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也是一派为难之色,连忙跟上方闻卿的步伐,“夫人这可是在折煞老奴啊,老奴,老奴并没有赶您离开的意思。”
方闻卿摆手,谢筠立刻走到方闻卿身旁,将一袋银两交到管家手上,“一点心意。”
管家有些激动地抖着手指,“这,这……”,宋府被抄后,家财散尽,宋宝禄囊中羞涩得很,好几日未吃顿饱饭了,管家在一旁看得心疼,却又无能为力。
宋宝禄一介富贵出身,又是个娇生惯养的坤洚,哪懂得外出讨生计的苦,加之京城的各个商贩都不敢招揽他来做工。
家有罪臣,让宋宝禄在京城过得举步维艰。
好在在老爷夫人的丧期之后便要离京,去一个没人认得他们的地方,总要比京城过得舒坦。
就是这一路上的盘缠还没有着落,如今方闻卿主动送来了银两,不可谓是不解决了宋宝禄和管家的燃眉之急。
一时之间热泪盈眶,接过那沉甸甸的银两后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咚咚咚地磕了几个响头,“夫人气度非凡,不记小人之过,大恩大德,我范老头没齿难忘!”
方闻卿将范管家拉了起来,“举手之劳”,又回身去看那素色帷布遮挡的灵堂,叹了口气低声对管家道:“便好生照顾他。”
宋金皓犯了死罪,一旦审讯出内情,便会被立刻处死,一家上下四口只能余下宋宝禄一人。
方闻卿行至宋府大门处,抬头去看宋府的牌匾。
当初崇义帝赐下这块牌匾时有多么受尽宠爱,光宗耀祖,如今就有多么落寞萧条。
人世间世事无常,千变万化,料谁也没想过那么大一个宋氏,皆葬送在宋金皓一人手里。
方闻卿叹了口气,便转身上了马车。
宋宝禄目送着那辆马车离去,掀开帷布走进院子。
“范叔。”
“收拾行李,今晚便离开京城罢。”
末了红着眼睛转过身,从怀中摸出一块帕子,捏在手里呜呜地哭了出来。
第六十八章 加更来啦!
逢春酒楼在京城臭名昭著,几乎无人不晓,名门正派无一不唾弃。
虽是家风评不怎么样的酒楼,但平日里生意还算不错,怎知最近几日逢春酒楼却突然萧条起来了。
据说是这酒楼背后的大人物惹了什么权贵,原本的掌柜的突然失踪了,店里的小二平时仗着有人撑腰欺人太甚,如今一见就连掌柜的也怕得逃走了,更是吓成了鹌鹑,想跑又不敢跑,整日战战兢兢,惶恐度日,甚怕过去招惹的冤家来找麻烦。
逢春酒楼变化得太过突然,让人忍不住就去怀疑这幕后的大人物说不准就是宋大人,毕竟宋金皓虽然勾结敌国,但也是个毫无实权的纨绔子弟。
于是崇义帝特地派人查录了宋大人的账册,倒是迁出许多贪污受贿的案子,且贪得全是崇义帝批出去治理南部水患的银两,怪不得这水患迟迟不能解决,全都进了这贪财的老淫贼的裤腰带里,气得崇义帝好几日吃不下饭。
却没查出宋大人同逢春酒楼有什么联系。
但逢春酒楼也只萧条了那么几日,便又开始吆喝着揽客,小二也一副腰杆挺直,做的端正的模样,陪着笑脸接客。
三伏一身白色的长衫,浅灰色的发带系着长发,在头顶挽了个发髻,手里握着白色的折扇,一副斯文书生的模样走进逢春酒楼。
“小二,要两间上房,几壶好酒再来好鱼好肉伺候。”
小二眼睛滴溜溜地转了转,笑着道,“客官要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
三伏一摇折扇,颇有几许斯文败类之感。
小二捧着笑,躬身将三伏引上楼,“客官这边请。”
大堂内听到二人对话的几人面色疑惑抬头与同伴对视了几眼,“奇怪,这公子孤身一人,为何要两间上房?”
身旁一人扯了他一下,一边往嘴里塞了一大口饭,“保不准人家有钱,就爱要两间,一间住,一间摆着好看。”
说完便发出几声恶劣的笑。
一桌几人皆是大笑出声,毫无顾忌地大声揣测。
“咚!”
玉汤一身小二的打扮,脸色黑如锅底,将端着的一盘菜猛得搁在几人面前的桌上,皮笑肉不笑地道:“几位客官慢用。”
几人被突如其来的一声吓了一跳,刚要发作便对上了玉汤不善的目光,吞了吞口水,只能低下头招呼其他僵住的几人,“哈哈,吃,吃饭哈。”
玉汤瞪了几人一眼,便转身回了后厨,换回了自己的衣裳,在厨房酱料柜子旁的墙壁上敲了五下,柜子动了一下,玉汤伸手推开,走进密道。
几秒后柜子便自动恢复了原本的样子,一名膀大腰圆的厨师走到柜子跟前取下一罐子糖来,毫无所查地转身离开了。
密道内光线很暗,玉汤在心里默默算着,又在墙壁上摩挲了几下,后用力一推,光线便照进了密道。
三伏站在房间里,床上躺着的是一直静心休养的琰阳,见玉汤推开柜子进入房间,谈话一时戛然而止。
琰阳对三伏摆了摆手,道:“我的人。”
三伏立刻便松了口气,“殿下可要仔细思考我说的事,若是他真的成功了,殿下至今所做的一切努力就全都白费了!”
玉汤听得没头没尾的,便站在一旁发呆,见琰阳有些疲惫地摆了摆手,“容我思考思考。”
三伏急得脸颊通红,音量不自觉便有些大了,“那苓语不知从何处得来了解药的方子,连续服上月余,便可清除方闻靖身上的余毒!殿下不会连这都不记得了吧?”
玉汤猛得抬起头,心里一紧。
三伏语音刚落,三人便听到贴着墙壁的地方传来一个醉酒男人的声音,模模糊糊地有些听不真切:“有……有人,墙里有人说话……”
接着便又听到有女人娇嗔的声音,二人声音渐渐远去,至消失不见。
三伏的目光癫狂又坚定,玉汤隐隐从那眼神中看到了琰阳的影子,盛满了对苓语莫名其妙的恨意,心里便克制不住的惊慌。
第六十九章 三更在此!
方闻卿离开宋府后,便直接叫车夫往衙府而去。
衙府当差的也都熟识他,见方闻卿的马车停在门口,立刻便知道了他此行的用意,连忙派人引着方闻卿往里走。
方闻卿见那人有意将自己往大堂引去,便立刻摆了摆手,“去大牢。”
那人跟在方闻卿身后,说话有些吞吞吐吐的,“世……叶夫人,这大牢里阴冷潮湿,审讯犯人又过于血腥,不如您还是到大堂里喝杯热茶坐着等将军吧?”
方闻卿却还是执意往大牢的方向走去,“不用麻烦。”
拐过几个弯,空气突然变得湿冷了起来,方闻卿抬眼,面前暗红色的大门紧闭着,一左一右分别站着两名面容凶煞的狱卒。
那两名狱卒见迎面走来一名面容昳丽的坤洚青年,不由自主地捏紧了手中的长戟,这样好看的人物真真叫人舍不得阻拦。
但还是要尽职尽责地阻拦无关人士进入大牢。
两柄长戟交叉挡在方闻卿面前,左边那位狱卒开口,“牢狱重地,不得擅闯!”
方闻卿怔了一下,思考了一会儿,从腰间摸出一块纯金色的令牌。
两人一见那令牌,便立刻放下长戟,低着头抱拳单膝跪地,“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世子爷里面请。”
方闻卿便收了令牌,拎起略长的衣摆,走下长长的石梯。
越往下走,寒气越重。
方闻卿敛了敛衣领,路过一间间牢房。
谢筠跟在方闻卿身后,忍不住向两边的牢房去看。
牢房内关着的都是些罪大恶极之人,见一名坤洚被人簇拥着走进来,目光中便带着一股赤裸裸的侵略意味,不善地紧紧盯着方闻卿,见谢筠看过来,又极尽猥琐地舔了舔嘴唇,吓得谢筠赶紧收回目光,不敢到处乱瞟。
但那侵略的目光好像转移了目标,直勾勾地盯着谢筠的后背,谢筠被激得冷汗乍起,忍不住抖了一下。
方闻卿刚巧回眸瞥了一眼,见他这副模样,有些惊奇,“可是今日出门衣物添得少了?”
谢筠连忙摆了摆手。
“若是觉得甚冷,可先到外面等我。”
方闻卿也是个体贴的主,开口询问谢筠的意思。
谢筠哪敢自己经过那些牢房,再三保证自己绝无大碍。
方闻卿便也不再纠结此事,转过一堵厚重的石墙,便看见一片寒潭。
有人光着上身浸泡在寒潭中,双手被锁链高高挂起,因着挣扎,手腕上有些许红痕,面色通红,嘴唇却十分苍白,呼出的空气都似乎带着寒霜。
叶元深坐在寒潭边临时摆放的椅子上,低着头在折子上记录着什么。
见方闻卿来,立刻将搭在椅背上的外袍拿起来披在青年身上,语气有些责备有些小欣喜,“不是说过回府里等我吗。”
方闻卿笑了一下,“见时辰还早,便顺路来了。”
方闻卿低头去看叶元深写的折子,条理清晰地罗列了宋金皓勾结敌国大皇子的事实。
“他都招了?”方闻卿抬眼去看浸泡在寒潭里,连神智都有些迷蒙的宋金皓。
“估计他知道的也不多,都招得差不多了。”
方闻卿一页一页地去翻那折子,折子里不光写了宋金皓的罪行,还添了好几页宋大人贪污受贿的证据。
宋金皓在寒潭内浸泡了两日,早就烧得神志不清,见寒潭边站了两个人,便以为又是来审讯的,立刻大哭着嚎叫,“我真的不知道了!我只知道这么多!你们放过我吧!求求你们了!呜呜呜!”
方闻卿沉默了一会儿,叶元深见他面色有些暗淡,立刻招呼送方闻卿进来的那名狱卒,叫人将方闻卿送去大堂等候。
谢筠有些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夫人特地跑到这环境恶劣的牢狱来,就为了看这人一眼?
方闻卿走得飞快,刚见了宋金皓那副不知悔改的模样,青年十分为宋宝禄不值,本想问问宋金皓有没有什么话想带给宋宝禄,许是后悔歉意,许是劝解宽慰,但他却突然不想这么做了。
这样一个从骨子里都贱透了的人,不值得宋宝禄再去为他难过痛苦。
就这样毫无留恋地离开京城也好。
第七十章
宋宝禄就这么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京城。
宋金皓斩首示众那天,方闻卿到处都没看到坤洚少年的影子。
到宋府去看时,方闻卿才发现早便被官府打上了封条,只是叶元深瞒着他,一直没告诉他。
昨夜下了些许丝丝密密的春雨,宋府院子里那棵老树抽出嫩芽,垂髫的模样,好似在等着归来人一般。
方闻卿站在围墙外,抬头去看时,发丝便一缕一缕地纠缠在脸颊上,叶元深抬手去拨,将发丝别在青年的耳后,突然便听到方闻卿语气轻柔地开口。
“院子里的桃花快开了吧?”
呼吸喷洒在脖颈间,一下一下地撩着叶元深的心弦,“打了花苞,过些日子大概便会开了。”
“记得先前我们一起听的《醉花吟》吗,”方闻卿笑着携住叶元深的手臂,二人便慢慢地向马车走去。
“偶然得了颂语姑娘一番指导,想来如今心境不同,弹出的曲子应也大不相同,便想弹与你听……”
盛阮和谢筠远远地跟在二人身后,盛阮便趁方闻卿没注意的时候,一把扯住谢筠的手臂,拉着人拐进了一旁的小巷子里。
方闻卿二人已经上了马车,却久久不见二人跟上,掀开帘子去看时,身后已空无一人。
方闻卿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他们两个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叶元深笑着将有些气恼地青年揽进怀里安抚,“便等他们主动同我们讲罢。”
青年哼了一声,干脆就着叶元深的力道顺势躺进他怀里。
叶元深弓下身子,在青年额头和眼睫上落下几个轻柔的吻。
离得近了,方闻卿的信息素的味道越发好闻,叶元深忍不住感叹了几声,默默克制住自己有些蠢蠢欲动的信息素,却还是有些逸了出来,克制不住地去勾缠青年的信息素。
方闻卿也感觉到了,便仰着面直直地盯着叶元深涨得通红的耳垂。
明明都想要得不得了了,却还偏要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方闻卿有些心疼有些好笑,伸出舌头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双眼依旧直直地盯着乾离青年。
暗示的意味已经很明显了,叶元深却还偏偏装作看不懂的模样,手指一边摩挲着方闻卿的嘴唇,一边岔开话题,“听闻一品坊最近出了清香的口脂,缓解嘴唇干燥效果极佳,我明日便叫盛阮去带几盒回来。”
方闻卿见暗示无果,便伸出舌头一口含住叶元深放在方闻卿嘴唇上不断搓揉地手指,“当真不要?”
叶元深眼睛都红了起来,一只手被舌头舔舐过,浑身都渴望着那一下一下战栗不停的触感,一只手捂住了已经红得熟透了的脸,偷偷地透过指缝去看方闻卿的表情。
“你真的……太过分了……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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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筠不情不愿地被盛阮拉进了一旁的小巷子,整个人都有些恼羞成怒。
盛阮揽住和元青年的腰,脸凑在一起,姿态十分暧昧。
谢筠偏头去躲乾离青年的吻,一手捂住盛阮的嘴唇,一手抵在盛阮胸前用力推着,语气十分僵硬,“盛小将军还是不要再玩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