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画面像被秋风吹散的落叶,纷杂凌乱,它看不清,也抓不到。
最后又如昨天那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当白蛇回过神后,江适已经站在它面前了。
高大的人类俯视着它,哼了一声,从它身上跨过去。
白蛇扭着身体跟在他脚后嘶嘶叫着。
江适把炸得酥脆可口的鱼块放在桌上,坐在椅子上翘起腿看着在他脚边吐信子的白蛇,捻起一块烫手的炸鱼块慢条斯理地吃完,舔了舔手指说:“没你的份,敢咬我,饿死你。”
白蛇盯着他在唇边被唾液濡湿的修长的手指。
它突然不想吃香喷喷的鱼块了。
想吃这个人。
第八十一章
有时候江适会觉得他和也白像是回到刚相遇那会儿,懒洋洋的白蛇能一整天缩在床上不下来,如果江适也在床上,它就会慢吞吞地爬到他身上,它不咬人了,修长洁白的身躯贴着江适的胸膛向上攀爬,冰凉尖滑的蛇信偶尔会触碰江适的下巴,形成一幅骇人又亲昵的画。
但江适主动去触碰它时,总算得到白蛇下意识的躲避,那警惕戒备的模样让江适了无生趣,白蛇苏醒的喜悦渐渐被它对他的陌生覆盖过去。
北方大学的寒假放得很早,一月初江适就考完了最后一科,第二天就踏上回家的飞机。
白蛇他当然要带回去,可现在的它活生生的,带在身上装皮带这种方法显然不可行,又变不回人……于是他找了家国内最快的快递,把白蛇寄了回去,他到家当天就能取。
白蛇不知道自己会遭遇什么,一从暖洋洋的室内出来,它就被冷得陷入冬眠,在冬眠前它还挣扎着想钻进那暖和的人类的衣服里,可它被无情的装进盒子里,只能独自瑟瑟发抖。
三个小时的航程一晃而过,江适下了飞机立刻奔往快递点,顺利地取回白蛇。他担心白蛇的状况,拿到就直接拆封,白蛇缩成一个白团,乍看会以为是白玉雕刻而成。
江适摸了摸它,手下的触感像是一块冰,它最怕冷了,当即就心疼了起来。
白蛇在和他接触的那刻便被某种温暖的力量唤醒了,白团子舒展开来,脑袋贴着江适的手心,蔫蔫地蹭了一下,寒冷被慢慢挤出体内。
快递点的小哥看见此景,吓了一大跳,“这这这这……是蛇?!”
白蛇顺着江适的手腕,丝溜一下钻进他的袖子里。
这情形对普通人而言太过惊悚,快递小哥目瞪口呆,“它它它它进去了!”
是个结巴?江适面无异色,只是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就走了。
到家后,江适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家里的空调全都打开。
半个小时后,家里温暖如春,白蛇才能从江适身上下来。
它才看到自己所在的地方,好像和之前呆的地方不一样了……它的记忆里没有关于这里的任何一点痕迹,可它却对这里的每一样东西都无比熟悉……
江适看到这条蛇在家里慢悠悠的游荡,就像在巡视自己的领地,于是放下心来,和镇上的亲友联系,告诉他们自己回来了。
徐天纵放假比江适晚一个礼拜,回到家当晚就跑到江适家,身后还跟着另一位客人。
“哟,两口子上门蹭饭啊?”江适一开门就调侃。
“谁跟他两口子!”方佳倩脸微红。
徐天纵呵呵傻笑。
进到江适家方佳倩就惊叹,“好暖啊,你家有暖气?”
“空调。”江适到了两杯水给他们。
“居然开空调?北方的暖气把你养娇气了吗?阿适,我看不起你了。”徐天纵煞有其事的责备一通,一屁股在沙发坐下——咦,怎么感觉压到个东西?
埋在靠枕后面,尾巴被坐到的白蛇缓缓直立起来,掩挡的靠枕倒了下去,白蛇心情不佳地吐着蛇信,尖牙毕现。
“不准咬他!”江适喝道。
白蛇停下动作,转向江适嘶嘶控诉,我的尾巴!
徐天纵才知道自己得罪了不得了的家伙,当下屁滚尿流地躲远,他看清了白蛇惊呼:“大白?!”
方佳倩见沙发上有蛇,尖叫了一声,躲到沙发后喊道:“你怎么把蛇放在外面?”
“我把它放到房间里。”江适把白蛇提起来,白蛇熟练地缠上他的手腕,把尾巴放在江适的手心里,示意他捏捏。
江适带它回房间,徐天纵也跟过去,进屋后他说:“这是大白吧?它什么时候醒的?”
“平安夜。”江适说,“虽然醒了但它不记得我了。”
“不记得了?”徐天纵狐疑地看着白蛇赖在江适手上不下来,“它和以前有什么两样?”
“它现在只是一条比较聪明的蛇。”江适把打成结的白蛇解开,“和我谈恋爱的事全不记得了,之前还咬我。”
“真的假的?那怎么办,能恢复吗?”
“不知道,等专业人士来了才清楚。”江适说,他把解下来的白蛇压在枕头下,白蛇探出来,他就按着它的脑袋,“在这待着,外面的姐姐怕你,别出去吓唬她。”
说完他又和徐天纵出去,还把门带上了。
聪明的白蛇脑瓜子稍微一转。就明白了,这人因为别人怕它,于是把它关起来了。
……
白蛇缓缓绞住枕头,露出了捕食者的一面,修长的身体蕴藏着不可小觑的力量,枕头被绞成了8形。
它不高兴了。
房间外的三人相谈甚欢,他们有许多关于彼此的回忆,每年见面都会重谈一遍,褪色的记忆又重新刷上颜色,空气中也飘逸着轻松愉悦。
“江适,你好像变了。”方佳倩说,“高考之后我觉得你比以前更阴沉了,笑也不会笑,生人勿进的样子,但是这次回来你又变回了会说会笑的模样,说实话,是不是找女朋友了。”
“当着粽子的面那么了解我,不太好吧?”江适笑嘻嘻的,没个正形。
“你少来,我暗恋你那是过去时好不。”方佳倩扬眉。
徐天纵喝了点酒,醉醺醺地摇头晃脑:“对,过去时……”
“别转移话题,快说,是不是有女朋友了。”方佳倩眼里闪着好奇的光。
江适点头。
“我就说!”方佳倩兴奋了起来,“哪里人?长什么样?我见过吗?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机关枪般一连串的问题让江适招架不住,呃呃半天答不上来。
徐天纵啪啪鼓了两下掌,骄傲地说:“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方佳倩不相信他,“我每次问你你都说不懂。”
“我懂!”徐天纵拍着胸口,“你见过的,就刚刚那条蛇,那是江适的老婆。”
江适:“……”
方佳倩用看白痴一眼的眼神看他,“醉鬼,瞎说什么呢。”
江适忍笑,他没瞎说。
徐天纵大喊:“我没瞎说!”
作为他的女朋友,方佳倩简直丢脸极了,“你才喝了多少啊?”
徐天纵迷离地看着她,哼哧哼哧地胡言乱语,说着酸掉牙的情话。
江适憋得不行,拿出手机要录音。
“徐天纵你闭嘴!”方佳倩又羞又恼,“我走了!”
“带上我呀……”徐天纵摇摇晃晃去抓她。
方佳倩嘴上说讨厌,但还是扶着他的腰,还柠了一把,“以后不许喝酒了。”
江适收获颇丰,过去架起徐天纵的手臂,“我送他吧。”
“不用了,你帮我把他扶下楼,外面冷他一会儿就清醒了。”方佳倩说。
送走了他们俩,江适再回到家,想起了房间里还的白蛇还没被放出来,他打开房门走进去,一眼就看到他的枕头难舍难分的某蛇。
“这么饿啊?”江适有些愧疚,“来来我带你去吃饭饭。”
白蛇抬头看他,黑溜溜的小眼睛泛着冷光,它嗅到这只伸过来的手上残留着别人的气息……是那个压它尾巴的人!
白蛇拒绝了江适的手,它松开了可怜的枕头,自主滑下床,像水波一样优雅又快速地滑出房间。
江适一头雾水,不知道它又抽什么风,跟上去看着白蛇正攀上那闲置已久的浴缸,脑袋顶开鱼缸盖,把自己关了进去。
江适:“……”
白蛇:哼。
江适了解它这样做是在发脾气,便过去问:“怎么了这是?闹什么别扭?”
白蛇蜷缩起来,脑袋埋起来不看他。
江适:“???”
他温声哄它,伸手去摸差点被咬,拿了几块排骨喂它也得不到回应,最后决定爱咋地咋地,不伺候了。
他拿衣服进浴室后,白蛇又探出脑袋有些郁闷,怎么不见了?
十分钟后,江适洗完澡出来,因为家里非常暖和,他就像夏天那样穿着一条款式的大裤衩就出来了,白皙的上身劲瘦结实,锁骨性感清晰,腰身纤细柔韧,腹肌随着他的走动微微起伏,简直就是行走的荷尔蒙。
白蛇顶开鱼缸盖,愣愣地看着他。
江适冷笑着走过去,“怎么,看见我的肉体你就不缩了?忘记什么也忘不了色是吧?”
白蛇看见有水珠从他的胸膛滚落过左边那颗粉色的豆豆,忽然饿得不行,凑过去想舔。
江适后退一大步,“不知廉耻,你就在这呆着吧,再见。”他果断地转身回房间睡觉,连门也不给它留。
白蛇的蛇信在空气中颤抖两下又缩回,捕捉到残留的清爽香甜的气息。
它立刻忘记自己在发脾气,从鱼缸里出来,滑到房间门口,试图从门缝里钻进去。
失败了。
它不停徘徊,想找个突破口,但到了半夜都没找到。
令它自己都惊讶的是,它竟然没有丝毫想放弃的想法。
一定要进去,缠住他的腰,咬他的豆豆!
执念埋下,和它体内那股安静的力量形成了共鸣,奇妙的回路在它体内循环,渐渐地,似乎要从它的身体里冲出来。
它无师自通地对准门把手。
无形的妖力涌出。
咔嚓。
门锁松开,缓缓挪开一条缝。
白蛇开心得尾巴都在颤,乐悠悠地滑进房间里准备饱餐一顿。
第八十二章
第二天,江适起床伸了个懒腰,扯动胸肌感到了些许疼痛,他低头拉开领口一开,左胸上俨然有两个小血点,而小豆豆又红又肿,好像被狠狠蹂躏过似的。
江适:“……”
他居然被一条蛇性/骚扰了?!
罪魁祸首还贴着他的小腹睡得甜美。
江适不打算再纵容它,在放肆它随便咬人下去,这日子没法过了!于是他毫不留情掐住白蛇的七寸,把它从被窝里提出来。
白蛇细长的身体在半空中摆动了几下,然后缠住了江适的手腕,七寸被拿捏让它没安全感,吐着蛇信,像在问怎么了。
“你厉害了啊,关门也挡不住你。”江适咬牙切齿说,“还懂得报复了是吧?”
白蛇感觉得到他的怒火,却不明所以,它有的是办法从他的手里逃脱,但它什么也没做,只是可怜巴巴地嘶嘶叫。
但这并不能熄灭江适的起床气,他气冲冲地把白蛇拎到客厅,掀开鱼缸盖,把白蛇丢下去,“在里面反省!不准出来!”
这样的画面又触动了白蛇的回忆,它朦胧想起来似乎自己经历过同样的对待,还不止一次。
在它陷入挖掘回忆时,鱼缸盖重重落下,江适找出创口贴,伤口会蹭到衣服会不舒服,但贴上创口贴后……江适看着镜子里俊秀的青年头发凌乱,目光冷峻,又酷又帅,但左胸贴着创可贴,小豆豆还被盖住,简直像某种情趣play。
于是江适决定再生半个小时的气,把鱼缸里的白蛇当摆设,看也不看一眼。
白蛇缩成一团,每次江适路过它,它的小脑袋都会跟随着他转动,它想起来自己昨晚不小心咬到他了,自知理亏,所以乖乖的不乱动,江适偶尔扫过来一眼,它就吐着信子扭30" 怕什么来什么0 ">首页 32 页, 动着上身,非常开心的样子。
江适的气提前十五分钟散了,他来到鱼缸前把手伸下去,白蛇咻地一下缠上去,讨好似的蹭着他的手臂。
“知道错了?”江适挑眉问。
白蛇点头。
它聪明的反应让江适高兴,摸了摸它的脑袋说:“以后不许咬我了,听到没?”
白蛇又点头。
“特别是这里。”江适指着自己的胸口,“碰也不能碰。”
这次白蛇迟疑了,仰着脑袋嘶嘶吐着信子,真的不能碰吗?
作为枕边人,江适看明白了它的意思,嗤笑了一声,“死性不改。”
他把白蛇带到沙发,打开电视随意换了个台,拿起一个桔子边剥边问它:“昨晚你怎么进屋的?钻进来的?还是用你的妖术?你还会不会用妖术了?能不能变成人了?”
白蛇无法回答,巴巴地看着他修长好看的手剥开桔子皮,水汪汪的桔子和白皙的手指,它一时分不清哪个比较好吃。
江适给它喂了一瓣,“张嘴。”
白蛇听话张嘴,还不忘用尖尖的信子戳他的指尖。
一人一蛇和谐相处时,江适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把剥好的桔子放在白蛇旁边,一边接听一边走回房间:“安秘书,怎么了?合同我看过了,有几点……”
江适不在白蛇没了趣味,尾巴尖拍打桔子皮等江适回来喂它,这时它注意到前面那个薄薄的黑盒子里传来说话声:
“我只有你!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你和她逛街,看电影,还拥抱!要我怎么相信你?!”
“不!你一定要相信我!无论如何都要相信我!”
“不!我不相信你!无论如何都不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