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重新开始————凛滢
凛滢  发于:2008年12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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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云霄飞车也很好玩!迪洛你快过来!"
"哇!海盗船也好热闹啊!"
人潮汹涌的游乐园里,就见津草精力充沛的玩遍了每一项高惊险的游戏,让每每从一项游乐设施下来都有点东倒西歪的迪洛和展亭傲禁不住诱惑的一路奉陪到底。
自从把迪洛带去蒙玛特尔后,这已经是津草连续第四天拐着他们两个一起四处游玩了,并且颇有乐此不疲的趋势。此刻他们刚从水道飞车下来,薄薄的雨衣并没有起到多少防护的措施,他们的身上已经湿掉了一大片,津草配着衣服的细领绳弄丢了,休闲式剪裁的外套脱下了,迪洛的合身T恤也揪得不平整,两人的头发抖乱得很一致。
当然,展亭傲也没办法保持自己干净整洁、刚正不阿的原样,向来往上梳的刘海耷拉了下来,黑色的西装上还搭着津草和迪洛不小心盖上的泥印子。因为自幼家境贫困的缘故,他从来就没有这么疯玩过,几趟下来,一直坚持锻炼的身子,此刻也有了些许蹒跚的不稳。
即使再辛苦,自己也会尽忠职守的护在后面,他一向清楚自己的实力,但现在他却有了怀疑这能力的疑虑。譬如现在,他明明该无二心的守在津草的身后,但自己的眼睛却不由自主地飘向迪洛,理智不断的示意他得专心工作,因为那不单是在考验他的能力,也是在保护自己重要的人,他不该把时间耗在一名无关紧要的小子身上。
数日相处下来,他已经了解迪洛大抵的个性,有些胆小、有些懦弱,但他其实很善良,偶尔会很伤感。这样的他是真、是假?天生敏锐的直觉告诉自己,他本性如此。但,他的出现的确引起了自己多方的疑虑,如果他外在的表现是刻意伪装出来的,那么这年仅二十岁的小男孩就真是个心机非比寻常的利害角色了。
他衷心祈祷事实的真相不是自己所忧虑的那样......也不希望迪洛是那样的人。
迪洛一边回应旁边津草的朗笑,一边低头拧着一角,他非常明了身后那名高大的保镖对他怀着怎样一种审视和监控。他的表情一直很淡,不轻易表现自己的嗔怒,也不会给人冰寒三尺的感觉--除了在察觉危险向津草靠近时他才会有那样的神色。其余时候,他的眼睛炯然有神、清明机智,让人不禁在他目光如炬的注视下波动心智。
可是,他却意外的觉得自己在展亭傲身边是安全的,因为那个此刻正散发着迷人笑韵的津草对他来说才是真正危险的。乍见津草的一霎那,以外表来看他,简直是气度雍容的学者型,五官俊逸、身形儒雅,感觉不到一丝侵略有害的气息,但几天相处下来,却有了自己是在一片迷雾中遥视他的错觉,他的一瞟,似乎可以将人由眼睛看透到脚底板,无所遁形。
只是,自己已经走到这里了,就没有了后悔的余地,为了那个人......
津草扫了一眼再次陷入沉默的两个人,笑笑的停下脚步,伸手在迪洛面前摇摇,成功的引回两人出走的魂魄。
"怎么?不够开心吗?要么我们再去玩?"他开心提议道。
这男人真的是人们心目中犹如高岭上不可攀摘、高贵的雪莲吗?这是迪洛和展亭傲此刻心中一致的疑惑。
想起刚才从水道飞车下来时劫后余生的感叹,迪洛急忙摇摇头,"很快乐,真的!只是我们的衣服都湿了,不换的话对身体不好吧?"
津草歪着头打量他,好一会才道:"真的快乐吗?"
"真的!"害怕他再怀疑下去,迪洛迅速的点了好几下头。
修长的手伸过来,停在了迪洛的胸口前。"不是嘴里的快乐,一定要是这里的快乐,你明白吗?"浅浅的瞳孔一瞬间迸射出嘲弄、但又怜惜的眸光。
迪洛愣怔着,无法再聚集心神看清眼前的景象,也就没办法注意到津草逐渐远离的身影。
心的快乐?他有吗?他能得到它吗?
展亭傲跟着津草的脚步越过迪洛,却被越过他时扫视到他脸上惨白的神色钉住了脚步,心口一揪,终于忍不住伸手探向汗湿的褐发。
感觉到头上传来的温度,迪洛依然迷茫的眼睛毫无生气的移至展亭傲的脸上。"......真正的快乐,我能有吗?"他呆呆的问。
展亭傲看着他脸上的伤感与脆弱,心蓦的一痛,真正发自内心的疼。
"不要问别人你能不能开心幸福,没有人能评价你的快乐,唯有你自己可以,也唯有你可以为自己的感情下定义。"自己必须要去保护津草了,展亭傲强迫自己收回手,又深深地看了他几眼,才迈开大步追上前面的津草。
迪洛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向来拒人千里的高昂身躯竟然透出细细的温柔,而他撤回拂拭自己头发的大手时,自己竟然有了不舍的眷恋。
"只有我自己能定义的......快乐吗?"
如果他懂得什么叫真正的快乐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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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更换衣服为理由, 津草等三人来到了帕纳斯蒂集团大楼,搭着专属电梯到了兄长的工作室。
诺大的工作室里,就见一大军的工作人员抱着衣服、设计图、裁剪工具进进出出,工作室的大桌子上堆满了各种工具和设计图,地板上也洒放着一些图纸,根本没人有时间理会他们。在一堆的凌乱中,扬也丢掉了平日沉敛卓然的形象,漆黑的短发随意耙着,棉麻T恤的袖子高高挽起,拿着软尺、剪刀和笔,看着设计图不断的修改着套在人偶上的衣服。
"这件就按这样去改好。把7号作品的衣服拿来!"将手头上修剪过的衣服丢给助手进行后面的修补工作,扬的声音比平日多了许多的不稳和烦躁。
迪洛和展亭傲错愕的看着眼前与平日完全不同的扬,大脑一时没办法运作。虽然各大杂志常有描述扬在工作时有多么严厉冷冽闲杂人不得靠近,但,听说归听说,实际看到他这一面时,真正有一种......嗯,形象幻灭的感觉。
"都快两点了,又不按时吃饭。"话音刚落,津草径直走向正工作得头顶冒烟的兄长。
迪洛和展亭傲抽气的看着津草走到工作台边,拿起桌子上的一张设计图,卷成筒状挥在了扬的头上。扬停下工作的一霎那,整个工作室突然静得只听见空调机微乎其微的转动声。
迪洛惊讶着、展亭傲屏息着,怕此刻化身为工作机器狂人的扬发火,将自己的弟弟修理得满头包。可是,让他们跌破眼镜的是,上一秒张惶的人们一见是津草,下一秒都浮现出无所谓的神色,撇开头继续脚下生风的忙碌着,工作室再次恢复吵杂。
向来在工作中自律律人严谨,吝于表露人性化情绪的扬,仅只是用手轻轻拂过被弟弟敲中得脑勺,以一种无奈的眼神看着弟弟,道:"草?怎么过来了?还把衣服弄得这么脏。"
"我们刚从游乐园过来,"津草的下巴朝迪洛和展亭傲这方挪了挪,对迪洛此刻足以吞下鸵鸟的大嘴巴表情见怪不怪。"我肚子饿了,陪我一起吃饭。"不是请求、而是勒令的语气,并带着些许娇纵。
于是,换掉了衣物后,神情自若的帕纳斯蒂兄弟,外加表情依旧呆滞恍惚的保镖和男孩,四人来到了帕纳斯蒂大楼附近的一家以琉璃玻璃和中式镂空雕花的木制门窗、屏风装潢的中式餐厅用餐,这里的菜式佳肴色香味俱全,菜品艳丽的颜色、精致细腻的雕琢几乎使人不忍下箸。
迪洛一边细细品尝完中式的美食佳肴,一边悄悄打量着帕纳斯蒂兄弟。从刚才一进门,他就能感觉到餐厅里百分之百的客人都把目光投注到了他们一行人这方。在巴黎,帕纳斯蒂兄弟几乎是无人不知的,这不仅只是他们出众的才华、不凡的容貌,还有法式的优雅洒脱以及东方血统所蕴育的含蓄矜持交错形成的特质。只是津草洒脱与悠然,到了扬的身上,似乎都沉蕴到了灵魂深处,成了一种教人感动的气质。
此刻扬和津草正用中文交谈,他们的头靠在一起,低语着什么,不时开怀笑着,津草脸上顽皮的笑容直叫隔壁的客人和不断走动的餐厅工作人员移不开目光。
一个小小的、和乐融融的生活细节,让他看到了家人的和睦与关爱。迪洛握着筷子的手感觉隐隐的发烫,似乎能感受着帕纳斯蒂兄弟温热交融的友爱。他没有过这种与家人心有灵犀的情绪,一个疼宠着人、一个正在被人疼宠着,他也想要这样,想要能如此畅所欲言的分享心事的家人,而不是自己身边所存在的血缘枷锁。此刻优雅品着酒的扬脸上和煦的暖意,正直直戳着自己的心。
他想要他的这种表情,想要他这种表情会出现在那个人的脸上,为了这个愿望,他愿意付出任何的代价。
津草拿起餐巾拭去嘴边可能沾有的食物,抬头看到迪洛呆愣、苍白而冒汗的怪异表情,伸手拍拍他紧握筷子的手。"你的筷子会断哦。"他笑,看到迪洛慌乱回神的抱歉表情,问:"在担心什么事情吗?"
"不、不是的......"迪洛慌忙摇头,也借着摇头摆掉涌上心头的恐惧与紧张。"我、我只是想不到帕纳斯蒂先生工作时是如此的认真严肃。"
"有种形象破灭的感觉是吗?"津草一语道破迪洛的心思,眼光揶揄的瞄了眼兄长,而后者依然毫无所谓、悠闲的喝着酒。"七月巴黎时装周快开幕了,扬的工作狂病症发作也就见怪不怪了。每年两次的时装周都是服装设计师们大展身手的时机,前辈努力鞭策自己,而后辈则必须争取自己是新人中最亮眼的一个,无论是设计师、相关工作人员还是模特儿,想借时装周冒出头、占领鳌头的人何其多!"
迪洛惊讶的听着,心中狂冒起对扬的崇敬之情。"帕纳斯蒂先生好厉害呀!难怪您是各大杂志封面、报刊头版的常客!"
"对,幸好他们工作时是禁止一切记者采访拍摄工作的,否则工作人员精神萎靡得像随时可以被摆平在地上的样子被刊登了出来,他们可就真的糗大了。"津草朗笑着,没告诉迪洛,除了帕纳斯蒂首席时装设计师外,扬的身上还有更多的头衔:未来帕纳斯蒂的经营者、现今集团实质决策者......即使目前只挂着首席设计师和常务经理的头衔,但他其实什么都管,当然,到了最忙时,他稳重的形象才算是跌到最低谷底。
扬睨了眼弟弟,似乎在提醒他,不知是谁有每次在演奏会前忙得晕头转向、演奏会后可以狂睡上几天的恶习。津草领悟到兄长嘲弄的目光,痞痞的笑了笑。
用完餐,四人走出餐厅,因为不是休假时间,三点多光景的路上并不算多人,也正好让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六月的巴黎天空开始变得晴朗,褪去了冬春季的潮湿多雨,亮而不烫的阳光透过树梢洒落一地的金黄,凉凉的风顺着呼吸滑入体内、似乎能放射至四肢百骸般让人舒心。
倏的,一种奇诡的异觉飞速划过展亭傲的神经,他忽的紧绷起肌肉,精锐的警觉线立刻被提高到最高点。他贲张的躯体立刻感染到扬的身躯,快速将津草拉入自己怀中护着。
与此同时,一辆黑色跑车急速向他们驶近,车门半开着,看来有掳人的企图!
展亭傲飞快的跑上前,在车子还没有开近他们时,将车子内探出的手抓了出来。一名穿黑衣的欧洲男子跌了出来,却也能在劣势中抽出腰际的刀子挥向抓着他的展亭傲,但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展亭傲一脚踢掉他手上的刀,"咔"的一声,手骨应声而断,惨叫声呼出后,男子颓靡的在地上呻吟着。
"迪洛!"
正想将男子踢到一边、凝聚心神应付拐了头会开的车,耳边一声尖锐的吼声直直刺进展亭傲的脑海,飞速转头看去,就见刚才为了避开车子而退到一边的迪洛,此刻一脚踏在地上,身子却不稳的向马路倒去,一辆轿车正驶了过来,疯鸣的喇叭声响彻大街。
不该的、不该的,他必须全心全意保护的人是津草,他高度的专注也只该停留在津草身上......可是,展亭傲想到时,他的身子已经如箭一般扑身向迪洛,在迪洛的身子下坠前一秒将他拉了回来,自己却收不回过度的重力而向马路中间跌去。
"展先生!"
撕心裂肺的叫喊划破天际,展亭傲随身子下坠的视线只能看到那辆黑色的跑车开向津草。再然后,剧痛袭来,在撞击声中,他只能任由悔恨和谴责瞬间淹没自己。
--他不该离开他身边的!

4
把新闻压了下来,让警方无功而返,反正对外的一切都掩饰得天衣无缝,家人却是最难摆平的。
是哪来的绑匪?冲着谁来?为什么而来、又为了什么要压下去?父亲、两位哥哥、管家、家庭医生、仆人甚至除草的园丁都气急败坏的问,由此可见津草平日做人做得太成功了,以致于一有什么风吹草动便会被一众相干的不相干的人团团围得水泄不通、嘘寒问暖--当然,这次的事情绝对不是芝麻小事,如果说是小事,又会被大家轮番围攻口舌轰炸一番。
津草走上楼梯叹了口气,才走到一房门前,敲了敲门。房门打开,一张黯然欲泣的小脸出现在津草面前。
"怎么了?亭傲醒来了吗?你受委屈了?"津草疼惜的抚着迪洛的头发问道。
还没等迪洛回话,原本半躺在在床上看向窗外的展亭傲立刻转过头来,"津草先生,我......"他掀起盖在身上的被子,拿过床沿的拐杖想要站起来。
"不要起来,你的腿骨折了就不要乱动,好好休养!"津草快步走到床边,轻轻压下展亭傲的身子,将被子盖在他身上。
好一阵子,房间里一片静谧。津草看着展亭傲,向来自信坚定的眼神此刻充满愧疚的看着自己,不经意扫过迪洛时却瞬间变得冷硬、僵着的脸几乎像是在冷战,他这才领悟到两人之间暗涌的波涛。
"去帮亭傲拿杯水来好吗?"津草微笑的向迪洛请求着,直到迪洛神色黯淡的轻掩上门,才转头看向展亭傲。
"我必须很自私的告诉你,我把这次的事情压下去了。你的受伤可能短时间得不到回报,我向你道歉。"他道。
"不,我没有生气的资格,因为在这件事上我明显的失职,"展亭傲抓着津草放在被子上的手,放到脸庞边汲取他手心传来的温暖,急切的忏悔着:"我的责任就是保护您、不让您陷入危险中,我也一直自信自己是最能保护您安全的人,可是,我竟然失职了。"
回想起当时的情形,幸好扬一直紧紧守着津草,也幸好那辆黑色跑车只是拐回头去救走自己的同伴,他简直不敢想象津草现在是处在怎样危难的环境中--可是,幸好什么呢?这些都该是由他来做的事情,却由别人来取代。他只要一想到津草因自己的失职而遭受伤害,他便全身颤抖得不可抑制,他恨死了眼前这种自己没做任何事,却必须由别人来赞同自己的事情,尤其那个人是津草。
颤抖的大手握疼了津草,他没有发出任何呻吟,只是让展亭傲握着,另一只手轻轻拍着他的肩。"我一直知道你的努力与认真,否则我不会让你留在我身边,"看着裸着的上身,很轻易看出他千疮百孔的身体留下了不少过去辉煌的痕迹,也难怪在车子撞上来的瞬间还能启动身子反射性的动作稍微避开,这么高的段数不是普通人能有的。"我很开心你救了迪洛,当时的他才是最危险的。你不顾危险救了我的客人,我很感激你。所以,你也不必因为对我愧疚而将对自己的怒气迁怒到某个炮灰身上啊。"
一语被道破心思的展亭傲无法再说什么,脑海中马上回想起刚才因自己故意冷落而满脸伤感的小脸。他不是那种记恨的人,可是,只要看到那张脸,他就一再记忆起自己失职的事实,像呆子一样不受控制的扔下该保护的人而去救一个与自己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都毫无相干的人,他不知道除了津草,竟然有第二个外人能如此不经意的便撩拨他大大的牵动,真是可恶!
极难看到冷静得几近严肃的展亭傲此刻的脸孔竟然有些煞青,刚才家庭医生为他进行治疗时也不见他有如此惨不忍睹的脸色啊。津草沉吟的观察着,脑筋快速的转动,一抹似有似无的感觉浮现在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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