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后宫诱逃到唐·璜,我爱你————豆豆的挑豆
豆豆的挑豆  发于:2008年12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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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景站在路口斜身靠着自行车对他笑,莫暄意外地惊喜。他一路小跑过去,这个场景由于最近常有演习的缘故,形成不经大脑控制的条件反射。先前的感喟转瞬即忘。 
严景揽住他的脖子,在他嘴唇上亲了一下。 
莫暄笑,“你怎么会在这里。” 
“早上起来没看到你,觉得很不适应,所以守在这里等你出现。快上车吧,少爷。” 
这算不算心意相通。莫暄抱住大提琴,坐到自行车后座上。 
“你昨天晚上给我打电话是不是有事要说。” 
“严景,你好像要骑快一点,不然我们会迟到的。” 

莫暄恶意地制造悬念。严景没再多问,专心骑车。 
相较巴黎音乐学院,莫暄更有把握应对朱丽亚音乐学院大师班的考试。他在计划两个人的将来。他突然想,自己一定是很喜欢他了。一定要交付很深的感情,一个人才会为着另一个人顾念过去,又设想将来。 
“严景。”莫暄把头靠在他背上。 
“嗯。” 
“我喜欢你。” 
自行车的车身有小小的失控,晃悠了一下才又稳妥。 
“我知道。”严景的话带着笑意飘进他的耳朵里。 
“什么叫你知道。”莫暄有点闷。 
离排练大楼还剩一段距离,莫暄跳下车。两个人同时觉出排练大楼附近非正常的空气指数。两个人对看了一眼,一前一后往排练厅走。 

亚青的几位官员赶超他们,脸上的表情懊恼惊异焦急。两个人走在他们后面到大楼门口,外面一派祥和,并无异样。再走进去,夸大膨胀的彩色图片井然有序地布施于排练大楼的整条走廊,声势浩大,盛况空前。沿途一张张看过去,都是完全相同的复制品。图片里的两名主角均为男性,其中一人是张泽,另一个是。莫暄别开脸。那是他的师弟,同一个专业导师,从附中直到大学,他们的关系一直亲厚。图片捕捉到了两个男人赤身裸体拥抱在一起热烈亲吻的画面,色彩和构图具备十足强烈的现场感。这样骇俗的场面任谁都强遭震撼至合不拢嘴。 

排练厅外一辆汽车以撕裂神经的尖声启动。莫暄下意识回头,张泽的视线经由车窗刚好朝向他,也许仍然想强作镇定,结果过薄的脸皮明显与目前的剧情脱节,破绽百出,反而狰狞扭曲。这该是最后一次与此人碰面了吧。千万不要与他人过分争斗,到后来,总不免斗以世上最难看的方式,给予世间至大的难堪。 
莫暄无言掉头,推门进排练厅。亚青的所有官员齐集,里面一股子坏到透顶难熬之极的空气,像预备仲裁公民道德问题的民事法庭。原因极简单,同性恋,那是一群败类和病夫,他们充满了一切恐怖和可疑的特性,与亚青传统的道德信仰背道而驰。多么名副其实的罪过。信仰现下转化为一种恨,历经积压充分爆发。 

严景的坐姿看起来不这么自在,而且正用少有的严肃眼神迎面注视他。莫暄一下子想笑,与此同时又好像出现了一条紊乱的思路在干扰他。笑容最终没有成形。 
亚青的排练暂停两天。莫暄最后一个收拾完乐谱。 
严景看着他,在一旁拍拍他的脸,“今天你先回去吧。” 
莫暄本想嘲笑他何以如此惧怕,还有,想说自己不习惯一个人回去住。可是严景已经从身边走开了。 

这一夜,莫暄一个梦接住另一个,清晨醒来时只得四点。他以前很少做梦,练完琴累得倒在床上,脑筋就可以完全休息,不知多舒服。他起身拨通电话。 
电话那头的声音比他更加清醒,背景很飘忽,是福莱独有的含蓄,被打乱的调性让人感觉在一条曲径盲目前行,而几近迷失时又被赋予新的指向,类似遭受巧妙的愚弄。 
严景不断对他说话,从童年琐事一路讲起,有那么多话要说。 
话题在莫暄毫无准备时转折。 
“莫暄,亚青今天找我谈过。” 
莫暄一怔,“你说什么。” 
“亚青今天找我谈过,他们不希望在张泽之后又出现一个同性恋令他们难堪,所以我会自动辞掉亚青的首席。” 
莫暄怔怔的,“他们怎么会知道你也是。” 
严景打断他,“我觉得没必要隐瞒自己的性向,学校同专业的人基本都知道。这些不是重点。” 
“那你想说什么。”莫暄听到一种乒砰乒砰有节奏的声音,半晌,才知道那是他自己的心跳。 
“你答应我,你绝对不会告诉亚青我们的关系。” 
莫暄攥紧电话,不言语。 
“你跟我不一样,亚青真正适合你。” 
莫暄不怒反笑。严景永远洞悉一切,深明他的处境,随时于他彷徨前途迷津暗转来转去之时点拨他。“你已经为我设计好了,对吧。” 
严景不出声,可见他同意此说。 

莫暄静静挂了电话。天亮了,是个大雾天,不见景致,汽车喇叭声闷纳地呜呜着。莫暄走近窗口站了良久,忽然看见雾中冒出一副面孔来。 
严景。莫暄露出笑容,连忙跑去开门。门打开来,外面是空无一人的,莫暄蓦然吃惊。他急急回头进琴房坐下,打开琴盒。可能屋子里冷气过足,再加上空间过大,他每根手指的指尖都冷得彻骨,换把位的时候老也转不过去。他不停顿,既然开了头,又走了这么远,他不愿意回头,希望接着琴思如泉涌。 
只是大多时候,这些既已发生的使人一夜长大的事情,不管你愿意或不愿意,在发生的一刻起它便成为身体的一部分,再无法摆脱和相忘。 


10 

接着两日,莫暄总想严景能到他面前,笑着告诉他,“莫暄,这些不过是一场玩笑,你别当了真。” 
严景一点消息也没有。 

排练这天,莫暄起得很早,他慢慢一路步行,也许严景犹似以前那样,站在马路的一处等他。 
待走进排练厅的时候,他看到严景已经坐在属于他的首席位置,但是严景迟迟不肯看他。莫暄别开视线,走到自己的位子,坐下,取出琴。他旁边大提琴首席的位子空着,简毅没参加排练。大家各自调弦,相互都不讲话,严肃到几乎抑郁的程度。 
亚青编排出一个别致而认真的理由,直接取消了与张泽相关的所有演出布置。《唐•璜》在短期内不安排公演,因为乐队将《唐•璜》塑造成野心勃勃的发情期动物,冒险,无畏和等闲,这又令亚青的官员极为惶恐。他们需要的是将宗教的陶醉感和性兴奋感协调起来,使之等同于一位长着美丽大腿的圣徒,尚年轻,而且弱智,为自己的利益保持贞洁。他们迫切需要他,用以滋补强身。 

严景退出亚青的消息在排练结束后由亚青官员亲自宣布,一同退出的还有简毅。大提琴首席重由莫暄担任。 
莫暄艰难地站起来。一帮未散去的乐队成员在他身边低声用英语说着话,分明是用一种隐秘而迂回的方式讽刺他和严景,间或心照不宣地嗤嗤发笑。莫暄背好琴,独自走出排练厅。 
惟有他能够化险为夷,作为大指挥家的儿子也不是没有好处的。他并不介意有人拆穿他底细,没什么好隐瞒的,他也从未企图隐瞒,他遵守约定不说,但不保证别人也不说。 

莫暄直接去了Linz•K425。严景坐在角落里播放CD。 
“严景,我有话想跟你说。”莫暄手心有点冒汗。他想说,其实他也有足够火候可以荡气回肠的有难同当。 
严景接过他的大提琴,笑了笑,“我也正好有话跟你说。”说完先一步朝里走。开了门,就靠门站着,认真看住他,突然紧紧把他抱住。外面唱机的音量不知被谁猛地放大,福莱原本缭绕的难以形容的情欲刺激,怪异地扭转变得乖戾压迫。莫暄像被人一拳正中鼻梁,鼻子酸痛难挡,眼泪夺眶而出。 
严景松开他,掏出纸巾印干他的眼泪。两个人沉默不说话。 
餐厅十分热闹。严景出去招呼熟悉的客人,一直在忙碌。莫暄等他空下来。暗淡的灯光,客人的喧闹,偶尔停格的音乐,一切都很熟悉而安全,就像自己的一个家。他迷迷糊糊趴在床上睡了过去。惊醒过来的时候,严景坐在床边俯身看着他。“睡得好吗。” 
莫暄没作声。 
严景直起身,说,“我已经决定接受学校的建议作为交换生去新加坡修学分。” 
“你说什么。”莫暄怔怔地问。 
“莫暄,你应该听清楚了。我想新加坡会很适合我发展,呵,是你提醒我的,我不能违背一个死人的意愿,以我现在的处境,要达到目的就必须学着心甘情愿妥协。” 
“那我怎么办。”莫暄越说越轻。 
“亚青的演出季结束后,他们会发出官方的推荐文件推荐你去朱丽亚音乐学院大师班。” 
莫暄忽然镇定下来,微笑一下。他一切愚蠢的举动只是受幻觉所驱使的一意孤行。他们给对方的爱始终都不一样,始终无法势均力敌。他知道,严景去意已决。 
“莫暄。” 
“嗯。” 
“我们分手吧。” 

*** 

11 
莫暄慢慢从床上坐起来,右臂突然动作,一拳砸在严景的胸口,速度快到叫人看不清面貌。严景像只疲倦的小兽,无力反抗,生生挨下这一记闷拳。莫暄吁出一口气,把头靠在严景腿上,重新躺下来闭上眼睛。他到底也成熟了,能这样镇定,再不露半点声色,也不再继续话题,也不问为什么,就敷衍着过了。严景顿了一下,伸手拿毯子盖住他。莫暄很快又睡着了。 
像睡过一个梦长的轻觉,醒来时,印象总仿佛有什么问题在问他,他曾企图回答,却回答不了。他开始疯狂练习包佩,夜以继日。这位上个世纪最伟大的大提琴家相当接近法比学派美声特质,加上他个人特有的波西米亚情怀,连带他的作品都美得无话可说。 
他练琴的状态如此夸张,身不由己,非要练到手抖得握不住弓子才肯罢手。这是他速成的新习惯。 

严景从亚青消失了,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他的位置自有人坐稳,新首席看似甚有智能,为人又圆滑,讨好,深得人心。人情冷暖只是寻常,因为世上没有感同身受这回事。莫暄学会在这样的环境里努力求生,那些小圈子的谈话和讽喻被他抽成真空。他必须守住首席的位置,毫无破绽。这便是那个问题的答案。 

亚青摆平旧案仍然感觉不够愉快,命令《唐•璜》依赖媚俗作态夹生于非同寻常的情势。明明最厌世的面孔却强行装出令人迷惑不解的微笑。乐队的曲谱一一划上了干巴巴的教条。莫暄被要求从中发现新的物质,色素和分泌。一个有趣的难题。他抬起弓,似漫不经心地模仿一种死亡临近而发出的声音,缭绕着灰雾的乐句从底部升起,继而升高,反映的每一道光影都异常敏感,某一时刻几乎是完全冻结,寂寥地驻在似水流动的薄雾中,很隐秘很稀世的色彩,就像琥珀色的黄昏,深而纯洁。无疑的,它太特别了,相仿理想结构的雏形,当旋律变得没有自由时,人的耳朵刚好经受得住它。莫暄这一仗打得无懈可击。他轻轻放下琴弓,不动声色。 

排练结束,莫暄第一个走出排练厅。 
“莫暄。” 
那个声音让他足足屏息了一分钟。 
“一起吃晚饭。”严景笑笑地看他,还是一贯平静的语调。 
“好。”他说得这样通达,仿佛四大皆空。 
破烂的拐弯抹角的胡同,泰国菜。他们聊的话题十分无聊,翻来覆去,同各自想的和渴望的毫无关联,嘴上说的和心里想的永远汇不到一起。 
莫暄吃掉碗里的所有食物,若无其事地抬手看表,“我该走了。回去晚了练琴的时间会不够。” 
严景目不转睛地盯牢他看,想问什么,最终又什么都没问出口。 
莫暄背起琴转身,说,“严景,我准备参加半个月后的扬尼格洛国际大提琴比赛。” 

*** 

12 
莫暄走出胡同,真好,他的演技又进一步考究精致。 
今日似专门用来怀旧。他同简毅约好在爵士酒吧见面。推门进去,里面一如从前人声鼎沸,直刺刺的灯光雪亮地照着圆形舞台。台上热烈兴奋的萨克斯管和鼓之间正相互讽刺的狂欢,背后杂乱的乐器合奏轰然加入,合成的音响犹如一幅无缝织布被猛地撕裂,在萨克斯管惊人的尖叫声中瓢泼下落。莫暄只觉得耳朵十分遭罪。 
简毅坐在正中间,一身拖沓的黑衣,款式极其新奇,穿在他身上反而恰到好处。简毅看见了他,起身冲他吹一记口哨,惹得周围愈发情欲激涨热血沸腾。简毅的卖相就是好,这么多人想同他讨便宜,效果十分刺激。莫暄趋前去,靠站在吧台边等他。 

表演结束后,他们去拐角的冰淇淋店找位子坐下。莫暄十岁后就没进过冰淇淋店,感觉很新鲜,像回到儿童时代。 
简毅伸了个懒腰,侧身翻出厚厚一摞谱子递给他,“今年扬尼格洛比赛的所有规定曲目都在这里。”说完微眯眼睛开始吃冰淇淋。 
莫暄看着他,“你今年也会参加吗。” 
简毅收敛表情,“学校建议我放弃今年所有的国际比赛。” 
莫暄一下子出不了声。 
简毅抬头看看他,“我已经习惯了。” 
这话说得隐约,又有点心酸。 
简毅笑起来,“来,把近况说一说。” 
莫暄皱起眉头,“正在学习放弃自尊。” 
简毅大笑,“是不是打算连严景也放弃。” 
莫暄避而不答,又有点技穷。 
简毅突然伸长手,按住他的头,“莫暄,人在江湖,万事小心。” 
莫暄叹口气,悠然把手枕在脑后,“是,是。”叹息中已经充满了笑意。人都是这样慢慢长大的,没有什么不好,也并不是太难。 

这天莫暄起床时天还没亮。他打开CD唱机放一张包佩的唱片,然后去卫生间用冷水敷一敷脸,走到阳台上站着。不能继续做梦,深呼吸两下也算不错,人都该在彼时彼地作出对自己最好的选择。严景乘早班飞机出发去新加坡,新加坡音乐学院等不及要见他们的新首席了。 

莫暄精神很好,坐到唱机前一边听唱片一边对乐谱。这样有把握是因为他寄出的录音得到了明确的评定,他获准正式进入扬尼格洛的初赛,或是更贴切的说,赛事组委会特别批准他临时的申请,因为他们认为他将是第一名的有力竞争者。 

在排练厅,他照旧被孤立。一位小提琴手笑笑地走近他,拿起琴弓敲他的谱架,“喂,我们的前首席今天去新加坡了,真难得,天才小提琴家竟不嫌小地方寒酸。” 
莫暄不看他,取出琴调弦。他不敢出头为严景辩护几句,为着不吃这眼前亏。 
严景留了短信。“我已经安排好日程,我会去看扬尼格洛的决赛。” 
莫暄一味觉得辛酸,竟没有什么欣喜之情。隔天才又真正欢喜起来,整天隐隐挂着一个微笑。 





13(上) 
排练胶着在一个没有空间度向的圆点。作为肩负着最高戏剧性的人,非得面临麻烦的神学问题,那种无意识如此懦弱,像影子一样没有分量,充其量只是一个歇斯底里的男人感到自欺之需而作出的伪举,仅仅凭借回想的微光来辨识。这个前景很可怕,似真非真,模棱两难,均不知下一步如何是好。 

排练间隙,亚青的官员叫住他,“扬尼格洛组委会有封书面邀请函寄到了我们这里。” 
莫暄先是一愣,继而冷冷地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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