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是一出戏————桔桔
桔桔  发于:2008年12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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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奈又点头,沉吟了下,略带自嘲问:"是否......觉得很离经叛道?"
龙瑞泽抿唇一笑,还没来得及回答,龙千帆已来到身后,拉起莫奈的手,"七点钟开饭,我先带你去后园走走。"

后园有好大一片池塘,池中心是传统的六角凉亭,一道窄窄的菏叶桥穿过其中,池塘后面是茂密的树林,清静而幽深,塘里睡莲遮着水面,入秋后已有些衰败,但仍有不少含苞欲放,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龙千帆蹲下身体,折了枝半开的睡莲递过来,"喏,贵客。"
莫奈连他的手一起接过,凑到唇边轻吻,舌尖舔去手指上沾的水滴。
暮色浓了起来,两人交换着暖暖的温度,石像一般立在池边,半晌无言。
手掌抚过俊美斯文的面颊,滑过修长的颈项,停伫片刻,感受那温暖的脉动,然后顺着衣领探下去,最后贴上胸口,沉稳有力的心跳透过肌肤,直接渗入血液。
奇迹般地抚平了踏入龙家以来的不安与忐忑,即使这颗心,比夜空的满月,更加难以触及。

一二、
莫奈在龙家诸多兄弟姐妹中很吃得开,最初的拘谨转瞬即逝,不一会儿和大家热络起来,谈笑风生,打成一片。
晚饭过后,大家自动分批,聊天的聊天,下棋的下棋,龙千帆和一家之主去了书房,小孩子们都跑过来黏着莫奈,大家对龙千帆带回来的"绿眼睛叔叔"好奇死了,小蝴蝶潇潇坐在莫奈身边,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莫奈叔叔,舅舅从来没有带别人回来过哦!"
甜甜软软的声音带着有意拖长的结尾,话里有话到让人想不注意都不行,莫奈从来没有对付小孩子的经验,身为独生子的他与王亲之间的来往也不密切,可是说是度过了孤独的童年及少年,所以他不可能知道现在的小鬼脑袋里都在想什么,看着面前一双双明亮的闪着期待之光的大眼睛,挑了个比较容易让人理解的回答:"我们是关系比较......亲近的朋友。"
"咦?舅舅不是这样说的啊!"趴在他膝边的小男生叫了出来,"他说他喜欢你诶!"
莫奈心跳漏了半拍,屏息问:"真的?"
耳轮有些发红,胸口跳得飞快,像头一次对心上人告白的傻小子似地,又紧张又期待。
几个小鬼对看了一眼,右手边的年龄最大的棕发男孩做出手握麦克风的架势,一本正经地问:"请莫奈先生回答,龙......舅舅对你来说是,选项A手,选项B脚,选项C脸,选项D肩膀。"
莫奈装模作样地歪着头想了想,问:"主持人先生,有选项E吗?"
小家伙想也没想脱口而出:"有啊,盲肠。"
莫奈笑出声来,小蝴蝶瞪了主持人一眼:"你笨蛋啦!"转向莫奈,说:"下面请莫奈先生回答我的问题。"
"舅舅的房间里,你最熟悉的是,选项A窗户,选项B衣柜,选项C灯,选项D门。"
"唔,灯好了。"其实莫奈最想选的是床。
"如果舅舅结婚的话,你会送什么礼物给他,选项A红包,选项B戒指,选项C喜糖,选项D炸弹。"
这回不用考虑了,莫奈肚子里闷笑到快内伤:"炸弹。"
小鬼们"哗"地一声炸了锅,惊叹连连,棕发男孩眼睛眯起来,像警察看犯人一样盯着他,一字一句地总结:"果然是同·性·恋。"
小蝴蝶顺手抓起一颗桂圆丢在他脸上:"舅舅才不是!"
小男孩揉揉被砸的额头,回嘴说:"你没听说过同性恋的情人也一定是同性恋吗?"
莫奈张口结舌,深刻理解了"小孩是天使与恶魔的综合体"这句话的真谛。
正在不知所措,身后很不给面子地传来一声轻笑,小蝴蝶回头一看,满脸被抓包的心虚:"舅舅?"
龙千帆在莫奈身边坐下,把她抱坐在膝上,抬头安抚莫奈:"童言无忌,别介意。"
莫奈勾起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然后缓缓地、慢慢地向他俯过来,在众小鬼的抽气声中,吻上龙千帆因惊讶而微张的薄唇,辗转吮吸,极尽温柔,又霸道得不容拒绝,很快在龙千帆无意识地回应后发展成唇舌纠缠激情四溢的法式热吻。
等到红肿的双唇重新接触到空气时,才发现整个大厅里静得诡异,所有人,全都带着吃惊而有趣的表情,观赏这厢美男热吻。
龙千帆脸颊泛起红晕,这回可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小蝴蝶眼珠子一转,跳下龙千帆的膝盖,煞有介事地宣布:"各位先生女士,即兴表演结束,谢谢观赏。"
众人半信半疑地收回目光,接续先前的节目。
莫奈一手勾着他的后颈,丝毫不避嫌地保持着让人无法不想歪的暧昧距离,问:"要演下去吗?"
龙千帆声音低哑:"换个地方如何?"

龙千帆的房间在三楼,三楼尽头。
衣服从门口一直散落到床边,浓重的喘息声弥漫在空气中,没有开灯,苍白的月光穿过落地窗洒在大床上,像轻纱一样,覆盖着两具野兽般交缠的躯体上。
原始的欲望燃烧着,理智早已溃不成军,精瘦结实的身体弓了起来,汗水顺着滚烫的肌肤滑下,猛烈的撞击,火热的律动,填满了他的身体,辗碎了他的思想,混沌的大脑中除了此刻入骨的欢愉,再无力想其他。
"莫奈......莫奈......啊......"干涩的薄唇吐出断断续续的呻吟,炽热的气息中混着细微的胡桃果香,比陈年佳酿更诱人,催动着男人越来越狂野的掠夺......

手指滑过汗湿的肌肤,在月光下晶莹白皙,温润如玉,莫奈挑弄着他汗湿的黑发,轻声说:"你今天......很不一样。"
龙千帆的声音满蕴着慵懒的倦意,低低地哼了一声:"嗯?"
"受刺激了?还是--"莫奈揉捏着他的腰侧,难得在床上这么主动热情地配合,让他不由得浮想联翩,"月圆之夜变身?"
龙千帆喉咙里逸出低沉的笑声,抬着望着天上明亮的银盘,问:"莫奈,你想家吗?"
莫奈怔了一下,大手滑上他的背脊,轻轻拥到怀里,低喃:"快七年了,都淡了。"
有些淡了,像大雨冲刷过的画布,比如身份,比如在宫中的记忆,比如对薇薇的爱,有些却更深更浓,像熬煎已久的中药,比如对身边这人的执念,随着时间的流逝,浓得化不开。
龙千帆看了他一眼,伸手环住他的肩。
晚饭后龙政泽告诉他,莫奈的父王病情加重,身为王子的莫奈又不知流落何方,宫廷中正乱作一团。
"莫奈......"唇吻了过来,截断他将要出口的话语,莫奈带着显而易见的怒意,惩罚地啃咬着他的唇,直到两人都气喘吁吁,才稍稍分开,执意要他换个话题。
龙千帆从善如流地换了个应景的:"你今天吃月饼了吗?"
莫奈哭笑不得,忧郁伤感的气氛一下子破坏殆尽,大手不怀好意地向下探去:"我比较喜欢吃你--"
好吧好吧修补回原来的布景,龙千帆握住那只不规矩的手,想了一想,轻声说:"我没有提到过我父亲。"
莫奈摇摇头,轻吻他的额角。
"他姓叶。"龙千帆翻了个身,仰躺在莫奈手边,一派事不关己的轻描淡写,"我是私生子,随母姓。"
当时龙家的家长是龙政泽的父亲,他的舅父,母亲美丽的容貌招来不少狂蜂浪蝶,其中叶家公子以游戏花丛无往不利的猎艳经验虏获了佳人芳心,龙家自然反对,而那个色欲熏心的男人教唆母亲抛家弃长与其私奔,后来,产下他这见不得光的小孩,当时母亲才十六岁,那个男人生性风流,又自私懦弱,连自己的爱人都保护不了,才有了最终薇薇的悲剧。
母亲死后,龙家与叶家彻底决裂,他们兄妹被舅父收养,在龙家主宅长大,与生父再不来往。
可是今天那个男人竟然拐弯抹角地找到龙政泽,要他游说自己冠回叶姓,接掌叶氏。
"他说认祖归宗......他居然说认祖归宗。"龙千帆冷冷地笑,眼中积了层层寒冰,"莫奈,你听过这么好笑的笑话吗?"
莫奈心中一阵抽痛,无言地拥紧怀中的人,紧贴在一起的胸口感觉着彼此心脏的跳动,那么冷漠寡情的人,偶尔流露出的脆弱与无助,更加让人难以抗拒。
怀中的身体微微颤抖着,莫奈安抚地轻拍他的肩背,龙千帆从来没有提过自己的事,但是莫奈清楚那种隐藏在最深处的伤口,一旦被剥开,该是何等的疼痛难忍。
怜惜着他的伤痛,却恼怒他的刻意忽略,并不是忘记了,伤口就不存在,并不是隐藏起来,就可以渐渐释怀,见不得光的伤口无法愈合,只会在不为所知的地方流血化脓,溃烂至不可收拾。
"我来赎回父亲的罪孽,千帆。"莫奈直视着他的双眼,柔声说,"无论发生什么事,让我留在你身边,可好?"
龙千帆摇摇头,抚上他的面颊:"莫奈,你是唯一一个没有被污染的,纯洁的灵魂,不要陷进去,不要。"
莫奈眼光闪动,抓过他的手指轻吻。
千帆,千帆,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看不出,我早已泥足深陷、无法自拔。

难得的月圆之夜弄得凄凄楚楚,莫奈实在有点不甘心,手指轻点龙千帆的薄唇,笑道:"你果然变身了,居然说出这么感性的话。"
龙千帆一肘子拐上他的前胸,想要起身冲洗,却又被拉回那个温暖的怀抱,莫奈的眼眸变得深邃,灼热的气息拂过耳际:"人狼是有尾巴的,让我摸摸看有没有--"说着一只手已朝他后方探了去,龙千帆睁大眼睛,被对方寡廉鲜耻的行为羞红了脸颊,抬脚踢过去,被那人就势拉过,固定在腰侧,片刻之间,他已像条剖开肚子的鱼一样展展地躺在砧板上。
莫奈满意地一笑,低头吻住他抿紧的双唇,成功地化钢筋铁骨为绕指柔丝,先前欢好的气息未散,房间里已再度漾满春情。

一三、
推开审批完的报告,龙千帆不着痕迹地揉了揉后腰,运动过量所导致的困倦乏力,害他一上午都是呈糟老头状窝在皮椅中,完全直不起身来。
看看表,快到午餐时间,伸了个懒腰,又是一阵无以言表的酸软。
门外突然响起凌乱的脚步声及争执声,龙千帆竖起耳朵,听到他的秘书徒劳地阻止某人乱闯,声音由远而尽,很快虚掩的大门被一脚踢开,一阵黑旋风刮过他面前,双手撑在办公桌上,身体微倾,脸色极端不善,咬牙切齿地说:"把他还给我!"
龙千帆抬头看了他一眼,又把视线转到门口不知所措的秘书身上,轻问:"怎么回事?"
婷婷无辜地摇摇头,说:"我拦不住这位先生,保安也拦不住。"
"你出去吧。"龙千帆吩咐了一句,看着婷婷一脸忧色地带上门,漫不经心地取过批完的报告重新翻看,口气凉凉地说,"罗少爷,有何贵干?"
罗华完全没有了上次见面时的冷静优雅,一拳捶在桌面上,气急败坏地说:"把他还给我!"
龙千帆冷笑:"还?龙家何时‘借'过阁下的东西?"好个不知羞耻的东西!囚禁了小弟四年,做的浑帐事擢发难数,现在倒有脸大剌剌地上门来要人?!
罗华气息不稳,双颊浮现出不正常的晕红,威胁虽然狠,却因为主人的虚弱而显得底气不足--
"他去哪里了?!你们把他藏在什么地方?!"
龙千帆慢慢地吸了一口气,再慢慢地呼出来,平复了心中想要破口大骂的冲动,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砸下去:"舍弟在哪里,不劳你费心,罗二少爷,人前我让你三分,是卖你大哥的面子,人后你若想玩阴的,请便。"
罗华的脸色刹那间黑成一片,"你不必抬出大哥来压我,龙千帆,那晚你暗算我的帐还没结呢!"
龙千帆不怒反笑,说:"小猫不在你手上了,龙家还有什么顾忌?再不识时务,就不只有‘暗算'这么简单了。"
看着对方阴晴不定的脸色,龙千帆不禁有些迷惑,搞不清这人是抽了什么疯,细算起来小弟于他有杀妻之恨,以他所知晓的罗家一贯对待仇敌的方式,早除之而后快了,怎么会像国产特务片里演的那样,莫名其妙地关上四年,等着后援出现救走?!
"罗二少爷,龙家若有得罪之处,尽管发难,何必为难一个孩子?"
罗华拧着眉毛,瞪了他好久,口气有些妥协的松动:"至少,让我见他一面。"
龙千帆轻咳了一声,忍住突如其来的笑意,如果换个场景换个对象,他真要以为面前这人对小弟倾心动情才苦苦相追了,冷眼看过去,又一只给鸡拜年的黄鼠狼。
落地钟低沉柔和的声音响起,十二点了,两个人还保持着原先的架势,隔着桌子大眼瞪小眼。
秘书小姐的内线打了进来,怯声报告:"经理,有位岳先生找您。"
龙千帆还没回话,罗华已像只被烧了尾巴的兔子一样冲了过去,猛地拉开门,把躲闪不及同时吓得脑袋短路的小猫扯进来。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龙千帆放下听筒,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拉拉扯扯,这罗二公子显然不懂得拒绝为何物,强势兼死硬,小猫也不是省油的灯,一番肢体语言交谈过后,两个斗鸡一样炸着毛的家伙,谁也没讨了好去,罗华突然身形一顿,脸色煞白,一手捂住侧腹,另一只手还死性不改地抓着小猫的手腕,后者被猛虎到病猫的突变吓了一跳,不自觉地伸手去扶他,颤声问:"你......是不是伤口裂开了?"
罗华忍着疼,半边身体挂在小猫肩上,狠瞪了龙千帆一眼:还不快闪!
龙千帆清清嗓子,慢条斯理地说:"罗公子,看清楚是谁的地盘。"
小猫猛地回过神来,一把将身侧的牛皮糖甩在沙发上,一脸懊恼,眼中却流露出些许不忍与牵挂。
"表哥。"俊秀清朗的年轻人规规矩矩地打了个招呼,脸上有些不自在的红晕,下意识地远离沙发上的男人,"大哥让我来接你下班。"
龙千帆挑起一边眉毛,龙政泽安的什么心?小猫在这一辈子女中的确身手了得没错,只是他这个当哥哥的也用不着被人鞍前马后护着吧?
小猫瞟了一眼罗华,说:"大哥担心蛇牙的人会对你不利,他截到发给总部的资料,你的一举一动都在监视之下。"
龙千帆抽过一支铅笔在手中把玩,视线在两人之间扫来扫去,小猫咬着下唇,努力板着一张扑克脸,目光却控制不住地往旁边那人身上溜,微挑的猫瞳荡漾着五味杂阵的情愫,罗华硬撑着起身,站定在小猫面前,一手勾住他的后颈,低头说:"跟我回去。"
低沉韵魅的声音说不出地蛊惑,小猫胸口一紧,退后一步避开他的手,摇头:"绝不!"
罗华的眼睛眯了起来,黑眸中风雨欲来,突然钳住他的肩头,附耳说了句什么,还没等他作出反应,便一把推开他,扬长而去。
等到小猫消化完留言,对上龙千帆似笑非笑的双眼,俊俏的脸皮立刻充血。
傻小子,还在期待着什么吗?
龙千帆暗中叹了口气,抽出一张表格摊在桌上,抬头说:"填好这张表,国庆之后,给我南下报到去。"

直到下午上班,他才弄明白龙家家长派人贴身看守他的目的何在。
一下午十八通催命电话磨光了他原本库存不多的耐性,最后干脆扯了电话线,把没处理完的文件往档案箱里一丢,提前跷班。
小猫一直窝在办公室一角打游戏,对他越来越阴的脸色无动于衷,见他出门,赶紧追上去,像个专业小跟班一样晃着钥匙圈紧跟在一步之遥,一路上飞鸟绝迹,行人纷纷走避,龙氏以眼杀人再发神威,视野之内中招者无数,今夜该有不少人恶梦连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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