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弟弟是变态!(兄弟)————三千觋
三千觋  发于:2008年12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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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博拉住他:"一喆,别,这是公共场所。"
丰一喆整了整领口,深呼吸,尽量使自己平静下来,看着这个惊恐的女人,他忽然释然,如果说毕生的恨只体现在自己的怨恨,而不是一种报复,那么这种恨到底是恨还是爱呢?是恨的话......他不要毕生再忍受这种刻骨的恨了,是爱的话......他不要毕生再品尝这种心痛的爱:"刚刚失礼了,我还未作自我介绍,我叫丰一喆,现在是毕生的合法监护人。以前的所有,既然毕生决定不告诉你,那么我也没有这个权利,但是请你放心,身为他现在的监护人,我不会弃他不顾,即使饿死,我也要给他最后一口饭吃。不过今后毕生会过得很好,过得非常好。因为有我在!这是我的义务,也是我的责任。"
然后转身,他头也没回地快步走出餐厅,向住院部冲去。毕生在等他,他需要人爱护,需要人疼爱,他来做,只让他来做,别在叫别人!这个世上,如果只有一个人可以给毕生爱,他愿奉出他的所有,或许有伤害,或许有痛楚,但他发誓,他再也不离开他!
被抛弃的滋味,你懂吗?
丰一喆你个王八蛋!你什么都不知道!
他倚在墙边终于哭了出来,无声地哭了出来。那干涸无生气的眼睛,充满了无奈落寞的瞳仁,单纯寂寥地眨着,清澈黝黑的眸子盯视着他,苍白的脸上挂着一抹不羁的笑,对生命他已颓然,他对他说:"哥,拜拜。"之后就真的不打算再见面了,竟然就真的打算再也不见面了!一个孩子怎么可以承受这么多,为什么要承受这么多?如果上苍只是要给这个人施以折磨,那么干吗不直接让他死去,还不如让他直接死去!
混蛋!
好吧,既然毕生还活着,他不敢许他未来,他不敢许他幸福,但是他可以在他身边,至少他绝对再也不会孤单......
罗博走过来抱住他:"一喆......"
"我想我知道今后我该怎么做了。"他擦了擦脸上的泪,笑出来,笑得心好酸。
罗博眯着眼看着他笑,这个人,终于长大了吗?

 

毕生几乎是在一瞬间惊醒过来,仿佛熟睡之时忽然听到爆炸声般地惊醒了。他身子猛地一振,刺眼的光使他不得不重新闭上眸子,他只感到手腕上传来的剧痛,痛得他好似掉进深渊再也无法爬起,自己怎么了?自己在哪?消毒水的味道......毕生一边缓缓睁开眼睛一边回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白色的雪,孤单的影子,绯红色的血,溅满鲜血的地板......他记起来了,自己用小刀将自己的手腕剌了一道血口,那血止不住地滴下来,他看着那血慢慢落在地上,一片鲜红,把手腕垂下放进装了热水的浴缸,那伤就再也不会凝固,红色的液体在透明的液体中扩散开来,那么无声的迅速的扩散开来,立刻整个浴缸都被染成了殷红色。他开始觉得无力,昏昏欲睡,眼睑轻轻地阖上,他感到周围一片漆黑,如同冰窖般的寒冷。不在了,妈妈,不在了,爸爸,不在了,病痛,不在了,耻辱与折磨,不在了,怨恨,不在了,一切一切......不在了,哥......
好孤独的感觉......
"妈妈,别,求求你别!"......"不要,不要,不要抛下我,妈妈!"......"毕生,好好活下去!"......"毕生,别离开我!"......"毕生,我爱你!"......"毕生,永远,希望永远留在你身边!"......"哥,原谅我!"......"被抛弃的滋味,你懂吗?"......你懂吗?你懂吗?你懂吗?你懂......
"啊!"瞪大了眸子他整个身子弹了起来,心脏剧烈地跳动着,浑身战栗,一脸的汗水。丰一喆紧紧抱住他:"毕生,毕生......做恶梦了吗?做恶梦了吗?"
他,竟然在这里么?竟然在......心顿时宁静下来。他在......
吞了口口水,毕生斜睇他一眼,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恶梦啊!本来以为可以在天上见到天使,没想到一睁眼就见到个妖怪!还以为下地狱了呢!"
丰一喆苦笑,这是刚刚自杀醒过来的小鬼该说的话吗?
毕生瞪他:"你怎么在这?"
"毕生......"丰一喆不知该怎么说起,"原谅我,原谅我,毕生。"
"哥,你什么都没有做错,说什么原谅?"毕生笑,看了看自己的手腕,那里的伤口并不大,但是周围一片发黑的淤紫,他皱眉,还是好痛。
"毕生......。"
"我自杀不是为了你。而且死过一次后我不会再死第二次了,你放心!"他拍了拍他的肩膀,如同宣誓般举起左拳,之后朝丰一喆的头上敲了敲,甜甜的笑着。
"可是......"病该怎么办呢?丰一喆没有说出口,他不知道毕生知道他了解了实情会有什么想法,但绝对不能再惹他。
罗博正巧走进来:"毕生,醒了?"
丰一喆忙使眼色让他帮忙,结果毕生先开口了:"啊!罗博,我正要找你,上次你说的那个什么李大夫的,让他帮我看看吧!"
罗博一呆,丰一喆茫然地看着两人:"咋了?"
"毕生想治病了!?"罗博看看丰一喆又看看毕生,"毕生你想通了?"
毕生笑,笑得春光灿烂:"我怕死啊!嘻嘻,忽然真的好怕。"
毕生肯接受治疗,对丰一喆来说算个惊喜。他不知道毕生为什么决定活下来,不过他知道毕生决定活下来,已经足够。他并不了解毕生所想,虽然他万般揣摩他的心思,但这个孩子的过去太灰暗,甚至令他不忍去设身处地,不懂就不懂吧!他想,不管如何,毕生还在身边不是么?
走在医院的长廊里,他看到毕生走过来,冲他咧嘴一笑:"哥!"
"午睡还好么?"他问。
"啊。"毕生答,轻轻地点头。
丰一喆看着他,忽然没有话题可说,僵僵地站在那里。
"哥,我先走了。"毕生摆摆手,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一瞬间,丰一喆忽然感到万般无力,他猛地转过头:"毕生!"
毕生回过头看他:"哥?"
"毕生!"
"到底怎么了?"
到底怎么了?他也不知道!但是一定有什么不对,一定哪里出了问题!多少次了,两人见面就只是简单的交谈,其实并没有什么,可是他觉得好别扭,哪里有问题,一定哪里有问题!
"毕生。"他拉过他把他抱紧,下巴抵着他的额头,感受着他温暖的体温,毕生顺从地任由他抱住,虽然胸口被压得很紧,感到难受,但是他没讲话,就这样默默被抱着。
已经决定活下去,只是决定活下去......
丰一喆有种感觉,原来的毕生已经不在了,那个哭泣的倔强的灵魂忽然间消失不见,换了另外一个人。这个人还是毕生吗?自己紧拥的人还是自己曾经爱过的人吗?
"毕生!"他不断地唤着他的名字,把手臂箍得更紧,他如同确认他的存在般感受着他开始粗重的喘息声,这个人为什么如此陌生,为什么忽然间令他感到如此陌生?
毕生抬起头,他冲丰一喆浅浅的笑了笑。
丰一喆吻住他的唇,软滑湿润的唇是有实感的,是毕生的,但是......
丰一喆把毕生推开,自己退后两步,这个人他不认识!
毕生抹了下嘴唇,笑:"哥,我午休时你去见谁了吗?"
丰一喆一愣,因为毕生的病,如果是亲人的话进行造血干细胞移植是最好不过的。既然他母亲想尽量补偿毕生,希望如果配型相同的话捐献骨髓,丰一喆没有拒绝的道理。只要是对毕生好,他什么都可以做。但是这件事权衡再三他决定瞒着毕生,如果毕生知道他的捐献者是他的亲生母亲的话,是否会同意接受捐献呢?丰一喆没有把握,他不清楚毕生对于生存的愿望有多强,他甚至不清楚到底为什么他坚定决心要活下去。这种彼此间的不了解令他茫然却又无计可施,只有隐瞒。
"我......"他开始支支吾吾,他不善于撒谎,在毕生面前更不想撒谎。毕生知道了吗?否则他怎么会问去见谁而不是问去哪里?
但是怎么知道的?
见丰一喆沉默不语,毕生微微摇了摇头,轻笑:"我会接受的,别担心!我怕死的很!"
"毕生你......"果然知道了!怎么知道的?
看到丰一喆的反应,毕生微闭了眸子,真的是吗?哈哈......"哥,先走了。"他冲着满脸疑惑的丰一喆眨眨眼睛,走开了。

 

罗博告诉丰一喆自己根本就没有对毕生透露个半个字。
真是神了!丰一喆完全摸不着头脑。
只有毕生清楚,那个时候他听到脚步声的反应是什么。他用了自己最后一点力气喊:"救救我!救救我!"当时他连眼皮都抬不起来,却为了生存可以叫出声音,虽然那声音只是微微的挣扎,但确实是救了他的命。他身子虚弱地倚在浴缸边上,意识模糊,听到脚步声渐渐接近,直到浴室门被打开,一个熟悉的声音大声惊叫,之后扑过来,"安业!安业!"使劲的摇晃他,使他安心地昏了过去。
啊!真是好久没有听到这个声音了,好久没有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了......
毕生知道丰一喆一定跟妈妈见过面了,见他从早上起就有些心神不宁,中午睡醒了他又不在,随口一问,竟然真的把话套了出来。
无所谓,不管怎样,不管是谁,都可以接受。只是想活,......
明明是自杀的,到死前的一刻,竟然还是会那么惧怕死亡。那种感觉如同把手脚束缚起来被抛进大海,渐渐下沉下沉,水压挤压出肺泡中最后一缕空气,人变得那么孤助无援。周围只有什么都看不到的黑,比起闭上眼睛还要黑的黑。这黑暗包裹住身体,只感到自己离世界越来越遥远。海水在皮肤周围肆虐地夺走温暖,寒冷笼罩着整个躯体。这个人将要变得跟海水一样冰冷,失去温度,失去呼吸,失去心跳,但是大脑却还在运转,是的,彻底的黑暗和寒冷,死的滋味,好怕,真的好怕,被抛弃的滋味,被世界漠视的滋味,他早就知道,这就是死的滋味,不想死,不想再受这种折磨,他听到脚步声歇斯底里地喊出来:"救救我!救救我!",那一刻他清楚地认识到,原来他是那么的渴望活着,渴望生存。因为惧怕死亡,所以决定生存,这就是支撑毕生活下去的信念,没有所谓冠冕堂皇的理由,他就是怕死!
不想再被谁抛弃了,即使那个人是自己......
为了自己,活下去!
所有人在他面前都已经不再重要,为了自己,只为了自己,不管别人,不再依赖别人。只为了自己而活着,从今往后......只想着自己,不想再受伤,不想再难过,不想再被抛弃。
绝望的死亡经历让他懂得了一点,就是如果你不想做什么事,就不要让它开始,阻止它开始。他讨厌死亡,死亡却教会他很多,让他知道他真正想要,到底真正想要的,是生命,是自己。
真可笑,果然是个小人呢!
不想被抛弃,可以么?
于是丰一喆对于毕生,不会重新开始了......
把头蒙到被子里,他整个身子蜷着,微微颤抖......
丰一喆拉住被角:"毕生,别这么睡,什么坏习惯!"他发觉拉不动,毕生紧紧地攥牢被里固执地把全身藏在里面。
"混蛋小鬼,这样会被捂死的!"他加大力道。
被子动了动,里面的小家伙吼:"别理我!"竟然带着哭腔。
作恶梦了吗?丰一喆轻轻一笑把毕生连同被子整个抓了起来,一下身体少了支点失去平衡,毕生手脚乱晃,自然也顾不得什么被子了,就这样丰一喆把被子抛到了床边,把小混蛋剥了出来。
眼仍然红红的,毕生双脚悬空,只以丰一喆的臂和胸部为依靠,整个趴在丰一喆身上。
"难过就哭出来!即使不哭也不用蒙着被子啊!"不想让他看到他伤心的脸吗?平时笑脸相迎的面孔只有此时才让他感到如此熟悉。
"没事。"他说,语气淡淡的,"放我下来。"
丰一喆把他重新放倒在床上,拿被子给他盖好,只露出头,他用唇微微碰了碰他的额头,轻声警告:"别在捂着脑袋睡!"
毕生别过脸:"不用你管!别理我!"
丰一喆笑:"不可能!"
"没用的。"毕生摇头,我累了,好累好累。
"什么没用?"
"不会再恨任何人了,也不想恨你。"毕生笑,麻木地笑。
丰一喆怔住:"毕生,怎么了?"
"想活着,即使一个人也罢,不想再痛,我承担不起。"毕生闭上眸子,哥,你没有办法再抛下我,因为我并不会属于你了。
"什么即使一个人,毕生你还有我,什么时候我都会留在你身边的!"
"即使我杀了你父亲?"毕生抬起眼轻蔑地笑。
连自己最恨的人都不肯伤害的孩子会做那种事吗?但那不重要。丰一喆点头:"即使你是杀人犯,我仍然喜欢你,毕生!"
"真是无药可救啊!"毕生叹了口气,"没用的。"不会再去迁就别人的感情,那只会让自己受伤。
"听好!毕生。我喜欢你,所以不管你恨我还是爱我,我都可以接受,但是别在用那种无所谓的口气讲话!"丰一喆心里凉凉的,这个毕生不是他熟知的毕生,这个毕生让他恐惧。以前他会说不要,而现在说的却是没用,如果从前的他只是害怕敞开心扉,如今仿佛已经将心之门锁死,钥匙丢进万丈深渊。
他害怕,真的害怕,毕生现在不是对命运绝望,而是对生活绝望。肉体没有死去,但是灵魂却已消亡。
即使近在眼前,有着均匀的呼吸,这个孩子如同形偶般活着,连怨恨都不想保留了。
毕生把被子拉到嘴边,只露出半张脸,眼中含着笑意看他,戏谑的笑意。
"毕生,非要折磨我吗?"丰一喆低吼。
"哥,放弃吧!"他笑,"如果感觉这是折磨的话,就别说喜欢我,也别再管我,我一个人会活得很好。"
如果爱得如此艰难,为什么还要去爱?傻瓜!
"毕生你觉得我抛下你是快乐的?没有我你会活得更好?"他不敢相信。
"嗯,比哥喜欢我要好很多。"
"为什么?"丰一喆轻轻地低喃,离开我你会更幸福吗?那他该怎么办?给毕生幸福,自己离开?"毕生,但是我不想离开你。"
"哥,我顾不了别人,我连自己都是手忙脚乱。"他把头又往棉被里缩了缩,只剩下眼睛从棉被的缝隙里往外窥视。
丰一喆忽然笑出来,以为这样就可以赶我走吗?毕生!或许以前他会,但是现在的他也不是以前的他了。
他抓住棉被往上提,毕生的手不得不用力攥紧,半个身体被丰一喆拖到床外边。
"呀,呀,放手!"
"都说不许把头蒙在被子里!"
"放手,放手。"
丰一喆把他拦腰抱了起来:"知道我有多开心吗?见到你还活着?"
"傻瓜!"毕生别过脸,没用的,哥。
"是傻瓜呢!吓死我了,你真是吓死我了!如果你死了,我这辈子也原谅不了自己!"
毕生摇头:"不关你事,都说了自杀跟你没有关系!"
"因为被冤枉了吗?那起车祸根本与你无关,对么?"
毕生瞪着他:"别再说了!"眼里露出一丝愤怒,咬着下唇,"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你根本就不懂。"
"我是傻瓜呢!"丰一喆笑,"不懂很正常。可是,别为了折磨我而折磨自己,答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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