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今年5岁,已经是一个小大人了。其实成为‘小大人'是我很久以前向妈妈要求的,嗯~我想想大概是从去年夏天开始要求的吧!当时妈妈说要考虑一下再给我答案,没想到妈妈一考虑就是一年,就在我几乎忘了这件事时。妈妈终于考虑好了,就在刚才她把我从楼下院子里抓上来,叫我挺胸抬头很有型的站在她对面,说有事对说。 估计这就是我家的家规吧!反正有什么事要说的时候,总是叫听者挺胸抬头的站自己的对面,哈~我姥姥就是这样对我妈说话,姥姥说这样说话的人比较有威严。其实妈妈挺烦姥姥这一套的,可是又没有什么办法,因为她是姥姥嘛!所以我估计这是一种让心态平衡的方法,听我爸说从我出生开始只要是妈妈要对我说事,就算是半夜老爸也得从被子里爬出来,双手架着我让我站得直直的。老妈才开始说否则被打扰就只会是我老爸。啊~透了太多我们家的家底。
还是言归正转,当我很有型的在妈妈对面站好,妈妈对我讲了两句话:小言从今天开始你就可以成为‘小大人'了,成为小大人就应该做小大人应该做的事。‘小大人做的事'呵呵~隔壁的胖妹说过她就是小大人,所以她们家她有权做主!比如:我要吃糖要先得向妈妈报备,妈妈才会记得去看看糖盒子,有时可以得上几颗吃有时候一颗也不拿到手,常常要看着漂亮的糖果变成黏糊糊垃圾。而她可以自己去拿,想吃多少拿多少!不会浪费!"谢谢妈妈!"妈妈常常教育我们(我和爸爸)做人要有礼貌。所以想我们家是这栋楼,吃饭吃水果前唯一会说"谢谢"的人。心情好的时候,我是说妈妈心情好的时候,我和爸爸就得多找一些形容词感谢妈妈的辛苦和赞美的妈妈手艺。不然这餐饭吃得就格外辛苦,‘大家都辛苦不如就让妈妈一个人辛苦好了。'这是爸爸说的。我现在的心里面像有只猫挠着一样,一刻也呆不下去真想从家里阳台上跳到院子里,向小伙们炫耀。必竟他们中间还有几个没有得到这个称号。
"所以妈妈准备把幼子接过来给你做伴,要好好照顾弟弟。"妈妈再次开口了。幼子,哦~我见过上个月妈妈带我去公园,吴阿姨带着一个很可爱的小孩来我和玩,本来是准备玩上一天的,不过没一会吴阿姨接到一个电话就抱着幼子走了。"妈妈,幼子是那天和吴阿姨一起去公园的那个吗?他长得好可爱!他来我家的话我会把我所有的玩具都拿给他玩的 。"见我这么高兴的同意,妈妈就让我下楼玩了。当天晚上幼子就入住我家了。
幼子入住我家的时候是3岁,那时我5岁他比我小2岁。我是哥哥,他是弟弟。他很可爱所以我很喜欢他。也许小孩子都是这么可爱的吧!红扑扑的圆脸蛋、乌黑的大眼睛、外加一个口齿不清的嘴、还有另人讨厌的鼻子,他总是抓住我的衣服抹他的鼻涕。所以在他来我家后的两个星期后我就学会照顾人了,我学会帮他擦鼻涕还会喂饭还会在他快摔倒的时候抓住他然后和他一起倒下去,所以抓也等于白抓。"但是小连已经尽力了呀!"这是妈妈说的。"小连是一个了不起的哥哥!"这是爸爸说的,不过是妈妈转达的。因为爸爸很忙。
2、
幼子念中班的时候,我也上了小学,幼子还是那么可爱脸蛋依旧红扑扑的,成长的过程真是好慢长,我小学三年级毕业的那个夏天,妈妈不在当全职的家庭主妇,也开始上班。
那一年,爸爸的工作的公司开始拆员,爸爸每天都回来得很晚,早晨也起得很早。睡觉前只能看见妈妈,起床后我能看见的也只有妈妈。
到了后来不管睡觉前还是起床后,我能看到的就只有幼子了。暑假时我和幼子被交给25栋的一个退休的吴阿姨看管,每天起床带着幼子上厕所刷牙、洗脸、穿衣服。然后就去阿姨那里呆一整天,早饭到晚饭都是在阿姨那吃,阿姨家里很热闹加上我和幼子有7、8个小孩。但在楼下的院子玩的小孩只有我们6个小孩,因为其中有一个孩子不能够走路,所以不愿下楼来。或者说下6楼对他来说太困难。所以阿姨大部份时间是在楼上,而楼下是交给一个年龄比较大的孩子看管,他总是站在楼梯口看着全院,谁摔倒了就跑过去扶起他,如果哭了他还会轻声安慰哭泣的孩子或者是球卡在树叉上他就得想办法把球拿下来,总之他闲下来的时间不多。他叫做彭悦雨,只比我大3岁是初中一年级学生,但是个子很高看起来也很靠得住,同样住在25栋,需要钱所以来帮忙看小孩赚钱。
我曾经问他:你为什么需要钱?
他说:"总是会需要的。"我对他很好奇喜欢粘着他。不过他并不喜欢我粘,每当我想走到楼梯口和他聊天时,他借故走开或者直接讲‘你应该照顾好你的弟弟'然后把我赶走。但有时他不走开也不赶我走,有时给我讲故事有时解释我的问题,那时我觉得他很聪明,真的我问什么他都懂。而他给我讲的故事总是一种格调。听他讲故事让小小年纪的我明白了什么是感伤,可是却忍不住想听只是因为讲故事时他那张忧郁的侧脸深深的吸引着我。
其实我和彭悦雨的深刻交情是在一个夏天结束以后,当13岁的我和11岁的幼子都感到秋意穿上了长衣长裤时,母亲告诉我,她和父亲要离婚了,问我是想跟妈妈在一起还是想跟爸爸在一起。当时我说我要跟幼子在一起。年纪虽然不大可并不代表不明事,在夏末我已感受到了寒冬沁骨的凉意,妈妈对我说:你选择也就是幼子选择,你再怎么不愿意你们只能分开。你选择了我,幼子就跟你父亲;你选择你父亲,幼子就跟我。
最终我选择了父亲,只是因为彭悦雨故事里的一句话:有后妈必有后爸。妈妈对幼子说是出去玩,幼子走的时候很开心,只是总问我:哥哥你为什么不一起去?幼子走时矮我一个头。
其实有幼子和没幼子的日子都一样过,并没有什么不同,也许只是比较清静吧!在妈妈带幼子离开的第5个晚上,我从梦中惊醒,因为我梦到幼子的脸。那从一刻我知道了,我是一个慢热的人。有时候问自己当时如果能像小宝那样对着说离婚的父母又哭又闹,父母是否真的就不分开了,小宝的父母只有小宝,可是我的父母却有我和幼子,那时也许我该带着幼子一起求他们不要分开。而不是像这样从梦中哭着醒来沉浸在后悔的苦水中。
父亲的第二次婚姻是从我中学二年级开始的时候开始的,那个长得奇怪打扮却妖艳女人就是我的后妈,在他们结婚之前我只见过一次,没有什么影像。婚后我也没有什么影像。只是因为她住不惯父亲的小三居室,所以我就独自留在了这套房子里,我和她一样都住不惯别人房子,我对他们说:太大会迷路。她拍拍我的头似乎很欣赏我的话。父亲只是静静的站在她身边,从始至终都没有抬起头看我一眼。
我的生活很富裕,只是因为她很欣赏我的话。父母的离异并不会引起多少关注,如今这个年代离婚只是一个名词,没有人会关注这个名词转化成动词后所带来的。不,还有一个那就是学校,在每个学期开学时叫每个学生交一份新的个人家庭情况:联系电话、父母婚姻状况、工作单位、职位。除了联系电话那一栏填下了父亲新的手机号其余的我都一切照旧,学校知道升职做了大老板的老公,那么家长会、校庆他就得非到不可了,我不想打扰他的新婚生活。
除了那一屋子的家具,我似乎在也找不到曾经的那份欢笑的记忆。为了拿到那盒被妈妈以吃多了会驻牙藏在衣柜顶的糖果,为了不让它又被放到化成糖水,我威逼利诱胆小的幼子爬上我的肩膀,我缓缓的起身时能感觉到他全身僵硬,当我一步一步从最矮的凳子踩到家里最高的那个凳子时,才沮丧的发现肩上的幼子仍旧碰不到柜顶。
"幼子,不能在努努力吗?"被肩膀的份量压得也挺难受,但甜甜的糖果诱惑力让我不得不想再努力一下,也许就可以吃到平常一直只能仰望的糖果了。
幼子左手抓住柜的突出的边缘,右手使劲的往上伸。双腿也更加用力的向我贴近,我也更加用力的抓住幼子的双腿。
"还是够不到是吗?"我的心情跌到谷底。原本还以为一定可以的。唉~ "幼子那算了吧!"没办法再努力了,而且肩膀和腰好累哟!其实腿也累。总之全身都累。
"只差一点点用跪的一定行。"危险是什么东西?那时真没有想到。只是知道还有机会吃到甜甜的糖果。我依了幼子的话,松开紧紧抓住他小腿的手,左手。当他用左腿支撑起整个身体让另一腿也跪上我的肩膀时。那重量真让我疼得想哭。然后我真的看见一滴水滴落在地板上。
当我的脚终于踏在地面上时,我深深的吐了一口气。我延着床边坐到地板上,幼子也顺势坐在了床上。
"坐稳了没?我放手了。"我把幼子的腿搬下肩膀起身伸伸手,动动腿,摇摇头活动一下筋骨。走过去把丢在地上的糖罐捡了起来。
"幼子,辛苦你了。如果不是你这罐糖果又得放到化水了。"手里抱着糖果罐心里高兴得不得了。
幼子低着头坐在床的边缘两只腿还是放在我卸下来的位置一切都显得有气无力,除了那两只紧紧攥在一起的手。我慌了:"怎么了?幼子。"我急忙跑到他身边。我把糖罐往旁边一丢,抱住他的腰把他移往床的深处。
"来,告诉哥哥怎么了?"我跪在他前方,想分开他那两只攥得发红的手。一滴水落在我手上凉凉的,我反射性的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干干的。我更慌了。
"幼子你怎么哭了?"其实幼子的眼泪很常见,只是每次都伴随着惊天动地的哭声。
我捧起幼子的脸"怎么了?跟哥......"我噎住了,幼子红肿的眼睛里的是恐惧,是害怕。原来刚才我看到的那滴泪是幼子的。我下意识的回头看着我们刚攀爬过的衣柜,目光再也移不开。幼子胆小,怕高,怕黑,怕辣,却也不喜欢甜,还怕一个人。可是幼子却肯含着泪跪在我肩膀只为我要的那个糖罐。我哭了,我抱着幼子嚎啕大哭,那一刻我内疚极了。却不知道怎么挽回这个错误。在我的带动下幼子恐惧渐渐爆发出来,我知道这将持续很久。
那年我8 岁,幼子6岁。至于罐子里的糖最后它还是化成了水。空着的罐子被我扔了,因为我知道什么叫触景生情。曾经有段时间我也有想过把那个过高的柜子也扔了,只是我还小很多事我都没有办法。如今柜子还在,只是幼子不在了。
我需要一个人帮我记住幼子,我和幼子没有血缘关系,也许真的是很少这么一层与生俱来的关系,注定了幼子和我的短暂缘份。他带走了我最珍贵的那一部分,也包括了我的母亲。
时间会抹灭一切我慢慢遗忘一直到什么也记不起来。这是我仅有的。我在精美的日记本上写着长长的回忆日记,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可是却没有能表达我感情的文字。我试着对空荡荡房子讲述过去,我激动、我悲伤、甚至对着他们悲鸣,却得不到他们的一丝响应。直到有一天我走出楼口看见牵着孩童的他。
3
妈妈还在的时候给我报了英文补习班,经常想着逃课却被幼子督促着不敢逃,这小子对这种事告密可是一把好手。现在没有了幼子却想多在那多呆一会。24小时就是一天,不管你是努力还是不努力,时间都会过去。我选择努力也许也只是因为某个我自己都不太确定的理由。想早一点到母亲和幼子身边去。她们很想念我。就算没有电话也没有信件。
后来,我更加努力也只是我需要另一个理由,因为我被所有我爱的人抛弃,我要让他们知道没有他们我依然活得很好。爱不了剩下的就只有恨了。这两种情感不断的交叉在我的生命中支持着我的生命。曾经也选择过忘记,但这是一种懦弱我害怕它会使我走向阳台让我的身体向下坠,但更害怕在接触地面的前一秒我后了悔。走出楼口的那一瞬我知道彭悦雨的存在会不断的提醒我被抛弃的事实。他能激起我的爱恨。母亲带着幼子走后的第5个晚上,我梦见了幼子哭着醒来后我知道我是一个慢热的人。当一切像毒药般侵蚀着心灵每一分每一秒都很痛苦,我开始寻找一个能听我说话、能对我说所的做出反应的人,彭悦雨就像一根稻草自身难保却还要救赎我。
接近他跟他说话跟他说我和幼子的事,家里的,外面的,快乐的,难过的。只要与幼子有关的我都说给他听,不忘记任何细节。到最后必定抱着他嚎啕大哭起来。父亲结婚的那天晚上我找到他又给他说幼子的笨事,述说着我与幼子如何如何的好如何如何坚固的兄弟之情。和住常一样我激动的说他沉默着听,趋于平静后我如常陈述着寻问:我和幼子是世上最好的兄弟吧!没有往常的默认他看着我:幼子有给你打电话吗?我怔了一下立即笑开:幼子还那么小,怎么会打电话?
"你弟11岁了。"我依旧还在笑根本没有反应。当我把笑声转化成哭声的时候已经是在家了,这是我第一次没有抱着他哭。我再也不想看到他了。找到一个肩膀依靠它把自己禁锢在自己的世界。像吃了毒苹果后等待中的白雪公主。她等到了童话的美好;我等到了现实的残酷。不合意通通憎恨!
没有人听我和幼子故事的日子也是一样过,看着他脸上的抓痕日渐消褪,我决定不要在意他。刚结婚的父亲经常回来只是日渐减少,不过银行卡上的钱却定时到账。这点我很感激。有钱必竟是好的,像个凯子的生活也是物质幸福的。有无数的玩伴却满足不了空虚的内心。
我想我还是需要一个能占俱我注意力的人,我想我还是放不开你,因为我恨你也因为我不要一个人受折磨。如果当时你能给我一点希望,把你的肩膀继续借给我筑着我的城墙。今日我又何必找上你。
他看见我很惊讶5个月不说话不见面。看见他就像毒蛇野兽般避之不极的人,现在一手拿着可乐、另一手拿着薯条向他走去,他脸上的是惊讶里包含着惊喜还是只有单纯的惊讶?我来不及想这么多走近他观察他,感受着他喜气漫延,然后从他身边走过。把可乐递给坐在石凳上的班花。回望着他直立的背影。他应该很在意我吧!本想看看他的反应。可是想起他那时的表情,我犹豫了也许他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还在乎我是否在乎他的人吧!
唯一的饭后的娱乐也在他的反应中让我放弃。除了努力学习我真不知还能做什么?勤奋让补习班教英文的王对我越来越好,她总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不过要具体到什么东西上却也想不起来。因为这种感觉我不自觉的亲近她,对英文这门课下了很多苦功,也只为了能和她多说上话。可惜补习班英文课不是天天都有,我选择了隔壁班只为和她对面走过时那一抹微笑。
为了能和她说上更多的话,我暗里想了很多理由再三对比才下了决定。
"王。"她把目光从远处收回。"我想跟你商量件事。"
"希望我能帮上你。"她的眸子闪着光芒。
"王,我想快点毕业。"话一出口我才记起这个念头并不是为了王才起而是很久以前就有了。
"能够告诉我,你想要快到什么程度吗?"
"我不知道,只是想快一点。所以"所以后面的话我省略了。
"只是想让我帮你测定现在的你可以跳几级是吗?"王的语气里带有一些失望。我抬起一直看着地面的头看着她闪烁不定的眼睛。
"让我想想好吗?"拍拍我的肩膀从我身边走过。
她失望的语气和漫不经心的承诺让我不知所措。但我仍然等待着她的回答。
4、
我睁开眼睛看见熟悉的天花板才感觉自己真的回到家了,忍受着又挤又重又热的床,我想我可能是感冒了,也许得的是比感冒更加严重的病。我很犹豫是否要拖着这样的身体去客厅拿药,身体已经不再想动了。也许就这样死掉了才好。与其孤独的活着,还不如就在这样的寂寞中死去。反正没有人在乎。闭上眼睛不再睁开。只可惜了这房子死了人,不在会有人住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