骷髅的第三只眼睛————可风
可风  发于:2008年12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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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头撞在了石壁上,痛的钻心,而那种如梦如幻的感觉也顿时消失无踪.

我们还是要战斗,这是现实,也是我们的命运.

地狱火烧过的地方,连石板都已经在高温下变形了,别的东西更是一片焦土.

"你们在那里?"我忍不住叫出声来,那种难以言传的恐惧涌上心头.

"我在这边,快,快,过来帮帮我......"普拉丁的声音响起,从来没有听见他这样的声音,充满的焦虑,不安,还有深深的恐惧.

他从来没有这么失态过.普拉丁,我们的领袖,你怎么了?

乌苏娜纤细的身体,被密密实实的封锁在白骨围成的小小空间里.

她的脸是和骨质一样的苍白,十指紧紧的扣住围困住她的牢笼,指节因为用力而发出咯咯的声音.

"快,把这个魔法解开."普拉丁几乎把我拖到前面,我看见他脸上的汗水.

"我没有办法."我低下头,不敢看他失望的眼睛,"骨系魔法是没有办法解除的,只有等它自然消失."

刺客和亚马逊在不远出跑动,时不时的发起一些微小的攻击,牵扯着迪亚伯罗的注意力.有巨大的火球擦过,空气里都是烧焦毛发的味道.

如果不能尽快的把乌苏娜放出来,她在骨之监狱里就是等死.可是,面对刺入半空的白骨,却无能为力.

"你们退后."普拉丁的声音依然坚定,银色的光芒从他手上的盾牌上静静的流出来。上面的魔力已经加到最大。他近乎虔诚的把盾牌举到眼前,口中念动咒语,重重的撞在骨墙之上。

火光微微闪过,那座坚硬的骨之监狱却纹丝不动。造物给了人类最坚实的骨骼,现在却是我们无法越过的鸿沟。更何况魔王的诅咒更让它坚不可破。

乌苏娜拼命而徒劳的推挤那些坚硬的白骨,指甲在粗大的骨头上划出深深的痕迹,耳朵里满是那种尖锐刺耳的声音,还有她低低的,压抑而绝望的哭声。

普拉丁的下唇几乎被他自己咬出血来。"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知道魔法的效力结束。"他说,"我以圣骑士的名誉发誓。"

火球的放出的速度越来越快,亚马逊他们已经耗尽了体力,魔王的目标开始慢慢转向我们。我放出阻隔的骨墙在它面前不堪一击。像小孩子在沙地里堆砌的城堡,被他轻轻踩碎,骨精灵打在他身上,如扑火的飞蛾一般,碎裂成片。看着他巨大的身体,如同浴血一般发出血红的光芒,一点一点的逼近,空气中的血腥气也越来越浓。

不论如何,我都要在他放出地狱火之前把普拉丁弄出去,至于乌苏娜,我看着她纤纤十指的指甲都已经快要被全部磨掉了,洁白的手上血痕斑斑。我心里一阵刺痛,不能把大家都绑在一起死。我轻轻的对自己说,稍微挪动了一下位置,这个角度站在普拉丁身后,即使迪亚伯罗突然发难,我也能一把把他从危险地带中拉开。

"如果闻到空气中有火焰的味道,你就马上退开,越远越好。"我压低了声音交代海门,他点点头。他一向话不多,却让人放心。

四周的温度越来越热,让人焦躁不安。我把法杖换到另一只手上,手心里全是汗水。
我知道,一旦地狱火喷出,乌苏娜连同束缚她的白骨监狱都会化成一捧灰烬,尽管那种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我还是拼命祈祷着奇迹的发生。

不仅仅是为她,也是为了守护在一旁的普拉丁。

可是,奇迹没有发生。我眼睁睁的看着迪亚伯罗的靠近,带着一点满足的神情,白亮泛红的火焰喷出。

在普拉丁就要冲上去的那一刹那,我伸出手拉住他背后的铠甲,不等他挣扎,一脚踢在他的小腿上,用尽全身力量拖着他后退。

旁边是一根巨大的石柱,我用尽最后一点力量把他拉到柱子背后安全的地方。扑到他的身上,牢牢的压住他,不让他冲出去送死。

突如其来的热浪烤得我全身发烫,我听见身下的普拉丁发出如受伤的野兽一般的长长嚎叫。他用力的把我用他身上掀开,我的头重重的撞在石头上。痛的我全身的抽搐起来。

我回过头,最后看见在火海里挣扎的乌苏娜,她黑色的长发飘舞着,然后被火焰吞噬。

火可以净化。我想起老师手稿上的一句话。但是,火也可以毁灭一切。

空气中好象还传来乌苏娜脚上银玲清脆的碰撞声,可是,它们的主人,却被火焰永远的带走了。

在那一刻,一切的一切好象都凝滞了下来。我下意识的屏住呼吸,空气中的灰烬在火光中发出奇特的淡蓝色,如薄雾,如轻纱,笼罩着我的身体。

还是不愿去想,乌苏娜娇小的身体,就这么化成了一捧轻烟。我以为我早已对死亡麻木,可是眼睛中还是有温热的液体流出来。

普拉丁依然站在那早已烧黑的石柱前,从那声几乎撕裂声带的长嚎之后,他就站在乌苏娜殒难的地方,如同石像一般。他的手垂下来,盾牌上的银色光芒开始慢慢流逝,我不敢看他的脸,只看见他手中的长剑,他满是血的手指不住的颤抖着,看的我的心也一起隐隐的抽痛。

又一个火球呼啸而过,热浪几乎把我震开。海门用手中的盾挡在我面前,上面的骷髅惨白的露出笑容。

亚马逊那边出现了一阵噪动,发出尖利的叫声。可是在熊熊火墙的背后,我却什么都看不见。

"你留在这里看住普拉丁,我过去帮他们。"我低声的吩咐海门。火光把他无光的眼睛映的血红,而他的脸上依然看不出太多的表情。

跨过火墙还是滚热的灰烬,我的靴底发出烧焦的味道。黑色的烟雾刺痛了我的眼睛,我放出骨盾,白色的骨质围绕在我身前身后,上下飞舞,诡异无比。

终于能够睁开眼睛,尽管仍然痛的如针扎一般,我还是看见了魔王巨大的血红身体,还有完全在他掌控之中的亚马逊。

亚马逊的身体被魔法提在半空中,她奋力的挣扎着,可是却没有任何作用。人类小小的躯体和迪亚伯罗的身躯比起来小的可怜。她金色的发辫已经散开,飞舞在空中,如同长长的帐幕,随着她身体的挣扎,痛苦的扭动着。

她的孪生姐姐焦急的在前后跑动,可惜她的羽箭还没有碰到魔王的身体就被巨大的魔力挡了回来。刺客和我也只能放出一些外围魔法,更本攻不近他的身体。

在一阵放肆的狂笑中,亚马逊的手臂在魔力的控制下开始往内弯,她在半空中死命的挣扎,可是那锋利的矛尖还是一点一点的向她的喉咙逼近。她用另一只手拼命的抓住长矛往外推。

自己的兵器,现在成为夺命的利器。雪亮的矛尖印着她扭曲变形的脸,恐怖万分。

我们魔法放出的速度越来越快,可是还是不能阻止她手臂的移动。一寸一寸的刺向她的喉咙,矛尖上已经染血,红白相印,刺目的残酷。她的胸脯急剧的起伏,两腿在空中疯狂的乱踢。

眼看她就要被自己的长矛洞穿。

我们眼睁睁的看着这残酷的一刻,心里却是死一般的绝望。没有什么时间来让我们悲伤,乌苏娜已经烟消云散,现在亚马逊又是在劫难逃,我们可能都走不出这个魔殿了,死亡也只是前后的事情。伤心这种事情,还是留给后人做好了。

突然,半空中的亚马逊抽出腰上的短刀,手起刀落,准确的斩断了被魔力控制的手臂!鲜血如泉水一样喷出,她趁自己的手臂还没有落地,抓起自己的断臂,大叫一声,带着上面锋利的长矛狠狠的往前掷出,雪亮的矛带着她的鲜血深深的刺进了迪亚伯罗的身体。

魔王大吼一身,亚马逊的身体重重的落到地上。我冲上去,把我腰上的魔法药水灌进她嘴里,她牙关紧咬,失血过多,能不能就过着一命真的没有把握。

她的姐姐趁着魔王受伤之际,一箭准确的穿过了魔法的屏障,射进了他的眼睛里。

无论是神是魔,眼睛总是最脆弱的一部分。他吼叫着,四处乱撞,巨大的石柱被他撞的摇摇欲坠。我放出骨精灵,一下又一下重击着他的头部。刺客在魔法的掩护下,闪避着攻击到魔王的身体下,手上的尖刺割开了他的腹部,浓浓的腥气让人睁不开眼睛。

发绿的血雾中,听见有人焦急的喊:"魔法石呢?快趁这个机会把他封印!!普拉丁呢?他在哪里?"我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腥雾和灰尘中,我看见三点闪光,我用魔力吹开迷雾,勉强看见那三个闪光点是魔王的两只眼睛,还有站在他头上普拉丁手中的魔法石。在魔王越来越弱的吼叫声中,普拉丁念动着咒语,他的声音很平稳,听不出任何异样。

那两个血红的闪光越来越弱,如同烧尽了蜡烛,而另一点却是越来越强,白光有些刺眼的闪亮着。终于,那两点熄灭了,随着肉体碎裂的声音,魔法石的光把我们齐齐的震退了好几步。然后消失。

我们看见普拉丁手中的那块魔法石震动了一下,然后归于平静。

硝烟散尽的魔殿呈现出颓废的破败,到处都是火焰和鲜血的痕迹。普拉丁把手中的魔法石小心的放进腰上的兽皮袋里,他依然骄傲,只是不经意的,我看见他眼中的泪光一闪。

亚马逊的伤依然很重,我知道,即使她能救回这一命,她的战士生涯也就此结束了。恶战结束,我们却感觉不到一点喜悦。

感觉脚下踩了什么东西,捡起来,原来是乌苏娜脚上的金铃。由于魔法的保护,在烈焰中幸存。我心里一动,把它放进了腰带中。

夜色冰冷,连营火都好象是清冷的。

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如往常一样打磨自己的兵器。只是隐隐听见亚马逊不时的呻吟,还有凯恩沉重的咳嗽。

亚马逊的伤依然很重,我的药剂勉强让她没有性命危险,可是,她只有回到她们族人的雨林,在本族巫师的祈祷下,才有可能恢复。可,即便是那样,她的手臂也再也没有办法接回去了。

但是,比起失去一条命,她还是幸运太多。

和她长相一模一样的姐姐走出帐篷,手里拿着她的长矛。那一刻,仿佛时间倒流了回去,回到那个圣骑士的城堡,我们是那么的意气风发,作为年轻一代魔法师的精英,带着本族最强的装备,和大天使的祝福,我们以为我们会无坚不摧。那时,我们甚至以为,打败三大魔王后,我们还能回家,过和以前一样的生活,将这段冒险经历讲给人听。

可是,现在我们剩下的,不到一半的人马。我的心里突然揪起一样的痛楚,下一个,下一个会是谁呢?

亚马逊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这个强悍的女人,我心里想,只有她这样的才能成为最适合这场战争的女战士。我又想起柔弱纤细的乌苏娜,我长叹一声,也许,她命中注定不能和我们在一起。

看过了太多的死亡,连我这样的亡灵巫师都越来越相信宿命。

我摸到腰带上的金铃,犹豫了一下,拉开普拉丁的帐篷,走进去。

他的铠甲都没有卸去,事实上,他从封印完狄亚伯罗之后他就一直没有说过一句话。他的头盔放在一边,看不见他的眼睛,他金色的长发垂在眼前,整个人散发出的不是悲伤,而是深深的疲倦。

他的长剑和盾牌凌乱的丢在一边。上面的血污和灰尘混合,有点发黑。

我看着他,却说不出一句话。那个阳光灿烂的午后,那个骑马少年清澈的眼睛,那第一眼的注视。像是轻烟一样在我眼前还原,然后消散。

他抬起头来,看着我,和我一起沉默着。

我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怕这么一眼看下去,我就再也无法回头。我掏出腰带上的金铃,我看见他的手一颤,上面的伤口开始流血。

"她的东西,"我轻轻的说"我觉得你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有资格保留它。"金色的铃铛在我的手中发出碰撞的清脆声音,上面还隐隐能看出魔法留下的痕迹。

我递给他,手却是出奇的平稳。

我看见他接过去,我看见他的血迹染上去,我看见他珍重的把它放进他的怀里,最靠近心脏的地方,我看见他身体微微一震,我的心也开始流下血来。原来,一个人的死亡,也会给我的心口上流下一个伤痕。

因为,我们爱的,是同一个人。

我转过身,想要走出帐篷。

"你等等,"他在我背后说"我有样东西想要给你。"我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听见他找东西的声音。

好象是在梦境中,我看见他拿出出发前要送我的那个金色的头盔,只是做了不少的改动,一个可以拉下来的金色面具遮住我的大半张脸。不用带上,我也知道这比我头上笨重的钢铁头罩要好的多。

我背对着他,坐下来,从怀里掏出我头罩的钥匙给他。感觉他摘下了我的面具,脸上一凉,我伸出手指,新的面具已经完全契合的带在我脸上了。我回过头,没有旧面具那么多的阻挡,我能闻到他身上战争的味道。

"谢谢你。"我轻声说。

"我一直记着着件事,沿途一直想办法给你打造。还差那么一点点的。"他的手指触到我的下巴,好象有魔力一般让我的皮肤发麻。"可惜,没有时间了。"

我心里一紧,一种悲伤的预感浮了上来。我只能回避了他的目光,我看着地上的盾牌,上面的血迹好刺眼。

我把它拿起来,"我帮你拿去擦擦,好么?"我问他,却看见他眼睛里深深的悲伤。

"不用了,我想我是用不着了。"他别过头去,我看见他金发微微的颤抖。

我走出帐篷,却看见门外的海门,他冲我点点头,一言不发的走开了。

天亮的时候,我们回到神殿。亚马逊被连夜送回她的丛林,而她的长矛则如她所愿,留在了这片荒原。在进入城门之前,我回过头去,看见她的泰坦之矛被她姐姐用力的插在了坚硬的岩石上,矛身依然闪亮,在风中呜呜作响。

像是最后的告别。

和几天前离开时不同,面对大天使泰瑞尔,除了凯恩行了下跪之礼以外,别的人都站在一边。连一向谦逊的普拉丁,脸上都有一种淡淡的桀骜。

我把法杖举到眼前,大天使白色的羽翼把杖上宝石映的发亮。可我还是能感觉出,天使的威严在我们这些凡人的心里一点一点的分崩离析。

泰瑞尔似乎对我们的无礼不以为意。普拉丁掏出那颗魔法石,魔王的灵魂被封印在里面,发出一声长长而微弱的叹息。

他把灵魂石交换给大天使,脸上却是一样的冷漠。

"很好。"大天使的声音在神殿里回荡"下一步,你们要去野蛮人高地,用最后一颗魔法石封印破坏之魔:巴尔。"他伸出手来,手里的另一颗灵魂石闪闪发亮。

可是,普拉丁却没有伸手接过来。

我们尴尬的僵持着。空气里弥漫了紧张的气息。

"这一切其实都是安排好的,对不对?"普拉丁静静的说,声音却有压抑不住的伤痛。

沉默。

"其实,魔界的叛乱原本就是一个精心设计的计划。三大魔王的魔力怎么可能在一夕之间被全部推翻?而所谓的‘暗黑的放逐'根本就是魔界的一个圈套,是不是?"他清清楚楚的说着,却听的我心惊肉跳。原来好多不能解释的地方,好象都指向这个方向,只是,事实由他说出来,却是如此残酷。

"魔王假意被推翻,被放逐人间。其实他们的目的是为了得到天界的三颗灵魂石。因为灵魂石不仅能封印魔,同样也能封印神。如果魔界得到它们,就有机会彻底战胜神界,于是他们设计出这个计划。他们知道天使在人间其实是没有力量的,导致了战神伊祖尔在魔殿的惨败。冰火圣剑在他手中丢失之后,天使就对与战争,尤其是天界以外的战争讳莫如深。可是他们又不愿意放弃魔王被放逐的这一大好机会。于是......"普拉丁顿了一顿,他的眼睛闪闪发亮"他们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利用人类的力量来封印魔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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