国之利器[玄幻科幻]——BY:司马拆迁
司马拆迁  发于:2019年09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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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年前,‘涅槃’,第一次做,我吻你你就射了——”
  “够了!”小天鹅定在原地,盯着他,水润的瞳孔里如有两团火焰,那双晶亮的眼睛在燃烧。
  “启明”是他,他就是“启明”!自己爱上的两个人是一个人,我原来一直被他耍得团团转。那么信赖他,那么敬仰他……
  他几乎想和沈汉吵一架,或是打一架,但什么都没做,重新拿起手术刀,刀锋从没这样锋利,准确切开伤口,最少的出血。
  另一只手撑开切口,在血肉中找到一片碎片的反光,钳子夹出碎片像磁石吸引铁屑,他看都不看,当的一声,沾血的碎片落进玻璃杯。
  “对不起……”沈汉声音低哑,他也精疲力尽,却很温柔,“我只有这个办法,你生气的时候手从来不抖。”
  庄烨咬着嘴唇,头也不抬,替他处理好伤口,带着医药箱和泡着血水和弹片的玻璃杯离开。


第八十二章
  沈汉的挽留如同请求,“别走。”
  回应他的是干脆的关门声。
  门外是一片黑暗,旅馆房间有两间卧室,一大一小,伍德小姐用小卧室,庄烨本来该和沈汉一间房。
  厅里只有一盏昏黄的小灯亮着,庄烨在沙发上铺毛毯,认真仔细,整整齐齐。有人生气是不管不顾地爆发,他不是。他越是生气,越是冷静,会主动给自己找事做,那种非常细致的事,做得妥妥帖帖。
  他铺开毛毯,站在沙发旁,听一门之隔沈汉的呼吸声。年轻人纤长的眼睫毛轻轻抖动,然后他躺下,闭眼,曲起腿在沙发上侧睡。
  庄烨做了一个混乱的梦,梦里有他妈妈。
  他和妈妈说“我爱上了两个人”,沈汉和“启明”就一左一右出现,他惊骇不已,那两个人在他面前骤然合一。
  一团火在他心里燃烧,他气愤又委屈。想和妈妈倾诉,妈妈冲他灿烂地笑,从天台跳下去。
  庄烨惊醒,眼睛酸涩发烫,在凌晨半明半暗的光线里,脸贴着沙发,就想大哭一场。
  但他的悲伤和恍惚只持续了十秒,他听见沈汉的呼吸变得急促粗重。
  庄烨撑起身,几步进卧室,才碰到沈汉就觉得他的皮肤烫得惊人,陷在被褥里却没有出汗。
  沈汉的眼睛第一次有些涣散,反手抓住庄烨。
  “……留下来……”
  庄烨按住他,抽开他的手,沈汉叹了口气。伤口发炎引起高烧,全身沉得像被几百斤铁压住,很久没伤得这么重了。
  他的精神难以集中,反反复复想这几句话:被小天鹅生气是应该,等伤好以后我会尽力补偿他,尽力哄他。一个月不行就半年,半年不行就一年。
  没过多久,却听见搜寻声、倒水声,小天鹅带药和水过来,浅蓝色针剂注射入沈汉的手臂,他忍耐着,片刻后水杯送到他嘴边。
  沈汉不去理会水杯,干燥的嘴唇吻上小天鹅手背。
  小天鹅端水杯的手猛地颤抖,那是一个炙热的吻,印在手背上,激得杯中的水泼出。但那又是一个虔诚的吻,被吻的人险些动摇,险些要马上原谅他,另一只手握起拳,把水杯放上床头柜,然后起身走开,步伐加快,几乎是逃离沈汉身边。
  庄烨走进狭小的厨房,壁橱里堆着若干罐头,他拿出一个。这类旅馆的厨房只有加热器,昏暗的灯光下,他从加热碗里倒出罐头汤。
  背后是脚步声,凯伊·伍德靠在门框看他。
  年轻小姐穿得衣不蔽体,宽松的睡衣遮住大腿,露出膝盖和纤细的小腿。
  庄烨移开视线,“打扰您休息了吗?”
  凯伊·伍德黯然说,“我们一样吗?”
  “什么?”
  她冷笑,神情却茫然,“世界上有那么多人,偏偏犯贱爱上最让我伤心的那个。知道她是个什么货色,明明知道不值得,但是永远克制不住自己……跑向她,救她,保护她……”
  她的表情从冷笑变成几乎落泪,一两天之间,伍德家族被吞并,她哥哥死了——是异母哥哥,和她关系不好,但也是这世上她的唯一亲人。
  她在去帝国的最后关头放弃,冲回水下仓库查看,半路就被追杀。
  现在陷在浮城,陷在这家小旅馆里,胆战心惊,听到外面一点响动都怕是施奈特家族的杀手,真正成了浮城里的一个孤女。
  庄烨把罐头汤分给她,汤碗推到她面前,她呆呆看着碗,强迫自己伸手端起,把淀粉、蛋白质、盐等等原料和加热它们的热水一起灌到肚子里。
  庄烨整理餐具,轻声说,“我和您不同。”
  他的声音在凌晨如同清泉,又如同微风。
  “伍德小姐,您认为您爱的人不值得您的付出,但我认为我爱的人值得我的付出,虽然他让我非常生气,非常痛苦,但我从没有怀疑过,我一直相信他值得。”
  又一个八小时后,庄烨拿着药剂注射器进房。晦暗的光下,沈汉像一座雕塑。不是那种端正平静的雕塑,有力又疲惫,像在一场精疲力尽的大战后躺倒。
  庄烨不再看他,挽起沈汉被子外的衣袖。沈汉出了一场汗,皮肤发潮,体温终于向下落。庄烨提起的心放松些许,屏起呼吸,锐利的针尖还没有刺破皮肤,手臂先被沈汉握住,就在顷刻之间,被拉倒在沈汉身上。
  庄烨立刻撑起身体,却听见一声痛哼,不慎按到沈汉的伤口。
  庄烨情急,“放开我!”
  他生气时冷静,怕压裂我伤口,反而急成这样。
  沈汉低声笑起来,积攒很久的力气只为拉小天鹅这一下,他望着庄烨的脸颊,想要抚摸,却抬不起手,“对不起。”
  “我不会原谅你的。”庄烨坐起身,恢复镇定,发光的眼睛盯着沈汉,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在任务完成,你和我回到联邦,你认真向我道歉以前,我不会原谅你。”
  “……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完成任务,和你回联邦。”沈汉努力扬起唇角,对他笑,手无法抬到触及庄烨的脸,只能碰到他的手,“不要走……陪陪我。”
  沈汉从没有这样示弱过,抬起手触碰他一下都那么费力,却拼命这么做。
  庄烨心里漫起一阵酸楚,既不答应,也不离去。
  沈汉不眨眼地看着他,好像能看着他就足够了。
  他的目光如同有实质,被他注视像被温水浸泡。庄烨能感觉到自己心软,被沈汉在手上一碰,就把印记留在心头。他说,“您应该多休息。”
  “好。”沈汉答应他,却依然看着他不愿闭上眼睛。


第八十三章
  在这间卧室里,时间的指针被一只无形的手拨停。
  年轻人睡过去,白皙的侧脸靠在床边,第二天早上阳光照入房间,才挣扎着睁开眼睛。
  我居然睡过去了?他有一瞬间恍惚,回过神来,立刻前倾身体摸沈汉的额头。
  “已经降温。”沈汉握住他的手。
  凑得太近,庄烨看见他眼里都是自己。
  他就这么看着我,守着我睡。熬出眼下一片阴影,还有冒出来的一点青胡茬。
  沈汉虽然状态放松,但从来仪表整洁。头发的长度符合标准,每天刮脸。
  庄烨从没见过他不修边幅,或者有几分落魄的样子,可奇怪的是,就在这一刻,他清晰地意识到,这个男人爱我。
  爱不能抵消欺骗,庄烨想,所以我还是生气。能抵消欺骗的是道歉、解释,用行为证明这样的事不会再发生。但那些都必须要压后,当下显然不是考虑私人感情的时候。
  庄烨直视他,“接下来我们怎么做?”
  沈汉脸上浮起不忍,“靠伍德小姐。”
  “她的家族已经败落。”庄烨指出现实。
  沈汉说,“所有人都以为她的作用是把钟佳期带进浮城,所以她的家族败落,她就没用了。其实……她的家族败落,才是计划的开始。被判定为无用的棋子,反而是破局的关键。”
  三个小时后,他们与凯伊·伍德坐下。
  沈汉重新洗漱打理过,几乎看不出失血带来的苍白。
  他身材高大,合身且禁欲的教士黑长袍比此时的衬衣长裤更适合他。
  伍德小姐目光从这个英俊镇定的男人身上转到庄烨身上,再转回沈汉身上。
  沈汉打个手势,“请坐。”
  “你找我有什么要说?”
  她的神情和口气都带着沉沉厌烦。
  沈汉说,“你有权知道和你有关的整个计划。”
  凯伊·伍德那双大得出奇的眼睛冷冷地看着他。
  沈汉向后靠,“你和钟佳期的相遇不是偶然,从你进入瓦顿大学第一天起,她已经接到命令接近你。”
  伍德小姐僵直。
  “她接近的对象不止是你,瓦顿大学不少隐藏家世的政要子女,你是上钩的人选中最合适的。”
  凯伊·伍德突然开始自嘲地狂笑,笑得脸色涨红,眼里挤出泪水。
  她以为……至少相遇是偶然,钟佳期只不过在发现她的身份后利用她。没想到早在相遇之前她就被盯上了,她的那些少女幻梦,那些为钟佳期辗转反侧的夜晚,患得患失,嫉妒疯狂,原来都来自设计。
  沈汉说,“我们选择你的原因,不仅因为你对钟佳期的感情,更因为你的身世——你的生母是帝国奴隶,你一直憎恨帝国。”
  她的母亲是被帝国人带到浮城的奴隶,被父亲用一场豪赌买下,改名换姓,变成平民,成为情妇,生下孩子没多久就不明不白死了。
  浮城的每个人都知道伍德家族年纪最小的女儿是上不得台面的奴隶生的,所以父亲送她去帝国。在帝国没人知道她是谁,她过着上层阶级的日子,却在内心讥笑周围的一切。
  如果和她玩闹挥霍的公子小姐们知道她是奴隶生的,这些人会避她如瘟疫,会在她背后悄悄议论说恶毒的话。
  她恨帝国为什么要有奴隶,恨帝国贵族高高在上自命不凡。
  没有想到这种恨有一天会让她被一个这样的计划选中,被人刻意接近,沦落到现在的境地。
  凯伊·伍德面无表情,“你们想我做什么?”
  沈汉缓缓把之后的步骤都告诉她。
  那位小姐棕发散乱,尖脸显得更小,脸色唰地发白,摇晃站起身。
  “你们疯了!”
  “我会给您足够的考虑时间。”沈汉望着她,“你有权拒绝。放心,即使你拒绝,我也会联系别人保护你离开浮城。”
  她绷着脸,却粗喘起来,“那,钟佳期——”
  “这是胜算最大的办法,没有你的配合,她会死。”沈汉平静地说。
  泪水瞬间模糊她的视线。
  沈汉背对她,深呼吸,走出房间,庄烨沉默地迈步走出,关上门。
  他们身后传来声嘶力竭的哭声和桌椅被推倒的声音。
  庄烨低声问,“您认为,伍德小姐会答应?”
  这个计划要求她在已经做出牺牲,家破人亡后,做出更大牺牲。
  “当她愿意为钟佳期跑回码头,她就知道,她会为钟佳期做任何事。”沈汉看着庄烨说,“她爱钟佳期,钟佳期爱联邦。”
  而他和他都爱联邦。
  沈汉的脸背光,庄烨只能看到他深刻的轮廓。
  他知道爱联邦不是新闻和故事里那样崇高美丽的事,但他不知道爱联邦可以是一件血腥冷酷的事。
  庄烨在那一刻自问,如果我是钟佳期,为了把重要的成果带回联邦,我会不会利用无辜的人?
  他至今为止并没有什么需要愧疚,沈汉却有足够多负疚。
  他和沈霄没有照顾过妈妈,没有看家护院,没有为她分担过什么。永远把联邦和军人的职责放在她之前,留给她为儿子送葬的无尽悲痛。她养大他们,他们回报她的是死。沈霄已经死了,沈汉的处境也不安全。
  沈汉说,“我有时候想,我妈养沈霄和我这么多年,真不如养两条狗。”
  庄烨无话可说。他无法替沈汉分担这个重担,这个重负将跟随沈汉直到他死的那一天。
  他们站在门外,听门里发泄,砸桌椅,摔碎水杯,最后归于死水一样的沉寂。
  庄烨轻轻敲门,没有动静,他说,“我很抱歉……”
  门被打开,房里一片狼籍,伍德小姐抱着膝盖,坐在这片混乱中,把脸深深埋在膝上。
  她抬起头,一张脸上满是泪痕,眼睛红肿,嘶哑地说,“我跟你们合作。”


第八十四章
  施奈特家族与伍德家族新仇旧恨,当权者肖恩·施奈特四天前杀死了伍德小姐的哥哥,伍德家族的继承人维安·伍德。
  这是个报复,十几年前,肖恩·施奈特的妻子莉莉和儿子埃迪就死在维安·伍德的父亲手里。
  黑帮信奉“血债血偿”。
  他们同样信奉神,每个杀手在杀人后都会穿着做礼拜的干净衣服,像任何虔诚信徒去庄严的浮城大教堂忏悔,再捐一笔赎罪金,确保神原谅他们的罪孽,死后能上天堂。
  肖恩·施奈特先生就是一位虔诚的教徒,他定期拜访浮城大教堂,这一天接待他的是利昂教士。他消失了四天,据说是替瑞蒙主教整理书稿去了。
  肖恩·施奈特有一张开朗的圆脸,红脸膛,一个大鼻子,微卷的头发在五十岁上稀疏了,但认真打着定型。合身的西装,黑亮的皮鞋。一个体面的绅士。
  他和利昂教士交谈了几句,分别走进忏悔间,隔着一片精致的雕花木墙,沈汉说,“我想您已经找到了钟佳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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