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吗......」他仰起脸仔细地凝视著男人的眼睛,很认真没有说谎的痕迹,不是敷衍,也不再逃避。
「对不起,我很自私,只会限制你,却很少真正关心你的心里在想什麽事情。」他诚心地道歉,却清楚他根本不需要祈求男孩的原谅,因为男孩从来没有跟他计较过任何事情。
阳阳就算是发脾气,下一秒就能雨过天情,他想著不禁笑了,却也有一点心疼,或许自己正是在利用男孩这一点投机。
「不要跟我说对不起啦......」听了就觉得别扭,还夹杂著一点不安。让人家跟自己说『对不起』,好像那个人就对自己做了什麽可恶的、可怕的、糟糕透顶的事情,基本上他不想听,下意识不喜欢这种话由卫的口里说出来。
反手勾住男人的脖子,仰头吻上,唇与舌缠绵著,搅动著浓香的蜜液,满满是爱人的气息,不用说也知道的传达--『全部都原谅你』,况且...他根本也没有计较。
转身面对著男人,鼻尖磨蹭鼻尖,俏皮的笑了。
「以後不要跟我说对不起,要说就说我爱你吧!」
「会不会太肉麻了一点?」卫也笑了,宠爱地揉揉阳阳软软的头发。
「你也可以说别的阿~例如:你好帅、身材好到不行之类的~~~~」躺回卫的怀里,背贴著男人的胸膛,和以往同样的亲腻距离,却没有哪一刻像现在一样感觉,两颗心靠得那麽近。
「身材的确是不错。」汪嘉卫笑著说,手也顺势探进薄被里,抚摸男孩平坦滑嫩的腰腹,在下滑到腿间,摸著男孩嫩嫩暖暖的大腿内侧。
「变态色情狂!你还摸!再摸要收钱喔!」扭动著逃开男人的魔爪,气呼呼的拍开男人简直像装有卫星导航的大掌,性急而焦躁,手刀架在男人脖子上,威胁:「卫卫卫~~~快点跟我讲啦~现在是抢劫,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你後面那两句话,根本是强盗跟官兵的台词~,不应该一起用吧?」完全就是一个乱来,可爱得令人发噱。
阳阳白了他一眼,他知道,虽然从这个角度并看不见,还是忍不住笑了,不是他想扯开话题,而是因为阳阳什麽时候反应都很有趣。
「昨天躺在医院里的是我爸和她老婆。」汪嘉卫也不拖泥带水,一切入,就是正题:「因为他老婆在酒里下了药,想和他同归於尽。」
「这麽说你可能听不懂,我妈...她不是我爸的老婆,硬要算的话,可以说是情妇吧。」
「那...Melody就是......」他总算是有一点明白了,可是却不知道要怎麽开口,怕伤害到自尊强烈又高傲的男人。
「嗯,所以我一开始才会认不出她。」像是知道阳阳的想问又不好意思问,卫很快的接口,一句一句地娓娓道来。
「小时候我以为我有一个很幸福的家庭,虽然我妈是一个很冷淡的女人,我几乎很少看见她笑,或是主动说什麽话,可是我爸很疼我,直到有一天,我发现...户籍誊本上根本没有我爸,那个时候我才知道,我妈根本没有结过婚,後来我偷偷的从我爸的皮夹找出他的身分证,配偶栏上,是另外一个女人的名字。」卫说著,深吸了一口气,沉默了会儿,像是在想,接著该怎麽叙述。
黄力阳全神投入的专注听著,手握住了薄被下男人的手,给予他温暖的力量。
「从那天起我就变得很讨厌他们,我根本搞不懂他们为什麽要在一起?我妈的条件其实很好,如果要找一个好男人结婚根本不是问题,也不需要为了钱跟我爸在一起,所以我想...我妈也许是爱我爸的,虽然她好像对什麽事情都很冷漠,包括我。至於我爸,虽然他口口声声说在他心里只承认我和我妈,但是我一点都不能相信他,如果真的是这样,为什麽不离婚?只跟我妈在一起就好?这麽多年来,他始终在两个家庭里徘徊,也伤害了两个家庭,我没有办法原谅他。」所以他最恨的,就是欺骗与背叛,不忠诚的人,只会伤害别人。
卫的眼中翻腾著冷火般的情绪,是冲破冰点却还能燃烧的火焰。
「我唯一可以相信我会在这个世界存在的理由,是因为我妈爱著我爸,所以她才会生下我,仅管她根本是一个没有母爱的女人,也从来没有认真意识到她是一个母亲。我一直这麽以为......,但昨天,我接到Melody的电话以後,就马上通知我妈,她却只是淡淡地说:『我知道了。』一整夜,她都没有出现在医院里,也没有再打电话来确认我爸的情况。」
那个时候他的心情恶劣到了极点,躺在里头灌肠洗胃的人,虽然讨厌仍是自己的父亲,他不可能不担心,但是母亲的反应,却完全打击了他自以为是的论点。
他,究竟是为了什麽而存在?
他和姊姊一同在病房外等待了一整个晚上,像是在看一场荒唐的闹剧,如果这是简编出来的剧本,他一定会毫不客气地告诉简:「重写」。
可是,这是他的人生,再荒诞可笑,都不可能改变。
27
「我觉得很迷惘...对於我妈的态度,我不懂她到底在想什麽?她不爱我,我可以理解,但,那是因为,我以为她是为了我爸才生下我,如果她一点也不在乎我爸的死活,那...她到底是为了什麽?」卫说著,脸上也确实露出了少见的迷惘,宛如一个走不出雾中森林的,迷路的孩子。
「她的人生到底有什麽意义?而我呢?我又是为了什麽成为他们的孩子?说起来,这些问题也不是很重要,我已经够大了,不需要靠他们也能够自己生活,我之所以想走拍电影这条路,也是因为我想证明,我不需要靠我爸为我铺设将来,那不是我要的,我比他们更清楚自己想要什麽,我是这麽以为...只是,我偶尔还是会这麽想,我没有办法不去想......」
「我觉得...那并不是一个问题。」黄力阳稍稍侧过身子,侧躺在男人的怀里,双手揽在男人腰上。
汪嘉卫听了,顿了顿 ,脸上露出了迟疑的表情,不解。
「我不知道怎麽跟你解释...可是我觉得,这个世界上的事情并不一定都需要解释和原因,就算有,也不一定要去探究,每件事情都要搞得很清楚,那样不是会活得很辛苦吗?」男孩思索著,努力地想表达自己的想法,说完了,又抬起眼睛看他,问。
「你会不会觉得...我太天真了?像个什麽都不会想的傻瓜?」
「不,我觉得这样的你很好。你说得也许没错,是我自己想不透。」抚摸著男孩柔软如水草的短发,卫总算露出了笑容。
「从高中开始,我就经常去外面打工,偷偷地,替自己存钱,如果我爸不让我念大传,我就自己缴学费,不过...他虽然反对,却没有硬性的阻止我,也许...他以为我只是玩玩吧。他到现在还是没有放弃送我去国外念企业管理和行销,想让我以後进他的公司工作。嗯...我有一点混乱,不知道要怎麽跟你说,你还想知道什麽,是我没有提起的,你问吧。」
尽管汪嘉卫已经决定对阳阳不再隐瞒,只是从不向谁吐露心事的他,很不擅长怎麽向另一个人坦承自己的过去,该说什麽?从哪里开始?他尽力的说,却还是觉得心头一阵无力,不知该如何继续,既然如此,不如让阳阳自己问。
「我想知道...你对我和Melody姊姊...是怎麽想的?」他知道这很难以启齿,但还是决定要问,有些事情最好不要知道,有些事情则是不能不知道,他总不能每次都弄不清男人对自己忽冷忽热是什麽原因。
卫真的喜欢他吗?是否到现在,他们之间仍只有自己一头哉入感情的漩涡里,浑然不知,另一个人只踏出了一条腿,随时准备抽身离去。
爱这种东西,总是叫人捉摸不定,摸不透也看不清,猜来猜去,只是折磨自己,渲染了误解,然後糊里糊涂的结束爱情。
他是傻,可是他一点也不想这样告终爱情,问,是最直接的,前提是,对彼此能够深信不疑。
「你好直接。」男人笑了,真正地笑了,是因为心里觉得男孩坦率得可爱,愉悦地笑了,并没有嘲笑的意思在。
「我就是喜欢直球,不可以吗?」可是男孩不知道,他有一点气恼,感觉男人好像不是很理解他的直接,只是因为不管男人说什麽他都可以相信,他会懂,所以他不猜。
「没,虽然很难招架,可是我很喜欢你有话直说,或许...因为你就是这样的你,所以我才会喜欢你。」卫低头吻吻男孩因恼怒而潮红的面颊,男孩闪躲著,唇好死不死的擦过他的唇边,倏地,更加懊恼的涨红了脸,在他的腰上狠狠地掐了一记。
要怎麽样才能说明白呢?喜欢这种复杂却又单纯的感情,就好像是化学元素一样,明明是相同的元素,却可以组合成不同的东西,那生成的产物被赋予意义,就成了独一无二的东西。
他对男孩的感情也是这样的,因为种种独特的因素,生成了独一无二的爱情。
「你听过Oedipus complex伊底帕斯情节吗?」卫沉思了一会儿,突然开口问。
「什麽?」还在想著,恼著男人回避他的问题,突然被这麽一问,黄力阳反而有一些愣住了。
「说简单一点,就是恋母情节;从小我就羡慕其他同学的妈妈会做便当给他们吃,在雨天的时候带著伞,脸上挂著温柔的微笑来接他们回家,可是我的母亲完全不是这样子的女人,她对於我的事情,并没有太大的兴趣,当然,该做的事情,她会做,不过有佣人在,大部分的时候,反而佣人还比较像我的母亲,只是...那毕竟是不同的,........你懂吗?」
「嗯...我懂。」知道是知道,可是那跟他的问题有什麽关系阿?
「Melody对我来说,或许就像是我理想中母亲的原型,所以我才会对她一见锺情,不可自拔。这是一种潜意识,代表著心里某部分受到压抑後,产生的情结,嗯...要解释的话,有一点复杂,这是我後来修过几堂心理学的课,才稍微了解的。」
「那个时候的我,当然不可能知道那麽多事情,我以为我爱她,全世界的女人就非她莫属,你可以想像,我知道她是我的亲姊姊的时候,心里有多麽的震惊,我恨她竟然什麽也不告诉我,可是我又不想失去她,所以我以为我无所谓,就算...我们是姐弟。不过,Melody拒绝了我,那时候我不能谅解她,现在,我庆幸她没有让我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情,不然我们一辈子都会活在乱伦的阴影之下。」
「那...现在呢?你还喜欢她吗?」眼前的雾好像渐渐散去,只是还不够清晰。卫这麽说,是什麽意思呢?他好想听懂,却仍是疑惑,庆幸...是指他现在已经不喜欢Melody了吗?
轻轻地勾起唇角,卫淡淡地摇了摇头。
「我想我对她,也许从来不是真正的爱情。」
「听不懂......」男孩的眉心打结成一条麻花辫,嘟起嘴来,像看见黑板上老师出了一到难解的数学习题。
「我以为我爱她,但我只是爱上那时候的我自己,那种不顾一切追求爱情的疯狂叛逆,爱上她呈现在我面前的,关於女性应该有的温柔可人,所产生的美好憧憬。就像...是一场海市蜃楼,醒了,就消失了,不再有强烈的感觉,只是看见的时候,不免以为是真的而已。」
「你讲话复杂的要死...有没有简单一点的说法阿?不管她了啦!那我呢、那我呢?」天阿...比国文老师上课教的课外选读『老子』还要难懂,什麽『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都没有男人讲的这麽难以理解。
明明是自己想知道一切事情,不过听了几句就完全没有耐性再听,标准的三分钟热度......
「你阿~是Happy Surprise——意外之喜。」说著,手轻轻在男孩脸上一划,逗弄。
「什麽玩意儿阿?那不是你上次调给我喝的酒名吗?」就是他摔得很惨的那次...,想来就有气。
「是阿,你就是那样的东西。」男人笑了,很开心,也不管黄力阳脸上三条斜线,嘴角抽动,眉间十字架哔啵跳的表情。
「到底是什麽意思啦?」恨恨地斜眼瞪著男人,心里真是超不爽的,对Melody就拉里拉杂的说了一堆他有听没有懂得东西,对自己却想用一杯酒就打发掉,这家伙...欠K是吧?
「既然你问,那我就不客气的直说了,我一开始根本没有想过我会真的和你在一起。」
男人一开口,黄力阳感觉他的世界突然一阵晕眩,果然......
他不喜欢他,他对自己,跟自己对他的感情完全不一样,难道真的只是玩玩?不是认真的吗?
心里...一阵难受,可是男人没有发现的样子,自顾自地继续道。free
「我不否认你很有趣,当初在论坛上我就是这样被你吸引,原本只是想约出来见见是什麽样的人而已,後来...呵~全部都好像是意外的闹剧,可是很有趣,真的...很有趣。」男人嘴角的纹路变得更深刻,笑意更加分明,而黄力阳的脸却愈来愈黑,像是深海的大漩涡,隐隐酝酿。
「你根本就不是我平常喜欢的那一型,做事完全欠考虑,说话也不经大脑,动作粗鲁,又爱骂脏话,也不会看我的脸色,老是做出让我不知所措的事情......」他愈说,就见男孩的脸色愈难看,明知道自己说的话很伤人,不过汪嘉卫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不要再说了!」
「可是我就是喜欢你,完全没有道理的...喜欢你。」
同时地,两人抢著帮那伤人的话语做总结;住嘴,以及最终的结论——毫无理由地喜欢。
「生气了?对不起啦~是你要我说的阿。」男人脸上是藏不住的恶德笑容,温柔的吻去男孩不自觉落下的几滴眼泪。唔...好像是做得太过分了一点。
「你死定了你...死一千次一万次都不够......」真的被惹毛了,气的要死,全身无法克制的发抖,居然敢这样讲他,说得他一无是处的样子。
明明很生气,可是却不是像电影里的大怪兽哥吉拉一样,从嘴巴里吐出愤怒的火焰,反而眼泪一直不受控制的掉出来,觉得自己委屈,而且加倍的丢脸,双手左右开工,在脸上抹来抹去,却跟雨天汽车上的雨刷一样,擦乾了又湿,一点用都没有。
「阳阳~跟你开玩笑的啦!不要哭了,唉...你知道我没那个意思......不管怎麽说,我已经喜欢你啦,我早就死在你手上了,不是吗?」轻轻抹去男孩脸上的泪水,感觉自己可恶得很,连自己都受不了自己,著急而心疼。
「最好是!你这个死变态!欠杀的大混蛋!我讨厌...呜嗯...讨厌你!!」愈想愈生气,愈气就愈不受控的哭泣,拳头愈握愈紧,边哭边想该从哪个部位重重地打下去。
很好玩吗?敢这样耍他...这小子,没见过坏人是吧?暴力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但是可以发泄怒气!教练说不可以乱打人的话,由现在起他决定通通忘记!
「不要这样嘛,是我的错,你说你想要我怎麽样,我都答应你。」以前只听说过女人哭男人会不舍,不过他从来不这麽认为,反而觉得烦人,只是当男孩在他面前落泪的时候,他才能够体会那种著急和心疼的感觉。
要不是不可能,不然连摘星星、捧月亮,这种肉麻恶心的八股说辞,他都想要拿出来安抚嚎啕大哭的小孩。
「你说到做到——那就让我上你!」原地开始动作,扑倒!黄力阳一边吸著鼻子掉眼泪,一边把卫压在身下,开始他的复国大梦,男而当自强,总算轮到他出头天啦!上!
「你怎麽在这种时候...还...想这种事情?」双手抓住男孩的手,死命挣扎,万万想不到,自己会攫了一个坑,逼自己往下跳。
「嗷——你有种就让我上你!不然你就死定了你!」
摔角游戏开始,所有的悲伤、愤怒、疑惑、犹豫......,通通抛到脑後,现在姿势才是问题,其他都可以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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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哈~阿......不要...嗯呵呵...碰我那里啦!」咬著唇别过脸,黄力阳相信自己此刻的表情绝对比G片演员还要精采,倒不是说有多麽撩人还是煽情,真的是只能用『精采』来形容。
一种介於痛苦和愉悦间呻吟,却又忍笑不住的诡异表情。
「呼...哈......我也可以松手阿~可是你自己又没力气动,到时候不要又求我帮你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