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天-和苏————姜十一
姜十一  发于:2008年12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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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苏知道秀远的顾虑,他低声说,"放心好了。明天朝阳升起的时候走出东宫的翊宣肯定和往常一样。"说完他好像又想起了什么,加了一句,"你信我吗?"
秀远突然明白说这样话的和苏已经到了发怒的边缘,今夜的他其实很伤感。他说了一声,"殿下,......"然后低下头恭敬地行礼,退出了太子寝殿,临出去的时候轻轻掩上了宫门。

和苏扯开了翊宣的袍子,用湿冷的绸巾擦拭翊宣滚烫的身子,但是和苏很快发现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的。因为自己对江南春毫无反应,而东宫侍侯的人在王朝的严令下也不会擅自喝这种酒,和苏根本就不知道这酒发作起来竟然如此。
翊宣的神志完全丧失,眼睛靡丽的仿佛可以漾出水来,和苏的手探到翊宣的下身,那里已经充满了欲望,就是无法宣泄。
和苏有些困惑。
江南春让翊宣变的强悍而狂野之中却带了一些的脆弱。比如现在,他的意识完全失去,只余下了似乎身体上最诚实的火热欲望。

脆弱的翊宣,再也没有了金殿之上的意气风发,也没有了郑王夸奖封爵时候的志得意满。
绯红色的脸,如春水般眼睛,还有丰润殷红色的唇,和苏看着这个弟弟,据说他们兄弟当中只有翊宣神似当年的父王弥江。
尖脸,挺直的鼻,宽阔的额,深邃的眼睛,还有一双英气却不粗犷的眉。
和苏不喜欢这样的模样,他的手按在了翊宣的脖颈之上,微微用力,就想在这一刻扼住翊宣。
翊宣的皮肤已经到了极致敏感的地步,他触及和苏冰冷的手指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后仰,口中发出的是可以混乱圣人神志的销魂呻吟。
和苏听见了,他的手一哆嗦,收了回来。
看着这样的翊宣,他突然明白自己的生命竟然是如此的残缺。

也许曾经和琦御生死相许,但是琦御带给和苏的更多是精神上的尊重和依恋。在琦御面前和苏感觉到的是作为一个活着的人应该得到的尊严,而不是郑王的眼角闪过的轻蔑,也不是朝臣宫监谄媚般的甜腻笑容。
但是今天看来,那样的爱过于圣洁完美反而带了脆弱和不真实。
他们没有欲望,没有热情,没有构成这份爱最真实的联系。

和苏慌了,他知道自己身体的不完整,可是如今他更加清晰的感觉到自己想要原本不属于他生命中的东西。
他本能的要躲避,不过就在他转身要从软榻上坐起的时候,翊宣火热的手攥紧了和苏的手,身子也缠了上来,猛然一个翻身,翊宣把和苏置于身下,然后就一动不动了。和苏努力挣扎,但是翊宣却能很轻松的控制了和苏的身体,一下子扯开了和苏的衣服,用自己火热的胸膛压在和苏冰冷的身体上。混沌中的翊宣知道自己抱住了一付柔美冰凉的身体,就像一汪冷泉可以平息他的欲火和不安。
和苏无法拒绝翊宣强悍的拥抱,但是沉醉中的翊宣什么也不能做,和苏只感觉翊宣的坚挺顶着他的腰很难受,而翊宣似乎也很难受。他微汗的脸泛着不正常的潮红色,呼吸很急促,也许由于挑起了欲望而太久不能放松,他的身体开始颤抖。和苏看着这样的他,咬了咬牙,伸手轻轻握住翊宣的欲望。
翊宣颤抖着在和苏的手中释放了,身体的火热难耐也随之褪去,等一切平息之后,翊宣抱着怀中的人,沉沉的睡去。

东宫殿外的雪在半夜就停了,迟来的早春微风吹的这个夜晚分外柔和。


第7章

看着翊宣在自己的身边沉睡,但是和苏却怎么也无法入睡。
他睁开的眼睛看着东宫寝殿的画栋雕梁,头脑越来越清晰。也许是翊宣终于安静了下来,钳制和苏的力量也变得微薄,和苏在黎明时分挣开了翊宣,从床上起来,为翊宣盖严被子之后自己披了衣服就站在东宫的窗前。
他安静的等着,朝阳掠过禁宫的黑色琉璃瓦瞬间照亮了原本暗黑的天空。

清晨的阳光透过雕花窗照在和苏苍白色的脸上,使他的神情看上去更加憔悴。眼睛下面是青色的。他的脑中浮现出昨夜翊宣在他手中释放后的一瞬间的表情,不同于欢愉极致的慵懒放纵,那是一种微妙的满足,他无法形容,然后翊宣居然就紧紧抱着他睡着了。翊宣的睡脸很宁静,看不见任何疑虑和不安。和苏有些困惑,那个人,那个翊宣为什么能如此镇定的在东宫在和苏身边安然入睡,而自己反到辗转失眠。
他难道如此的有恃无恐,知道我不会在东宫动手吗?

薄薄的寒气吹了进来,轻轻扶过和苏的脸庞,他透过窗纱看见了外面的晴雪。朝日橙黄色的光映在上面,有种温暖的感觉。
一直以来他对翊宣都是敌对态度,因为他们有着同样尊贵的血统,同样是郑王嫡子,身为太子的和苏本能感觉翊宣对他地位的挑战。可是现在的和苏突然很想回忆,他是什么时候开始恨翊宣的?

母后离王后逝去的时候和苏不过两岁,即使他有着天纵才华,那个时候的他也不过是稚龄幼童,生命最初的几年他如同其他孩子一样,记忆都是模糊而紊乱的。
他根本就不记得他的母亲,那个据说有着传奇般美貌的王后。
母亲去世的哀恸,郑王祭天立誓册封他为储君时候的荣耀,众臣百姓对他第一次朝拜时他的镇定自若,这些都是和苏后来从人们的口中还有母亲留下的手扎中间接得知。虽然他都亲身经历过,但是那些都如同天空的浮云一般,过于遥远,无法让和苏感觉到真实。可是在尊荣背后的嫉妒,中伤还有恶毒的诅咒却对和苏如影随形,让他感觉到无以复加的真实。

翊宣的母亲箴王后出身益阳张氏家族,母族的强大势力还有她本身的美貌才情让郑王对她倾心,在离王后新丧不久就册封了身怀六甲的张箴为正宫王后。王子翊宣做为郑王嫡子降生在大郑禁宫朝阳殿,他的生命就是和苏的威胁。后宫的人们敏感而势利,当人们开始向箴王后还有那个新出生的王子进献忠心的时候,很多人早已经遗忘了和苏,那个他们真正的储君。

和苏第一次看见翊宣是在他四岁的时候,那个时候他因为要拜太子太傅所以到了微音殿,结果就在殿外的回廊上看见大殿里面的争吵。箴王后怀中抱着两岁的王子翊宣站在微音殿当中,她用她那有些尖的声音说着,"......,臣妾蒙陛下恩典贵为王后,但是后半生却无所依托。太子和苏寡恩薄情,并且对臣妾嫉恨在心,妾怕它日和苏登基臣妾还有张氏一族最终落的没有下场。求陛下看在夫妻情分上,许给臣妾一个将来。翊宣他也是陛下的嫡子,他有着不逊于和苏的聪明,他日为王,......"

被称为寡恩刻薄的和苏此时就这样站在大殿外面,他安静地听着。这个时候箴王后怀中的王子翊宣似乎感觉到什么,一双明亮的黑色眼睛看向大殿外面。
和苏知道那个时候的翊宣必定没有任何记忆,他甚至比和苏更加的年幼,他只有两岁。翊宣的脸色白中透着粉色,是一个健康的孩子,柔软的头发散盖在额头上,脸圆圆的。他并不明白此时他的母亲正在为他冒着多么大的风险。因为任何人都知道郑王在神宫册封太子时候的誓言,如果违背,天地共灭,大郑王朝也将走向衰亡。如今箴王后如此劝说郑王更改储君是把自己的身家性命都押上为自己的将来进行的豪赌。
忽然翊宣笑了,冲着和苏笑了。他的笑容和那个年龄的孩子一样,天真纯洁,甚至散发着温暖。箴王后说到这里本来紧张的面对年轻郑王英俊而冷酷的脸色,但是怀中儿子的突然一笑显然惊吓到了她,她顺着儿子的视线看见殿外已经等候多时的和苏。
尚在年幼的和苏一身太子龙袍,正黑色的丝缎衣袍闪动着柔和的光。和苏的眼睛是深黑色的,透出的却是月光般清冷的光泽。
他听见了,和苏听见了她方才的话。
箴王后第一次感觉到那双眼睛后面的深不可测还有对未知将来的一丝恐惧。
她静在当场。

郑王干涩的声音对箴王后说,"你先下去吧,这样的事情以后不允许再说。"
刻板冷静的声音无法透露当时郑王的想法,不过话语里面的确没有责怪的意思。但是箴王后还是颤抖着抱着王子翊宣匆忙行礼退出了微音殿外。
临出去的时候她看了看从自己身边侧身而过的和苏,和苏的眼睛看的却是她怀中的翊宣。
和苏的样貌并不肖似他的父亲,但是他们父子之间却有着诡异的神似。从某种方面来说,和苏比任何王子都更像郑王,有些时候他们简直就人和镜子中的倒影,他们给其他人近似完全一样的感觉,比如此时和苏的眼神。和郑王弥江一样,旁人无法在他们的眼睛中看到任何他们不想呈现出来的东西。
箴王后咬着下嘴唇,扯着自己华丽的裙摆走了,她头发里黄金飞凤簪子的流苏摇动着哗棱哗棱乱响。

和苏依然看着自己目前肩头回望自己的翊宣,也许是从那个时候他就不喜欢这个弟弟,一个被母亲呵护在怀中的健康男孩。
后来和苏进入大殿之后郑王并没有继续那个话题,他只是叮嘱和苏要用心读书,不过和苏却隐约感觉箴王后的设想对郑王产生了多么大的影响,他居然动心了。
从此和苏发狠般的刻苦读书,他想要达到父王的全部要求,甚至要做的更好。
不过,似乎一切都有些徒劳。

和苏和箴王后正式结怨其实缘起翊宣。那天是春天中桃花开的最美的时候,和苏看书看的累了到御花园休息一下,结果看见了翊宣被一群人小心包围着,也在御园。翊宣是箴王后唯一的儿子,而且郑王也很宠爱他,后宫中对待他极尽所能侍侯周到。

那个时候的翊宣穿着绣工精致的小小王子龙袍,头发软软的披在背后,坐在石椅上脚还在一翘一翘的,他的手中拿了一大把的桃花。和苏不喜欢看见他还有箴王后身边的人,看着那边热闹一眼,转身对自己的侍从说,"还有两张折子没有看,明日父王问起来要责怪的。我们走吧。"那个时候他已经开始每天阅读奏折,这些都是从微音殿转来的,已经被郑王批示过了。和苏没有参赞和决定的权力,他只需要每天阅读,然后次日回答郑王的提问就可以。

翊宣看见了和苏,不顾身边侍从的阻挡,冲着和苏这边跑了过来,他把手中的桃花举到和苏的面前,对他说,"美丽的哥哥,这个给你,希望你快乐。"

所有人听完全呆住了。翊宣身边的侍从更是连忙跪下,对和苏请罪。
谁都知道,在大郑宫中,和苏的美貌是禁忌。
但凡说过和苏美丽的人,都被和苏用蒸笼蒸死了,以后任何人都不敢再提起和苏的容貌。
今天和苏也许不会难为王子翊宣,但是以和苏平时的性情来说,翊宣身边的宫监难免会受到惩罚。
轻者杖责,重者也许就丢了性命。
他们不是不怕。

和苏看着翊宣,那张笑脸上充满了期待。
为什么他会是这么的天真?
为什么只有他会生活的如此幸福?

和苏冷笑了一声,没有理睬翊宣,转身要走,但是翊宣拉住了和苏的袖子,用孩子特有的声音对他说,"美丽的哥哥,你不喜欢吗?"
听见他说‘美丽的哥哥'的时候,和苏就感觉自己彷佛又看见了那些人的窃窃私语,说他的容貌是如何的妖冶,如何的可以祸国殃民。
他讨厌这样的说法,他也讨厌这样明媚的翊宣。
于是和苏粗鲁的拽出自己的袖子,因为用力太猛而弄青了翊宣的手指。
翊宣哭了。

后来箴王后赶到御园,用她那双美丽的眼睛阴冷的看着和苏,从牙齿的缝隙中挤出声音,"不要太猖狂,和苏,总有一天我会我的儿子得到他应该得到的一切。而你也不是无懈可击的。"

那以后和苏百般小心,因为他了解他身体上的残疾是他最致命的弱点。
可是,禁宫才有多大,即使数百丈的宫墙围住的也不过有限的土地,他的秘密还是被箴王后的密探偶然得知了,那是一个貌似善良的老妇,专管东宫换洗衣物。和苏一次沐浴后,她没有预兆的闯了进来,她昏黄的眼珠在看见和苏赤裸的身体后不可思议的睁大,然后她迅速转身跑了出去,和苏不可能去追。但是和苏有些绝望了。
老妇跑到了箴王后的朝阳殿,她正要说些什么,可是就在她张嘴的瞬间,一只利剑直插如她的后心,血飞溅开来,王子翊宣当时正在朝阳殿摹写兰亭序,血就溅到他面前铺开的雪浪纸上,他当时就哭了出来。
箴王后惊呆了,她看见自己的宫殿正门前站着一个斯文的少年,少年明亮的眼睛如同百丈深邃的冷谭。
他说,"王后殿下,臣是新选东宫侍读昊秀远。这名老妇胆敢私闯正宫,罪在不赦。"
这是昊秀远第一次进入禁宫中,他先来参拜王后。
和苏匆忙感到正宫的时候就听见少年这么站着对箴王后说话,他沉静的气质就和他的出生地一样,凝重而寒冷。他知道父王在北疆最古老的贵族中为他挑选了一名少年作为侍读,但是他没有想到他们竟然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相遇。
和苏潮湿的头发还渗着水滴,他对当时的秀远微微的笑了。
那个时候,和苏忽然很清楚的记得王子翊宣的哭声很大,有些孩子任性要引起旁人关注的意味。和苏本来想觉得他很讨厌,但是当和苏看着翊宣小小脸上染着溷浊暗红色血液的时候突然有些说不清楚的伤感。
也许,在这个禁宫中没有人可以活的幸福。

箴王后无法原谅血溅朝阳殿,但是郑王将这件事情消弭于无形中。他不愿意这样的事情再次在后宫发生。也许箴王后真的得到了郑王严厉的旨意,从此,她对和苏退避三舍。
从此和苏在后宫中度过了一段相对安宁的日子,一直到他七岁,奚朝大祭祀接他到大郑神宫。

离王后身后给和苏留下一本书稿,那是王后产下和苏后身体一直不好,卧床两年期间写的,记录了大郑宫这些年来的一些往事,还有离王后想对和苏说的话。和苏进学后就一直在看,里面包含了一个母亲对无法看着儿子成年的遗憾,但是更多的是期望和祈祷。
这些都是用蝇头小楷在洒金雪浪纸上写就的,十分的工整。
和苏每都夜深之时都会细细的看,看着看着,他居然会感觉也许母亲就是身边,没有远离。

"我曾经祈祷上苍赐给我一个孩子,于是我看见了你的出世。那是一个飘雪的夜晚,神把你带到了我的身边。你幼小的手紧紧抓住我的衣襟,一双黑黑的小眼睛看着我笑。也许从那个时刻开始,我对你的爱超过了我的生命,......"

"......,看来我是没有缘分参与你的未来,和苏。这些天来我感觉胸口就如同刀割一般。缠绵病榻多年虽然看淡生死,可是一想到大郑宫中还有你,我的儿子,在孤独的成长,我的心比现在任何病痛带给我的痛苦都要深重,......"

"和苏,写到这里的时候,我已经看见我的时日不多。这些天愈加感觉身体的寒冷,但是外面御花园中的红莲花已经开了,现在已然是盛夏。我看见了张氏家族的箴妃走进了王宫。我也看到了她脸上的笑容还有日渐隆起的肚子。我在祈祷,如果上苍垂怜,你将得到一个妹妹,但是,......,也许天不遂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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