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重新开始————凛滢
凛滢  发于:2008年12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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甩开心头满溢而出的痛楚,迪洛从从床上爬了起来,走到书柜面前,随手拿起一本翻阅。前天晚上住进来时为了打发心中的恐惧,便拿了几本,都可发现里面的页片都已经泛黄斑驳,上面还随笔写下有不少的手记,从不同的笔迹可以看出,奇诺*帕纳斯蒂家族的人都极其嗜书,休闲时常以阅读来消磨时间。奇诺*帕纳斯蒂家族富足了几代,不单有了今日不可动摇的殷富根基,也累积了时代淬炼出来的风华,这才是他们昌盛绵延的主要原因。尤其是奥维雷父子四人,虽然他们只是奇诺*帕纳斯蒂家族开枝散叶的其中一条旁支,却是让奇诺*帕纳斯蒂家族真正为世人所称颂的功臣。
放好书走向落地窗,迎来清晨有些凉意的阳光,低头可见大宅的后院花园,绵延着各种明艳缤纷的植物,园丁正启动洒水器,随着它们旋转喷洒,水花映衬着阳光闪出华丽的彩虹光影。在水花间,一个修长的身影吸引住了迪洛的视线。栗色的短发被朝阳映染成灿亮的金黄色,风姿卓然地站在花丛中慵懒的闭着眼睛,任阳光洒满身,随风飞扬的白色衬衫有着一种悠然远离尘世纷扰的清雅,一时让迪洛看得失了神。
这是一个足以让所有人为之疯狂的男子。
不由自主的,迪洛披上宽大的睡袍走出房间,沿着通往后院的楼梯走下一楼,通过一道回廊走进花园里。津草看见了他,远远的在那边向他挥手。迪洛扬起笑容走了过去,眼光难以从他细致的容貌稍移寸许。
"这么早起来了,不习惯陌生的环境是吗?"津草笑着问了一句,从裤袋里抽出一块青色的巾帕擦试手上的水迹,然后将巾帕对折成三角,随意绑在手腕上。
"嗯,这里的床很大很舒服,让我不太能习惯呢。"迪洛一边看着清绿的巾帕,一边回答。这么随意的绑扎却不会有任何突兀不协调的感觉,只会更加衬托出津草独一无二的味道,成就了他无与伦比的魅力,深刻雕琢成众人心目中温若磐石的影像。难怪,人们总是极力的想亲近他,并尽其所能的取悦他。
迪洛短暂的失神也让津草细细的端详起来。深刻的轮廓是西方人特有的漂亮,两颗水灵发亮的蓝宝石镶在粉白的脸上,褐色的头发如新生儿的头发半柔软卷曲,自有一种蓬松朴素的可爱。
昨天,展亭傲为了提高大家的警惕,已经通过各种管道查到了关于迪洛的所有资料。他今年刚满二十岁,出生在意大利一个普通家庭,父母去世后,一直住在以卖葡萄酒维生的叔叔家里,生活条件还算不错。大概一年前来到法国学习商务,可不久之前为了维护一个朋友惹上了某个类似所谓的黑社会之类的组织,现在处于逃命阶段,逃跑过程中遗失了钱包、信用卡、身份证和护照。好不容易通过门路在圣西门公爵酒店得到一份兼职,却又被人发现追上门来,于是,就出现那晚的状况。简简单单的两张纸已经详尽的勾勒了他二十年的所有事迹。
可展亭傲认为他的出现绝对不可能是"简简单单",他们查不出那个累他受难的朋友,也查不出那晚追捉他的人到底是什么来历,而迪洛居然没有提出过希望他们联系他意大利的亲人的请求。
不可否认,迪洛的出现有那么一点巧合的存在,但,为什么他没有他会给自己带来危险的感觉呢?如果他真的是有所企图,那么他会想要的,又是什么结果呢?
沉吟当中,管家走过来告知早餐已经准备好了。
两人走到西厢的餐厅,造型美观的餐桌上,整齐的摆放着酒红色的瓷盘,瓷盘上,烤成金黄色的土司被仔细切成长条状,卷包着生菜、培根、蛋等馅料,让人垂涎不已酒红色的茶具里倒着奶茶,调味用的肉桂与细碎的柠檬末被严格区分放在不同造型的调味碟中,惹得人的食欲汹涌泛滥。
不一会,除了提早回公司的扬外,所有人都已经落座,拿起叉子叉起土司卷享用着,并不时说着一些趣事。迪洛安静的听着,偶尔给与无邪的笑容,答上两句。他不是奇诺*帕纳斯蒂家的人,没有什么与他们闲话家常的资格,而从小的教育,也让他习惯了在用餐时保持安静。但奇诺*帕纳斯蒂家的人显然不是这样。
见迪洛熟练的从沙拉碗里取出些许沙拉涂抹在土司卷上,津草拿起餐巾抹去唇边的沙拉渍,对迪洛道:"我前年曾去意大利参加过一次公演,正巧碰上米兰的时装周,当时我和扬一起品尝了不少当地的美食,像意大利牛排、沙丁鱼还有比萨饼,现在想起来还记忆犹新,你能给我介绍一下意大利的名食吗?有机会我还想去品尝品尝,也想去游览那里的美景。"
"当然好!虽然法国的料理世界闻名,但我们意大利的饮食也很出色。在意大利用餐时也会分好几道程序,第一道菜通常是汤、面食或米饭,还附有里面加了橄榄油、大蒜的烤面包。第二道菜会有肉类,像你说的意大利牛排,是用橄榄油、酒醋、大蒜汁把牛排事先浸泡然后再烤,还有沙丁鱼,是用茴香、松果、葡萄干和晒干的沙丁鱼炖成,也有厨师用刺山柑、松果、奶酪、面包和鸡蛋和成汁塞进沙丁鱼里。"想起了家乡的美食,迪洛原本平静的脸色开始神采飞扬。
"没错,我记得当时自己吃到的沙丁鱼里,就有这几种馅料在里面,外形精致,味道十分鲜美。"津草道。
"沙丁鱼可是帕勒莫地区传出来的特色菜肴,"迪洛得意的笑着。"然后,正餐之后就是各种糕点,形状类似玫瑰花蕾的小煎饼非常有名,配以绿色沙拉、奶酪,然后还有水果。"
"原来我们家的小客人是个美食专家啊。"奥维雷慈祥的笑道。
"啊,那是因为......我叔叔家是卖葡萄酒的,我常常跟他送货到各个餐厅,也就有机会参观一下厨房,观摩厨师们怎样弄那些菜肴啊。"迪洛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奶茶,长而翘的睫毛密密的掩盖着湛蓝的瞳眸。
"那么,你想成为一个厨师,还是一个酒商呢?"津草微笑着,垂下螓首,懒散目光里透出的犀利没让任何人察觉。
迪洛一愣,原本开朗的脸孔瞬间添上了一层迷茫。"......我不知道,未来的事,现在的我根本不知道会怎么样。"
像尊洋娃娃般,他木然的低语着,落寞的神情让旁边看着的佣人们忍不住掬一把同情的泪光。津草看了一眼,放下餐具,用餐巾擦拭干净唇角后站起身来,走到迪洛身边拍拍他的背。
"你该考虑清楚,困住你的是周围迫人的环境,还是你自己对自己的束缚。如果你还想有未来的话。"
一股哆嗦从脚底板窜起,被津草拍过的脊背上寒毛一根根直立,迪洛悄悄抬眸看着津草,以细若蚊吟的声音道:"什么意思?"
津草只是轻笑了一下,向奥维雷和韦迪利打声招呼后便向二楼走去,在走上第一层阶梯时回过头,道:"如果你还是决定不去学校的话,等一会就和我一起去蒙玛特尔玩吧。"
浅浅的眸孔明明表露的是慵懒和煦的邀请,却又描绘着些许兴味的意味,唇角勾勒着似笑非笑的弧度,让迪洛心中一颤,不敢迎视。
"......好的。"
得到意料中的响应,津草再度泛起一朵似有别意的笑,懒懒的走上楼去,奥维雷与韦迪利也用餐完毕,离开了餐厅准备上班,只留下迪洛坐在原位,任由津草刚刚铺下的暧昧气息氤氲。不知为什么,冷汗悄悄湿透了背,二十度左右的室温,却仿佛有着四十度的燥热。
一个人如何能在笑得如此诱人时却又令人感到惶恐?迪洛这才开始真正深刻感觉到风雨欲来的气息,也开始,被顷刻狂涌的恐惧淹没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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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蒙玛特尔区
在巴蒂尼奥勒街停下车子后,跟在津草和展亭傲身边向前走着,迪洛充满惊奇的看着周围的喧闹迷醉,长长的美丽阶梯、凹凸不平的石板坡地、随地势起伏的高高低低、弯弯曲曲的街道巷弄,擦肩而过的都是一些打扮新潮怪异的年轻人,手里拿着画板或乐器,嘴里抽着烟、看似放荡、怪异、好出风头、思想扭曲......
从刚来到这区开始,他所目及的一切都带着强烈的、堕落颓废的惊异浪漫。
"你以前没有来过蒙玛特尔吗?"看到迪洛对周围的环境适应不良的脸色,津草问。他得到的是男孩惊慌的摇头。
明了的点点头,津草解释道:"这一区有许多年轻前卫的艺术家聚集,虽然气氛很糜烂,却总能在这样的氛围下激发人创作上的灵感。"
三人继续往前走着,不多久便来到了泰尔占特广场,广场中央被许许多多的露天画家盘踞着,他们前面架起一排排画架,上面摆放着画纸,正在为路人或游客画像、或描绘着周围的风景,悠扬的音乐从音乐师手中的乐器中飘扬而出,魔术、杂技也引来了无数观光者快乐的欣赏着,这其间还有些艺术星探在仔细观察着,期待能从中挖掘出未来伟大的艺术家。
"对这些满怀成功梦想的年轻艺术家们来说,泰尔占特广场可能就是他们生命的转逆点。"津草向一脸新奇的迪洛解释着,拉起他的手道:"来吧,今天我们来做一次星探?"
看着两人兴奋的冲进广场中央拥挤杂乱的人群中,展亭傲急忙凝聚心智跟上前去。
坦白说,他根本不明白津草的想法。如果他没有记错,津草今天应该是会到帕纳斯蒂集团大楼找扬,因为七月的巴黎时装周很快就会到来,扬正在紧锣密鼓的进行帕纳斯蒂时装发布会的场馆设施安排及模特儿的挑选等相关事宜。看到兄长忙得天昏地暗,津草本来决定今天好好的犒赏他一番,可现在,他竟然甩开了自己最关心的家人,把时间耗在了一个来历不明的男孩身上,他甚至不打算联系男孩的家人来接他回意大利。
津草拉着迪洛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不断的穿梭着,一会儿让画家画头像、一会儿欣赏装扮成小丑的艺术家表演。迪洛双眼亮晶晶的,完全不觉得累,原本阴郁的心境硬是让心头久违的阳光悄悄照射进一角。
"我们去看他们拉琴好吗?"他指着前方一群正在表演的音乐家,有些羞赧、有些放肆的问。
津草点点头,白皙的脸上挂着一抹笑,很温柔的纵容着。
他笑着,笑得非常的开心,这样就好。可惜手上没有镜子,不然他可以给迪洛看看他自己此刻的表情有多么真诚可爱--像个天真无邪、顽皮贪玩的少年般。
来到这群音乐师前,他们正在弹奏一曲耳闻详熟的西班牙斗牛舞曲,虽然小提琴师的琴技与津草的程度相去甚远,但在这个人声鼎沸的场所,却也能激动起人们澎湃的情感,鼓手手中的鼓棒敲撼着惊天动地的牛皮鼓面,震散出狂猛的生命力,不少男女不由自主的在一旁随着旋律扭舞着腰肢。
津草似乎也被这种激情所感染,他向迪洛眨了眨眼,还未等迪洛和展亭傲意识到什么,便一个箭步走到了音乐师前小小的空地上,挺直着腰板,双手摆出斗牛士手持红布的姿势,在音乐下一个节拍开始之时准确的捕获到节奏,纯熟的踏起西班牙斗牛士舞步。一反平日的慵懒悠闲,潇洒酣畅的动作激昂利落、洒脱奔放,让周围的路人及游客禁不住停下脚步屏息注视,俊逸白皙的脸孔,挽起袖子的手臂偾起精健的力度,修长的手指灵活的转变着,斜挑着魅惑的眉眼看向众人,精彩绝伦的技艺舞出他超凡的气韵,敲打着众人的心弦。
这又是另一个迪洛从未见到过的津草,鲜活、明艳、炫目。
奇异的,津草晶亮的眼睛流转出一股邪恶的色彩,走到迪洛面前,将他拉进了人群中央。迪洛脑袋顿时轰隆隆的乱响,无助的看着周围黑压压的人群,迟疑的看向津草,不知该怎么办。津草拉起他的手,带领他跟着自己的步伐开始舞动起来。随着周围人群响起鼓舞及喝彩的欢呼声,迪洛开始摆脱惧怕,开始可以放开津草的手自己翩然的起舞。
展亭傲惊讶的看着两人,是的,两个人相比,津草的确耀眼了许多,因为周围的人群几乎快突出来的眼球全紧锁在他的身上。可是,为什么自己竟然觉得迪洛更加的吸引人?漂亮的脸上汗水纵横,那双胆怯的蓝色瞳心此刻却晶亮的远胜过世间的宝石,粉嫩的唇扯出飞扬的弧线,他似乎有着不错的舞蹈底子,所以举手投足间有着明朗的畅意及高贵的风范,让他原本只追寻着津草的目光现在只能随心念,紧紧注视着他的一点一滴。
正当迪洛忘我的跳着,津草悄悄走到乐师群中,向其中一名乐师借过小提琴。举起弓,开始在那简简单单的四根弦上缭绕出非凡的旋律,原本就十分轻快的旋律更加倜傥不拘的从琴弦中逸出,平凡的琴竟然弹奏出如百灵齐鸣、流畅抑扬的音色,仿佛斗牛场上正在激烈进行着的眩人耳目的决斗。
太厉害、太厉害了!那高超的琴技不是谁都能跟得上的,至少迪洛知道自己已经无法跟上津草的步伐。当乐声在最高潮处嘎然而止时,他几乎停不住自己的步伐,眩晕的向一旁蹒跚走去,求生的本能让他的双手在空中乱挥了一下,便有一个宽阔的胸膛出现在手能及的范围内。
自己一定是鬼迷心窍了!展亭傲看着几乎是趴在自己怀中的小脑袋,不断恼怒着自己的失常。在看到迪洛不稳的步伐后,他竟然松懈了对津草的保护、搅乱了自己的章法,心里只想着不让他跌倒,不让他跌倒受伤!如果这时刚好不幸有人伏击津草的话,自己的失职足以让津草死一百次!
感到倚着的身躯在瞬间变得冷硬,迪洛怯懦的抬起头,眼光直直对上了展亭傲那双漆黑得不可思议的眼,专注、却也深沉得让人害怕,他飞快地闪开眼,微颤的手栖息在心口,安抚着那一刹那的震荡。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会有再看一眼的冲动呢?
闭上眼,他极力极力平息自己的胡思乱想。他向来不习惯直视别人的眼睛,尤其是那些无比正直之人的眼睛。可是,这个高大男人的眼睛是这么的迥然有神、清明机敏,和自己的完全不同,也和那双深刻烙在自己心头的悲怆的眼神那么不同......
"你没有事吧?"津草走近两人的身边,问道。
"没......没有。"迪洛低声回答者,几乎是逃难似的推开展亭傲的扶持起来,没胆当着津草的面抚平自己狂乱的心跳。
好不容易平息了紊乱的气息,迪洛才发现刚才还人声鼎沸广场,此刻却鸦雀无声。人们的神情依然有些呆滞、恍惚,仍然没有从琴音所产生的魔力中醒过神来。又过了几秒,人群中才爆发出狂烈的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片刻间整个泰尔占特广场翻腾起叫喊的狂潮,涌过来的人群将他们三人围得水泄不通。
狂欢的人潮感染了迪洛,他忍不住笑了起来,抬头看了看笑得飘逸的津草,又反射性的看向展亭傲。此刻他才真正的看清他的容貌,很有气势的一张脸,一双如鹰般的锐目因淡淡的笑意减少了几分骇人的气息。
原本飞扬的心情顿时沉郁了下去。不该的,他不该对其他人有这样心悸的感觉的,从小到大,他不是只对那个人有过这样的感觉吗?为什么此刻他会对"他"以外的人产生迷乱的心情呢?展亭傲与"他"是如此不同的人啊......
看着突然失去笑容的迪洛,展亭傲忽然觉得心口一股异样感百般翻腾,仿佛自己由高峰直坠山谷似的沉痛而难以自抑。从这个男孩出现以来,他一直觉得他有问题,思绪一直绕着他打转,眼光也由津草转移到了他身上,猜测他、观察他、评估他。而现在,他依然觉得他会给他们带来麻烦,可是那麻烦出自什么情况、来自什么心情却再也无法清晰判断。
此刻,他只想抹平他紧拧着的眉头,不让他受任何委屈。
就像一出演练过了无数次的剧码突然脱了轨、走了调一样,他心中突然闪现出这样的预感。
而他没有忘记,自己的直觉一向很灵。


3
"迪洛!我们去玩太阳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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