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何欢 完结+番外[玄幻科幻]——BY:落瑾下时
落瑾下时  发于:2019年08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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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前太乙仙尊拉着何欢君从妖界回来便独自去了酆都城见酆都大帝,他走前再三叮嘱何欢君叫他好好在殿中等着,结果他的确是在等着,却是这样的等法。
  太乙仙尊叹了口气也不多说什么,自从去了妖界,这何欢君就一直不太对劲。
  “老头,你回来了?问到什么了?”何欢君见到太乙仙尊便问。
  太乙仙尊道:“回殿里去,边走边说。”
  何欢君听话地起身,随着太乙仙尊往长阶上走。
  “仙君与妖王,应是旧识吧?”
  何欢君的腿在离开黄泉水之后又重新生出血肉,他听到太乙仙尊的问话时微微一顿,随即又若无其事地抬步上阶。
  “嗯,飞升以前的事了。”
  太乙仙尊听出他语气的冷淡,又道:“你在人间流连了八十六载迟迟不肯升仙,也是为了他?”老头不等何欢君回答,又接着道,“如此一来便能对上了,万年前你得道升仙,他魂归幽冥,你约是不知,他并未去轮回转世。”
  何欢君的眉宇轻轻一动。
  太乙仙尊接着道:“本尊方才去见了酆都大帝,大帝查阅过生死簿,青面妖王在人间一世有八十六载,但他并非寿终正寝。”
  “是么。”何欢君垂着眼低低道了一句。
  太乙仙尊回过身来看他,忍不住道:“你还这般淡然?你可知,若此事被九重天那位知晓,你可是要被上诛仙索的!事已至此,你还是将事情原原本本说出来罢!”
  何欢君发出一声短促的笑,他在长阶上回过头,遥遥望着那黄泉忘川,低声道:“不错,纪青山他并非寿终正寝,因为他的寿命本没有那么长,他的一世本没有那么顺遂。几世前,他乃屠城之将,枉死在他手中之人万千不止,死后轮回,因他这场杀戮,他须得集齐九世功德方能赎清。然这九世,他必遭天谴,要历经无数劫难,世世不得安宁。我入山那些年,得道不少。我算出了他的命数,便出山入世护了他一生。”
  太乙仙尊惊问:“你究竟是如何改了他的命数?凡人命数皆在酆都生死簿上记载,你擅自改了他的命格,岂不是逆天而为,又如何避得过酆都大帝的耳目?”
  何欢君轻轻一笑,一双桃花眸流光潋滟。
  他道:“你可知我当初入山入道,是入的哪座山?”
  太乙仙尊想了想,摇头。
  何欢君道:“昆仑丘向西三百七十里,有河桃水,涉水四百里有流沙,西行两百里,有一座山唤作羸母。”
  “羸母山?”太乙仙尊惊讶,“你是说九德神君长乘大帝所居之羸母山?”
  “不错。”何欢君点头。当初他用情至深难以勘破,只想随便找座山埋了自己,却越走越远,误入了传说中居住天神的羸母山,机缘巧合之下,竟成了长乘的仙徒。
  “难怪,难怪!”太乙仙尊连连击掌,“长乘大帝乃九天德气所化,你师承于他,必然知晓如何化解杀业,以德补过。”
  何欢君轻轻一笑,并未接他的话,知晓如何化业又有何难,难的是,化业之时,施术者所承受的九天神雷之怒,他能扛下来,只不过是运气罢了。而这运气,来自西北三百五十里的玉山。
  玉山,西王母所居也。
  司天之厉及五残。
  一番深情,凡人有,诸天神佛也不能幸免。
  一个九德之气所化的神君,一个掌管灾厉刑杀的天神,如星月遥遥相望,隔三百五十里,便有三百五十里所不能逾越之距。
  谁人也有深情,只不过,总是空付。
  “如此说来,你既替他洗去杀业,他便无罪可赎,自然能一生风顺太平。可为何偏偏是八十六载?”
  “是啊。”何欢君拾步上阶,宽大白衣猎猎盈风,“为何偏偏是八十六载?”
  “对啊,为何不是七十,不是九十,不是一百,偏偏是八十六载?”太乙仙尊提着摆在后追问。
  “你想知道?”
  “想啊。”老头认真地应道。
  何欢君眯起眼:“本君偏偏不告诉你。”
  “你你你!”老头气得跳脚。
  “老夫做了你一万年的朋友,也不及你那八十六载!”
  何欢君不应,他已踏上青石渡口的最后一级石阶,他出了渡口,在那廊前回望,月白发带在他颊边随风轻晃。
  “七十载不够,不足以放下,九十载太久,我已腻了。”
  老头的眼转向一旁。
  “那你如今放下了?”
  何欢君的眼落到太乙仙尊身上,眸中划过一丝疑色,微微一荡又无踪迹。
  “放下了。”
  出了青石渡口,何欢君又是往日那副不得正经的模样,只见他负手行走,步伐轻快。
  “若未曾放下,你以为你做得了本君的朋友?”
  “诶诶!这话如何说的,老夫虚长你几万岁,纡尊降贵与你交友,那是你攒了天大的福分,你这得了便宜还卖乖。”
  “是么。”何欢君回了八殿又往美人膝上一倒,吃着葡萄喝着美酒,浑然又是原来那个何欢君了。


第四章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太乙仙尊捂脸偷看,实在有几分为老不尊。
  “老头,你今日见他,也觉得他古怪吧?”何欢君道。
  太乙仙尊心道老夫看你今日比他古怪一万倍,面上却正色道:“当初你既替他洗净杀业,他应是能在来世投个好胎。可他魂归幽冥后,竟未涉忘川,也不知在幽冥界如何避过鬼差耳目,藏了近万年之久。”
  “广陵君如何?”
  太乙仙尊叹息:“他已入魔道,无回转的余地了。天帝震怒,派出天兵捉拿他,却折损过半也未将他擒住。魔界在幽冥之下,新妖王又是从忘川跑出去的,种种变故都与幽冥有关,你坐镇何欢殿,如今天威有损,此番你若不能善后,天帝怕是要降你失职之罪。”
  “那便降吧,反正这仙君当的也无甚意思。”何欢君懒懒地玩着衣带,一旁美人以口渡酒,哪里像无甚意思的样子。
  太乙仙尊对他嗤之以鼻,但想到如今能办此事的也只有何欢君了,便又好言相劝:“仙君想想,若你被打个魂飞魄散,这何欢殿还是要有主人,到时候那主人雷霆手段一出,把这黄泉一搅,魔界趁乱而出,你那护了八十六载的朋友并非妖兽,他的妖王之位也做不了多久,迟早要回幽冥,届时他会如何?”
  其实太乙仙尊这番话说的漏洞百出,且不说一个失职之罪天帝还不至于将何欢君诛杀,便是真的诛杀了,新任的何欢殿主有怎会去搅黄泉水引魔界动荡?可不管太乙仙尊说了什么,只要提到他护了八十六载的纪青山,何欢君便无法置身事外。
  纪青山为何不入轮回,为何逃出忘川,为何去了妖界,为何又娶那柳妖生枝,这诸多疑问,不只是天帝降旨要他彻查,便是他自己也想知道。
  何欢君拂开美人,起身勾住太乙仙尊的肩,伸手拔了他一根胡须,一吹,笑嘻嘻道:“老头,你很怕我死?”
  太乙仙尊夸张地拍胸:“老夫真的很怕,年纪大了,经不起大乱。”老头话音拉的极长,又挤眉弄眼的,生生逗乐了何欢君。
  何欢君顺手拍了拍他的胸膛,“本君观您这身子骨硬朗着,还有几万年可活,仙尊不必忧心。”
  “你这小儿甜言蜜语诓骗了不少仙妖,老夫郎心似铁千锤百炼,可不会被你诓了。”
  “哈哈哈,就你个老头儿还郎心似铁。”
  何欢君捧腹大笑。
  兴许这万年,总是这个太乙仙尊在自己身边转悠,照拂自己许多,他在这老头面前,便总像个孩子,偶尔忍不住,也想将他视作长辈依靠。
  太乙仙尊道:“你且莫笑了,正事要紧,我须得去魔界探探,那妖王既是你之旧友,不如你便去妖界查查,分头行事,速战速决。”
  何欢君应下。
  妖界恐是世间花木精灵最多之地了,凡物皆可成妖。
  何欢君再踏妖界,多亏了女橫公的相助,没有再引起纷乱,他并未马上去找妖王,而是住在女橫公的水洞府中,衣香鬓影,若是太乙仙尊在,恐怕又要捂眼大叫“非礼勿视”。
  “仙君笑什么?”女橫公从何欢君震动的胸膛抬起头来,涂着凤仙花汁的指尖缓缓游移到那多情眉目上,“三界都道仙君心若东海,便是世间所有女子都来也填不满此心,可奴家却觉得,仙君乃这三界六道最无情之人,莫说再多,便是一个,也动不了你这铁石心肠。”
  何欢君微微笑,莹润的指尖轻轻勾起女橫公的下颌,在那凤仙花汁染透的唇瓣上温柔无比地印下一吻,“横公既是知道,又何必要说出来呢?”
  女橫公沉湎于这温柔的假象中,片刻后又回过神来,叹息一句:“真不知,若你当真爱了一个人,会不会像我们这样伤心?”
  何欢君闻言笑出声,将女橫公的发丝缠绕在指尖,不语。
  会是怎样呢?
  那八十六载,除了自己知晓,又有何人看见呢。
  水洞府外忽然传来鹿鸣,女橫公柳眉一挑,目光扫向洞外,即刻扬声喝问一句。
  “何人来此?”
  何欢君眸光一动,微笑道:“新继妖后,柳生枝。”
  女橫公瞪了何欢君一眼,嗔怨道:“她是来寻你的?她怎知你在此处?”
  何欢君无辜地眨眨眼,潋滟秋水一湾,教人望之心动,女橫公哼了一声,再说不出什么来,她披衣起身,灵鱼跃水般瞬间出到洞外。
  洞府外,柳生枝坐在白鹿上,本是弱柳之姿,如今盛装打扮之下,妖后威仪尽显,女橫公暗自冷笑一声,朝她行了一礼。
  “不知妖后深夜至此,有何贵干?”
  柳生枝见这小小鱼妖虽是对自己行礼,口中却对自己毫无敬意,面上显出一分不快,本想发作,但抬眸望了一眼那洞府中,但又忍耐下来,轻声道:“方才大王得知何欢仙君来到妖界,恐妖界有招待不周之处,便使我前来请何欢仙君到宝殿一叙。”
  女橫公道:“大王若觉得遣使者来怠慢,为何自己不来,竟要劳烦妖后走这一趟?岂不怪哉!”
  “大胆鱼妖,我乃王后,你却处处对我不敬,还质疑大王之令,今日本后若不教训你一番,恐怕这妖族都要像你一样作乱了。”呵斥声未落,白鹿上的女子便凌空翻出一条柳鞭来,柳影重重,劳是女橫公立时避开,也被那柳影在脸上打出三道鞭痕。
  “你!”女橫公大怒,手中化出一把长剑当空劈去,瞬间将那重重柳影劈断,然而那柳影下一刻又重新凝聚,宛如纵横交错的网朝女橫公铺天盖地而去,女橫公被柳鞭缠住四肢立时倒在地上不能动弹。
  柳生枝坐在白鹿上抬起下颌,姿态十分高傲,她冷冷睨着地上挣扎不休的鱼妖,说道:“你不过数百年的修为,也敢在本后面前张狂。”
  女橫公抬眼看了她一眼,哼笑:“你昔日也不过是一只道行浅薄的柳妖,若不是攀上了那来历不明的青面妖王,今日便是你躺在我脚下受这羞辱。呵呵,你羞辱于我,莫不是因为我洞府中那人,你求而不得的人在我洞府中与我卿卿相好,你怕是眼红的受不了,才到这来烧你那气焰罢?”


第五章
  似是被女橫公说中了一般,那柳生枝脸色突然一变,心中生出杀意,她抬手五指猛然成抓握之状,被柳鞭缠住的鱼妖顿时凄厉惨叫,那柳条纷纷泛出青烟,鱼妖痛苦不堪,眼见就要现出原形,突然洞府中远远传出一句话语,使那妒火中烧的柳生枝蓦地惊醒过来,连忙撤去柳鞭。
  “生枝。”
  那句声音不过是远远的两个字,又轻又浅,想必说出这两个字的人也只是双唇轻启,十分平常地道出,可这两个字听在柳生枝耳里,却如枕畔边的温柔私语,教她一腔怒火立时柔情似水,化作脉脉长情。
  “仙君。”她望着那人从幽深的洞府中缓缓步出,衣带沾风,仙气萦绕,那眸中雾气散去,便是让人沉溺的潋滟春光,如株株桃花竞相抽枝。
  何欢君扶起地上的女橫公,掌心凝气替她疗伤,柳生枝见之从白鹿上下来落到地上,却也不敢再生事端,只在旁边看着,那日她与青面妖王大婚,这人突然现身,她当时心中欢喜不已,以为他是为了自己而来,可他并未阻止婚礼,还奏曲送礼,她知道他一直背着那把长琴,可他从未弹给她听过。一曲《鸾凤求凰》,她听出多少深情,以为又是为了自己。
  “仙君。”柳生枝见他不理会自己只温柔地替鱼妖疗伤,心中酸楚不已,忍不住再凄楚地唤了一句。
  听到她这句伤心,何欢君抬眼看了她,收回手掌,轻轻弹了弹衣袖,笑道:“妖后尊贵无比,又何须到这湿冷的洞府来找不痛快?”
  柳生枝哀切道:“仙君乃何欢殿主,又是何等尊贵的身份,怎么自甘堕落与这鱼妖厮混一处?”这话说得十分无礼,柳生枝忘了自己当初也是一个身份低微的柳妖,若非她有几分惹人怜爱的薄弱之姿,又对何欢君百依百顺,何欢君枕畔的位置,她恐几辈子也排不上。
  何欢君听到她这话,却并未与她多作计较,他在女橫公耳边低低说了一句话,那女橫公瞪了柳生枝一眼,转身回洞府去了。
  “既然妖王想与本君一叙,便请妖后领路罢。”
  柳生枝闻言欢喜不已,连忙带路,她也不坐那白鹿,只在何欢君身边亦趋亦步跟着,俨然还是当初那个谨小慎微百依百顺的柳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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