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井堂听了以后默不作声了片刻,微微皱起了眉,“所以当时是隔着作战服被咬的?”
邹浪点了点头,作战服还挺厚的,但是这一口他当时完全没有防备,被咬的挺实,当时就觉得脖子一阵疼,然后就摸到有出血。
御井堂低垂了头,想到一种可能,他希望邹浪是好运的,如果有一定几率,丧尸的唾液没有通过作战服渗下去,他是有可能没有被感染的。
他这么想着,发现邹浪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被看得有点发毛,“你……你看什么。”他还以为自己嘴角有东西,伸出手来蹭了蹭。
“看媳妇好看。”邹浪说得理直气壮,然后他还给自己加了正当理由,“人生的最后时间段,不吃好喝好睡好,好好享受人生,及时享乐,我还能做什么?”
看御井堂不理他,邹浪继续道:“教官,运动完出了汗,黏糊糊的,能不能打个商量,放我洗个澡?”说完话,他舔了舔嘴唇,明明一碗方便面下肚,但是怎么就觉得吃不够呢。
御井堂知道邹浪在打什么主意,眉毛一挑,摇摇头拒绝拒绝,“你别添乱!”
邹浪厚颜无耻到变本加厉,“我可以从正面来,让你看着我的眼睛,看着我的脸,看我有没有丧尸化。秦老板店里最豪华的房间设备还是不错的,旅馆里有浴缸,还是圆形带按摩的。不用简直可惜。”
御井堂磨牙,眼神却有一丝慌乱,“不行!你怎么这么不要脸!”
一个小时后,浴缸被放好了热水。
两个小时后,邹浪的背上又多了几道抓痕。
四个小时后,御井堂又给邹浪点了一份肯德基外卖。
七个小时后……
时间已经过了二十四小时了。
他们安然度过了二十四小时的死线。
御井堂到了最后一段时间几乎是过了两三分钟就看一次表,眼睛都不敢眨,他和邹浪的心里都有一个疑问,为什么还没变异?
御井堂忽然发现,邹浪如果到了时间,变成丧尸,是一件挺可怕的事情,到了时间没有变成丧尸,虽然松了一口气,但是也是一件不能放松警惕的事情。
他们没有庆祝劫后余生,而是忧心忡忡,慎之又慎。
御井堂依然不敢放开邹浪,对他道:“我们再等等,也许咬你的时候,大爷还没有完全丧尸化,也许丧尸的唾液被衣服阻隔,没有进入你的身体。也许……你没有被感染。”
随着时间的推移,转眼又到晚上,邹浪一直没有丧尸化的迹象。如果邹浪只是个普通人,恐怕心理早就承受不住崩溃了。还好他一向心大,运气还特别好。
如何应对这个问题,摆在了两个人的面前。
御井堂理了理思路:“我觉得现在可能有三种结果,第一种情况,由于你是隔着领子被咬,不是被直接咬破,血液没有触碰到唾液,你没有被感染,这种可能性最大。”
邹浪点头表示认同,当时情况混乱,他也无法更好地判断伤势,“如果是这种情况,上报的话,就是个乌龙笑话,可能会被人说,我为了逃战自己弄得假伤口,也有人会说我是为了哗众取众,制造新闻,就算最后被证实我说的是实情,也会被所有人有色眼镜看着。”
毕竟这种被丧尸结结实实咬了一口,最后还没变异的情况,让常人听来太过匪夷所思了。
“第二种结果,病毒在你这里变异了。延长了潜伏期。这种可能性较小,但是也不是没有可能。”御井堂继续说。
“这一种情况通过检疫应该可以排除。只要被咬后,无论是否在潜伏期,都可以检验出来。”
御井堂望着邹浪,“但是那只是常规的认识,如果是变异到检疫都检疫不出来的呢?那样的话……你就是一个随时可能爆发的危险品,没有人会知道感染什么时候变异,你如果不上报,就是对其他人的不负责。”
邹浪刚才没有想到这一种可能,点头对此表示同意。
如果潜伏期只是延长,那么他可能会被隔离,可能会被研究院进行研究,也许会被视作危险对象,进行处死。
御井堂继续分析,“第三种,你的体质比较特殊。也许是亿万分之一的可以抵御病毒的人。”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是不能排在他们的情况假设之外。
“我觉得我还没有运气好到这种程度。”邹浪道,“如果这种情况,大概会被像大熊猫一样被关起来,然后天天抽血研究。”
三种情况,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如果不上报,第一种情况,无伤无害,如果是第二种情况,会危害到其他人,如果是第三种情况,是置全人类于不顾。
而这三种结果,如果上报,从邹浪的角度来看,无论是哪种结果,都不太乐观。
最后御井堂叹了口气:“这件事情太重要了。”他望着邹浪,犹豫了一下又说,“不管你怎样,我不会不管你,我也不会逼你去上报,也不会告诉别人,我会暂时看好你。你不要离开我的视线超过三分钟。”
眼前的人是御井堂除了母亲最亲密的亲人,他希望能够考虑周全,但是他也因爱他,不能免去那点自私俗念,从他的角度,只想把事情控制在他可以补救的范围内。邹浪刚刚在生死线让绕了一圈,他不想给他太大的压力。
邹浪低头道:“上报应该还是要上报的,只是怎么上报,什么时候上报的问题。”他虽然是个看起来玩世不恭的痞子,但是事情轻重还是能够分清的。他懂得这件事情非同小可,也不想连累御井堂,连累其他人。
“你如果这样想,我建议回去以后,你不要公开上报,自己去找你哥,和他商议,听他安排,最好找方亚洲之类的专家确认。”御井堂给邹浪出着主意。
这么重要的事情不能瞒,但是也不能引起不必要的恐慌或者是怀疑猜忌。无论哪种结果,这件事在现在的阶段都不适合大肆宣扬。最好能够利用邹浪的身份,特殊处理。
邹浪只消极了几分钟,然后他就开始坚信车到山前必有路,打了个呵欠伸着懒腰:“先别想这么多,也许……我都出不了k市,到了检验关就被卡下来了呢。”
到了晚上,御井堂被邹浪赶着,稍微睡了几个小时。
第二天中午,他们简单收拾了房间,把被血污染的作战服还有火锅餐具一起扔了垃圾桶,然后两人下楼,秦老板已经不在旅馆。
那小胖子一边帮着他们退房,一边一脸当兵的体力真好,真能搞,两天两夜没出门的惊叹表情。
邹浪穿了个高领,一路上完全没事人一样浪啊浪。
到了检疫站排队,他站在御井堂的前面,先是体温测量,然后是血液检测。
“滴,一切正常,请您通行。”
第64章 今天你撸猫了吗
距离邹浪被咬,四十八小时已经过去。
检疫也顺利通过。但是御井堂还是不敢放松警惕。
两个人再次上了车,从K市再回B市只有一共两个小时不到的路程,这次回程会快很多。
这一路比之前的条件好多了,至少每个人都有座位,两个人坐了后排,为了防止邹浪有情况,御井堂让他坐在里面,一上车就让他绑好了安全带。
车刚开,上了高速路,御井堂忽然就不再说话,他的手抚着扶手,渐渐握紧,苍白的骨节突出,邹浪看着他的脸色比昨天又白了一分,知道他已经完全熬不住了。
看着御井堂的额角渗出汗,眼神也失了光彩,邹浪低声问,“教官,怎么了?胃疼?”
御井堂点点头哑着嗓子低声道:“止疼片带得不多,昨天吃完了。”话说完,他好像用完了身体的全部力气,微微低下了头,用没受伤的手重重地压在腹部,试图缓解里面喧嚣的疼痛,整个胃腹里像是有刀子在不停绞,把他全身的力气抽没。
邹浪心疼极了,“还熬得住吗?”
御井堂闭上眼睛点了点头,身体微微颤抖,疼到整个脸都是惨白。
就算熬不住能够怎样,这时候刚开车,在高速路上,停车甚至是躺下休息都成了奢望。他唯有皱着眉头忍着疼,整个身体尽可能地蜷缩在一起。经过了四十八小时,紧绷的心弦忽然松开,他此刻才感觉到已经撑到了极限。
邹浪低头看着御井堂,怀中的人每次搏杀起来都让人觉得他拥有能够斩断天地的力量,可是每每到了人后,伤痛袭来他却变得虚弱极了,无助到让人觉得可怜。
他一只手把御井堂揽到怀里,轻轻帮他按揉,另一只手把御井堂受伤的手握在手中,他的手心还裹着纱布,指尖却是冰凉。
怀中的人他追着跑了那么久,之前的两天像是虚幻的梦。直到此时,才觉得这个人是真真实实属于他的。御井堂低着头,眉头微皱,长长的睫毛垂下来,淡薄的唇紧紧抿着,美得像是一件精美易碎的艺术品。邹浪后悔着自己的索求无度,没有顾及到御井堂的身体。
御井堂疼到迷迷糊糊的,不时握紧邹浪帮他按揉的手,但是他一直坚持着不敢睡,躺在邹浪的怀里,时不时抬起眼睛看邹浪一眼。他忽然轻声开口,“我想有一间房子……”
“嗯?”邹浪听他说话,侧头亲了亲他的额角,“回头攒钱买。”
御井堂感觉内里已经疼到血肉模糊,挨过了一阵剧痛,吸了一口气继续说:“我可以把你……拴在里面,不要这么担惊受怕地出来祸害人……”
邹浪低下头,在他的耳边轻轻说,“如果丧尸化了,就别养了,放着危险。”
御井堂轻轻点点头,“我知道,我记得我的承诺。”他记得,他答应过邹浪,如果他丧尸化,一定亲手杀了他。
然后御井堂又说了一句话:“你生着,我管养,你死了,我管埋。”
邹浪的眼眶忽然热了,把他在怀中抱得更紧。也不顾这样的姿势会不会引起别人的误会。
如果可以,他希望两个人就这样一辈子,再也不要分开。
御井堂一路上捱了一个多小时,车辆终于驶入b市,两个人打了车,再入k师。
这一小段路上,再次接受了两遍检查,都是平安无事。
御井堂回屋吃了药躺了一会,终于缓过劲来,邹浪则是换了军装又给颈侧的伤口贴了块医用胶布。大约再过个三四天,这伤口就要愈合。
这时候已经差不多是晚饭时间。邹浪打听了一下邹放亲自带队去出任务去了,估计要到明天中午才回来。这样的情况,汇报的事着急没用,反正时间已经过了这么久了,两个人一商量,还是先等邹放回来再做打算。
御井堂强打了精神和邹浪去了食堂,两个人分别去拿食物,邹浪先拿好了,坐在餐桌旁,给御井堂占好了位置。
御井堂遇到了几个教官,寒暄了几句。
何也端着餐盘跑过来坐在邹浪的另一边,“邹浪,你怎么回来这么晚,这几天干嘛去了?”
邹浪道:“我?撸猫来着,在家撸了几天猫。”
何也完全没想到邹浪会是个猫奴,看看他脖子上贴的胶布猜测道。“那你这伤是……”
“对,被我家猫咬了。”为了证实自己说得没错,邹浪一撸袖子露出肩膀道,“你看,这里也被抓了。”
肩膀上的一道红痕长度不短,背上还有更多。
何也看了那带了血的红痕,感慨道:“你家猫够厉害的啊。”
邹浪点头,“好久没喂,饿的直挠我。”
“这么凶的猫,你还养?”
“没事,没事,”邹浪大度地摆摆手,“吃饱了以后还挺好撸的。毛长貌美还傲娇。就是爪子有点尖,脾气不太好。”
“嗯,看这挠的指甲该剪剪了。”何也低头吃了两口,抬头又问,“你能给我看看你家猫的照片吗?”
“不让拍,我家猫怕生。”邹浪拒绝道,话题刚到这里,他的余光看到御井堂走了过来,急忙一拉凳子装作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开口道:“教官,坐。”
御井堂坐下,并没发现什么异常。
三个人就这么开始用餐,何也最先吃好了饭,拿着早就打包好的餐盒去了K师的机房。
K师机房里亮着一片白茫茫的日光灯,照得整个房间灯火通明。
卫霖的目光紧紧盯着频幕,双手飞快地敲着代码,邹放从他出院起就没有放过他,这几天又是的不断催工,注定今晚又是不能早回的一天。
正忙碌间,机房外响起了响亮的敲门声,震得卫霖手里的代码一停,他急忙切换了窗口。再一扭头,只见何也从门口风风火火地走了过来,把保温饭盒“砰”地一声拍在电脑桌前:“霖哥,这是我让食堂的阿姨特地为你煮的粥,你快吃吧。”说完何也一脸的自信骄傲自豪求表扬。
“霖哥”是上次表白后,何也对卫霖的新称呼,虽然当场他没有答应下来,后来也没有再提那件事,但是这不动声色改了的称呼,让卫霖听得心情瞬间转晴。
卫霖正想表扬他一句,一抬头看着何也正要瞄向电脑,连忙又垮下脸,装作不快道:“又是粥?为什么没有肉?”
何也有点委屈,“医生不是让你休养一下先吃清淡点吗?”
卫霖道:“再好吃的粥,连着一个星期,也会腻吧。”
“那……我下次偷偷带给肉给你。”何也坐在一旁的桌子上,又问他,“邹师长到底有什么急事?都不给你休息,成天关在这鬼地方!”
卫霖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随即笑道:“你怎么好像比我还委屈。我还得有一会呢,你要是觉得太晚,要不先回去?”
“没事,我等你吧。”何也说着打开了盒盖,“饭都要凉了,你也不赶紧吃。”说完了话,他跑去打开了对面的一台电脑,开了网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