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已无大碍......"
"那咱们今日就开始吧!"说着就打开了身后的包裹,"啊,对了,管家说府里丫头忙不过,让我在这住下照顾小姐,不知小姐可愿意?"
呵,说得好听,什么叫忙不过?只是没人愿意来罢了,这回找了个人替,她们怕是高兴得要蹦起来了!
"你若愿意就留下吧......"不知她是否知道我实属男儿......见她笑得如此灿烂,应是不知......
"当然愿意!和小姐这么美的人在一起,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不愿意呢!"
和莫月在一起,时间似乎过得很快,一个月就这么过去了。她每日为我梳头,打扫,准备膳食,和我一起做女工。我几乎以为我的余生就要这样度过了。莫月说,女子就是该有一手好女工将来才能嫁个好人家。这该是绣桩的人才会这么想吧。除了娘和怀之外,莫月是第一个为我梳头的人,总觉得有些不适应。而奇怪的是,与娘相比我竟更为想念有怀陪伴的日子。又想起过去怀在后院抓蝴蝶、蝈蝈时的那种认真以及抓到后那样纯真的笑脸......
"小姐,莫月与你相处许久,怎么从来不见你出过后院,也从不见你笑过?小姐才十岁啊,该多笑才是啊!况且小姐有倾城之容,若是笑起来一定更美!"莫月的话将我的心思拉了回来。连日放晴,后院一副美景,忍不住就出来散心。望进池中,我这张脸也确是没有一点男子的感觉。柔和的脸架,不常出门而导致的过于嫩白的皮肤,还有和娘如出一辙的五官......这样的容貌就是倾城之容了?那为何娘得不到他的爱?
"没有什么事能让我想笑......"
"小姐......你......莫不是有事瞒着莫月吧?"
"是,确实有事瞒着你......你可知道为何我从不出后院?你可又知道为何我的肩上会受伤?"
"这......我倒是不知......"
"是......你不知道......娘自小便把我当女子抚养......你怎会知道......"
"当女子抚养......?!难道......小姐......是......这怎么可能......"
我或许是太压抑、太无助了,竟会对相识才一个月的莫月说尽所受的委屈,心中的不满。发泄过后心里舒畅了许多,但我有不由得担心莫月会用什么样的眼光看我......
"小姐......哦,不,少爷......你......"
看着莫月欲言又止的样子,我也微微有些紧张,一颗心像是悬爱半空。
"莫月......是孤儿,进绣桩前曾拜过师,她曾教过我写拳脚功夫,这名字也是师父给取的。师父说她是水月门的人,日后若想学上乘武艺可以再去找她......莫月只是一介女流,有些功夫防身就够了......少爷,你若不嫌弃......就......"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容我考虑考虑......"
"小姐!啊,少爷......你受了这么多苦,难道想永远都这么受人欺凌不成?别犹豫了!难道......难道你甘愿受此屈辱,不想报复吗?"
是,难道我甘愿受此屈辱,不想报复吗!当然不是!我早就怨透了我的懦弱,怎么会不想报复!
"可沧家的沧兰剑法......"
"少爷可是怕水月门的功夫比不过沧家的剑法?这自然不必担心,我带你去见过师父,若你觉得水月门的功夫比不过沧家剑法再拒绝也不迟啊!"
"这......好吧......"
夜雪
午夜时分,莫月与我自后院的别门出了沧府,一路往西走去,约莫半个时辰就看见眼前有一片茂密的树林。我本就鲜少出门,这一个时辰的路程让我精疲力竭,上气不接下气,喘的厉害。莫月到是依旧走得轻巧,看来她练过功夫所言不假。莫月往前走了几步就单腿跪下了。
"师父!今日徒儿有个不情之请,望师父答应!"
"你若不说,我怎好答应于你?"远出,不应该是四面传来了一个低沉的女子的嗓音,但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徒儿......徒儿想请您收下沧家公子为徒,传他绝世武艺......"
"哦?可具我所知,沧家公子已经去了私塾,怎么还会有心学武?"
"师父您有所不知,沧家小姐原是男儿。"
"哦?真有此事?"
"徒儿怎感欺瞒师父!"
"恩......那你先退下,待我看看他是否有练武的资质。"莫月离开后不久,林子里忽然起了风,落叶纷飞,一会自树林上方浮现一抹白色身影。那抹白色方才落地就立刻跪下了。我还来不及问为什么,那人就开口了。
"怜少爷,您终是来了。"
"!"这又是怎么回事?!
"少爷不必吃惊,我乃奉门主之命前来传授少爷绝世武学。"
"门主......?"
"正是水月门的门主。"
"她与我何干?为何要你传我武艺?"真是可笑,一个素未谋面的人竟想授我武艺,真是闻所未闻。
"怎会无关,门主乃是您的生母啊。"
"!"双脚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两步,"她......她三年前不是......"
"门主并未死去。"
"什么?!你......你别开玩笑......!"
"属下怎敢开此玩笑。少爷试想,水月门的功夫当今世上有多少人求之不得,若不是门主吩咐,你又怎么可能能学本门功夫?"
"她......既然活着......为什么......扔下我一人受苦......为什么......"
"门中事务繁多,门主实在无力两处奔波。"
"......她......她不是......爱......那个男人吗?"
"笑话!门主岂会爱上沧焐这种凡夫俗子!"
"什......么?你说什么!那她为何要嫁进沧家!为何要把我当作女子养活!为何!"
"少爷切莫动怒。门主当年会嫁进沧家是为了窃的沧兰剑法。"
"怎么可能......三年前娘才25岁,嫁进沧家时也不过18,怎么可能这样......"
"那您现今也唯有十岁,又为何如此老成?"
"......我......那是环境所至......"
"这就是了。"
是,依那日葵老爷的话看来娘在葵家也必然是受了不少委屈的......
"把你当女子抚养自然也有门主的打算。"
"哼!打算?什么打算?!"
"水月门中皆是女子,门主不会为了自己的孩子而破了门规。"
"就为了这个?!哈哈哈哈!可笑!太可笑了!我算什么!我到底算什么!既然如此她又为何谎称若我想保住性命就得维持女子身份!"
"这并不是谎话。您出生之时门主已给您服下涣心散,今后练功之时您若心系所爱的女子就会心志涣散而死。这毒在您练成水月神功之后便可自行解除。"
"呵呵......这么说......我是非练这功不可了?"
"自然。水月神功门主会亲自传授,属下此次前来是为了教少爷一些基本的心法和剑法。少爷日后要接任门主之位,还请多加练习。"
"......为了解毒我也只有这一条路可走吧......莫月......也是她派来的?"
"镜花绣桩里的人全是我水月门的人,我虽派她来接近你,但她未曾见过门主又何来属门主派遣之事。"
"你见过娘?她为何不来找我?你在水月门又算什么?"
"属下乃‘月帘',门主若有琐事,便交由属下处理。门主该来之时自然会来。"
"琐事......的确是琐事......我也只是琐事......呵呵......"
莫月确实给我找了个好师父,月帘为了让我长年缺乏运动的身体能适应高强度的习武而拼命增加我的体力。到了五月,我便正式开始练功了。
"我先教你幻月剑法。你知道沧兰剑法已是江湖上的顶级剑法了吧?"是,这我自然知道。"幻月剑法共有十招五十六式,除了专克沧兰剑法的十六式之外还有门主自创的四十式。今日我先授你幻月心法,日后一旦开始练剑,你的内力会一一招翻十倍的速度增长。"
夜雪
"莫月,你可否让我见识一下你的功夫?"
"啊?莫月的功夫实属下乘,哪里值得少爷说‘见识'二字。难道少爷跟着师父学武还有什么不满吗?"
"不满到是没有,只是难道我不配看看你的武艺吗?莫月?"
"怎么会!少爷想看莫月自然愿意。只是此处无剑,莫月就以绣花所用的针线代剑了,少爷可别见怪。"我伸手示意莫月继续。
只是一转眼的工夫,只见原本放在针线篮中的绸布和五彩丝线就腾空翻飞起来,莫月看似在跳舞一般的动作却是丝毫没有懈怠地演练着水月门独有的剑法。只消一瞬,那绸布上就浮现出了一副龙凤戏珠的彩纹。莫月双手向里一合,那针线就和绸布一并落入了篮中。像这样的绣法,一块布料不用一柱香的时间就能绣好,纹饰又如此精致,难怪镜花绣桩的名声如此响亮。连莫月这样的功夫都只能称为下乘,想来绣桩中绣娘的功夫都十分了得了。我不禁要猜想,水月门的上乘功夫又是何等摸样了,而水月门在江湖上又有什么样的名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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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怀离开已有实足五年了,依旧是十一月初五的夜里,依旧下着大雪。莫月三年前就回了绣桩,月帘也将在七日后回水月门,这些日子,我每日都要去与月帘初识的地方练武。幻月剑法我已经练得差不多了,月帘还教了我水月门的掌法、轻功--残月和追月。月帘说她能教我的就只剩下解穴的心法和用毒的最高奥意了。
我忽然感到很失意,明明已经每天都沉浸在练武之中没有余力再去想些其他的事情了,奇怪的是我竟会挂念怀。不知他是否会如我想他一般地想我,不知他是否记得当初说要带我离开沧家的诺言......我担心他身体是否安好,担心他会不会因为想家而误了正事,担心他是否......有了意中人。是啊,这样的年纪,再过一年就该到了说媒成亲的岁数了......
"少爷。"月帘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我竟没有察觉到她的接近。
"少爷,今日您似乎心神不宁啊。"
"......我,只是在想些事情罢了。"
"哦?属下可否知道少爷在想些什么?"
"......我......我只是在想......水月门的功夫到底有多厉害......"
"原来如此,这少爷自然不必担心,日后自然便会知道。"
"你,你今日来此又有何事?"
"是有二事。一来是将解穴心法和用毒之法--掩月、蚀月传授于您,二来嘛......"
"是什么?"
"门主吩咐,少爷还未入水月门,今日要行入门之礼。"
"入门之礼?这又是什么?"这里头名堂还真多。
"无他,只是为少爷起个在水月门中的名号罢了。"
"哦?那你可曾想过给我什么名号?"
"名号门主早已为少爷起了。"是,我怎么会忘了?她自我出生以来就想着要我入水月门了,怎么会不留个名号给我?呵呵......
"门主名为‘月华',而少爷则是‘月影'。"
"月影......吗?哈哈哈哈!"我早该料到,即使进了水月门我也依旧是她的工具!什么叫是她的孩子才传授我水月门的功夫!到头来我不过又是被她利用了罢了!
"少爷,您是否......"
"我有选择的余地吗?"又是苦笑。
"那自今日起,您就是我门的少主了。属下自当通告全门。"月帘留下两本蓝皮小册就离开了,翻开扉页,里面是月帘的笔迹,她要我熟记之后便将之焚毁。
五天后,我走到伙房看着秘籍被烧得只剩灰烬才离开。初雪后的后院银妆素裹,很是好看,忍不住就多看了一眼。月帘又潜进了沧府。
"又有何事?"
"少主,门主吩咐让您办一件事。"看吧,已经开始利用我了。
"什么?"
"少主也该知道,现今府中的沧夫人乃是门主嫁进沧的陪嫁婢女,少主年幼时她也曾待您不薄吧?"明显的讽刺。我约莫能猜出她要让我做什么了。
"我知道我该做什么了,你下去罢。"
"少主与门主不愧是骨肉之亲,如此心领神会,那属下就静候佳音了。"她一闪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但我感觉的到她的气息,大概是栖在屋檐上要等我办成才会离开。
娘不是真的要我办事,她只是想知道我会不会听她的话而已。其实,那样的人即便叫我动手,我还怕脏了我的手,但......若她死了......怀......
我还未想好该如何动手,她就来了后院。
"唷!想不到沧家小姐还有心情到院子里散步啊!"我刚想避开她回屋,她就拽住了我的头发。
"你什么意思!对我视而不见吗!啊?!"
"怜儿不敢......"
"哼!以后别让我再在后院看见你!听见没有!"
"是,怜儿知道了......"这种女人,身上明明穿着我绣花的衣裳,却还是这么鄙夷我!她当然不会再看见我了,今后她的世界将会是一片宁静!
回到屋里,我拿出一枚绣花针用让针刚好埋进她脑袋的力到向她的后脑勺飞去,她就这样笔直地倒下。任何人看来都会以为她是突发疾病而亡,是,没有人会怀疑我,因为我在她们眼中只是个不男不女,只会女工的没用的东西。
"啊!夫人!你怎么了!来人哪!快去请大夫!"东厢跑来一个婢女,惊慌的叫着。
"少主,既然一切都已办妥,属下就先回门复命了。门主说过,当您内力足够深厚,门主自会前来传授您水月神功。少主,属下告退。"
夜雪
他们请来了全城最好的大夫,但他也必定查不出什么所以然,最终还是会以隐疾做了结。
房门忽然开了,走来的是个丫头,一脸的不情愿。
"老爷让你去大堂。"她没踏进我的房门,只说了话就转身离开。
我跟在她的身后到了大堂。
"跪下!"他坐在面南的方椅上,脸色凝重。也许是因为很久没见他了,总觉得他看来憔悴得很。到头来,他也不过是娘的一颗棋子。
"跪下!"他像是很生气的样子。
"爹......"口中好不容易吐出了这个许久未说的字,我依他的意思跪在他的正前方。
"你二娘在后院时你在做什么!"
"怜儿本是在后院散心,见二娘来了便回房去了,怜儿知道二娘不愿意见到......"
"你在房里为何不叫人找大夫!"
"怜儿不知道二娘......"
"狡辩!你分明是盼着你二娘死!"他根本就不想听我解释。
"你说!是不是你故意和你二娘顶嘴才让她的隐疾发作!说啊!"
"怜儿没有顶撞二娘,真的没有......"他从方椅上立起,朝我这里走来。
"你二娘定是被你气死的!你这畜生!果然是个祸害!"说着就揪住了我的衣领。
"看我今天不打死你!"他的手就朝我的脸上打来,我没有躲,那一巴掌就这样扇到我的左脸颊。一阵火辣辣的感觉,左脸颊麻麻的已经失去了知觉。下意识地伸手捂着脸却摸到了嘴角粘稠的液体,很快,一阵血腥味在嘴里蔓延开来。他今日只是想拿我出气罢了,别无其他。又是一记耳光,我整个人都倒在了地上。他刚想提脚,身后就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