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小子吧?
云海摸摸自己已经明显隆起的小腹,脸上出现短暂的幸福表情。
"不管是小子还是姑娘,云海生的我都喜欢。"在云海尚未怀孕之时,斯罗就这样说过,他是一直都
期盼着做爹的时刻早日到来,也许,这就是斯罗对亲情渴求的表示吧?
"唔......"又是一阵恶心,云海掀起帘子,使劲呼吸,让寒冷的风,吹散一些郁闷之气,"这轿子...
...真坐得人难受。"
傍晚时分,云海便被人推进了这台轿子里,一直到这会儿,怕是已经颠簸了不下一个时辰。雇轿子的
人特别吩咐过轿夫,要轻抬慢走,所以才走得怎么慢,然而即使这样,这上山的路实在陡,再怎样小
心,还是让云海越来越难以忍受。
"夫人,给您这个。"跟在轿子旁边的丫鬟,递进来一包梅子,好让云海压一压那股子恶心劲儿。
这个伶俐的丫头,便是这些日子来一直照顾云海,伺候起居的人,长得乖巧,手脚也麻利,就是这察
言观色的本事,也相当到家,一看便知是被有能耐的主子调教出来的。
"十二,我们要去哪里?"云海一开始也觉得奇怪,大户人家的使唤丫头,为什么会有这种不入流的
名字,可一问之下,却是得到了更令人想不明白的回答。
"我家主人只用了十二个下人服侍,主人说但凡是伺候他的人,没所谓男女尊卑、也没所谓姓氏祖宗
,懒得起名,就以年龄为序,依次这么叫唤,奴婢最小,所以就是十二。"
这便是那人的脾气不成?
云海没有多问,也始终没有机会问。
因为绑架她的人,除了将她自拢翠山庄掳走的那片刻功夫,之后根本没有再面对过她。
"夫人宽心,就快到了。"十二机灵地回话,谦恭有礼,却没有道出云海所期待的答案。
衣食住用,全部都是最好的,云海和斯罗生活中所没有的精致,云海和乔雨相伴时所没有的奢华,这
几日来,云海所过的日子,完美得几乎无可挑剔,只除了......她不能走出那人所设定的范围,没有...
...自由。
能在乔雨的眼皮底下,从容不迫地将自己带走,云海对武学再没研究,对那人的武功之高,也有了模
糊的概念。
他不是普通人,那个带走自己,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的俊俏男子,绝对不是普通人。
这样的人物,不会和斯罗结仇,如果真是和斯罗结仇,也不会等到她住进了拢翠山庄才动手掳人。那
么唯一的答案便是--和他有仇的,是乔雨。
这样的人物,不会对乔雨使用人质胁迫的下流手段,因为江湖人武功越高,心气儿也越高,那么唯一
的解释便是--云海也和这人、这事有所关联。
不,不对!
或者不是她,而是......是和她长相一模一样的那个女子吧!那个......叫夕玉的女子。
云海对乔雨,对夕玉,对绑架她的那个人,都完全没有了解,这只是她的直觉,作为女人......和母亲
的直觉。
她只希望,自己不要成为任何人的累赘,不论是斯罗,还是乔雨。
"落轿!"十二的声音打断了云海的思绪,小丫头在外人面前,倒是精气神儿十足的,这等模样娇俏
,办事可心的丫鬟,岂是平常人能使唤得起的?
"十二,到了吗?"云海动手想掀轿帘,却被十二从外面轻轻挡了回来。
"夫人,咱们到了,主人吩咐,请夫人留在轿子里。"
云海皱了皱眉,她的确是习惯顺着身边的人,一来那是她天性不爱与人争执,二来是她尊重身边人的
表现,但那不意味着她的性子是逆来顺受。
"你家主人今天也来这儿吗?"云海端坐回原来的位置,声音中透着小小的怒意。
"主人的事,奴婢不敢过问。"严守本分,的确是做好丫鬟的首要诀窍。
"十二,这里是什么地方?"云海并不是一定要走出轿子,她所不满的是被人命令留在这个小小空间
。
"别云岭。"
别云岭?云海对东陵城的地形可谓陌生至极,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天色已暗,那人把自己抬来这
个地方,又是要做什么呢?
"这......这里有什么吗?"云海还是忍不住想问十二,她总不能什么都不知道地呆在这个轿子里。
"主人说,今天晚上这里将有一场比武,特意请夫人前来观战,但夫人怀有身孕,怕血光冲了胎气,
所以请夫人隔着帘子欣赏。"
比武......吗?云海低声叹了口气。
江湖人的事,她从不感兴趣,凭什么那人会认为,嫁做江湖人的妻子,就理应会喜欢上这纷杂的江湖
事?这些个无端纷扰,不过使世间平添了寡妇的眼泪,孤儿的悲怆,所谓的江湖之争,真正制造过什
么好东西出来吗?
血光之事?既然知道血光会冲胎气,又为何不辞辛劳地把她弄到这个地方来?既然只能呆在轿子中,
又谈什么欣赏?对于那人的种种古怪行径,云海总是百思不得其解。
罢了,有些事情,或许不了解反而好些......云海又是幽幽一声叹。
"夫人?"十二就在轿子一侧,显然是听到了云海的叹息,于是掀开开轿帘的一角,探了头进来,手
中还拿了件裘皮斗篷,"夫人,山上寒冷,用这个盖在膝上保暖,您是双身子,千万小心别冻着。"
听到有比武这种事,云海的心,实是比手脚冷上百倍,这看似华丽名贵的裘皮,真的可以为她隔去那
份自心底透出的寒意吗?
云海苦笑了一下,接过斗篷,没再和十二说什么。
这一日的别云岭,与往常有点不同,东陵城主、陵亲王派了重兵,将上山的各条路口,守了个严严实
实,不允许闲杂人等随意上山,这一切的忙碌,都是为了夜晚的比武--传说中的西武林神奇人物、
三十六雨,与东武林的传奇人物,一柳居士,这两人将在这一夜,以武论英雄。
前一次的"玉冢之战"让陵亲王委实扫尽了兴,难得这一次他可以轧一脚,无论如何都要为自己赢得
一次贵宾席观战的特权,所以陵亲王大费周章地细心布置着比武现场的一切,七天来,可说是忙得不
亦乐乎,简直像是个孩子。
"悦,你看那是谁家的轿子?"陵亲王扯了扯身边悦亲王的衣袖,诧异地望着不远处的一顶华盖绣轿
,"我分明已经将所有上山的路都封了,怎么还会有外人在此?"
悦亲王用手拨了拨垂落在额前的发丝,随意地朝陵亲王所指的方向瞥了一眼:"今夜不请自来的客人
,难道还会少?你派的人只能挡住平常百姓,那些来去如风的高手,又岂会在乎小小的路障?"
"可今晚的事,到底是谁走漏了风声?"
"江湖上,本来就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悦亲王不禁要为他这表兄的木讷绝倒,"何况你大张
旗鼓地封山,这岂不是摆明了告诉人家,今晚山上有事要发生?"
"诶?"陵亲王一脸错愕的表情,显然,他绝对没有想到这一层。
"斯晓他们到了......"远远看到来人,悦亲王一收羽扇,拉着陵亲王迎向先到达的一行人,"陵,你
可知道,为何斯晓在不能说话之后,还能成为一柳的挚友?"
"斯晓不能说话,但总可以写字嘛......"陵亲王想当然尔地回答。
悦亲王摇摇头:"那日上门送战贴,你可见到斯晓用笔?"
陵亲王也跟着摇头:"对......的确没有,我只看到他一直瞧着居士,末了居士好像就明白他的意思了
。"
"哪天你也能不用我说,便明白我的意思,我便省心不少......"
"悦?"陵亲王歪着脑袋瞧了他一眼,人家斯晓是口不能言,但悦好好的会说话,为什么不把要说的
话开口说出来?这么简单的事情,聪慧如悦,怎么就犯起糊涂了呢?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了斯晓和一柳等人的面前,陪同而来的,当然还有斯罗,再一旁的,则是到半
山腰去迎他们的宇迭。
"有劳两位王爷。"一柳上来便是致谢。这一日他一身素雅的白色衣衫,虽是白发白眉,衬上白衣,
浑身都是简单清爽的白色,却仍是叫人觉得气度不凡。
山上寂静,对比武而言,未尝不是件好事,但终究是在晚间,视野不清,虽然武林高手的眼力不比常
人,但陵亲王还是在场地周围的树间拉起了上百个灯笼,更布置了一、二十人,手持火把站在各处,
将这一方土地照亮得宛如白昼。这一切的安排,原是为了让他自己可以好好瞧这次的热闹,所以一柳
见面就道谢,倒叫陵亲王觉得受之实在有愧。
自 由 自 在"岂敢,岂敢。"悦亲王和陵亲王连忙还礼,他们今日一个是见证人,一个是以江湖边缘人的身份在
此做东,当然凡事以江湖规矩办,王爷架子自然不便显露。
"三十六雨,人尚未到吗?"一柳左右一看,周围除了陵亲王带来的人马,并没有乔雨的身影。
才说着,一声长啸,透着浑厚的内力,一道黑色的人影,已然出现在众人面前:"怎敢让居士久侯?
乔雨在此!"
来人,正是三十六雨--乔雨。
依旧的黑发披肩,依旧的黑色长袍,和深灰色的麻布斗篷,如此仪容,与一柳实在是相去甚远。一柳
虽然年长,出现在人前,却总是衣着端庄,精神矍铄,而三十六雨时值壮年,却反而没有一柳那般神
采飞扬,倒好似有一身难以卸下的重担,有满满一肩膀的愁思,双眼中溢满的,不是炯炯精光,却是
满目创痍。
"乔大侠。"一柳拱手见礼。
"不敢当。"三十六雨只看了一柳一眼,便忙把视线偏离对手,仿佛是在躲避什么,匆匆回了礼,便
问一旁的悦亲王,"王爷,可以开始了吗?"
一柳微微皱眉。
虽说今晚众人聚集于此的目的,的确是为了比武与观战,但三十六雨表现出如此的急切,却还是令一
柳的心中,有一股难以言喻的不舒服。
"大哥!"
一声柔柔的呼唤,让在场所有人的目光,立时从一柳和三十六雨身上移开了。
"咦?"陵亲王惊讶地看到,刚才令他心生疑惑的那顶华轿内,翩翩走出了一个衣着鲜亮的美丽女子
,可再定睛一瞧,那人竟是自己认得的,"她......啊......不对,他不是醉雨吗?"
"没错。"悦亲王倒是一脸可以坦然接受的样子,"他是乔雨的结拜兄弟,今日一战,他会来,也合
乎情理,不是吗?"
三十六雨显然犹豫,并没有立刻走过去,一直到醉雨再次开口:"大哥,二哥有话要我转告你。"
众人又是一愕,这醉雨口中的二哥,不就是当年威镇西武林的快刀手,人称"追风刀客"的易风吗?
难道不只三十六雨,不只醉雨,连当年一起消失的易风,也将重现武林了吗?
一听醉雨提到易风,三十六雨立刻一个跃身,来到轿子旁:"他说什么?"
醉雨望着三十六雨,眼神突然变得一片黯然:"大哥,你瘦了......"
三十六雨的嘴,开合了几次,却是一个字都没有吐出,脸上的表情,仿佛是在承受着一种语言无法描
述的痛苦。
过了好久,三十六雨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醉雨,二弟没有为难你吧?"
醉雨轻轻掀动嘴角,摇了摇头,一双杏眼中,好似有氤氲盘绕,朦朦胧胧的,在月光与火光之间,美
得好像两颗宝石。他抓着自己白色丝绣斗篷的边缘,双手禁不住微微颤抖起来:"大哥......你终究...
...终究还是记挂着醉雨的......"
"醉雨......"三十六雨一咬牙,他没有时间可以耽搁了,"二弟究竟还有什么话要说?"
"二哥他......"醉雨回身从轿子里拿出一件东西,交到三十六雨手上,"他要你今晚用这个,和一柳
比武。"
易风,究竟还要玩什么花招?三十六雨默默接过来,打开丝绒外套一看,不由得神情一凛,但他没有
对这件东西多做询问,而是欲言又止地看着醉雨,他相信,醉雨明白他想要问什么:"醉雨......"
"大哥,别问了......"醉雨眼中的光彩,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地消失了,他别转头去,"二哥
和云海,也在这附近,他说......他要亲眼目睹这一战,云海是生是死,全在你的手中。"
三十六雨轻叹一声,闭了闭眼,无奈地转过身。
"大哥!"
三十六雨停住了脚步,一个温软的身体,自后面贴上他的。
"大哥......"醉雨用力环紧自己的双手,死死抱着三十六雨,"醉雨不管做什么,都是为了大哥......
醉雨这一生,也只会对你一个人好,大哥,你明白吗?"
"我明白。"三十六雨轻轻拉开醉雨的手,又重复了一次,"大哥明白。"
醉雨的轿子,停留在灯笼和火把照射距离之外,而三十六雨自始至终又一直背向着比武场地,所以在
这一角发生的一切,悦亲王与一柳等众人,瞧得并不十分清楚。然而等三十六雨转身向回走时,几乎
所有的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气--
"三十六雨!你--"斯罗是第一个忍不住向三十六雨发难之人,却在说了一半时,被祖父斯罗拦了
回去。
"乔大侠......"陵亲王也是个心里藏不住话的,然而他这第二个开口的,被悦亲王一个挥动羽扇的小
动作,轻描淡写地拂去了声音。
腊月的山顶,晚间的风,可谓刺骨,风声所过之处,在场每一个人的神色,也是冷若冰霜,所有的原
因,都在三十六雨手上,因为他此刻拿着的,竟是东武林的至宝,不久前才由斯晓手中被"半影儿"
夺去的神剑!
深受半影儿所伤、所辱的斯罗,必是要问三十六雨与半影儿究竟是何关系,而陵亲王想知道的,也定
是半影儿与此事到底有何牵连。
"各位要的答案,乔某没有,即使有,也不能说。"三十六雨还是定定地望着悦亲王,"王爷,比武
可否开始?"
"好。"悦亲王一抬手,周围持着火把的兵士,将手中火把固定在树上后,向外退了出去,而观战的
人,也站向了外围,"两位请亮兵器,比武开始。"
三十六雨的兵器自不用说,便是神剑。
一柳居士此时拿出的,倒是件形状罕见的兵器。那东西长宽都不过一尺左右,分双手而拿,中间似有
个原形的支架,刚好可以扣在手中,护住手背,最奇特的是原形支架周围,装有五把锋利的小刀,成
回旋状排列。
自 由 自 在"五方十位刀!"三十六雨轻轻念出了一柳所使兵器的名字。
"不错。"一柳笑道。他所持的正是武林中少有人敢使用的这一兵器。
五方十位刀,虽然双手共有十把刀刃,看似凶险厉害,却是非常难以驾御的一种武器,而且其造型小
巧,与普通刀剑大不相同,兵器有"短一寸,险一寸"之说,这种小型的刀具,除非是有相当造诣的
高手,一般人,是绝对不敢轻易使用的,而五方十位刀在这类兵器中,又有"鬼刀"之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