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红尘————凤晨
凤晨  发于:2008年11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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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见了,都不见了,现在在他面前的,是个被口口声声说爱他的自己折磨得落寞的玉弦而已。
「玉弦!」
「别碰我!」玉弦阻止他再走前一步。「什麽性命,什麽睹不起......你让我爱上你,然後离开我,难道就不会要了我的命吗?」
「不要恨我,玉弦,我面对不起失去的痛苦......」
「为了保住我的性命,却让我活得生不如死?」玉弦无力的坐在地上,他再也爬不起来,他胸中的大石,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可是那唯一的缺口,却连一点泪水都流不出来。「那何不让我死去?前几天我中毒时,何不让我就这样死去!」
何不让他就这样死去?把他的身体救回来了,却蹂躏他的心,心死......比身死更让他悲痛莫名。


48
「玉弦,别再提了,别再提了,你相信我好吗?相信我,我这样做,真的是为了你啊!」霍展宇现在不能说,说了,让玉弦有所期望,万一不成功的话,不就要他再承受多一次失望吗?
玉弦这次选择不回话,他低下头,沈默了好久好久,那袭淡青衣,眩晕了霍展宇的双眼,让他几乎要落下泪来。
「可以了,霍展宇,可以了。」突然,玉弦说话了,他慢慢的扶著门边站起来,再一次抬头看著自己,回复了以往的那恬静。「这一次我叫你来,无非就只是想这样而已。」
让霍展宇说出最绝望的说话,把自己打进最底层的地狱,让自己永不翻身。
「怎样?」
「一切两断!」玉弦笑了,又是那苦笑。「回到孙灵身边去,安安份份的迎娶她,别再想什麽为了我了,我不值得霍公子如此这般为我,然後好好的生活下去,生儿育女,安享晚年吧。」
「你还是不相信我说的话吗?玉弦......」
「玉弦......信不起。」闭上那对明眸,他摇摇头。「对不起,我没办法再相信多一次了。」
一颗心,给了一个人,那个人把自己的心收藏起来,然後,再跑来问自己:「用你的心,去相信我多一次好吗?」
他哪里再找多一颗心,去相信他现在所说的话?那明知道是哄自己的假话。
「以前说的话呢?你说过,只要我回头,你一定都在。」
「只是玉弦撑不下去了,霍公子,那些话,就请你忘了吧!」他摇摇晃晃的走近霍展宇,再一次,对上彼此的眼睛。「恕玉弦不陪了,霍公子就请回吧!」
「玉弦......我们不能再见了吗?」
「见?为了什麽?相对无言?还是惹人閒言?」玉弦问。「你不是说为了我吗?那就别把我牵连进去,让我多活几年吧!」
这样也好,霍展宇在内心苦涩的想法。不见,或许就可以更确定的去进行他想做的,到时候,成功了,他跟玉弦就可以海阔天空了,失败的话,那麽他们至少已不见了,也不会让玉弦痛苦,不见也好,也好......
「那为我......」牵著欲离开的人儿,他柔声的说。「为我再多奏一次曲好吗?你最喜欢的水调歌头。」
「不......」奏不出来,现在,怎奏得出来?
「算我求你,最後一次!」
无奈的,他只得点头,把『抱月』从寝室中拿出来,玉弦把它安放好於琴架上,坐下,手抚著琴,却第一次那麽不想把水调歌头奏出......
一音哼起,清脆俐落,那应该是再熟练不过的一曲......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就像他跟霍展宇......
然而弹了无数次,都不是玉弦所想的......霍展宇看他的眼神,更深更沈......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衬著那残破不堪的曲音,玉弦低婉地轻吟著。「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玉弦?」察觉出玉弦的不妥,霍展宇轻叫了一声。
骗人的,骗人的......一切都是骗人的!曲音一下子被停止了下来,玉弦站了起来,低头看著那月牙白的古筝。
「玉弦,你怎麽了?」
「什麽但愿人长久,什麽千里共婵娟,骗人的,全都是骗人的!」玉弦开始歇斯底里的去拉扯著抱月的弦线,极力地想把他扯断。
那伤人的弦线,勒进了玉弦的白手,就像那情丝,勒进了他的心一般,却再也感觉不到痛......


49
「玉弦,你在干什麽?」霍展宇吓坏了,他忙上前把人儿抱著,阻止他近乎自残的行为。「它不是你最喜欢的古筝吗?他是你娘送你的『抱月』,玉弦,你冷静点......」
弦线最终被他的无情力给扯断了,但他还是觉得面前所有的事物都很碍眼,这月牙白的古琴,很碍眼,就像那首水调歌头一般,碍眼得很。
於是,从没如此用力的挣扎开霍展宇的怀抱,下一刻拿起『抱月』就击向琴架,一下又一下,发出可怕的撞击声,也把霍展宇的整颗心给击个粉碎。
「我不要!我什麽都不要!我不要抱月,我不要红尘楼,我只想要你......展宇,我只想要你......为什麽......?」最後,他把抱月击成了两半,月牙白的古筝,从此体无完肤,就像此刻相对无言的二人所落得的结果。
「我......」霍展宇哑口无言,玉弦的情,他怎会不懂?他抖著双手,把人安定下来之後,低头去看他的双手,一道又一道被弦线弄伤的血痕,那曾经如此细致的手,那曾经抚平过他伤口的手,被血沾上了,止不住,一滴一滴的淌在地上,化成了一点又一点的红花......「玉弦,别说了,我先替你止血......」
「这到底是谁的错?你明知爱不起,却偏要来惹我?我明知我受不起,却偏要引火自焚?」玉弦的泪沾上了那嫣红的血,染红了他的眼眸,让他再也看不清楚眼前的一切,如果可以他宁愿就这样永远看不见。
「你没错......玉弦,是我错,是我的错,全部都是我的错......」霍展宇甘心全部扛下来,只求玉弦别再这般自残身体了。「你就尽管恨我,只是,别再伤害你自己了。」
「恨你?恨有多重,爱就有多深......」玉弦看著他,泪眼模糊,泛起苦笑。「我恨你或爱你,有分别吗?」
叫他恨他,不就等於叫他一辈子都忘不了他吗?
「别说了......」他把玉弦放在宽椅上,转身去寻找止血的药粉。
「展宇......」突然,整个人冷静得就像刚刚什麽事都没发生过一般,玉弦看著霍展宇那抹身影。
「怎麽了?手会痛吗?」找到了止血的药粉後,他连忙走回玉弦身边,小心而仔细地为他上药。
「抱我!」他缓慢而淡然的语气,就像在说著什麽简单不过的要求一般。
「你在说什麽?」霍展宇抬头看了他一眼,看到他痛得眉头紧皱,下手的动作显得更轻更柔。「很痛吗?」
玉弦摇摇头,还是说著那一句:「抱我!」
霍展宇手上的动作又是一僵,但他很快又回复了那份理智。「现在,不是谈这个的时候......」
包扎好後,他又转过身去,从那盛著水的水盆中,撕下自己衣服边缘的布,沾湿了水,替玉弦擦去伤口附近,那已经凝固了的血迹。
「不是这个时候,我们还有什麽时候......?」丢开他那对自己温柔的动作,他攀附上霍展宇的衣襟,用力的紧抓著他不放。「抱我......现在......」
说著,他主动送上了自己的吻,印上霍展宇的唇,青涩而笨拙的动作,毫无技巧的舌尖扫过了霍展宇的每一处,带著玉弦独有的香气,缠上了霍展宇,让他整个人为之疯狂......
霍展宇抖著双手,将玉弦紧拥进怀中,他那受伤包扎著的双手在自己的背上任意的抚摸,带著极大的挑逗与诱惑,把他最後一抹理智完全扼杀掉......
霍展宇回应著玉弦那深吻,领回主导权,把他整个人压倒在宽椅上,再也不能自控的沈沦下去......
这是最後一次......就这样一次......让他任性一次......玉弦闭上双眼,内心这样呐喊道。


50
沈红玉在四楼的楼梯间,看著玉弦的房间的火光最终熄灭了。
终於,玉弦还是决定这样了吗?沈红玉低头苦笑。
从刚刚霍展宇来到那一刻起,她就一直暗中注意著他们的一举一动,别人听不到,她却听得清清楚楚,玉弦舍不得,表面装作毫不在乎,但内心却放不下......
他毁了『抱月』,就像毁了自己的心......沈红玉痛得就像在自己身上划上了一刀又一刀......
「老板,真的不需要去看看玉弦他们吗?」雪莹来到她身边,低声道,把沈红玉几乎要淌下的泪又硬生生吞回肚里去。
刚刚厢房传来那吓人的响声,让雪莹在房外都听得心有馀悸,但沈红玉此刻还是摇头阻止了她。
「没事了,现在不就已经好了吗?」她挤出一抹苦笑,这样回答。「走吧!」
哪里好了?雪莹回头,看了看已经黑暗一片的厢房。

当冷空气接触到那赤裸而热炽的肌肤时,令玉弦稍稍的回过神来,让他清醒了一点。
他跟霍展宇都在床上,他强烈的感受到霍展宇的唇在他胸前轻柔的啃咬著他那敏感的地方,让他突地身体一颤......
「别怕......玉弦......」霍展宇低声的说,伏在他耳边。
玉弦双手环上了他,嘴角轻笑,就像跟往常没有不一样的模样。「不怕,就因为是你......就不怕......」
「为了什麽,玉弦......你明知道......」
「明知道今天一别之後,我们就再无见面的机会了......」玉弦轻叹。「就因为这样,我才想将自己交给你,展宇......」
「这又何苦......」
苦?没有比现在这一刻更苦了,「我想记住你,你的每一处,你的好,你的温柔......我都想记住......」
若不苦,就记不住了,因此,他选择了最令自己刻骨铭心的苦......
霍展宇苦笑,没再说话,低下头,缓缓给了他一个深情的吻......

霍展宇感觉到怀中那青涩身体的颤抖,那从没有过的快感让玉弦整个苍白的身体染上了异常的绯红,他触摸上那敏感的内侧,引来了玉弦的一声低吟......
脸上的红涨得更快,喘息的声音彼此交替著,当手指触碰上那从没被抚摸过的地方上,玉弦的喘息声就更为之炽热......

「啊──!」刹那间的进入,让玉弦疼痛不已的弓起了背,刚刚一直被引发著的快感在此刻荡然无存,只剩下那异物进入身体时的痛楚。
「很痛吗?玉弦......」明知道对方承受著的第一次,他已经极力地为他舒展好身子,做好了准备,可是进入时还是难免的让他痛苦受伤,霍展宇没有进到底,硬生生的停了下来。
痛......那个被异物侵入的地方的确在灼热般的发痛,却怎样也比不起他内心的痛的一点点,玉弦摇了摇头,尽管嘴唇已发白,他还是把对方抱紧:「没事......进来,我要你......进来......」
「玉弦,别硬撑,你会受伤的......」摸著他敏感的前端让那紧迫的地方放缓著,霍展宇还是不敢乱动。
「啊......你这样......我只会更难过......」被刺激著的前端再度引起了快感,得到了舒缓,於是霍展宇再次尝试著挺进到底。
「痛......!」交合处被撑开而流血,点点滴滴的落了在白床垫上,润滑了入口。
一开始,缓慢而浅浅的抽出挺进,刺激著玉弦身体内的每一处,霍展宇也听到他本来痛苦的声音最後变成了甜美的呻吟声,然後他开始试图寻找著那最为敏感的一点。
「啊......展宇......不......那里、不......嗯......」直到他冲击著让玉弦浑身颤抖,霍展宇嘴边带著轻笑,却丝毫不犹豫的继续侵略著那让玉弦愉悦的那个地方......
「展、展宇......」累积至边缘的快感就要从身体内泄出,玉弦更是把自己的身体迎合著他,把他更收紧到自己身边,交合处传来的热,几乎要把他就这样溶化......「......记著......要过,就过得比我幸福......」
你幸福就好了,所有的痛,留给我,我自己一个人慢慢承受,让我在以後没有你的日子里,痛著了,也能想起你......
「玉弦......」
我爱你......最後一次,他在他耳边这样轻道......


51
霍展宇离开玉弦的房间时,已是子夜时份,他醒来时,玉弦依然沈沈睡过去,大概是累坏了,霍展宇替他穿回内衣时,他也只是蹙起了眉头,却没有醒来。
泪痕还停留在脸上,霍展宇不舍的又眷恋了他好一会,替他清理乾净了,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今日一别,要等到何年何月才能再次见面?霍展宇内心一痛,停了在门前,又不禁回头向床上人儿。
「玉弦,你可以不相信我,但我还是会为了再见你而尽力的。」霍展宇给他许下了最後一个承诺,开门,走出了厢房。
红尘楼已回复平静,大厅中,只有沈红玉坐著,一个人喝著酒。
「红玉。」霍展宇走下楼梯,慢步走到她面前。
「要离开了?」沈红玉抬头,看了他一眼,问道。
霍展宇摇摇头:「想与红玉对饮一杯,可以吗?」
沈红玉微微一笑,请了他坐下来。
「玉弦睡了?」她开口又道。
「嗯。」喝下一口烈酒,霍展宇应了一声。「红玉都知道了?」
沈红玉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对不起,我并不想事情发展成这样,只是......」
「我知道是玉弦任性,与你无关。」一切都是玉弦的选择,她不恨他。「不过,既然一切都已经决定了,霍公子,今日你走出了此楼,就别再回头了,你跟玉弦,从此谁也没欠谁。」沈红玉说,又替他倒了一杯。
「红玉......你恨我吗?」
「爱与恨本为一体,这个问题,你不应该问我。」
「我知道你从不恨我,红玉。」霍展宇笑起来,依旧如往常一般的气宇轩昂。「我可以求你一件事吗?」
「求我?」沈红玉一听,扬了一下她那清秀的眉毛。「霍公子到了现在,还会有什麽事,需要我去帮你的?」
「有,红玉,只要你愿意将玉弦交给我......」霍展宇突然压低了声线,这样说道。
沈红玉泛起微笑,她就知道,霍展宇这男人,怎会那麽容易就放开玉弦不管?
「看来,霍公子早已有了周详的大计......」
「不,红玉,绝不周详,而且不知成败......因此,我不想让玉弦知道。」霍展宇最後,这样说。
不管什麽计谋,霍展宇都不想让玉弦先有了期盼,沈红玉点点头,示意她明白了。
「霍公子,红玉愿闻并详,再决定是否愿意帮这一个忙。」沈红玉想了想,然後这样回答。
「那就先谢过红玉了。」

玉弦醒来时,身边已空无一人,天已微亮,让他感到些许寒意,今年十二月的冬天,好像比往年都来得冷。
是的,心死了......人当然会冷。他苦笑著这样下了个定论,然後从床上坐起来,身体已没了昨夜的不适,除了那交合处传来的微痛提示著他昨夜的任性外,整个人感觉清爽,然而胸口那抹挥之不去的闷郁,却仍旧缠著他不放。
他走下床,往起居厅走去,昨夜被自己破坏了的古筝碎片早已被清理乾净,不留一点痕迹,就像昨晚的事只是一场梦,梦醒了,那个人还是会如往常般来到自己身边,笑著叫他。
只是那不是梦,那是真真实实的,就像双手上的伤口,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痕。
突然,圆桌上那把显眼非常的剑,吸引起他的注意力,他缓缓的走至桌边,低头,抚上剑鞘,玉弦虽不懂刀剑,但他可以肯定的认出......这是霍展宇的配剑,刹那间,那已经沈静下去的伤痛,又再一次涌上心头。
剑下压了一张白纸,玉弦伸手把白纸抽出细看,白纸上,只写了短短几句: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是王维的相思。


52
玉弦傻了,细细的回味著这几句说话,相思......相思......留下配剑,又留下这样的一首诗,是什麽意思?叫他睹物思人?还是告诉自己,在未来的日子中,他儿孙满地了,他还会记著自己?
为什麽不放自己自由?人走了,却还留下那毫无温度,冰冷至极的配剑来缠绕著他?
玉弦突然一股怨气无处发,抓起配剑,挥手就想往地上扔......然而手要抬起时,却发现自己在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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