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天-和苏————姜十一
姜十一  发于:2008年12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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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惊醒了,他猛的坐了起来,看见外面已经黑透了,还淅沥下着雨。然后他听见外面的屋子有人说话,一个声音说,"......,还睡着,那我就不等了。等翊宣进宫见了郑王我在东宫设宴,好好款待一下出京这么九的五弟。"既熟悉又陌生,如暗夜里飘来的远山鸣钟,不浑厚,有些低沉。
翊宣的随身侍卫林帧在答话,"臣送太子殿下。"
那个声音说,"好了,不用了,你好好守着他。要是再出纰漏,那可就不是单单你一个人的脑袋的事情。竟敢刺杀奉旨出京的王子,这些人要是抓住都要一刀一刀剐了他们。"
"是,是,......"林帧答着,然后听见那个人打开了门,走了出去。

接着林帧一推门走了进来,看见翊宣醒了,连忙说,"刚才太子来了,等了一会,当时殿下没有醒,所以他也没有让叫,只是坐了一会,喝了杯茶就走了。"

翊宣点了点头,说到,"我刚才听到了。他还问什么了。"

"嗯,也没有什么。就是问这路上的事情,问我知道不知道刺客的真实身份。"
林帧今年十七岁,比翊宣还要小一岁,虽然说武功不错,可是终究少年人的心性,还不够稳重。他一直跟着翊宣,也稍微了解一点这次向他们下手的人可能就是和苏,所以翊宣一听和苏问这个心中一急,怕他在和苏面前露出什么,赶紧问林帧,"你怎么回答的?"

"噢,我说也许是沿途的土匪,看见我们的财露了白,这才想抢,然后要杀人。太子笑了一下,说那要翊宣从江南到雍京的督抚巡抚各个衙门是干什么的,然后又说要好好侍候你,方才他的侍卫秀远进来说天太晚了,这才走的。"

翊宣听完,感觉头有些疼,捂着头又倒回了床上。林帧赶紧上前问他,"殿下,感觉哪里不舒服,赶紧叫太医来。又或者是不是我说错什么了?"

"不是,不是,不是这样。是我想起点什么,和你无关。"
翊宣这一道刚开始的时候是微服,这才给了此刻有机可乘,后来到直隶境内之后,直隶总督也派人护送,但是对方刺客的人数增加的太多了,这一路的凶险程度几乎相当于一场小仗。他知道派出杀手的人也许是和苏,但是他没有确凿的证据,所以只能说是沿途的强盗。没有承想和苏抓住这个把柄要大做文章,看来他要撤换这几个省的巡抚。江南官场已经有三十二个空缺了,再加上这几个,全是巡抚一方的方面大员,也许和苏要抓住这个机会完全换上自己的人。
想到这里他头疼。
自己在江南辛苦了两年,回来又差点把命搭上,这些都不说,结果现在和苏要把这些职位完全纳入自己的手中。和苏执掌六部,吏部更从来就是他的私人,这些空缺要是安排和苏自己的人那是易如反掌。
现在的翊宣感觉无比灰心和失望。
当初身在江南的时候他真的不应该听从郑王的一纸诏书回京,至少也要把江南稳定了再走。结果现在完全是自己这两年都是给他人做嫁衣服了。

父王,父王。你既然这么爱重太子,当初为什么要让我去,何不让太子的人去呢?
想到这里又觉得郑王对他有些寡恩,更感觉到委屈了,于是蒙上了被子倒头继续睡,连林帧叫他起来用晚膳都拒绝了。


第2章

太子东宫。

和苏躺在自己的卧榻上,脸和胸口这个时候还有些隐隐作痛。

方才郑王把他召入禁宫微音殿二话不说直接打了他一耳光,他当时感觉头就懵了,眼睛都看不清楚东西,耳朵嗡嗡直响,爬在地上好半天缓不过来。然后他隐约听见郑王大发雷霆,指着他叫骂,"......,畜牲,畜牲,那是你弟弟,你亲弟弟。你也下的去手。从江南到雍京城外,你到底派了多少人,你真的就这么想至他于死地?你脑子里还有没有半点良知?"

和苏没有反驳,应为事情的确是他做的。
这一路他把自己精心栽培多年的杀手全派了出去,本来打算务必至死翊宣,不能让他回京,结果自己损兵折将。当他听九门提督姚正寅说翊宣漏夜进京的时候,他的心都凉了。

和苏知道自己的父王根本就看自己不顺眼,尤其自己此生不可能拥有子嗣,所以郑王根本就不可能把偌大的江山,大郑两百年的基业交到他的手里。无论他在自己的母亲灵前,祖宗牌位前面发过什么誓言。
尤其有一次郑王当着他的面对他说,"......,朕还不想断子绝孙。"这么绝情的话都能说的出来,看来自己在父王心中根本就没有任何尊严和地位。
但是任谁成为太子都可以,就是不能是翊宣。不能让他的母亲成为太后。
和苏恨那个女人。

"和苏,你还有什么可说的?"郑王还在斥责他,完全没有方才召见翊宣时候的和蔼可亲。

郑王从来都是这样,对待儿子们都很严厉,可是惟独对翊宣总是能让他在严厉之余感觉到温馨。至于对待和苏,郑王的眼角全是一种极其轻微的蔑视,还有就是,一种隐藏很深的恐惧。和苏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感觉出来,当时他也很吃惊,可是这么多年过来,他也就习惯了,然后相信了。至于原因,和苏不强求。

"没有。儿子知罪。请父王责罚。"和苏直挺挺的跪着,面容惨淡。

"你,......,算了。翊宣有些危险未必不是一场历练。你以后不许再对他下手,否则我不管什么天地誓言,我一样废了你。"

"是,儿子记下了。"和苏还是那样浅淡的说着。郑王这个时候也累了,就叫和苏退了出来。 

和苏感觉有些口渴,起来后想找茶水喝,却看见秀远站在他寝宫的门口,正在踌躇着要不要进来。和苏叫了一声,"秀远,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秀远听见和苏这么说,这才敢走近内殿,跪在和苏面前,手中是一个小药盒,大约是檀香木做的,香味很重。
"起来吧,怎么了?"

秀远站起来,把手中的盒子放在和苏面前的几案上说,"这是林太医给的药,说是用雪莲花制的。对外伤消肿都很有效。请殿下试一试。"

"秀远,翊宣那事是不是你对我父王说的?"和苏没有接药盒子,他突然想起了自己以前对秀远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结果四天前他才知道,原来秀远是父王安插在自己身边的坐探。

听了这话,秀远干净的脸上没有表情,只是把头低下,很低很低。
和苏看见他这样,冷笑了一下,反手打了他一个耳光,秀远居然没有动,硬生生的承受了下来。按照郑朝的传统,作为帝国储君的王子都要从小练剑,和苏虽然体弱,但是毕竟是拿剑的手,手上的劲道并不弱,这样打了他一下,秀远的脸虽然没有肿起来,但是也是生疼生疼的。
和苏咯咯笑了起来,"怎么不躲呀,我还以为你的身法多利害呢。出手那么快,......,行了,你的药我也不用了,还是留着你自己用吧。"说完了看见秀远还站在那里,和苏反倒笑了,他说,"还站在这里干什么,等着过年呀。"

原来的和苏根本不会这么对秀远说话,只是现在他们的关系完全变了。自从那次禁宫中秀远一剑刺死琦御,这些天来和苏要不就是根本就不跟秀远再说一句话,要不就对他言语十分冷淡,秀远明白,但是自己做的事情无法挽回,他一直都是默默的承受。

"殿下。"秀远没有走,反而跪在和苏的面前,"殿下,如果今天不用药,那么明天殿下的脸肯定肿起来。明天东宫设宴招待翊宣殿下,太子不能不出席呀。如果太子感觉秀远做错了,秀远任凭处罚,请太子殿下不能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这个时候的和苏低下了身子,蹲在秀远的面前。
眼睛看着这个从小到大一直陪伴着他的秀远,竟然感觉无比的陌生。
和苏的声音一贯很温和,他说,"秀远,你没有做错,你做的很对,很对。是我错了,我把你当成最知心的朋友,是我错了。一朝的太子本来就称孤道寡,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奢望想要爱情和朋友呢?"
秀远听和苏这样说,心中一股热辣之气,声音都有些哽咽,"殿下,......"

"秀远,我宁可从来没有认识你,我宁可从来没有把你当朋友。你是没有做错,可是你一剑杀了我!从前的和苏死了,就死在你的面前,秀远,......"和苏的手慢慢的抚着秀远的脸,"我宁可你当时一剑插入的是我的喉咙,......"

秀远想抱和苏,就像原来他们互相安慰那样,可是被和苏一把推开了。和苏拿起那盒药打开盖子,挖了一点药膏涂抹在脸上,顿时一股清凉的感觉抑制住了原来的那种热辣辣的疼。
和苏转身看着秀远还跪在那里,并且刚才被自己打的地方已经开始出现红肿,他又挖了一点,蹲下身子给秀远的脸上轻轻抹着。秀远仿佛没有想到和苏会这么做,呆呆的看着他,和苏的手指冰凉细腻,就这样按在脸上让秀远感觉有些暧昧。
他突然想起了和苏的身体,又想起了那个名字叫做的琦御的男孩。
有些心烦意乱。

和苏的眼睛是暗黑色,很深的那种黑色,带着阴湿的感觉,就如同大郑宫中那些古老的殿宇出现的斑驳的痕迹。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眼睛上流淌着一种明亮的银色,那是正常人所不可能用于的颜色。这种银色经常闪动着,如同夜晚出现的妖精。
和苏有着难以想象的绝美容颜,他的脸可以让月光都黯然失色。
人们刚开始会私下开始评论和苏的美丽,都说那种长相通常都是祸国妖异,但是自从和苏用蒸笼蒸死了几个嘴碎的宫监,以后任何人都不敢再提起和苏的容貌。
在大郑宫,这就是禁忌。

和苏的脾气约摸发得差不多了,他给秀远上好了药,就把他拉了起来,不让他跪着了。然后说了句我累了,就让他走了。
雕花的大门砰的一下在秀远的面前关上了,和苏秀远一个门里一个门外都看着眼前的木门发呆。

夜已经深了,可是这样的禁宫是如此的寂寞,寒冷。
和苏想起了自己很短的幸福,秀远想起了自己亲手斩断的友谊。
各有所思,都很难受。
就这样大家各怀心思的休息了,大郑宫伴着枯草鸦鸣,又过了一夜。
清晨当秀远如往常一般走进太子寝宫的时候,看见和苏披着衣服在看一张琴,那是琦御原来用过的。秀远感觉这个时候的和苏充满了哀伤的情绪,浓的无法化开一样。


初冬的雪。

这天很阴,天空中飘下了初冬的第一场雪。雪把人们眼前的景致模糊湿润了,大郑宫成为一张刚画好的水墨画,宣纸上还印着墨滴。
东宫朱门黑墙,恢宏气势有一种压人的气势。
翊宣站在太子东宫大门前,一身黑色的绣金蟒袍,头戴金冠,上面镶嵌着珍珠和红宝石,在雪天里也能熠熠生光。
他有些踌躇,他不想进去。他不想看见那个居心叵测的人,由于他的追杀,这一路上死伤的惨烈景象就弥漫在眼前,还没有到遗忘的时刻。

朱红色的大门打开了,太子和苏一身绚丽的朝服迎出中门,这是给翊宣最高的礼遇。

"两年未见,一向安好,王兄。"
翊宣低身行礼,和苏微笑着扶平翊宣,这个时候的翊宣看见了和苏眼睛中流淌出来月光般的银色光泽,是和苏在笑。
"翊宣,一路辛苦。快让哥哥看看。两年不见,长大了,这次真的成了男子汉了。虽然瘦了些,可是还好,显得结实了。"
和苏的手握住翊宣的手,显示他们兄弟很亲近。
翊宣跟和苏一起走进了东宫的大门。

这次虽然主客是翊宣一人,但是陪同的客人都有来历。
抚琴吟歌之人正是雍京有名的歌姬扶云岫,拿着的琴也是六大名琴之一的绿漪。扶云岫面容秀美,白色狐裘衬着红颜如画,十指芊芊,拨动琴弦奏出一曲《凤求凰》,有殷殷低鸣之意,并且带着绿漪琴独有的轻灵乐色。
席间还有和苏少年时的好友,丞相狄元诚的四公子狄宗熙,雍京有名的名门公子,诗文横绝一代。不过此时的他并不说话,只是一杯一杯的喝着酒。

和苏坐在翊宣的身边,殷勤的招呼他吃东西,然后很温和的和他谈论着什么。诸如江南的风土人情,还有这两年在江南的见闻,新鲜事情。和苏没有问他这次回来路上的情形,翊宣也没有主动提及。
在所有人看来,他们兄友弟恭,这场小宴就在一种很虚假的和谐中度过。

天刚黑,雪下的紧了起来,和苏就留大家都住在东宫,等第二天雪停天亮得时候再回去。翊宣虽然不想留下,可是看见自己身边带着的卫队,又感觉如果拒绝会让和苏嘲笑他胆小的,于是也就答应了。
和苏招呼他到进内殿休息,没有再陪着他,翊宣先是在内殿中看书,然后和衣躺着,旁边的美婢轻轻的给他敲着腿,不知觉当中有些动情,但是他明白,这里是东宫,自己稍微行差踏错,和苏可以把自己打到万劫不复。想到这里挥退了她们,自己站了起来,这个时候却听见隐约有琴声传来。他想自己反正睡不着,还不如去听听扶云岫的琴,今天白天的小宴上她只弹奏了一曲,就被和苏送入内殿休息,翊宣感觉并没有尽兴。

他出去的时候身后的侍卫要跟着,也被他挥退了,他说这里是东宫,言下之意就是告诉那些人,如果他出了任何意外,都是和苏的事情。想到这里,突然感觉有些快活,这时逐渐感觉琴声渐高,也锐利了一些,他的脚如同自己有了意识一般寻着琴声走了过去。

就在他住的皓景宫的旁边,是一个敞着的厅堂,面对花园的一面完全没有窗户或者门什么,只是几根木柱,厅堂里面也是什么都没有,一张巨大的丝毯铺在地面上,人们席地而坐。这里所然完全没有抵挡严寒的遮挡,但是翊宣知道这个厅堂加了好多条火龙,让整个敞开的地方暖意如春。那里坐着三个人,和苏,扶云岫还有昊秀远。
和苏拿着酒杯侧卧在一旁,身上盖着锦被,一口一口的啜着酒。
扶云岫在抚琴,却总是在弹奏一个断章,这个曲子很奇特的感觉,翊宣从来没有听过,仿佛一种圣洁,但是曲子其中却透出鼓动人的欲望的妖邪之气。
秀远在旁边规矩的坐着,用一个小泥炉温酒。
翊宣离得远,听不见他们说话,只是听见琴声传来。

这边,和苏忽然打断了扶云岫的弹奏,想了想说,"云岫可曾动过情?是否有心上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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