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香————青衣无袂
青衣无袂  发于:2008年11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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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高翔道:“江凤卿是京城有名的角儿,很受达官贵人的宠爱。陆峻原是富家的公子,与我本来是旧识,我们三年未见,不知怎么,两人一起沦落至此。”
飞鸦儿道:“三年前,我听说京城有富家公子为了一个伶人争风,最后无法在京城容身,想来必是他们了,只是-----”叹了口气道:“可惜了。”也不知是惋惜江凤卿,还是惋惜陆峻。
两个人一时沉默下来,望着发白的天,飞鸦儿道:“天亮了,我得到衙门去,雁公子,你的日子可能会有点不好过,不过,这里的事,还是要你多留心。”
雁高翔点点头,见飞鸦儿匆匆的走了,想起出了这样的事,自己竟是回来错了。不知道安大夫人会用什么样的态度对待自己,不由深深叹了口气。

江凤卿一进门,就打着呵欠向床走去,双手还不停的解着衣带,一边道:“可恶的老头,死了也不要人消停。”
陆峻跟在后面,掩了门,捡着他一路丢弃的衣衫,道:“凤卿,洗漱了再睡。”
江凤卿雪白的中衣半敞开,晶莹的肌肤上,留着深深浅浅的疤痕,一双桃花眼狠狠瞪着他,道:“少来啰嗦,你不回房,跟来做什么?”
陆峻叹了口气,将折好的衣衫放在一边,走出去,不一会儿,提了热水回来,兑好了水,再看时,江凤卿已经倒在床上睡了。陆峻也不叫他,上前脱了他的贴身衣衫,光溜溜的鱼一样搬到浴桶里。
江凤卿只是睁了睁眼,又歪倒了。陆峻只好拿了帕子帮他洗浴。随着水的撩动,江凤卿轻轻的笑道:“劳动堂堂尚书公子伺候我一个卑贱的戏子洗浴,呵呵,凤卿真是前世修来的福。”陆峻顿了顿,手中的帕子大力的抹下去,江凤卿痛得叫了声。陆峻叹口气,放轻了手,不多会儿,就出一身汗,望着江凤卿雪白肌肤上满布的旧伤,不禁又深深叹了口气。
江凤卿却睁开了眼,眼中全是勾人的媚意,唇边噙着一丝邪笑,陆峻叹气道:“你这样子看我,是不是不想睡了?”
江凤卿邪邪一笑,伸手将他拉入了水,去扯他身上的衣服。陆峻任他所为,口中却无奈的道:“刚才也不知道是谁喊累,这会儿倒精神上来了。”
江凤卿笑道:“对着那些人,我自然觉得累,对着你,可就不同了。”舌头轻轻柔柔的舔上陆峻清朗的眉眼,手悄悄地向下探去。
陆峻清明的眼睛慢慢升起薄雾,低低喘息了一声,伸手将江凤卿狠狠抱住,道:“真是个磨人的妖精,拿你没办法。”
江凤卿轻轻的笑了出来,笑声未已,被什么堵住了。zybg
秋夜的月,随着天色的发白,慢慢淡出天幕,宁静里,房中传来清晰的水声撩动,低低的呻吟,以及令人心跳脸红的喘息。
一切静下来时,江凤卿已经象只吃饱喝足的猫,清清爽爽的躺在床上了。他惬意的伸展四肢,碰到了陆峻的腿,便狠狠一踹。陆峻挪了挪,留出足够空间。江凤卿立即不客气的霸占。
陆峻忽然道:“雁高翔是不能惹的人,凤卿,你千万不要胡闹。“
江凤卿伸展的四肢一僵,道:“我不懂你的意思。”
陆峻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爱胡闹,但雁高翔,是个很麻烦的人,你惹不起。只是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出现,我们应该早些离开的。”
江凤卿挑了挑眉,道:“他不是你的朋友吗?我看也没什么了不起。”
陆峻道:“就因为他是我的朋友,更应该避开。”
江凤卿道:“为什么避开?你怕见旧日的朋友?你怕他们看到你和我在一起?”
陆峻沉声道:“凤卿,你怎么总是不讲理。”
江凤卿虎地坐起身,冷着一张俊脸道:“这么说,你是埋怨我了?是我害了你了?”
陆峻叹了口气,伸臂去抱他,道:“凤卿,我没那个意思,你为什么总是曲解我?”
江凤卿“啪”给了他一记耳光,狠声道:“我没怨你,你倒怨起我来。若不是你胡搅蛮缠,我会在京城无法立 足?我会给人赶得象只老鼠一样四处跑?”
陆峻脸上一热,红起一道清晰的掌印,却不及心上的痛,只是紧紧抱住江凤卿,道:“你若不是眼里总看着别人,我又怎么会跟人动手?他们若是对你好,不折磨得你满身伤,我又怎么会------”
江凤卿甩不开他,冷冷道:“陆公子,我可没要你对我好,是你缠着来的,这会儿,倒怨到我身上来。你还是走吧,我这里不配留你,你堂堂一个尚书公子,跟我这下贱的戏子在一起,辱没了你。”
陆峻见他说话如此重,心疼的抱着他道:“凤卿,你还不明白我,怎么又说出这样的话来,非要我把心掏出来?”
江凤卿挣了挣,没有挣开,低头狠狠在肩头咬了一口,鲜红的血顿时顺着唇角流下,媚艳的桃花眼一片煞气,冷冷道:“你们都是豪门贵胄的公子,哪里是我们这种下贱的戏子高攀得起的,还请陆公子不要说那些折凤卿的寿的话,凤卿还想多活几年。”
陆峻心中如刀绞的痛,紧紧抱住了他不放,一连声道:“凤卿凤卿,你到底要我怎样?”
江凤卿纤长的十指扼住他的脖子,慢慢收力,狠声笑道:“你想怎么样?”
陆峻颤声道:“我会陪着你,一直陪着你,你再不要说那些话。你要我做什么,我都做,求你再不要对我说这样的话。”
江凤卿睨着陆峻惶急而泪的眼,想起初见时,陆峻鲜衣怒马,意气风发的样子,心中一软,松开十指,轻声道: “好,我再不说那样的话,你以后什么都要听我的,不要再惹我生气。”
陆峻点点头,伏在江凤卿颈间,沉痛的闭上了眼。
江凤卿轻轻拍抚着他的背,笑得象只戏弄老鼠的猫,美丽而邪气,道:“你总说要对我好,为什么还要常常惹我生气?”
陆峻道:“凤卿,我是为你好,今时不比昔日,你千万别再胡闹。”
江凤卿抬起他的脸,眼中又是勾人的眼波,也不知是有情还是无情,看得陆峻心中一痛。江凤卿柔声道:“这世上谁又真心为谁好了?”艳色未退的红唇,款款印上陆峻的唇。
陆峻叹了口气,心中暗道:凤卿凤卿,你又做戏了么,你到底是不相信人了。
江凤卿的唇落在方才咬出的伤口上,道:“你怪不怪我又伤了你,对你不好?”
感受着江凤卿的温柔,陆峻眼中忽然升起戾色,抓住江凤卿按在身下,对着他雪白的锁骨狠狠咬下去,管他有情无情,只要在他身边,哪怕片刻温存也足够了。
江凤卿痛得身子一颤,居然大声笑了出来,俄而,笑声渐渐低了,转为炽烈的呻吟。一滴泪,自他紧闭的眼角,轻轻滑落。

四夕呆呆的望着厅中的一片乱,人人哭得哀伤。怎么睡了一觉起来,天地好象变了个样,疼爱自己的四舅舅居然没了,奇怪的是,大舅母脸色苍白,又愤怒又伤心,好象还带着一丝恐惧,比静静落泪的四舅母还要激动。
安大夫人一迭声的叫人请雁公子来。
雁高翔躺下合了一会眼,给人急急忙忙的叫到大厅,尽管心里知道是怎么回事,还是有些不安。
果然,大夫人一脸怒怨,又有些恐惧的看着他,半晌才道:“我错了,你果然不应该来,我也不应该留你的。”
雁高翔脸色一变,立刻又恢复了那淡淡的,有些随意的倦,道:“大夫人,我知道我来错了,不过,请你允许我留下来抓住凶手,抓住凶手以后,我立即离开,再不踏进这个家一步。”
安大夫人身子晃了晃,厉色道:“好,抓住凶手你立即离开,永远也不要再踢进安家半步,非是我心狠,是你的命,你怨不得别人。”
雁高翔弯腰施了一礼,默默的走出去。安大夫呆呆的望着他背影,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落,却是不出声,四夕看出,是十分的伤心。
杜若香静静的看着一切,流过泪的明眸,仍是冷冷清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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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秋时节,菊花开得正如火如荼,放眼去,一片耀眼的金黄,杂着雪也似的白。
“这些只是普通的菊花,有几盆墨色的,在大舅母和四舅母的房里。”雁高翔回身,四夕着素服,泪水洗过的眼睛,清而亮的望着他,对突然发生的变故,还没有很清楚的认识,有种不知所措的茫然,“雁表哥,大舅母一定是太 伤心才那么说的,你不要放在心上。”
雁高翔叹了口气,道:“四夕,你不怪不怪我?”
四夕不解地看着他,道:“怪你什么?”
雁高翔道:“若不是我来,四老爷不会死。”
四夕奇怪的道:“四舅舅又不是你杀的,跟你有什么关系。只是你一来我家,就碰到这种事,不要多想才好。”
雁高翔一怔,半晌方道:“昨天是不是玩得累了,看你早早就撑不住,居然歪在椅子上睡了,还要人扶回去。”
四夕有些难为情的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平日里也是疯玩,倒没象昨晚那么狼狈。居然一杯茶也没喝完,就睡着了。”
雁高翔道:“睡了也好,昨夜发生的事,实在不适合小孩子看。”
四夕道:“昨夜到底怎么一回事,我一觉醒来,天地都变了似的。”
雁高翔摇摇头,道:“四夕,大人的事情,你不必问太多,还是认真做个小孩子吧。”
四夕不满地道:“你别当我是小孩子,我什么都知道。”
雁高翔讶然道:“四夕?”
四夕道:“自从江凤卿来了我们家,这两个月就没消停过。四舅舅倒也罢了,连四舅母也变得不同寻常起来。多 半是因为他的缘故。”
雁高翔道:“江凤卿不过一个外人,哪有那么大的本事?”
四夕道:“四舅舅很喜欢江凤卿,不过,凤卿那样的人,谁会不喜欢,连我也有点喜欢呢。雁表哥,你不喜欢么?”雁高翔想起昨晚初遇时的凤卿,什么也没说。
四夕道:“四舅母也喜欢,还调配了倾城香,连我也不让碰,特地给凤卿的。”说罢一脸得意地望着雁高翔道: “你知道么,我的鼻子可灵得很,四舅母是要栽培我做调香的高手,所以,那几盒香我一闻就知道用什么料,悄悄的 配了出来,谁也不晓得。凤卿还以为他的香是独一无二的呢。”
雁高翔望着她半晌,忽然叹了口气道:“昨晚你实在不该那么早睡的,四老爷书房里有凶手留下的香味,很奇怪的香味,可能也只有你这种调香高手的鼻子才分辨得出来。”
四夕眨了眨明亮的大眼,道:“不是有四舅母在么,她也分得出啊。”
雁高翔叹气道:“看到那种情景,四夫人没一会就晕了,哪里还能分辨什么香。”
四夕困惑地皱着眉头,道:“四舅母对四舅舅的感情何时变得那么好?她一向不爱多看四舅舅一眼。”
雁高翔拍拍她的小脑袋,道:“别想的太多,去玩吧。”
四夕烦恼的甩甩头,道:“不管了,大人的事情就是烦。我要去找飞鱼儿,告诉她一声去,我有些日子不能出去了。”
在园门口,四夕碰到了飞鸦儿,雁高翔见飞鸦儿笑着拍了拍她的头,侧身让她过去。
“雁公子,”飞鸦儿道:“大夫人没有为难你吧?”
雁高翔摇摇头,道:“飞鱼儿是你妹妹?”
飞鸦儿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道:“是,四夕和我妹妹一向很好,怎么?”
雁高翔道:“昨天她威胁我的时候,说有个好朋友的哥哥是捕快,原来是你。”
飞鸦儿脸上浮上宠溺,道:“这两个丫头,总喜欢狐假虎威。”
雁高翔道:“那也要你这只老虎肯才行。”
飞鸦儿皱皱鼻子,哈哈一笑,象个开心的孩子,继而正色道:“昨晚你进书房,是不是闻到一种很奇怪的味道?”
雁高翔道:“不错,浓烈弥久,混着血腥气,让人想忘掉也不容易。”
飞鸦儿道:“管家和小厮都说闻到很浓的香味,好象打翻了香盒子,无端端地,没有人这么用香。”
雁高翔道:“如果不是为了有意让人对她印象深刻,便是为了掩饰身上的其他味道。”
飞鸦儿笑道:“比如说,有狐臭的人,一向很喜欢把身上涂抹得很香,连衣服也要用香熏了又熏,结果反而惨烈无比。”
雁高翔道:“好一个惨烈无比。但是这个女人,肯定没有狐臭。”
飞鸦儿又露出孩子气的笑,道:“如果有狐臭,四老爷又怎么肯关闭了书房的门窗,他一向对他的鼻子宝贝得不得了。”
雁高翔看着飞鸦儿,道:“四老爷对香也很有研究么?”
飞鸦儿道:“当然,安家四老爷是卖香的,况且房里还有个调香高手------”忽然看着雁高翔,两人同时道:“她身上肯定有一种特别的味道,怕四老爷认出来!”同时一怔,相视而笑。
飞鸦儿目光闪动,道:“我去城里的香铺看看。”
雁高翔眉宇间淡淡的倦意弥散开来,道:“我去请教四夫人。”

杜若香仍旧用冷冷清清的目光淡淡的瞟了一眼雁高翔,道:“昨晚进书房的时候,为血腥味所冲,地上又倒着人,又惊又怕的,谁还有心思留意其他的。”没有了精致的脂粉描画,没有了锦衣绣服,白衣孝服的杜若香,苍白了脸,反而年轻许多,有种凄弱无依的美丽。
雁高翔道:“四夫人,安府用的香,跟外面香铺是一样的么?”
杜若香道:“当然不一样,外面香铺里卖的,我只是交出方子去,家里人用的香,都是我亲手调配的。”冷笑了一声,道:“我天天住在这里,难道要她们用了那些个俗脂滥香,在我身边晃来晃去,虐杀我不成?”言语里满是自负之意。
雁高翔道:“四夫人调香,用的是花,还是别的什么?”
杜若香苍白的脸浮上一丝讥笑,道:“雁公子,难道对调香也有兴趣?”颇有怪他探问之意。
雁高翔知道犯了忌讳,道:“四夫人不要误会,在下只是想知道,调制一种浓烈弥久而且能够掩盖其他香味的香,是不是------”见杜若香似笑非笑的样子,只好叹了口气。
杜若香道:“调香本来是女人的专长,男人做不来的,即使你知道怎么调,也未必调得出好香。你知道外面很多香铺为什么没有安府的香铺生意好?是因为他们的调香师傅有问题。”她的神情间露出自负自傲来,并不是方才凄弱无依的样子。
雁高翔道:“请四夫人指教。”
杜若香道:“十个用香的人里有九个半是女人,女人用香为什么?当然是讨好男人。那些香铺里的调香师傅,要么全是女人,要么全是男人,女人喜欢的香,男人未必喜欢,男人调制的香,女人又不是很喜欢。独我们安府的香铺用调香师傅,是一半男人,一半女人,互为补充,相得益彰。”
雁高翔道:“据四夫人所知,男人可也有用香的?”
杜若香缓缓垂下眼睑,道:“自然也有,只是我调香,向来只给女人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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