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他是妖?可那天你明明说他不是!”陈赋宗还记得那日云初子信誓旦旦的告诉他柳烟尘不是妖。
“他身上的妖气轻的几乎闻不到,我那天施法想逼他现原形,结果你也看到了,他没现出原形来,所以我就认为他不是妖。但是,他虽然没现原形,可是和人还是有差别的。我不确定他是什么,所以当时也就没跟你说。”云初子难得的皱了皱眉:“我当初一直想不明白是为什么,直到前两天,我又去了一趟那个院子,发现那个封印戒指的法器不知道为什裂来了一道缝,隐约有妖气散发出来,我才知道为什么柳烟尘身上没有妖气,而且也现不出原型来。”
“是为什么?”陈赋宗听的一头雾水,但想起柳烟尘之前,还求他帮他把戒指拿出来,便也感觉到这些事情中似乎是有联系的。
“他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把自己妖力封在了那个戒指中,只要戒指不在他身上,他就和常人无异,谁也发现不了他是妖。”
“可他的戒指在巧合之下被司令带回了司令部,后来又被封印起来了,所以他才会想方设法的留在司令部,甚至不惜故意讨好司令……”陈赋宗越说越觉得可怕,柳烟尘在顾司令身边这么长时间,和一个妖离得这么近,谁知道他有没有对司令做什么:“那戒指对他很重要,现在不在他身上,所以他一定会想办法回去拿戒指!”
“应该就是这样,所以不能让他拿回戒指。他如果拿回了戒指,恢复了妖力,可能没人能对付得了他了,到时候还不知道他会做出些什么。妖可是没有人性的畜生!”云初子一边说,一边打量着陈赋宗的神色,看他脸色变了几变,便道:“所以我这次救你,是为了让你帮我拿出戒指。只要能毁了那个戒指,柳烟尘也就好对付了。”
“你不是可以做到的吗?而且,我也不是活人了。”陈赋宗还是想起了柳烟尘之前说的话,他的意思是只有人可以拿出那个戒指。自己现在也不是个正常的人了,肯定也做不到了。
“我是可以,所以之前我从来都没让你进过那个院子,但当初封印戒指的人法力在我之上,我打不开那个法器,而且那个院子我不能久待,只能去看一眼就必须要出来,否则我会有生命危险。”她说着,忽然看着陈赋宗笑了笑:“至于你嘛,不是活人没关系,而且正因为你不是活人了,当然也就不怕院子里封着的那些邪祟了,它们只会对活人下手。最重要的是……”她眼珠一转:“你也不是真正的邪祟,只是一具尸体而已。所以现在的你,既不怕那院子里的邪祟,也能打开那个法器,没有人比你更适合去拿戒指了。”
陈赋宗忽然明白了,冷笑了一声:“你就是为了这个救的我,但你救我用的那些办法,也不是什么正道吧。”
云初子愣了一下,随即一脸无所谓的说:“什么算正道?什么又不算正道?只要能除妖,用点什么手段也很正常,何况我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那妖就一定是坏的吗?”陈赋宗不喜欢柳烟尘,多半是因为顾司令的原因,他曾经丧心病狂的想要证明柳烟尘是妖,也动过杀念。可就向柳烟尘之前说的,自己也从来没见过他害人,相反的还见过他救人,所以他也就不想再管他了。
“当然是有好妖,但是那个你所说的那个柳烟尘绝不是什么好妖,他在司令部这么长时间,你能说他没对他身边的人下过手?”云初子话音未落,就见陈赋宗转过头紧张的看着她。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指甲:“我之前认不出他是妖来,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因为他身上的人气很重,一般只有吸过大量的人的精气才会这样。我想既然他的妖力被封,他能维持着这么一个近于似人的状态,肯定是吸了人的精气补己所用。”
陈赋宗一听,一颗心顿时提了起来,只感觉后背一凉,他定了定神才问云初子:“我让你看过九姨太的尸体,你说就是用了采别人精气补己所用的妖法,那是不是就是他做的?”
“这我就不知道了。”云初子仔细的想了想:“采人精气也没必要一定把人杀了才行,传说中的什么采阴补阳,采阳补阴的应该也可以。”她一边想着一边说,没有注意到陈赋宗忽变的脸色。
“不能让他再害人了,我帮你这个忙,我们赶快回司令部吧!”云初子话还没说完,猛地听到他这么说,愣了一下才道:“你现在还不能回去,你的身体还没恢复好。”
“那我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好?陈赋宗心里虽然急,但他更怕自己被人发现只是一具尸体,尤其是顾司令,绝不能让他发现!
“如果快的话,再过一两天就差不多了。”云初子盘算着,她其实也想快点拿到戒指,但她好不容易有了陈赋宗这么一个帮手,怎么也得等他最好用的时候才能去用啊。
“那好,你告诉我需要做什么,我都听你的,只要你能让我快点恢复。”
云初子点点头,她原本就是这么想的。
☆、故事
“你为什么这么着急想要回去?”自从那天晚上开始,陈赋宗就像是疯了一样,拼了命的恢复自己的身体。那些原本他不愿意做的,现在也毫不犹豫的做了,求生意志也强了很多。只是云初子觉得他有些冒进了,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这么努力。
“我想快点除了柳烟尘。”
“他之前已经在司令部那么久了,现在也离开了,你还着什么急?”
“我不能让他再害人!”我不能让他再有机会伤害顾司令!
“是谁?”云初子想了想:“你心里一定有一个很重要的人,柳烟尘可能会伤害到那个人?”
陈赋宗愣了愣,还是认命般的点了头。
“是什么人啊?我知道吗?”云初子忽然来了兴趣,走过来挤在他身边坐下。一脸好奇的看着他,见陈赋宗转过头去,她想了想又问道:“能不能给我讲讲你们的故事?”
陈赋宗看了她一眼,依然没有开口。
云初子抬头看了看天,叹了口气道:“那我们换好不好,我给你讲我的故事,你就把你的故事讲给我听。”
陈赋宗本来不想理会她,但听到她说她也有故事的时候,也起了好奇心:“你的故事,是在甄泽观的故事?”
云初子看了看他,神色忽然就暗了下来:“我其实下山很久了,我也好久没回去过了。”
陈赋宗一见她神色不对,正要开口安慰她,她忽然就自顾自的讲了起来:“我从小就生活在甄泽观,十六岁的时候第一次下山历练。当时我天资不错,在道观里算是法术高的,我年龄又小,心高气傲,一门心思的想抓一只妖回去。没走多远,我就在一座山上遇见了一只妖,它可能和我一样,从没见到过外面的人,所以见到我也不知道躲。我正想着抓了它我就能回甄泽观了,也没多想就朝它冲过去了。结果,我打不过它。”云初子自嘲的笑笑:“你很奇怪吧,那只妖很厉害吗?其实不是,它也是才化成人形不久,连话都不会说。可能还是我太弱了,它看我受伤了,还想着帮我疗伤。可我当时就觉得受了侮辱,非要收了它不可,结果就是我们一直打了两天,打到我实在没有力气了,它也没力气了,才暂时休战。它似乎根本就不知道我要干什么,还给我找了吃的,给我找了一个休息的地方。我是想方设法的想要把它收了,明的不行就来暗的,可能我当时真的太差了,无论我做什么,对它都起不了什么作用。可我就是不愿意放弃,一定要收了它,就这样的过了一个月。”云初子忽然低下头笑了笑,声音也忽然柔和了一些:“那只妖化成的人形是个男人,生的特别好看。即使到今天,我也没再见过那么好看人。慢慢的,我心里虽然想着要收了它,可也不怎么行动了。还耐着性子教它说话,给它讲人间的事,虽然我也没见过很多的人。”
陈赋宗看着云初子陷入回忆的样子,也不打断她,偶尔想起自己,心下已经隐隐有了预感,便等着她继续讲。
“我和它在山上待了近半年的时间,也没管观里有没有人担心过我,每天就和它玩玩乐乐,切磋法术,还在山上搭了一座房子。我虽然知道它是妖,可我拿它当我的亲人。”她忽然凄凉的一笑:“修道之人不抓妖果然是会遭报应的。后来有一天,我和它误入了一个法力高到我们两个联手都打不过的妖所布的阵里。这个阵是吸食人精气的阵法,十分凶险。但布这个阵的毕竟是妖,它也是妖,所以虽然我们都被困在里面,它却没什么事,只有我,能感觉自己的精气在源源不断的流失。它也想救我,所以只能拼尽了全力去破解那个阵。试了各种办法,又一次次被反噬回来,因此也受了很重的伤。最后,也不知道过了几天,就在我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死了的时候,它终于破解了那个阵,带我出去了。可那个时候,我的精气几乎被吸干,全身上下只剩下一张皮包裹着骨头。”云初子忽然笑了,让陈赋宗没由来的感觉到一阵心惊:“你猜我是怎么活下来的?”
陈赋宗本来听得很仔细,正在脑中细细想着当时的场景,忽的被这么一问,是愣了愣才道:“你不会也和我现在一样吧?”
云初子摇摇头:“那只妖渡了他的修为给我,为我续命,后来我就一直躲在山里养着,直到完全恢复了。”
陈赋宗点点头,便问道:“那只妖呢?”
云初子的神色忽然变了一下,低下头看着脚下:“它走了,给我渡完修为,知道我不会死之后就走了。”
“所以你就一直没有回甄泽观,而是在找它?”陈赋宗把事情前后联系到一起得出了一个比较合理的答案。
云初子听见这句话,忽然笑了一声,很冷,眼中在那一瞬间也染上了恨意:“是啊,我就是在找它,一定要找到它。”这句话是咬着牙说的。
陈赋宗不知道云初子为什么忽然就变脸了,他也没听出云初子有哪里可恨那只妖的。
“好了,该你讲了。”云初子转过头看着他,方才的表情没有在脸上留下一丝痕迹,就像没讲过那个故事一样。
“我的故事。”陈赋宗真的不想说,可既然已经听了她的故事,自己不讲也不合适。便低下头去看着地面,慢慢道:“我从小到大只看着一个人,只听一个人的话,他去哪里我就跟他去哪里。因为他给了一条命,给了我一切,所以我还他的,也只能用我这条命来还。”他抬起头看着天:“我的故事没有什么可讲的,在我生前,我一直像个影子一样跟着他,所以我的故事就是那个人,那个人就是我的故事。”
本来没听到故事,云初子会有些生气,但听了他的话,她倒是很认真的想了想:“你说的那个人是顾司令?”她忽然有些明白了:“所以你着急回去,是为了保护他。可你之前看到他和那只妖,你就不,不……”云初子想不出一个合适的词来表达。
“你记得我曾经有一次想让你杀了他吧?”他笑了笑:“我从小受的折磨是我心里的一块阴影,虽然平时看不出来,但它一直都在。我始终觉得只有司令在看着我,我才能安全,才能活下去。他娶了九个姨太太,又送了我六个,这些都没关系,因为那些都是女人,可柳烟尘是个男人,这就不一样了。司令不能向从前一样一直看着我了,他的目光会留在柳烟尘身上,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样的事发生,我必须让柳烟尘从司令身边消失!”他的神情慢慢变得阴冷,目光中也充斥着狠厉之色。
“所以你才会帮我除了他?”
“是,我死了,他就以为没人知道他是妖了吗,过一段时间回去,他还是他,我不能让他再有机会接近司令。”
云初子点了头,她有几分明白他的感受。她讲那个故事,也是因为她觉得现在的陈赋宗和她有相似的地方。
只是那个故事,她没有讲全。
☆、尸体
司令部里死气沉沉的,陈赋宗失踪了,顾司令勃然大怒,这个时候谁也不敢去自寻死路。平时无论发生什么事,只要陈赋宗肯劝司令一句,也就没事了,可偏偏这回失踪的他,所有人的脸上都是一幅如丧考批的表情。
门口守卫的士兵也被司令部里的气氛感染了,垂头丧气的站在那,一点精神都没有。
“站的什么岗,给我站直了!”大兵一听这话,下意识的抬头挺胸来了个立正,站直了才猛然反应过来不对,仔细看了来者的脸,顿时惊诧的张大了嘴。
还不等陈赋宗开口,他就大喊大叫着跑向了顾司令的办公室:“参谋长回来了!”
办公室内,顾司令正靠着墙坐在地上,酒瓶里的酒洒了,浸湿了地上扔着的几张与大帅交战时的战报。
“司令!”门口的守卫想要把陈赋宗回来了的消息告诉顾司令,要不是门锁着他差点激动地忘了要敲门。
“滚!”顾司令抡起酒瓶狠狠的砸在门上。
门口的卫兵吓的退后了一步,待酒瓶掉下去之后又上前敲门,这次他聪明了,直接喊道:“参谋长回来了!”
顾司令耳朵里嗡嗡的响,只觉得心烦,然而听到“参谋长”这三个字,他顿时激灵的一下子清醒了过来。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开了门,看着卫兵重影的脸,口齿不清的问道:“参谋长怎么了?”
“我回来了。”在卫兵身后,陈赋宗笑着走上前来:“哥。”
顾司令盯着他的脸反复看了几遍,嘴里喃喃的念着:“不一样啊,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