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宁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那人又拉回楼下去。
来送书的人开着车,在巷子口等他们。
车里的中年男子就是温言书在教育局工作的朋友,衡宁想到,他认识的人真多,似乎遇到什么事,都能找得到人帮上忙。
男人也很客气,说要帮他们搬上楼,温言书大约是知道衡宁不愿被人知道家住在哪里,便拒绝了。
一份高中全套教科书真的不轻,加上衡宁钦点的一沓子真题试卷,两人把书搬上去的时候,着实累得不轻。
尤其是温言书,缺乏锻炼的亚健康人直接累得扶着膝盖直喘气儿,衡宁伸手给他顺了顺,大脑却在警告他——能不能不要喘得那么叫人误会啊??
此时温言书正靠着墙,肺都给燎得火辣辣的,好半天视野才从一片灰白的马赛克里开荒了。
他晃晃脑袋,瞥见衡宁手里那份刚打印出来的卷子,问道:“这是圆姐的作业吗?”
“对。”衡宁说,“我让她每天都把作业提前准备一份给我,我提前写,她就能随时问我。”
温言书点点头,看着衡宁格外认真严肃的表情,换了个话题问道:“你紧张吗?”
“有一点。”衡宁实话实话道,“我很久没接触过这些了,不知道能不能讲好。”
温言书弯眼一笑,道:“你要不要试着先给我讲讲?”
看那人犹豫了,温言书连忙趁热打铁:“如果能把我讲明白了,那圆姐肯定没问题,我还能从教学风格上给你提点意见和建议,确保你可以完美发挥!”
怕衡宁多想,温言书赶忙补充道:“我帮你介绍的工作,肯定希望你可以成功,毕竟是我第一次当猎头,不要给我丢脸啊。”
衡宁的表情果然融化了,他点点头,笑道:“好。”
他笑起来也太好看了,温言书站在原地呆了好几秒,才后知后觉地收回目光。
这么好看的人,就应该多笑笑才对啊。
温言书呆呆地转过身,脑袋“砰”地一下砸到门框上——终于疼清醒了。
“诶呦卧槽!”闷闷一声动静让戴着耳机的何思怀吓了一跳,扭头看着揉着额头的温言书道,“我他妈以为房子塌了。”
“做你的题去!”温言书瞪了他一眼,像个为孩子念书操碎心的老母亲。
这是他调休的最后一个白天了,明天就要回去上班了,想到重新回到工作中去,温言书一阵期待又紧张,却又想到,要过利用好今天这最后一天了。
他约了人给出租屋做最后的装修,想想又裹着外套,走到楼下去。
因为白马桥的散装居民楼都稀稀拉拉躺在各个角落,根本,没有住宅区可言,温言书下了楼便火速找到了一家店。
住惯了小区的温言书只觉得新奇,全把这些当做自家的院子了。
他也已经逐渐习惯白马桥的生活了,温言书无声无息地潜进人堆里,只想着,现在把他扒光了直接去叙利亚逃亡,大概也能在三天之内找到活下去的路子。
所有人都说他适应能力强,他想着,到也确实不差。
他按照自己的计划,又跑去市区买好了东西,装潢师傅也终于到了家门口,便匆匆往回赶了。
“砰砰”的装潢声从隔壁传来的时候,衡宁做题刚好做了一半。
那声音不算特别吵,缓慢地还带着些节奏,衡宁反应过来的时候,对面已经停了下来。
他看着手里刚写完的试卷,忽然想起温言书说,要不要先讲给他听听。
衡宁本就是喜欢十拿九稳的性格,比起那一点点面子上的挂不住,新工作的首轮展现显然更重要。
于是他发了一条消息给温言书:“什么时候有空?我讲题给你听。”
那边几乎是秒回:“现在!”
刚一出门,负责装潢的师父刚刚结伴下楼,对门正伸出个猫脑袋,开开心心朝他招手:“来!”
衡宁愣了一下,跟上去,一推门,感觉自己像是进了一家小资清新的咖啡厅。
他的步子顿了顿,那人便毫不遮掩地道:“怎么样?好不好看?我这几天陆陆续续在装!终于装好了!”
看着地上实木的地板、配色统一的桌椅门柜、带这一点小特色的小装饰,衡宁又恍惚觉得,这人硬生生在这一片垃圾堆里,开出了一扇连接另一个世界的门了。
好半天,衡宁才犹豫问道:“这是租的房子……”
虽说房东肯定允许,但也不知道会在这里住多久,花那么多钱去整一套装修,真的有必要吗?
温言书永远知道他的潜台词,笑着答道:“房子是租的,但我住在这里的这段时间是我自己的啊。我不希望我的任何一天都是糊弄着过去的。”
衡宁听着这话,脑袋有些嗡嗡的。
“我怕思怀嫌装修太吵,就打发他去图书馆了。”温言书笑着端来一盘切好的水果,放在衡宁手边,“今天只有我们两个人。”
又来了,又是这种暗示。衡宁脑子里却想到那天被骤然掐断的恐怖回忆,便再不敢起半点儿造次之心了。
他在小咖啡吧台边找了个地方落座,摊开那几张卷子,刚打算和温言书合看,就看那人拿着自己的卷子,转身去桌边。
随着他的动作,衡宁才看见,这人家里居然还有一台复印打印一体的机子。
唰唰片刻的功夫,衡宁花几块钱打下来的资料就被复印了一份。
他忍不住问:“你家还有这个?”
温言书回头,一脸理所当然:“对啊,我平时在家办公经常要用。”
说完又补充道:“你以后要用随时找我,就当我蹭你早饭的一点点小回馈。”
看衡宁面上消除了戒心,他才拿着卷子坐到衡宁身边去。
这打印机是下午刚从楼下打印店买来的,是台二手旧机子,倒也够用了,只希望那人不要发现最好。
衡宁果然没有再纠结这么一回事,开始认认真真讲题。
温言书趴在桌边,这回和上次不同,他是真的用心在听,毕竟他说过,要给衡宁建议和反馈的。
但听着听着,温言书就又有些分神了,这人的声音还跟十多年前似的,无论平时有多么冰凉冷漠,一讲起题来,就温柔又细心。
那人锋利的侧颜被台灯软化,声音也朦朦胧在他脑海边打转。
“听明白了吗?”“哪里不清楚可以和我说。”“我们一会做些题检验一下。”……
时隔多年,自己一听课就喜欢走神的毛病还是没改掉。
温言书趴在他身边,看着纸面上跃动的字,看着他在灯光下闪烁着琥珀流光的双瞳,有一瞬间竟自私地想——
如果衡宁可以永远只给自己一个人讲题就好了。
真的一点也不想把他分享给别人。
作者有话说:
衡宁:钱到位也不是不行……
第42章 新房客09
短暂的小私心燃起后又快速熄灭下来。温言书自己很拎得清, 私人感情在这种时候,是必须要做出牺牲的。
于是他又磨磨蹭蹭拿起笔,强迫自己收回注意力, 眼珠子滴溜溜围着衡宁的笔尖儿打转。
但此时衡宁一题已经讲了大半, 温言书回神地太迟了,愣是半天没找到讲到哪一题。
他慌里慌张找了半天, 直到对上衡宁的笔迹, 这才心虚地悄悄抬眼。
衡宁显然早就发现了他在走神儿, 浅棕色的眸子就这样盯着他, 显然是在等着他自己反应过来,主动自首。
明明没说一句话,目光甚至带着些罕见的温柔, 但温言书十多年前牢牢刻在DNA里的反应作祟, 一瞬间又开始紧张得舌头打结了:“我我……”
但衡宁下意识的动作还是没变, 笔在修长的指节间划了个漂亮的弧, 然后“啪”的一声轻轻落在温言书的脑门子上。
温言书结结实实挨了一遭, 连忙低下头, 捂着脑袋承认错误:“对不起……”
衡宁看他这样子显然心情好很多, 收回手笑道:“你说,学生上课不听讲怎么办?”
温言书心想,敲脑门儿啊,但转念又一想, 他说的学生又不是自己, 便义正严辞道:“反正不能敲脑门儿。”
“那对不住。”衡宁笑着收回笔,“我刚刚体罚学生了。”
温言书听着他沉着平静的声音, 只觉得脑门子酥酥麻麻的。
他忽然想起自己前天还特意问了杨梦圆, 讲得好的老师比比皆是, 为什么要挑衡宁做家教,那丫头就理所当然道:“他声音好听啊!听他讲题为都感觉自己还能再活五百年。”
可恶,温言书努力从他的音色攻击中缓过神来——圆姐说的对,这人声音真的太好听了。
先前说话的时候,衡宁总喜欢压着声音,竭力做出一副讨人厌的样子,但一开始讲题,他的本性就压不住了。
他变得自信、变得从容,敢平起平坐和自己开玩笑,甚至会上手敲自己的脑袋。
或许他自己都没发现自己拿起笔就变成了另一个人,温言书心想,要是他可以一直这样骄傲下去该多好。
温言书慢慢直回身子,回答他先前的问题:“圆姐上课不会走神儿的,只有我会。”
“那你……”衡宁的话说了一半,停了一下,拿笔帽碰着他的鼻尖道,“那你好好反思一下。”
温言书点点头,心里却清楚得很,那人其实想问,那你还怎么考得上那么好的大学的。
他垂下眸子,回想起衡宁离开后、自己一个人在复读学校的日子。
无助又辛苦,温言书回忆着那段日子,心想,衡宁不在,除了靠自己,还能有什么别的办法呢?
眼前人没有跟他一样陷入情绪的泥沼里,而是轻轻拿笔帽在他面前敲了敲,看他:“我再讲一遍。”
温言书立刻撑起眼睛:“我这回肯定听懂!”
于是衡宁又重新开始——不生气、不恼火,依旧条理清晰。
这回温言书认认真真听下去了,才觉得他真的很专业,像是特意照顾自己这样很多年没接触过高中知识的人,他每涉及到一个知识点,都会简单给他回忆一下,篇幅不长,刚刚好够勾起他的印象。
温言书除了精神难以集中,其实不算是个笨孩子,这回不仅听明白了,还接过了衡宁找来的类型题。
他每推导一步,衡宁的目光就随着字迹滑动一分,说实话,他连解题格式都有些忘了,但按照刚刚衡宁说的,还是磕磕绊绊得出来一个结果。
衡宁一直盯着他解题,解完之后立刻换红笔给他打了一个大大的勾。
“耶!”温言书放下笔,幼稚地振臂高呼,“一百分!老师快画个小红花鼓励我一下!”
衡宁看了他一眼,温言书就厚着脸皮嘻嘻笑着,半晌,衡老师终于败下阵来,拿过草稿纸,在旁边认认真真画了起来。
一朵小花画了蛮久的,温言书探过头去,发现这人正在进行一个大工程——在温言书的注视下,衡宁终于收笔,一只拿着小花的猫猫正举着两只猫爪欢呼:“耶!”
跟刚刚他的动作一模一样。
温言书欢天喜地地收下衡老师的简笔画,叠好了认认真真存到抽屉里:“谢谢老师,我们现在休息会儿吧!”
莫名其妙开始了师生的角色扮演,衡宁对这人的主动献殷勤就没那么抵触了,刚才给他讲题,让他彻底忘掉了他们之间的差距,横跨在他们中间的鸿沟,也暂时消失了。
拿到了满分涂鸦的温言书看起来是真的很高兴,衡宁看他雀跃地在屋里飞来飞去,心想,老大不小了,怎么还这么幼稚。
被迫进入中场休息,衡宁便开始询问对方的看法:“你觉得讲得怎么样?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吗?”
温言书这会儿倒是认认真真不开玩笑了,拖了拖椅子坐到他面前,诚恳道:“我一直非常喜欢你讲题的风格,非常详尽细致,对我这种上课不听的孩子实在太友好了。圆姐的基础比我好很多,我觉得你如果上课,不能完全把对我的这一套照搬来,可以适当减少一点基础内容的复习巩固,多一些思维拓展。”
衡宁一边听一边认真记着,两个人认真探讨了可实行的方案后,衡宁便又觉得压力更大了:“比我想象中还要难带。”
温言书却丝毫不慌,结实地拍拍他的肩膀,道:“相信你自己,没有人比你更适合教她了。”
温言书说话不会给人不着边际的吹嘘感,反而是恰到好处给人自信,衡宁觉得没那么紧张了,倒也打开了话匣子:“我回头去买件衣服。”
话只说到这里便戛然而止了,但他们俩人都清楚这话的意思——杨文武家毕竟是颇有些财力的中产阶级,无论是居家还是穿着都有着一套自己的公式。
衡宁没钱去买一套上档次的衣服撑场面,但也不愿就这么穿着衣柜里的便宜货上门。
虽然衡宁一向物欲不高,也不屑于靠着衣装维持表面的虚荣,但他知道,有些时候,穿着打扮确实可以给一个人带来底气和自信。
当年在渝市一中读书的时候,他最庆幸的,便是学校严格要求学生在校必须穿全套校服。
十七八岁正是少年人最要面子的年纪,衡宁虽不虚荣,但每每在周末,看到同学穿着昂贵的名牌三五成群,便也再没出门的欲望了。
那时候不懂事的温言书还问他,为什么周末出门打球也要穿着校服,他不愿说自己没钱买新的,不想说自己的便宜衣服根本拿不出手,只能应付道:“穿习惯了。”
一直到今天,嫌弃校服太丑的声音还在青少年之间络绎不绝,衡宁心想,或许只有穷人家的孩子才能理解校服存在的意义——
那其貌不扬的善意,悄悄维护了他整个学生时代的尊严。
如今,走入社会再不会有人小心翼翼缩小着表面上的贫富差距,他也知道一件衣服骗不了自己,但他想,他需要这么一份借来的底气。
此时的温言书再不是少不经事的孩子了,一听这话,便立刻道:“等等,我这有套衣服,想给你试试看。”
衡宁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应,生怕是那人再为自己掏钱,刚要拒绝,就听他说:“这是我当年面试的时候穿的,只穿过一次,当年我穿着它拿了笔面双第一,希望可以把好运送给你。”
话说到这份上,衡宁再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了,只拿过那衣服,看清尺码,便无奈地笑了——怎么会有人傻到穿大那么多的衣服去面试呢?
似乎是真的很怕他拒绝,温言书提前把吊牌全部剪掉了,还相当没自信地补充道:“你要觉得不合适可以不穿,总之它现在是你的了,你拿回去当抹布我都不管。”
说完了又补了一句他熟悉的套路:“别当着我面擦桌子就行,我会伤心的。”
衡宁实在拿他这招先斩后奏毫无办法,心里盘算着该怎么还清这一笔开销。
这是一整套由内而外的搭配,笔挺的白衬衫、富有质感的深蓝色领带、内搭的黑色马甲、休闲款的西装外裤外套,和一双稳重好看皮鞋。
全是自己正正好的尺码。
这一套下来,分量远比那一袋睡衣重太多,衡宁看了一眼,觉得还是不应当继续装傻:“这太贵重了,我还不起。”
温言书发现自己被识破,有一瞬间的意外,但很快又转变好情绪,笑道:“等你拿到这份工作,薅光我们主编的羊毛,还有什么还不起的?”
语言上默许了他还人情的愿望,这让衡宁舒服了许多,受之有愧的情绪终于消散了。
“但那领带确实是我面试时候戴的。”温言书笑道,“一定可以给你带来好运。”
收下这份贵重的礼物后,衡宁下厨给两个人做了一顿看起来相当有食欲的晚餐,温言书吃得开心,嚷嚷着要一直白嫖衡宁的手艺。
到底是谁在白嫖谁,衡宁无奈地笑着,只觉得这人实在太心细了,似乎从嘴里说出来的每个句子都在小心翼翼照顾自己的感受。
其实也不必要这么累的,衡宁看着那吃完了便犯困的懒猫,心想,我也不是那么敏感脆弱的人,心思粗糙一点对我,也是没有关系的。
此时,他刚想把那人从桌子边拉起来,让他先后走动走动,就发现这人的呼吸声已经均匀地沉了下来。
温言书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就像无数节晚自习开始前那样,吃完晚饭,他总得这样快速给自己补个觉充个电。
此时,天色已经暗下来,窗外残余的橘色霞光落在他的脸颊上,给他的轮廓镀了一层绒绒的边。
温言书长得真的很漂亮,那种漂亮是在中学时期,会被坏孩子排挤的、不同于其他男孩子的清秀精致,是摧毁他整个高中生活的凶器之一,也同样是如今他顺利混迹于这复杂社会的一把武器。
衡宁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从小好看到大的人,经历的却是两种截然相反的世界,他只知道,自己和他们不一样,他从见他的第一面,就喜欢上这张漂亮的脸了。
暖和的室内,窗户开了一个小口通风,那混杂着暖气的冬风轻轻拂过案台,将温言书臂弯下压着的卷子轻轻掀起一个卷脚。
衡宁站在他身侧看了许久,终于转过身,反复确认何思怀这家伙没有在楼道里潜伏着破门而入。
回到桌前,他轻轻拉开温言书身旁的椅子,俯身屏息,在他的额头落下一个蜻蜓点水的吻。
此时,红日西斜,余晖染红了那人弯翘的睫毛。
衡宁悄无声息地起身,宛如那年空荡荡的教室里,那人也不知道自己悄悄吻了他。
作者有话说:
一下午就讲了一道题,搞半天在整这些阿猫阿狗呢!(指指点点)
第43章 新房客10
温言书睁开眼睛的时候, 衡宁已经回去了。
房间里到没有那种让他心悸的空旷,而是处处都有人陪伴的痕迹——肩膀上披了一条被子,开了缝的窗户也已经合上, 碗筷已经洗好, 桌上还有那人临走前留的纸条:
“被子换回来了,我先回去了。”
他这才想起来, 先前自己那套湿了的被子一直放在衡宁家。
他跻着拖鞋吧嗒吧嗒回到房间, 发现自己的被子应该是被认认真真洗过晒过, 蓬松松的, 一股衡宁身上带着的香气。
他终于想起来衡宁身上那股不算明显的香味从何而来了——不是刻意的香氛,也不是浓烈的体香,而是干净温暖的太阳的味道。
太阳味的衡宁。
温言书趴在还带着太阳余温的被子上蹭了蹭, 香喷喷的, 瞬间像是落进衡宁的臂弯里一般, 踏实而温暖。
他翻了个身, 把自己卷进衡宁的气息里, 想象和现实中的气味交织, 大冷天的温言书却感觉全身发热。
于是他拉开床头柜的抽屉, 看了眼前几天被衡宁发现的小玩具。
一人一物对视了很久,温言书终于嘻嘻一笑,伸手要把东西拿进被窝里……
“小温哥,我回来了!”
一声熟悉的喊话声, 温言书立刻“嘭”地将抽屉合上。
接着何思怀便掏出钥匙推门而入, 探头看过来:“这么早就睡觉了?我是不是打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