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一般的眼神就刮向搔首弄姿的花小曼。
花小曼急忙忙往笼子里缩,并立即推卸责任:“是龙神大人说试一下的!”
敖宗秀把怒气撒向了李鲤,把他推到了房间里,劈头盖脸就是责骂:“你怎么随随便便就和别人亲!”
李鲤先前还想着敖宗秀挺好的,眨次眼的功夫就逮着他发火,不太高兴地说:“我脸疼。”
“你脸疼你亲他有什么用!”
李鲤如实说道:“他说你给我亲一次,他就能给我亲一百次一千次,再说了,我也没让他......”
敖宗秀气得打转,截断了李鲤的话头:“他亲一万次都没用!”
“那你又不给我亲。”李鲤瞪着一双无辜纯洁的大眼睛看他。
看得敖宗秀心中一股火烧起来,却又不知道该烧向哪里,反倒把自己憋得够呛。
敖宗秀气急败坏地说:“那能是随便就亲的吗?你看到陈落雁和阮青梅没?像她们那样成了亲的才可以亲!”
这话非但没让李鲤沮丧,一双眼倒像是入了夜的星星,眨地一下就亮了:“那我们成亲啊!”
敖宗秀愣了一下,心中的火就烧到了耳后根,烧得通红,还有不断蔓延的趋势。
“你开什么玩笑。”气势一下子弱了许多。
李鲤诚恳地说:“我没开玩笑,是说真的。我们不能成亲吗?”
“也不是不能......”支吾了会,陡然醒悟自己被带进坑的敖宗秀又跳起脚来,色厉内荏地说:“不行,就是不行”
李鲤耷拉了脑袋:“唉。”
李鲤难过得真情实感,却让敖宗秀莫名地不开心,甚至恼火。
什么要亲吻、要成亲,都只是为了他的龙涎。
敖宗秀就要走,开门时感到李鲤留恋的目光像是潮水一样涌在自己身上。
敖宗秀的手一僵,跺了跺脚,眼眶居然无预兆地红了。也不知道到底在难过什么。
敖宗秀转过身,又踏步走到李鲤面前。
李鲤喜笑颜开了一会儿,觉得老是不说话的敖宗秀有点奇怪,就去摸他的眼睛:“你这儿怎么了?”
敖宗秀攥住李鲤的手,另一只手去就李鲤的肩背,李鲤要说话,却被敖宗秀拿嘴唇挡住。
李鲤什么话都不想说了。
温热的触感即刻间就恍惚遍布了全身,仿佛脚不着地的悬空着,没了重心,摇摇晃晃,却很安心。
这一次远比上一次半晕厥的感受来得鲜明直接,汹涌澎湃着。
李鲤主动去索求,敖宗秀却不让他占据主动,捧着他的后脑勺贴近自己,搅动着他的舌尖,品尝他的无知、生涩、单纯和美味。
李鲤一下子就像是被打倒了,浑身发软、颤栗,紧紧抱住了敖宗秀的肩膀在天翻地覆的晕眩中,李鲤又神奇地想到,敖宗秀果然是比他高半个头的,他还得仰着头才能够得着敖宗秀。因此有一种,很努力的感觉。
这感觉让李鲤觉得更加陶醉。
直到李鲤感到一种溺水般的但不难受的窒息,敖宗秀才放开他。
敖宗秀却不看他,低声问:“你的脸还疼吗?”
李鲤从那恋恋不舍的温柔中抽离出来,笑说:“不疼了!”
此刻他的微笑已经像是弦月般明显了。
敖宗秀听了,板起脸说:“既然不疼了,那你以后不要再提这些事了!”说完就走,这次再没犹豫的。
李鲤怔怔的,有点开心,也有点不开心。
可怜花小曼把自己缩在笼子一角,瑟瑟发抖。
原来是龙神小两口吵架了,难为他无知者无畏地做了炮灰。
第二日,敖宗秀提着笼子就要去西海,都没和李鲤打声招呼。
才出龙王庙,却看见胡老八的娘哭天抢地地跑过来,跪在龙王神像面前哭诉:“龙王爷啊,救救俺儿子和俺孙儿吧!”
敖宗秀以为是胡老八要生了,就去喊安霓和乐水。
安霓却说:“我们昨晚去看过了,应该是两天后才生。”
众人一起去了大殿,听那胡老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俺家儿子胡老八被人抓走了!”
李鲤就现了身形:“被谁抓走了?”
胡老太吓得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打嗝了半晌才活见鬼地说道:“是那位张老爷!天还没亮就带着人把老八给抬着走了,老八不敢挣扎,怕动了胎气,就喊俺快去龙王庙,快去龙王庙!俺还想不去报官,来庙里有什么用?敢情龙王庙真有神仙啊?你们都是龙神啊?”
李鲤也没时间跟胡老太解释,只安慰道:“我们会把你儿子安全带回来的,你回家等着吧。”
又把求助的目光看向了敖宗秀。
得,看来一时半会是走不成了。
敖宗秀放下了关着花小曼的笼子,感应着胡老八的气息,循迹追去。
胡老八居然已经出了遇邱城,正往京城的方向赶。
四人急忙飞过去,见到所谓的张老爷就是差点把陈落雁和阮青梅烧死的张生,胡老八被他关在马车里,捂着肚子丝毫不敢动弹,面色如纸、冷汗涔涔,很痛苦的样子。
张生骑着马在马车前头走着,意气高昂,跟身边一位随行的郎中笑道:“男人也能生娃?嘿嘿,小王爷一定没见过!抬回去叫小王爷看个稀奇,这样子,没请到花大师,想必小王爷也不会怪我了!”
原来自那日遇邱城无端下大雪后,张生寄托所有厚望的花大师突然消失不见,他派了手下的人一寸一寸地去找,却愣是没找到个人影。
这花大师走得干干净净,倒让张生惶恐得夜不能眠,花大师没请到,他怎么敢回京城?
张生忧虑得嘴上直起火泡,话都说不利索,去桂德坊看郎中。坐堂郎中说他思虑过重,张生便和他吐起苦水来。坐堂郎中告诉他有个法子,要想让小王爷不怪罪,除非再找个比花大师还稀奇的人给他看。
张生忧闷:“要是能找到,早就找了!”
坐堂郎中四下看了看,低声道:“我倒知道有个奇人奇事!”
这坐堂郎中曾被胡老太请去看胡老八的病,诊断出是怀孕,饶是他坐诊经验丰富,也没见过这等怪事,心里一直记挂着。
他等着胡老八来开打胎药,却一直没见他们有动静。
后来,这郎中还出于好奇,去暗中打探过消息,只知道胡老八已经大半年没出来摆摊了,去了他家,胡老太说胡老八出去谋生了,闭门不见。
但郎中看胡老太倾倒在后河里的药渣,都是安胎药,他就推测胡老八是要把孩子生下来。
男人怎么生孩子?身为郎中,能不对此好奇吗?
只苦于见不到胡老八面。
眼看着产期接近,郎中正遗憾着不能亲眼见证这古往今来第一奇事,谁料瞌睡着,张生就来送枕头了。
张生有小王爷撑腰,手下又有小王爷派给的百多个护卫兵,抢个人那是绰绰有余,县官大人也不敢说什么。
张生起初不相信还有这怪事,本着就算是假的也没坏处,派位身手矫健的护卫去查探,回来报胡老八果真挺着大肚子。
预谋了两天,终于于今日凌晨抢了胡老八就跑。
安霓在半空张望了会,说:“不好,胡老八怕是因为颠簸,马上就要生了”
正好张生一行人经过一处荷花塘,荷花开得正艳,荷叶绿得发油。
敖宗秀当即一指荷塘,有簇荷叶突地长大,层层掩盖、相互交错着,倒像是荷叶组成的小房子。
敖宗秀再一点马车里的胡老八
晕晕乎乎的胡老八就感觉眼前一花,突然入目的都是绿色,正使力张望着,安霓和乐水就出现在他面前。
胡老八苍白的脸上露出笑意,放心地晕了过去。
晕了正好,安霓和乐水配合着拿出薄而锋利的冰刀,给胡老八剖腹产。那马车内虽然不见了胡老八,却凭空多了块差不多重的灰色石头。
车辙碌碌地行着,没人察出不对来到了饭点,张生给胡老八递饭,掀开车帘,车外来来往往许多人,竟也没有一人感到诧异,好像全都成了睁眼瞎就这般一路到了京城,张生难掩激动地直奔小王爷的府邸。
小王爷问:“花大师请来了?”
张生躬身道:“花大师没请来,可变戏法的天下无处不有,而这次小人请来的,保证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
小王爷好奇着,去掀车帘,站在那里许久不见说话。
张生还道小王爷是被惊到了,边笑边解释:“这男人大肚子,不是肥胖不是长了瘤,而是......”
张生探过头,瞥见的却是一块大石头和小王爷愠怒的脸色,登时什么话都死在喉咙里,双腿一软,面无人色地跪了下去。
话说回李鲤那边。
安霓和乐水在荷叶搭成的棚子里给胡老八接生,李鲤和敖宗秀就守在外面等着。
李鲤往敖宗秀那边蹭了蹭,给他一个倾尽全力的大笑:“你真厉害啊,我的脸到现在都还不疼!”
敖宗秀却回一个十分不好的脸色:“都让你别提这些事了,听不懂?”
李鲤张了张嘴,失望地挪了回去。接生倒是很顺利,很快,安霓就捧出一个哇哇大哭的孩子,很健康,哭得中气十足。安霓连忙拿衣服裹了,将这对父子平安送回家里。
这孩子后来被胡老八取名为荷生。回到龙王庙,敖宗秀提了花小曼,句话没说就走了。
安霓准备了些婴儿用的东西和给胡老八的药物,给他们送过去。
李鲤蹴到乐水面前,一字一顿地说:“我想和宗九太子成亲。”
第23章变故
乐水一个趔趄,差点把自己摔毁容,扶着走廊上的柱子总是扶不稳,像是柱子在跑。
乐水瞠目结舌了好久,才道:“李鲤,你刚刚说什么?”
李鲤严肃地重复了一遍:“我想和宗九太子成亲。”
乐水晃了晃脑袋,确定自己没晕以致于耳鸣耳聋和幻听,才拉着李鲤,两人蹲在墙角说悄悄话。
乐水问:“你知道成亲是什么意思吗?”
李鲤答:“像陈落雁和阮青梅那样啊。”
乐水再问:“你喜欢宗九太子吗?”
李鲤答:“喜欢啊。”
乐水三问:“你喜欢我和安霓吗?”
李鲤答:“喜欢啊。”
乐水不依不饶地追问:“我们三人,你更喜欢谁?”
李鲤翘着脑袋想了一会儿:“都喜欢。”
乐水叹气:“那你不能和宗九太子成亲。”
“为什么?”李鲤极度的茫然不解。
乐水说:“先不提宗九太子那边愿不愿意理你,就你这一方,你还根本不懂什么是成亲。”
李鲤纳闷:“不是陈落雁和阮青梅那样吗?”
“是那样没错。可也远远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
李鲤一脸的云遮雾绕。
乐水想着尽可能易懂地解释给李鲤听,思忖了一会儿说:“不是喜欢和他在一起就要成亲的,你得爱他。”
“爱?”
“对,爱就是......你有一件很喜欢很喜欢的东西,你要送给宗九太子,只想送给他一个人,而不愿意送给我和安霓。”
李鲤立马嚷嚷:“我怎么可能那么小气!我怎么会不送给你和安霓?”
“这与小气无关,只关乎爱。”乐水忙安抚李鲤,“你想一想,你有什么只愿意送给宗九太子吗?”
李鲤真的去想了。
不过在想愿意送什么东西之前,他得想想自己有什么东西。
想来想去,李鲤先一步失望地明白自己好像身无长物,穷得一贫如洗。
十只小粉猪在院子里欢快地跑来跑去。
李鲤看见了它们,心想这些小猪虽然是敖宗秀变的,但敖宗秀却毫不在意、毫不关心,都是他一把饲料一把水地养大,他应该可以跟敖宗秀要过来,把它们算作自己的。
有十只小猪,给敖宗秀、乐水、安霓每人三只,自己还能留一只。
李鲤喜滋滋地安排好了小猪的去处,猛然一回神,意识到他果然没有什么可以只送给敖宗秀一个人。
他不爱宗九太子!
不能和宗九太子成亲了!
李鲤得出这个结论,不免难过伤神了许久,直到一道绚丽的流光从天而降敖宗秀从西海返回,去的时候提着花小曼,回来的时候居然也带了个人。
居然是敖宝青。
两人神色如出一辙的凝重,到了遇邱龙王庙外,他们相视一眼,又默契地换上了轻松的神态。
没想到一进去,就看到了飞光,顿时两人心里都是重重地一落。
飞光是凤凰天神,是往来于天界、人间的使者,但实际上若无必要,飞光绝不会轻易下凡。而看飞光温润如月的面庞上,并无多少游山玩水的意思。
敖宗秀和敖宝青堆起来的笑意瞬间崩塌。
三人目光甫一接触,都明了恐怕他们为的是一件事。
飞光道:“我不知道这事与宗九也有关。”
李鲤、乐水、安霓早问过飞光的来意。
见了敖宝青和宗九太子,李鲤慌张的心情总算是好了些,但脸上依旧不安而局促:“飞光说有人向玉帝检举我们违背天规,私自降雨。”
敖宝青走过去,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脑袋,说:“没事。”再看向飞光,问道:“谁检举的?”
飞光苦笑:“按规定我不该透露的,但这也并非什么隐秘,稍作打听就能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