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祁宴一拍桌子,直接把茶杯给摔了,气冲冲地回了内室。
很好,陆琮,你很好。
孟祁宴一脚踹开屋门,就看见了端着药一脸惊慌的徵羽。
“你乱跑什么,不是告诉你好好在床上躺着吗?”
孟祁宴满肚子的火一下子全消了。
孟祁宴努力地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压着火说:“陆掌门酒醒了?”
徵羽一愣,随即抬眼看着孟祁宴笑道:“昨晚就醒了。”
太嚣张了。
孟祁宴指着他就开始大骂:“陆琮,你很可以啊,这这么做不会良心不安吗?”
徵羽将药放在了一边,一脸无辜:“我做什么了?”
嘿,还装傻。
孟祁宴冷笑了一声,咬牙切齿地说:“故意关了神识让我着急,算到我去了玄清门会找潋滟……等我回来了你就给我装醉,还糊弄我吃药,最后把我往床上拐……还有什么不对的吗?”
徵羽唇角一勾:“我没想到你会找潋滟,看来还是旧情不忘。”
“你……你气死我算了!”孟祁宴气的脸发白,“我就知道你没这么善良。”
还给我在那装傻,我呸,我居然还心软了。
徵羽眉毛一挑,笑容更甚:“从头到尾,都不是我主动。”
孟祁宴愣了。
是他担心要出去找徵羽,是他非要找潋滟寻人,是他心软拉着喝醉的徵羽开导,还嘚嘚瑟瑟地让徵羽直接上。
而徵羽,除了骗他吃药,剩下的事怎么看怎么合理。
高,真是高。
孟祁宴哑火了,赌气坐在徵羽对面,一脸愤懑。
徵羽则拿过药递给孟祁宴,很贴心地嘱咐:“小宴,喝药。”
“不喝!”孟祁宴拍着桌子,“我现在很生气,我不想再见……”
徵羽偏头看着他。
继续说啊,说啊。
孟祁宴努力把话咽了回去。
他昨晚刚起了誓,刚刚又把什么情话都一股脑儿全倒了,现在怎么放狠话都没用。
悔不当初。
孟祁宴无奈地看着得意的徵羽。
“你这么设计我,就不怕我恨你?”
徵羽笑着看对面的手下败将,语调缱绻:“我喜欢你,徵羽,很喜欢,心如磐石,从不更移。”
娘的。
他错了,他真的错了,他不该惹徵羽这个大佬。
满盘皆输。
徵羽上前拉过一脸黑线的孟祁宴,道:“我说过,别逼我,我的仇人不好当。”
孟祁宴沉默,他见识了。
徵羽很是认真地对孟祁宴说:“不过我昨晚说的都是真的,我真差一点就放弃了。”
孟祁宴抬头看着徵羽。
“如果这次你不上钩,我就真的算了。”徵羽微笑,“不过你上钩了,还上的很是心甘情愿。”
孟祁宴白了他一眼,小声嘟囔:“我那还不是知道你是真在乎我……”
他在听完潋滟的话后,就决定放下一切了,就算现在知道徵羽骗他,也只是生气,没有想过食言。
喜欢就是喜欢,没法更改。
徵羽也抱怨起来:“你怪我骗你,我昨天这么做就是为你让你明白,这一段时间我是怎么受你气的。”
孟祁宴想笑,的确,昨晚就像情景再现一样,徵羽那神态语气都特别像自己。
“那也不能这么整我啊,我不要脸的?”孟祁宴气还没消全,“现在我徒弟都知道咱俩的破事了,我还巴巴给人家上课呢,现在倒好,以身试法……”
徵羽摇头笑:“谁让你自己看不出来……”
孟祁宴:“……”
是不是串通好的,我就问是不是。
孟祁宴岔开话题:“你等会也回玄清门一趟,我昨晚闹得挺大,别让潋滟他们着急。”
徵羽点了点头,想了想说:“等一天吧。”
“为什么?”
徵羽上下打量了一番孟祁宴,道:“我得负这个责啊。”
孟祁宴:“……”
您老倒还真是有这个责任心。
孟祁宴不禁感叹,他这辈子的幸与不幸,都是遇见了徵羽。
万恶之源,万善之因。
第五十六章
不过孟祁宴还没来的及缓一天,头就又开始疼了。
“齐思那孩子又怎么了?”孟祁宴愁的够呛,“这样下去估计先崩溃的人是我。”
徵羽微微皱起了眉:“他现在应该还在玄清门,我回去看看。”
孟祁宴非要同徵羽一起回去,徵羽本来很不情愿,可看孟祁宴那个担心的样子,便也答应了。
结果一到露华殿,徵羽和孟祁宴就意识到出事了。
“齐思那熊孩子能去哪?”孟祁宴揉着一阵阵疼的脑袋,满脸抑郁,“你们玄清门的禁制是摆设么?还能在大殿里把人给丢了……”
徵羽面色凝重,突然想起了什么,起身去了齐思的里屋。孟祁宴在后边扶着墙跟上,看见徵羽画了个显形诀,齐思床前光波涌动,又恢复了原样。
徵羽皱眉:“寻踪丝断了。”
什么?
孟祁宴想起来当初齐思那个熊孩子大闹天云宗的时候,的确是用寻踪丝找的自己。
“这孩子这么久了,还没放弃?”孟祁宴突然觉得有点心疼。
徵羽看着孟祁宴,想了想道:“大概只有狐狸……才能把齐思给引出去了。”
灵兽可以视禁制为无物,这是孟祁宴误打误撞留下的漏洞,怎么会有其他人知道?
孟祁宴突然叹了一口气:“崇古。”
这个门人跟着他几百年,有些地方比自己徒弟还要上心,如果说自己早年做的阵法有漏洞,那崇古偶尔研究发现,也倒是很有可能。
“他要是真狗急跳墙,不敢向咱俩下手,还真有可能抓齐思。”孟祁宴脱力地往床上一坐,一脸愁苦。
这都是什么事啊!
“当时在凌霄门,袭击你的并不是崇古。”徵羽面色有些凝重,“应该还有一个人也在……”
“明阳宗的人?”孟祁宴皱着眉,“不应该啊,这是咱们逗他玩的……”
徵羽上前拉起孟祁宴的手,嘱咐他:“在殿里呆着别动,我去一趟凌霄门。”
孟祁宴摇摇头:“我和你一起去吧,我觉得也不像是崇古……他这人也不坏,就是心眼小了点,做事愚蠢了点,做人贪婪了点……”
徵羽一把把他推回床上,直接转身走了。
徵羽一走,孟祁宴就觉得头没这么疼了,靠着齐思的床把这件事仔细过了一遍,总觉得哪里不对。
他和徵羽是得罪了凌霄门,所以什么事也都下意识地往崇古身上推。
但是崇古那个性子……
孟祁宴觉得按自己几百年的看人经验,崇古的确不像是那种有胆量挑战两大门派首领的勇气的人。
而且在凌霄门袭击自己的人也并不是崇古。
那会是谁呢?
孟祁宴突然想起自己在万花谷看到的那个白色的身影。
孟祁宴咬了咬牙,离开露华殿回到了天云宗,在屋子找了一圈又一圈,果然没找到老狐狸。
娘的,他被兄弟背叛了。
他说这老狐狸怎么这么通人性,合着是人家派过来的奸细。
老狐狸如果主动去找齐思,齐思看到狐狸的背影,难免不会以为是小齐,循着寻踪丝找回去也是很有可能的。
孟祁宴想了一会,变出一张竹纸,从给老狐狸吃饭的碗里撩出几缕光。
他要抓叛徒去了。
纸鹤领着孟祁宴出了天云宗,一个劲儿地往林子里面扎。
不是,这是怎么回事?
路痴孟祁宴觉得自己现在很危险。
走出最后一片灌木丛,孟祁宴看见前方绿树掩映中矗立在一片开阔空地下的高塔。
这……怎么感觉建筑风格似曾相识呢。
灰白的塔身上爬满了错杂的藤蔓,不少砖石已经破败了,旁边有不少残破的殿宇已经倒坍了大半。
孟祁宴挑眉,冲着破塔一阵吼:“破狐狸,滚出来,解释解释这是怎么一回事!”
然后孟祁宴就看见风姿绝秀的万花谷谷主抱着一只耳朵尖发红的狐狸,从塔里笑着走了出来。
“宗主大人,真是没想到,你来的比我想的还要早。”
昭烨?
孟祁宴顿时悟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当年明阳宗作乱,能够扭转局势的除了玄清门,三大门派之一的万花谷同样可以。
当然,做手脚也是可以的。
万花谷作为日常骑墙和事佬的一个门派,从来都很容易被人忽视。
但骑墙骑了几百年还没事,就比较耐人寻味了。
孟祁宴指着昭烨怀里的狐狸就是一顿臭骂:“哎老东西,我这么信任你,还巴巴地抱着你聊天,你就是这么回报你兄弟我的?坑我朋友折腾我对象的,昭烨给了你多少好处啊!”
老狐狸听完,委屈地往昭烨怀里钻了钻。
昭烨微笑:“不瞒宗主,这是我养的狐狸,自然比和您亲。”
孟祁宴气的直喘:“你占我便宜!”
我和你养的狐狸是兄弟,我他娘的成什么了。
“昭烨,我算是明白了,你小子真是坑死我了……千藤园也是你引齐思去的吧?你还一个劲儿地把我们往凌霄门引……”
孟祁宴深吸一口气,“精心布了这么大一个局,还一个费劲苦心折腾我的神魂,,您这是针对谁啊?徵羽?我?还是玄清门?”
昭烨也冲着他笑:“所有人。”
好大的一个仇啊。
孟祁宴无语,又问:“你把徵羽引到凌霄门,是想要拖住他?那我呢,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过来?”
昭烨摸着狐狸慢慢说:“因为你足够聪明。”
谢谢夸奖。
孟祁宴掐着腰,一脸漠然:“那不如谷主就趁现在给我讲讲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吧。”
齐思在他手里,自己不能和昭烨硬来,只能等徵羽过来再动手。
昭烨笑了:“不用拖时间了,徵羽出不来的,这个我有把握。”
孟祁宴哼了一声。
“孟宗主,其实你和我一样,都是可怜人。”昭烨抱着狐狸,眼神中尽是狠厉。
孟祁宴一屁股坐在旁边的大理石台子上,伸手示意:“洗耳恭听。”
昭烨也不急,只是转头指了指那座破塔。
“孟祁宴,你知道么,这个地方你来过,就连着玄清门的禁地。”
孟祁宴了然,怪不得这么眼熟,还真是很像玄清门的禁地的风格。
“啊,我记得,我有一次误闯……清微差点没让我跪死……”
昭烨一笑:“是啊,他总是这样……”
“这个地方,关了我两百年。”
呦呵,还有意外收获!
孟祁宴的八卦心占领了高地,睁大眼睛仔细盯着昭烨。
“其实……玄清门的门人一直以为徵羽是玄清门唯一的嫡传弟子,其实不是。”昭烨指了指自己,“我也是。”
孟祁宴惊呆了。
他估摸着昭烨比他和徵羽大不了几岁,怎么就成了清微的弟子了?也没听清微提过啊……
“这件事,除了清微,大概只有徵羽还知道了。”昭烨轻笑,“我在塔里呆了两百年,这幢塔有驻时阵,时间对于我是停滞的……不过后来我把这座塔毁了。”
孟祁宴赞叹:“能耐啊!”
昭烨看着孟祁宴问:“你就不想问为什么我会被关起来,还在这个世上被彻底抹杀了?”
孟祁宴随意地敲着大理石砖:“左不过就是……杀了人,烧了房,拆了庙……难不成你想杀了清微?”
昭烨咯咯笑了,挑了挑眉:“差不多。”
“我想上了他。”
孟祁宴被口水呛了一下。
我的天哪,还有这等事!
这趟来值了!
作者有话要说:欢迎您收看今天的法治在线栏目。
今天的节目内容是,爱情要理智,切莫触犯法律底线。
犯罪嫌疑人昭烨,涉嫌故意杀人罪,绑架罪,危害公共安全罪。
犯罪嫌疑人清微,涉嫌非法拘禁罪。
谈恋爱吗?关你一辈子那种。
第五十七章
昭烨继续说:“我是清微收的第一个弟子,在他当掌门之前就跟着他……当时我不叫昭烨。我叫宫商。”
孟祁宴讶异,和徵羽同为五音。
昭烨低眉:“孟宗主,你是知道的,有时候……日久生情……是这世上最愚蠢的事。”
“清微对于我,就像徵羽对于你……毒入肺腑,无药可医。”
孟祁宴不说话,只是默然听着昭烨继续说。
“我小心翼翼地陪在他身边,不敢让清微看出我的这份小心思……我不如你,可以放的下脸这么追……”昭烨调侃孟祁宴道。
得,是我不要脸,最近总是被提醒。
“不过还是被发现了……”昭烨的眼睛里闪着水光,“我怀着莫大的勇气……和师尊全部挑明……”
昭烨突然闭上了眼,努力挤出了一个笑。
“没错……我被关起来了,就因为……我喜欢他……多可笑啊,我尊敬的师尊居然……只因为我的这份心意……要将我永久囚禁。”
孟祁宴突然很难受,心里堵得很。
这种绝望,徵羽也给过自己。
清微或许和徵羽一样,只是不敢面对。
“我在塔里呆了两百年,他一次都没来过……我放弃了……”昭烨声音恢复了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