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阮一愣,便更强硬地揽住青年的腰,手抚在谢筠腹部摸了摸,“说什么呢,你这里没准都有我儿子了,我怎么可能是在玩你呢?”
谢筠面颊腾地涨得通红,手握成拳,毫不留情地打在盛阮的下巴上。
“变态色鬼!”
“啊——!”
盛阮惨叫一声,捂着下巴后退了两步,泪花都快掉出来了。
谢筠虽只是个和元,但也是个上过战场,残酷厮杀搏斗后生存下来的和元,手上的力气大得很,盛阮痛得一时眼冒金星。
谢筠转身走了几步,见盛阮没跟上来,又有些心虚地回头去看他。
青年蹲在地上,低着头捂着下巴,谢筠唤了几声也不见回应,便又别扭地走回盛阮面前,“哎……”
“……”
谢筠踢了踢脚边的小石子,嗫嚅着开口,“疼,疼吗?”,又羞涩地将头撇向一边。
乾离青年低低笑了两声,手从谢筠的小腿摸了上去,吓得他立刻绷紧了身体。
盛阮站起身,将下巴搁在谢筠肩膀上,垂眸瞥见后颈上的那片隐藏在衣领中深深的牙印,语气难得有些严肃,“等雁国的事了结后,我便想同将军提成亲一事。”
“成就成,与我何干,”谢筠肩膀不敢乱动,只能同盛阮耍耍嘴皮子。
盛阮伸手在谢筠后腰上掐了一把,愤愤地一口含住青年脖颈上的软肉,“你便好生想想,怎又与你无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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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红色的彩漆宫墙,长廊之上,雕栏玉砌,亭台楼阁,颇有雅致。
院子里还有一棵棵还未完全盛开,带着粉红色花苞的桃树。
方闻靖坐在桃树下的椅子上,闭着眼眸歇息。
不远处站着方闻靖的贴身婢从,低垂着头伺候着。
宋金皓的事尚且告一段落,但琰阳如今却还蛰伏在京城内,崇义帝因着心疼方闻靖身子,将琰阳一事给了叶元深和琰白联手操办,好叫方闻靖静心养伤。
可那琰阳在京一日,便一日是方闻靖的心头大患,他食不安寝不寐,竟有些落下了心病。
苓语愁得不知如何是好,若说太子殿下不配合医治,他倒也每天乖乖的喝药,但若说他配合医治,那副忧愁忧虑的模样又着实叫人不能自欺欺人。
明皇后早前因着方闻靖的事受了惊吓,卧床休息了好些日子,身子好些了,崇义帝又担心她出什么意外,便叫她少出门走动,来看望方闻靖的时候少之又少,只是经常派人来询问。
而闻然居出了那样的事,便不能再住进去了,方闻筱妇妇也回了公主殿里居住,却整日也不见人影。
更不用提日理万机的崇义帝了。
偌大的东宫只有一群见了方闻靖连头不敢抬的侍从们,和偶尔住在偏殿的苓语。
方闻卿抬眼看方闻靖有些落寞的背影,接过苓语递给他的汤药,一步一步走到方闻靖身旁。
第七十一章
“太子殿下近日有些憔悴,”方闻卿走到方闻靖身边,见方闻靖抬头看他,便将那碗汤药交到他手上,“可是苓语的药不怎见效?”
方闻靖面色有些发白,眉宇间有郁气积压,连方闻卿这样的门外汉都能看得出来方闻靖确实有些忧思过重了。
乾离皇子沉默着接过方闻卿手上的碗,轻抿了一下,觉得温度刚刚好,便仰头一口喝掉。
“叶小将军有没有同你讲过查办琰阳一事的结果?”
方闻卿闷着鼻子哼了一声,摆手去叫东宫的小侍从取来毯子,又不管方闻靖的意愿,自顾自地将方闻靖的轮椅推出了桃林。
“这光秃秃的林子有什么好看的,听闻锦鲤池中又添了不少好看的锦鲤,便同我一起去看看罢。”
方闻靖有些无奈,却又无能为力,余毒未清,浑身都没什么力气,更别说自己挪动轮椅,东宫的小侍从又不敢阻拦他,一个个低着头跟在后面,只能任由方闻卿将他推到了锦鲤池旁。
锦鲤池是新元时新添置的,取多福多贵的寓意,离明皇后的宫殿极近。
方闻靖抬头去看明皇后的椒房殿,眼神中不自觉地流出眷顾。
方闻卿还是头一次见着他这么脆弱的模样,那个从小到大,都一如既往坚强倔强的太子殿下,第一次这么渴望母妃的关怀。
方闻卿勾了勾手指,那小侍从便颠颠地跑到青年跟前,同青年低着头耳语,复又同方闻靖请示,便退了下去。
方闻靖背对着他坐在池塘边,没有窥听二人谈话内容的心情,手上捧着一袋鱼粮,一把洒进池塘里,便有红白相间的锦鲤游上水面,张着嘴巴去咬那鱼粮。
方闻靖觉得胸口那股郁气似乎有了发泄的方式,鱼粮一把接一把地洒下,不少锦鲤游上游下,惹得池塘内水花四溅。
方闻卿见池塘上飘了一层层的鱼粮,而方闻靖却好似还无所觉察一样,不管不顾地丢着鱼粮,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手中的鱼粮很快见了底,方闻靖摆了摆手,“再去拿一袋来。”
方闻卿连忙拦住那领了命的小侍从,语气有些嗔怪,“殿下若是再喂,这锦鲤可要被撑死了!”
方闻靖有些心虚,抬眼瞥见有些惨不忍睹地池塘水面,掩饰性地咳了咳,将空了的袋子交给那侍从带下去,“不用拿了。”
“怎的说好的陪我来看锦鲤,殿下倒是玩得不亦乐乎。”
乾离皇子忍不住搓了搓自己又热又烫的耳朵,听了方闻卿的话,当真是羞愧不已。
先前退下的那名侍从又小步跑到方闻卿面前,“殿下,夫人,皇后娘娘请二位到椒房殿里一叙。”
方闻靖怔了一下,抬头去看嘴角噙着笑的坤洚青年,也忍不住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一众侍从跟随在二人身后,也止不住低声感叹。
太子殿下郁郁寡欢了好些日子,如今终于有些拨云见日,心情明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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苓语今日要回淮阳王府取些物件,又加之方闻靖沉闷了好些日子,这才叫方闻卿若有时间便进宫陪伴一二。
太子殿下身上的余毒清除缓慢,苓语隐隐记得他当初被方宪章带回京城时收拾了一些师父的遗物中,似乎有些珍贵的药材,苓语便想仔细找找,也许会有可以用得上的药材。
马车停在淮阳王府大门外,苓语踏着轿蹬下了马车,轻轻理了理发冠和衣摆,拎着檀木色的箱子,便往王府内走去。
“苓语公子!”
有人高声叫了一声。
苓语面色疑惑地回过头,见三伏一身蓝白的道袍,发髻挽得高高的,一眼看过去,清爽明亮,让人忍不住赞叹一句当真是翩翩公子。
苓语将箱子交给小厮,拱手向三伏一礼,“三伏兄。”
三伏咧开嘴笑了一下,“苓语公子可是外出刚刚归家?”
“三伏兄怎知我……”苓语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有种被监查的不适感。
“家师叮嘱,叫我多多向苓语公子请教学习,三伏便时常到王府询问公子的去处,答案皆是不知去处,算来也有好些日子了,”三伏立刻拱了拱手,态度十分诚恳,“这才有此一问。”
苓语点了点头,也算是接受了三伏的说法,便将人请进了王府。
“先前只在墙外远远瞥见过王府,如今身处其中一见,竟是别有洞天,如此精心排布,当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三伏一路捧着淮阳王府话,言辞间隐隐暗示自己身居条件奇差。
苓语沉默着不说话,医馆既能称为京城最大,定然也不会过分苛待药徒,想必三伏所说,应当是来到医馆学徒之前的事情。
“想来当初落魄之时,到一隐居医者门前拜师学习,却被医者以天资过低拒绝了,又辗转几地,这才拜了家师。”
“三伏兄如今也是学成名至的医者,过去之事,便切莫纠结了。”
三伏嗤笑着道:“你可知,那医者姓甚名谁?”
“苓语不知,是为何人?”
三伏镪地一声抽出藏在腰间的匕首,“凭什么你就可以拜在宋行君门下?!”
“凭什么荀飞鱼对你一口一个夸奖?!”
苓语吓了一跳,连忙转身躲闪。
二人已行至内院,内院中只在固定的几个地点时间会有巡逻的侍卫,苓语仗着颇熟识环境和淮阳王府的地形,上蹿下跳地躲避三伏一下比一下凶狠的匕首。
好在三伏也只是个未习过武的文弱乾离,接连挥出几刀都没能伤到苓语,倒是被气得呼呼喘着粗气。
“你凭什么?!”
“都是孤儿,都是无父无母,凭什么宋行君就对你另眼相看?”
“你配吗?你配吗?你配吗!”
苓语为了太子殿下的事操劳了不少,周来听闻苓语回了府,便吩咐厨娘熬了一锅大补的鲫鱼汤,亲自给苓语送去。
谁知半路却碰上了四处逃窜的苓语,身后还跟着个疯疯癫癫挥着匕首的乾离青年。
周来一怔,连忙将热汤放在一边,挡在苓语面前,抬手砍三伏的手腕,见匕首欲掉不掉,又一把捏住青年的手腕,一个巧劲,便将三伏撂倒在地。
“当——”
匕首应声而落。
第七十二章
京城北市。
琰白一身深紫色的长衫,腰间配着一柄长剑,身后跟着几名严阵以待的夏国将士,叉着手臂站在一家铺子跟前,面色臭得很。
来来往往的百姓皆是自动绕开,经过琰白身旁的时候,便不由自主地快步离开。
叶元深身穿深色铠甲,带着几名将士从铺子里走出,那铺子的掌柜还陪着笑一路跟在叶元深身后,“将军慢走,将军慢走!”
叶元深摆了摆手,那掌柜便如蒙大赦地点头哈腰,转身跑进铺子,咣得一声关上门。
“没有,”叶元深对着琰白摇了摇头。
二人一早便听闻有人传言,称在北市出现过行踪轨迹的外来人,这才一路挨家挨户地搜查下来。
叶元深瞥了琰白一眼,浑身都觉得不自在。
跟一个觊觎自家坤洚的乾离男人一同办案,叶元深觉得没人比自己更委屈了,闷声哼了一下,忍着哪哪都别扭之感,又进了下一家铺子。
琰白的感官也好不到哪里去,如今琰阳在眼皮子底下招摇,他们四处追查,偏就跟徒手捞鱼一样,每次都能叫他溜走,接连奔波好几日都徒劳无获,颇有被戏耍之感。
加之又身处夏国,搜查起来束手束脚,跟叶元深手握重权一对比,琰白便满心的不爽。
两个互看不对眼的人,为了抓住琰阳,倒也一直相安无事。
又是一阵搜查无果,叶元深看着那铺子的掌柜被吓得不轻的一双儿女,语气尽量柔和地开口,“近日若是撞见什么奇怪的人走动,便速速报到衙府,重重有赏。”
掌柜连连点头,将叶元深送出了铺子。
“国舅公!”有人大呼了一声,跪拜在叶元深面前。
叶元深一愣,仔细打量后便觉这人应是淮阳王府的侍从。
那人继续道:“王府内有歹人闯入,意图行刺二公子,被周管拦下逃走,二公子觉此事可能与雁国大皇子有关,便让在下速速来通报。”
二人对视一眼,琰白道:“可知那人长得什么样子?往什么方向去了?”
“二公子称那人是医馆荀老先生的首徒三伏,前来与二公子商讨药理,不知何因突然暴起。”
“且往东南方向逃去,周管已经派人追上了。”
叶元深眉头紧蹙,荀老先生一直是京城中的大善人,人人称赞活佛在世,难不成也跟勾结敌国扯上了什么关系?
琰白先叶元深一步拉起那名侍从,“你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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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东市是有名的花天酒地的好地方,白日里做着酒楼生意,到了夜里便偷偷干起了皮肉勾当,是京城里纨绔子弟最爱光顾的地方。
三伏踉跄着闯进东市,一连撞了好几位公子,惹得人家载声怨道,有脾气冲的,还挽起袖子打算来捉他讨个公道。
东市人多拥挤,周来只派了几个腿脚伶俐的追着,免得人跟丢了,又通报方宪章,这才调来人手。
那几名腿脚伶俐的,没有官府批审的命令,又只穿着下人们的服饰,那些个公子哥本就对这群人颇为不满,但却追不上头也不回一路前冲的三伏,便挑着这几个看上去比较好捏的柿子捏一捏。
几个下人而已,难不成还真有主人会替奴才讨公道?
便派自己随行的几个小厮,故意人挤人,偏不让那些人通过。
叶元深和琰白赶到的时候,东市一条街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那几名公子哥见着穿着铠甲的叶元深气势汹汹地走过来,顿时觉得大事坏了,脚底抹了油趁乱跑了。
叶元深派人制住了骚乱的人群,再询问那几个追着三伏的侍从时,便只能得到模糊的方位了。
叶元深面色难看地很,“把这些闹事的全都抓到衙府去,阻碍官员办案,带回去等候发落。”
小厮们吓得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官爷!木天蓼官爷!小的不知您有要事,若是小的知道,给小的一百个胆儿,小的也不敢干这事啊!是咱家少爷吩咐小的……”,抬眼四处瞥时,却见自家少爷们早就没了踪影,一句话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脸颊涨得通红。
叶元深摆了摆手,小厮们便哭天喊地的被拖了下去。
“现在怎么办?”
琰白面色也有些不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