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从枕侧摸出一个药盒,打开来,将里面的药膏涂在他高昂的分身上。我没有说话,舌尖一遍一遍舔着牙齿,恨不得能全身沐浴在血海中,才能略微减轻内心的恐惧......
"啊!"他强行进入了我的身体,剧烈的疼痛稍微拉回了我的神智。随着他的抽插,交合处如刀割似火燎。逃避似地,我忽然间想起云近月,那个总是一付云淡风轻的表情,眼神漠然地看着他的亲人死于非命的沉默少年。
他究竟在想些什么?他究竟经历过什么样的事情,才会有那样奇妙的表情?
冷淡而又诱惑?不。只有后来被绑到我的床上,他的眼中才因为恐惧而有了我的身影。会觉得他诱人,只是因为我在内心深处是这么期望而已。我忽然发现原来自己根本就不了解这个少年,而且,似乎也没有办法去真正了解他。
那双黑亮的眼眸中,淡漠下隐藏的是惊恐与无助,再下面呢?应该还有什么,可是我把握不到。
原来我还没有真正找出迷题的答案。
"在想什么?"唐翱眼中似有火焰燃烧,直直地瞪着我。
"云近月。"我如实回答,因为没有隐瞒的必要。
"不许你想他!"他掐着我的侧腰,用力冲击着我的身体,我听见他的分身在我体内激起的奇怪声音。"你只许想着我,以前是这样,现在是这样,将来也要这样!"
他气喘吁吁地诉说着他对我是如何喜爱,之前是如何容忍我对他的心意的漠视,如今是如何对我的变心感到愤怒......
我没理他。只是有点可惜,这个家里唯一我用心粉饰出的亲情也破灭。
忽然非常想带着云近月远走高飞,我不在乎他心中是否有我,我只想要他陪在我身边而已。他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还有呼吸心跳,只要还保持着那云淡风轻的表情就足够,那样的他让我觉得很安心。
我早就知道,我与唐翱不会有太大的区别。我们只会自顾自地夺取想要的东西,不会去理会他人的感受,更不会付出。
唐翱一边说一边做,滴在我身上的也不知道是汗水还是别的什么,温热的。我忽然有点同情他。虽然知道他想要什么,可我就是不想给,这是唐家人的共性。随着他的折腾,力量一点一点开始在我体内恢复,时间才过去小半个时辰,我抗药的本领还真是不错。
要不要杀了他?现在他对我毫无防范,是下手的极好时机。
我心中犹豫。不管怎么样,他毕竟是唐家里我唯一亲近的人,也是唯一不会对我表示出恐惧和厌恶的人。如果哪天我死了,至少他还能为我悲伤,还会怀念我吧。我实在不舍得就此除掉他。
他在我体内释放,然后退出来,拥抱我亲吻我,我感觉到他的颤抖。真可惜,虽然我能够给他回应,但是我不愿意。我要的,不是与我同样沾满了血腥和死亡气息的阴郁家伙,而是云近月那种有纯然的洁净与自由,无法被污染的明亮生物。
"小傲,别离开我。"他把头埋在我肩上,声音闷闷地,"其实我骗了你,我给云近月那小子下的是销骨散,他是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谁叫你偏偏看上他?"说着,他抬头哀怨地看我,"我本来以为你只是玩玩而已,反正一个傻子也不会对人宣扬你不能的事,可你竟然......难道我比一个傻子都不如吗?"
"傻子?"我不明白。
"云近月啊,他小时侯被歹人捉去过,虽然被救了回来,但已经遭到了强暴,被吓得傻了。可惜他空有那么高的武功天分,却始终痴痴呆呆,不像个正常人。"唐翱咬着我的耳垂,"这次是我一时心急,弄疼了小傲,我保证今后都不会这么粗暴了。要是你愿意,四哥在下面也成啊。"
我一脚踹开了他,起身披上衣服。
"小傲!"我用的力量不小,他促不及防下被我踢到墙角,捂着肚子在地下蜷成一团,声音也有些走调。
那一脚还不致命,来不及理会他,我拉开房门冲了出去。
云近月已经被松了绑,睡在床上,呼吸匀净,神态平静,一脉的云淡风清。
也不知是因为困倦,还是因为销魂散的作用。
我伸手抚摸着他的脸,他满是伤痕的身体,小巧的分身,修长的肢体。然后将他抱在怀中,感受他的心跳、呼吸。
平静、轻松、愉悦,他给我的感觉依然是这样良好。
他怎么会是一个傻子?明明是那么冷淡、那么诡魅、那么神秘的一个少年,他怎么可能是个傻子?
难道,我唐傲第一次喜欢上的人,居然......
动作粗暴地把他摇醒,我看着他那如黑夜一般的眼睛,云淡风轻的表情破碎,其下却是对现状的恐惧与茫然。
没有我想要看到的东西!
没有淡然!没有冷漠!没有超凡脱俗!没有高洁倔强!
"不要!不要!"他只是尖叫起来,努力向后躲去,瑟缩着身子,抱着头,与当年那些死在我手中的孩子没有两样!
那些曾经和我同吃同宿、相亲相爱、一同学剑的孩子;那些后来纷纷为了自己的生存而白刃相向的孩子;那些我曾经流着泪,挥剑夺去他们生命的孩子;那些用腥臭的鲜血,染红了我的双手的孩子--恐惧、伤心、不甘、绝望,我曾经拥有过,并且无数次在噩梦中见到的眼神再度向我袭来......浓厚的阴影在多年后又要笼罩我的心头吗?
"可恶!"我扑过去,将他压倒在身下,伸手卡住了他的脖子。
这个少年,这个和我共赴爱河、肢体缠绵的少年,这个我心中神秘而美丽的少年,他不过是一个傻子!
手上用力,他挣扎着手脚乱蹬,喉中发出呵、呵的气声,翻起了白眼。
我听见喉骨碎裂的小小声音,看着他蓦然在我身下停止了挣扎。
忽然眼中有液体滴落,溅在他满是伤痕的身躯上,晶莹地破碎了。
"小傲。"唐翱站在门口,怯怯地喊,神色中有掩不住的关怀。
我看着他。这个平素最在意装束,此刻却散乱着长发,衣衫不整、赤脚踩在泥地里的男子;这个往日温柔沉寂如毒蛇,此刻却手足无措的男子;唐家唯一敢与我亲近,明明知道得罪了我后还敢出现在我面前的男子,我的四哥。
忽然觉得自己的举止异常可笑。
于是我真的笑了起来,坐在云近月的尸体旁笑了起来。
"小傲,如果你实在恨我,就杀了我吧。"他低着头,绞着手,幽幽叹息。
"半个时辰。"我说。
"啊?"他抬头看我。
"药效只有半个时辰,"我没有看他,"在你还在里面的时候,我就恢复了力气。"
他带着眼泪,披头散发形象狼狈地扑了过来,紧紧抱住了我,身躯颤抖,声音哽咽,"混蛋,你又害我浪费!"
既然无法超脱,那就一起堕落吧。
我回抱住他的腰,终于发现自己也可以,笑得云淡风轻。
药
2月25日。
傍晚十分,大雨滂沱。
黑色的轿车急驰在从市中区到市郊的公路上。
坐在后排的中年男子抬腕看了看表,皱起眉头,沉声吩咐司机:"再开快点,一定要在10点钟前到家!"
"是,先生。"青年司机通过后视镜将老板脸上的焦躁神情尽收眼底,不由得微微一笑。早就听前任司机提过,这个老板对妻子爱逾性命。每年的2月25日,无论公事多么繁忙,他都会专门抽出时间,在傍晚10点钟以前赶到家中,陪伴妻子度过结婚纪念日。果然是这样。
据说,老板韩宁与夫人艾玉虽然是因为家族势力而结合,却相当地恩爱。丈夫虽然是黑道世家出身,却从不在外沾花惹草,对妻子相当专一。而出身商业大家族的妻子在丈夫的支持下,发挥出了自己惊人的商业天赋,让夫家的事业兴旺发达,顺利洗白。两人夫唱妇随,好不甜蜜。
韩宁没有闲心去理会司机小张嘴角那一抹戏谑的笑意。他扭头看着窗外的雨,出了一小会儿神,然后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药瓶来。
药瓶是由一整块白玉精心雕刻而成,仿古的造型优美大方,上面没有任何装饰性的镂刻,打磨得圆润光滑,更显金贵。
拔开瓶塞,韩宁从中倒出一颗血红色的药丸在掌心,随即愣住了。
瓶中已是空无一物,手中的药丸便是最后一颗。
每当心里传来熟悉的、仿佛被大手撕扯似的疼痛时,他便会用掉一颗药丸,让自己恢复平静与冷漠。原来这些年来,不知不觉中,整整一瓶特制的药丸竟已快用尽。今后的日子,他又该怎样去面对那种令人窒息的疼痛?
韩宁向来稳健有力的手,此刻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随手将药瓶放在一边,他握紧了左手的药丸,右手护住左手,紧紧压在胸前。
小张隐约听见他在说什么年了,时间过去得真快之类的话,便插嘴笑道,"先生,您和夫人结婚都9年了,该叫做陶婚了吧,夫妻感情和睦,真是叫人羡慕啊。"
韩宁扯动嘴唇笑了笑,却没有答话。
小张从镜中瞥见他脸色有些苍白,急忙问,"先生,你怎么了?"
韩宁闭上眼,深呼吸了几次,才算缓过劲来。"没事,老毛病了,我带着药呢。"说着,他低下头,专心致志地看那枚血红色的药丸在掌心滚动,仿佛是想就这样看清楚药的成份。
小张还待说话,忽然,一辆开得摇摇晃晃的卡车以极快地速度出现在他视线中,飞一般向着小轿车冲来。
巨大的撞击声在雨中显得沉闷而震撼,白玉药瓶从空中跌落到一滩鲜血里,滚了几滚,摔出了一道裂缝。
*
"叮!"酒杯碰撞的声音清脆,响起在这间布置简陋的房间里。
"生日快乐,鹰。"一手从背后搂住刚满19岁的爱人,一手端了盛着红酒的玻璃杯与他干杯,半闭着眼的20岁青年在爱人的耳边轻轻呵气,"许个愿吧。"
"我希望,能够永远和你在一起。我爱你,宁。"鹰将头后仰,侧头吻住与他身高相差无几的男子,男子同样热情地回应,"我也爱你,鹰。"
热吻从温柔逐渐升级为激烈,由于酒精而微酣的两个青年最终沉醉在情欲中,拥抱着、啃咬着,纠缠着共同度过了一个难忘的夜晚。
在晨曦中醒来的宁满眼温柔,手指轻轻拂过鹰的眉眼、脸庞,最后留恋地捧着他的面孔,手腕用力。
脆弱的颈骨发出"咯"的一声轻响,一切又归于沉默。
几个小时后,穿戴得异常正式的顾宁抱着鹰的尸体,跟随作为黑帮老大的父亲,回到自己曾千方百计逃离的家中。
下午,鹰的尸体被秘密火化,顾宁亲眼看着他的躯体被送进焚化炉,整整三个小时后,一摊已经完全看不出形状的骨殖被送出来。远远超过一般半小时到一小时的焚化时间,鹰所留下的骨灰,只有少量洁白的碎块,浅浅地在骨灰盒里铺了一层。
用白色的绢包好骨灰盒,一直面无表情的顾宁终于露出一丝轻松的笑容,将它抱回了家。
三天后的清晨,顾宁带着骨灰盒去了一处海崖,独自在那里消磨了一天,傍晚离开时,手中空无一物。
负责看顾他的小弟在崖下的海滩上找到了骨灰盒的碎片,一部分在岸上,一部分大概是沉到了水底。
"其实你不用这样,你既然肯回来,我自然不会杀他。"当晚,顾老爹看着儿子,忍不住说。
"他是我的人,生死都不用你插手。"顾宁瞪一眼自己的父亲,自顾自上楼去了。
顾老爹一愣,随即大笑起来,"好,够狠,不愧是我的儿子。"
一年后,顾宁迎娶商业富豪艾向天独女艾玉,同时正式接手顾家势力,夫妻和睦,各展所长,顾、艾两家携手合作,声势大盛。
再过一年,艾玉产下一子。艾玉产后,顾宁衣不解带照顾于她,夫妻恩爱弥笃。顾宁的专一博得众人交口称赞。
*
身上忽然传来巨大的疼痛感,顾宁的意识被迫从回忆中退出,回到现实。
大雨仿佛一粒粒钢珠,无情地砸在身上,每一滴雨都能带来痛苦。
寒气宛如某种不知名的生物,展开巨大的触角,一丝丝缠绕上来,直入骨髓。
"药......"忽然间发现手中的红色药丸不见了,他的精神竟然在一瞬间振作起来。一咬牙,一吸气,顾宁强撑着站起来,往前跌跌撞撞走了几步,复又倒下,砸起一片水花。
"我的药......"顾宁呻吟一声,仿佛哀号,又挣扎着爬起,但终究没有力量站起来,便索性四肢着地,爬在地上四处寻找。
大雨如幕,遮盖了视线。被撞翻的车子倒在路旁,小张趴在车边,没有丝毫动弹。由于已经接近属于富人别墅区的南郊,傍晚的车辆几乎绝迹,偶尔有驶过的车辆,也根本没有停留,便已远远驰开。
顾宁努力睁大眼睛,伸出手四处摸索,也许是皇天不负苦心人吧,大约搜索了十来分钟,竟然真的被他找回了药丸。
红色的药丸被雨水浸泡后,呈现出灰白的颜色,沾染了泥水,更加污浊不堪。
但顾宁却如获至宝,就着雨水冲了冲药丸,便将它放入口中,努力咽了下去。
服下药丸后,他终于松了一口气,闭上眼,身体重重地跌在地上。
雨水,冲刷得血腥味渐渐淡了。
*
11点,当意识到丈夫出事了的艾玉找到顾宁时,他已经停止了呼吸。
次日,艾玉带着孩子在顾宁的灵前哭得凄切异常。丈夫异常宝贵,随时带在身边的救命药丸显然并没能挽回他的生命。虽然,她不明白为什么,从丈夫胃中取出的那药丸,其主要成分竟然与骨灰的成分一模一样。
自然,她也不知道,2月25日,是鹰的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