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精灵————雨霖*郁迦陵
雨霖*郁迦陵  发于:2008年12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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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又让你受伤了。"小心翼翼尽量不碰及伤口,男仆用拇指抚过他的面颊,深情地望着他的眼睛,声音为之一变。
好熟悉的声音!斯诺卡心底一震。这个人、这个人是......
雷奥•戴维尔先生!
丝丝缕缕的暖意从心底升起,斯诺卡近距离的凝视着他的眼睛。尽管易过容貌,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双眼睛。先前恭顺地低垂着的眼眸,现在正带着淡淡的苦意望着自己。浅棕色的瞳孔,好像在提示自己,去忆起过去的阳光。曾经一起沐浴在明朗阳光下的情景,是幻想还是一度存在过的事实?他闭上眼睛,摇了摇头。现在没有时间考虑这些了,拿出对策逃出去才是大任。
"不。"仿佛读出了他的心思,崔仁晢垂下眼,勉强挤出微笑,将衣服披到他身上,"好不容易来一趟,当然要狠狠的报复一下。"当然要报复,因为他伤害了璎秀,伤害了对自己而言,最为呵护、最怕其受到伤害的人。
他回头瞟了一眼床对面的酒橱。红得镫亮的木漆柜里,摆放着一排排精致的酒瓶。内置灯光从柜顶落到瓶肩上,折射出各瓶名酒的不同色泽,晶莹剔透,炫耀着身价的高贵。不过比起这些,崔仁晢更钟情于纯酒精,或者,汽油也不错。
想着,打开玻璃柜门,伸手捉住一瓶酒细长的脖颈,拎出来。

"哗啦!"猛然间从二楼传来的玻璃破碎声,把维克多从深陷的沙发中惊起。
"怎么回事?"他仰起头,大声向楼上吼去。
"先、先生,您的......呃......‘猫'说要喝酒,我就......呃......,结、结果,他就......"男仆神色慌张地从二楼跑下来,凑到维克多耳边,结结巴巴的解释道。自他身上传来的混杂的酒气,让来客微皱了一下眉头。
"阁下真是养了一只与众不同的‘猫'啊。"佯装不知内情,客人起身告辞,"既然维克多阁下内务繁忙,那么在下就不再叨扰了。先行一步。"向他点了点头,直起身捋了捋浆硬过的领子,来客便提脚走人。
"阁下请留步。"维克多抬起下巴指了指,暗中命仆从拦去去路。
"礼物自在囊中,您尽可放心。"神秘的微微一笑,客人疾步消失在门外。
眼见来人风一般的消失,维克多怔在原地,好一回才回过神来。
"别让他跑了!"他心急如焚地大声嚷道。但仆人们没有看见他迈出院落大门,搜遍整个花园也没有找到他。当然,这是后话。在吩咐所有仆人们出动去寻找这名离奇的男子后,维克多转身随男仆心急火燎地踏上了楼梯。

刚推来门,一股浓烈的酒气迎面而来。虽然各色美酒并非都浓香扑鼻,但混合在一起,酒精味儿就格外突出。
看着男仆细心盖好的被子边缘上,洒满了飞溅起的酒滴,混合着玻璃碎屑;木制地板上,横七竖八地倒着心爱名酒的残破瓶身,维克多不禁怒火中烧。
将他擒来,充其量只是作为诱饵,去诱捕死神手下最为宠爱的干将"雷奥•戴维尔";却没有料到,这只小猫儿的性情竟然如此暴烈。日后想要调教,定是件很棘手的活动。
"就算是最凶猛的狮子,我也会把他驯服。"自视过高的信心,向来以暴易暴的手段,让维克多再度扬手,准备一掌掴下。
"先生!"男仆从背后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做什么!"被强大的力道钳制,他回过身,怒发冲冠,呵斥道,"你想忤逆我吗?"同时,心中暗暗惊讶,这个仆人,何以来的那么大的力量。
"不敢。"男仆说着,反手将其甩至床上。此时斯诺卡已从床上跳起,用布条勒住他的嘴,令其无法呼救;同时掏出手铐将其铐牢在床头,防止他采取什么危险的行动。
两人合力将维克多锁死在那张斯诺卡曾受凌辱的大床上,崔仁晢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取出一瓶自己喜欢的淡酒。旋开盖子,饮一口解乏,接着倾过瓶身,将酒倒在维克多身上:"小昳一定会对你这个漂亮的死法--感到满意。"
"小昳"?敢于这样直呼死神名字的人,难道是......
"雷奥•戴维尔?"即使被勒住嘴巴,维克多还是不甘的吐出模糊的声音。他现在才明白,神秘客人送给他的大礼,竟是他梦寐以求,足以牵制死神的人。
崔仁晢笑道:"看来我名声在外么。""啪"的推开了打火机的盖子。
打火机?斯诺卡不自觉的回忆起那副莲与龙的图案。
"不过,"他接着说道,"你今天还见到了组织里另一位大人物--法洛嘉•卡文提许。看来,你有眼不识泰山嘛。"
那只老狐狸?果然,他的到来绝对没好事!自己太过轻敌了。维克多懊悔不已。然而,也许还有翻牌的机会。尽管不知那只老狐狸为什么透露哪个消息给自己,他还是决定一试。 "还有什么遗言么?"虽然报复很残忍,也让璎秀当面看见了,但是让他偿还璎秀所受的痛苦,这还是太便宜他了。
"沈家祺......是你杀的?"他费力的问道。
"什么?"崔仁晢一时没有听清,皱了下眉。但站在一侧的斯诺卡对"沈家祺"这个名字尤为敏感。他瞪大了眼睛,拉开维克多嘴上的布条:"你说什么?"
维克多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活动了一下上下颚,转头面向崔仁晢,继续说道:"五年前,黄金狮子的领袖人物,不就是被你杀的吗?"
"那件事?"崔仁晢很奇怪维克多临死前,为什么要提些不相干的人。在他所猎杀的猎物中,有没有叫做"沈家祺"的人,他自己也记不住了。但提到"黄金狮子",他有印象。燃烧的房子,倒下去的金狮子,那一段场景,他犹记于心。早年最为辉煌的成绩之一,自己获得死神"雷奥"称号的赐予,都是得益于这项任务。
点点头:"的确。你怎么知道......难道你也是......"便猜测着维克多是否是黄金狮子的余党,边想起了死神的那只打火机,又开始生出些惋惜的情绪来。却没有留意到,斯诺卡的脸色,突然变得苍白。
"你已经知道了。"维克多略有几分得意地看着斯诺卡的脸,"你想帮助他?还是站在我这边?"
斯诺卡将唇咬的惨白。突然,他拾起玻璃碎片,一刀直刺维克多心脏。鲜血喷薄而出,染红了刚换过的衣衫。飞快的转身,从窗户跳出去,消失在花园里。
"璎秀!"对他的举动疑惑重重,将打着的打火机仍在尸体上,崔仁晢也随之飞身而出。

"火......"回头仰望那栋燃烧起来的别墅,璎秀想起了一同被困在火中的自己,想起了母亲的惨死。想起了当时,自己拿着那个烧变了形的打火机,咬牙切齿地在母亲坟前发誓:"一定要向父亲,要向沈家祺复仇。"同时,也想起了他的夙愿:
"要杀了那个令我无法复仇的敌人--雷奥•戴维尔!"

在夜色的逐渐笼罩下,偏僻的街道上,崔仁晢追赶上浑身血污的璎秀,正准备将自己的外套披给他,却没料到他反身一刀。本能的用手去挡开,手上传来火辣辣的伤痛。
"璎秀......"他在做什么?为什么脸色那样难看?

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切弄晕了头脑,崔仁晢呆呆的伫立在原地。
璎秀明摆着不让自己靠近。从他身上,传来盛大的怒气。崔仁晢从未见识过,小小的璎秀身上,会爆发出如此惊人的愤恨之情。他......讨厌自己了?
那种可能性,崔仁晢不敢也不愿去想。虽然没有奢望过璎秀会对他有对等的感情,但至少,希望自己不要被讨厌,不要被拒千里之外。自己竟然是如此令人反感的人么?
眼见璎秀头也不回地消失在夜色的黑暗中,崔人晢感到,再御寒的外衣,仿佛也抵挡不住岁末寒气来袭。脊背好像裸露在空气中,任凭冰冷的气息攀延而上,沁入脾脏和骨髓。心脏也好像要冻结起来。
忘我的仰面站在空旷而漆黑的街道上,不顾肆虐的寒风吹乱了头发,迷离了双眼。
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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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一滴一滴,落到路面上。
徒然地握紧拳头,自掌中传来揪心的疼痛。
抬起手,愣愣地看着手上,还沾着些许玻璃渣的伤口。切口很细,却很深。分明是使了力道。
痛吗?
是啊,灼人的疼痛。
但,心中,比这伤要痛上千百倍。
狠狠的,他再度捏紧了拳头,用力的闭上眼睛,大口大口的吸入,比冰还要寒冷的空气。
如火一般的刺痛感,与寒气纠结着,在体内四撞。冰火相交的怪异触觉,侵蚀着感官,包裹住因极寒而迸裂出伤口的心灵,让它变得更加脆弱,不堪一击。

"呀,斯诺卡,你回来啦!"瞧见他静悄悄的推开房门,克鲁格曼从沙发上跳下来,满面笑容的迎接他的凯旋归来。"任务完成的还算顺利吧?"却没有料到斯诺卡头也没抬的进了屋子,径直走到自己的床边坐下,一言不发。
"怎么了?被猎物欺负了?"伸出手,想去捏捏他绷得紧紧的小脸,不想被一掌挥开。克鲁格曼的眼神为之一震,随即换上表示歉意的笑容:"对不起,今天没去接你。但那是因为,我临时被卡文提许先生调去......"
斯诺卡弓身曲膝,躲避到床靠墙的角落,用双手捂住耳朵,低沉嘶哑的说道:"让我静一下。"
他居然生气到这个地步,连解释都听不进去。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吧。但是法洛嘉指派了死神更为信任的雷奥替换自己,应该不会发生意外才是。
上下打量着斯诺卡,克鲁格曼觉得有些异样。满身血污的衬衫,他迟迟没有脱掉,也没有罩上外衣掩盖。血腥味弥漫满整个房间。他不顾周遭,这样走回来的?想被警察逮捕吗?穿的如此单薄,连嘴唇都冻的乌紫,雷奥没有想到要给他加衣服么?绝对不可能啊。以雷奥对他的呵护程度,不会连这一点都没有留意到。没有接应上,还是两个人闹别扭了?以雷奥的身手和为人,执行任务极少出现变数;以他现在在斯诺卡面前的身份,斯诺卡也只会公事公办,不可能报以感情。快速否定掉自己的猜测,克鲁格曼摇了摇头。
想来想去,这种复杂的问题,还是问本人比较容易了解情况,也避免自己胡思乱想。不过眼前的情况,恐怕问他的话,他也不会搭理自己吧。
"至少,换件衣服吧。会冷的。"说着,克鲁格曼从衣柜里抽出一件短绒内芯的睡袍,扔到斯诺卡面前,"换上吧。"回应他的,依然是无声的沉默。斯诺卡环抱双腿,将头埋在两膝之间,沉浸在内心世界里,拒绝外来的声音。

胸口,好痛,翻涌着,自第一面遇见崔仁晢起,无数的感触,让斯诺卡无暇应对。无法描述的感情,色彩斑斓。
被灿烂的阳光照耀的日子里,与崔仁晢穿过熙熙攘攘的街道,在暖融融的商城里,看着五彩缤纷的各色商品,看着他发自内心的笑容。看见他飞扬的浅金色的头发,就仿佛看见了太阳的光芒;看见了他浅棕色眼眸里的盈盈笑意,自己也会不由自主地想随之一起开怀大笑。然而,在得知他就是杀死父亲的元凶之后,所有的开心的记忆,都与憎恨交织在一起,变成了毒药,弥漫到心头。雷奥•戴维尔,那个自己发誓要复仇的对象,那个最应当理智处理的猎物,为什么,竟让自己的心为之跌宕起伏,不得安宁?
临走时,他对自己的关怀,令自己不知所措。那一刀,划在他的手上,也刻在自己的心里。从心脏的深深的伤口中,淙淙的流出血来。自己的心里,不应该满载仇恨么?为什么还会感到幸福,还会发觉伤痛?若是在未来的某一天,自己真的能够夙愿已偿,那刺入崔仁晢的致命一刀,是否也会将自己的心割成碎片?
斯诺卡为思考结论的无望抬起了头,深深吸了一口气,又悄无声息的叹出来。呆呆的,坐在床上发愣。

"小傻瓜,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呢?"克鲁格曼产生了不好的预感,担忧与雷奥过近的接触后,斯诺卡会逐步重拾记忆;尽管他始终坚信,奇迹是不会轻易出现的。见斯诺卡扬起了头,目光空洞的望向他,以为是对自己做出反应,赶紧伸出手去,揉了揉那张毫无表情的面孔。当那脸孔似面团一般,经他手的揉捏,就会富有弹性,显露出丰富的表情来似的。
斯诺卡的小脸冰凉凉的。"这个不懂的照顾自己的孩子呀......"轻微的摇了摇头,一边想着,一边将斯诺卡抱在怀里。轻巧麻利地褪去斯诺卡身上已凝结成暗红的血衣,克鲁格曼扯来棉被,覆上他暴露在空气中的脊背,细心的掖好角,不留一丝缝隙给寒气。

看着斯诺卡低垂着眼眉,再一次沉入自己的思绪之中,克鲁格曼摩娑着他的头发,掀起刘海,在他的额上蜻蜓点水的一吻:"别想了,早点睡吧。"却没有料到斯诺卡身体猛然的颤动了一下,抬起眼,涣散的目光透过他,好像在凝视着他身后的东西,又似乎只是游离在空中,定格许久。
忽然,他抓紧了克鲁格曼的衣襟,将自己光滑的胸口贴在他的胸膛上。敛起眉心,他低声喃喃道:"我怕......冷......"说着,将头深埋在克鲁格曼的颈间,蜷起单薄的身躯,阖上了眼睛。
被斯诺卡反常的动作惊了一记,克鲁格曼暗自思度:这孩子向来要强独立,今天怎么会向自己撒起娇来?不过,看这孩子心事重重却不肯向旁人吐露,也该舒缓舒缓情绪才是,他的撒娇正合自己心意。不然刚出医院又病倒,自己可无法向上面交待了。
突然心中警铃大作。斯诺卡在医院时性格还算开朗,怎可能一两天内生出这么重的心事。那一份仇恨,那一段爱情,他早应当遗忘了。莫非......也许,事态真朝向自己所预备的最坏打算发展了。
果真如此的话,自己就不得不提前采取行动了。

"小昳......"崔仁晢刚跨入气派的大门,一眼就看见死神坐在金碧辉煌的客厅里,如小孩子一样,正兴致勃勃的摆弄着一个同样金灿灿的盒子。见他回来,死神将手上的东西暂时放到宽大的玻璃茶几上,起身迎接。
"任务完成的顺利吗?跟斯诺卡合作的愉快吗?"没等他张口回答,死神突然抓起他缠绕着绷带的左手,"呀!你怎么受伤了?"
这一问又刺到了崔仁晢的痛处,让他本来烦闷的心境变得愈发糟糕。懒于解释那道伤口得来的原委,兼有自己没想通的因素,他皱皱眉,随便敷衍了一句:"不小心被猫咬的。"
"不行,你一定没有好好处理......"死神说着,就欲揭开层层叠叠的纱布。
看见伤口,谎言就会被戳穿的!崔仁晢迅速反应过来,慌忙补充道:"之前已经去找过法洛嘉了。他都叫医生来给处理过了。不信你看......"为了打消死神的疑虑,他抬起右手,故作费力地想要去解开缠得厚厚的绷带,将伤口的处理情况展示给死神。
"好了好了,下次小心些啊!"轻柔的用自己的手掌包裹住崔仁晢的双手,死神好像哄年幼的孩童般向手心吹了吹气,似乎这样做,就能减轻崔仁晢所感受到的疼痛。
虽然很感激疼爱自己的死神,但崔仁晢心里明白,自己心中的苦楚是死神无法减轻的,甚至于,应当避免被其知晓。否则,会被死神认定为背叛吧。崔仁晢想着,在心里无奈地笑了笑。可是自己,却时常不自觉的流露出,对璎秀特有的关注啊。上一次还向他发了火。他不会没有留意到的。

"嗯......你又弄到了什么宝贝?"为了转移死神的注意,崔仁晢用右手指了指桌面上的东西。趁着死神转回头的工夫,他抽出左手放在体侧,微微背向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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