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温——山颂
山颂  发于:2023年06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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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后的大门轻轻合上,温言书一直惴惴的心情才缓慢,他瞥了眼那人手里的袋子,明明只让他买瓶碘酒,他却杂七杂八买了一堆。
  温言书盯着那一袋东西,说:“你买这么多我付不起……”
  衡宁冷漠地瞥了他一眼,说:“我要是你我就闭嘴。”
  于是温言书就乖乖闭上了嘴,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此时,温言书面上的疲态已经非常明显,那脸色看上去像是随时随地都会晕厥一般,苍白得像是生了一场大病。
  衡宁拉开椅子示意他坐下,然后问:“真不用去医院?”
  温言书连忙摇头:“就擦破点皮。”
  于是衡宁就从袋子里拿出了一瓶生理盐水、一瓶碘伏、一袋棉球、一只镊子、一管软膏……
  衡宁低头,专心地把东西摆开在桌面上,头也不抬地问他:“自己会不会处理?”
  会肯定是会的,这么多年多少得练出些求生的基本技能。
  但温言书看着衡宁修长漂亮的手指,看着他半垂的睫毛下认真柔和的眸子,忽然想到十几年前,那人也是这么问他的。
  于是他也垂下眼睑,撒谎道:“不会。”
  衡宁抬头看了他一眼,也不知是不是看穿他在说谎,拉来他的手,似乎是调侃般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等着药水自己飞起来涂到手上?”
  温言书被他问得有些恼——我想怎么办,你难道不清楚?
  或许和聪明人讲话就是这般累,衡宁大多数时候应当是不想,但凡他有要调侃自己的意愿,自己也很难保证在相处中稳占上风。
  似乎是预料到温言书不会在开口说话,衡宁就这么低着头,观察他手心的擦伤。
  伤得不浅,通红一大片还混着墙灰和泥沙,周围的皮肤有些泛红,定是逃不过发炎了。
  衡宁轻轻抬了抬他的胳膊,温言书就乖巧地起身,跟着他去了洗手间。
  温言书平时和任何人都能聊得来,却总逃不过和衡宁独处时一言不发的沉默。
  洗手台的镜灯是鹅黄色的,那一丝朦胧很巧秒地藏住了衡宁脸上的锋利,叫人一阵心安。
  空气里只有衡宁拧开生理盐水瓶盖儿的声音,接着,那人就轻轻握住了温言书的手腕,将他通红的手心翻转朝上,然后将盐水沿着伤口轻轻倒下。
  盐水是从室外拿进来的,冰凉的触感刺激得温言书一惊。
  但衡宁冲洗的动作非常轻柔,在这样缓和的水流下,发烫的伤口慢慢舒服起来。
  生理盐水冲走了手上的泥沙,也把凌乱的血渍洗了干净。
  温言书看着衡宁拧开那瓶碘伏,有些紧张,手指都僵硬地蜷缩起来。
  以前处理到这一步的时候,温言书都疼得飚眼泪,这会,哪怕是衡宁握着他的手,对疼痛的刺激还是让他一阵绷紧。
  “别怕。”衡宁冷静地捋直了他的手指,声音没有什么起伏,“这个不疼。”
  没有给他反应的机会,衡宁手边的碘伏已经缓缓倒上了伤口。
  温言书先是下意识屏息,等药水落到手上的时候才发现,这确实并没有先前那般疼痛。
  这和他印象中的不一样,温言书看着伤口又开始胡思乱想,处理伤口怎么可能一点儿也不疼。
  他又想到当年,自己一身伤痕累累被衡宁捡回家时,那人帮自己处理,也是温柔得差点让他睡过去。
  难不成衡宁有什么抵御疼痛的独特魔法?
  温言书刚开始胡思乱想,就听那人说:
  “处理外伤不要买碘酒,要买碘伏。”
  “碘酒酒精含量高,会刺激伤口。”衡宁用镊子夹起棉球,“碘伏更适合处理外伤,比较温和。”
  原来自己这么多年都买错了,温言书想,原来自己真的不会处理伤口。
  衡宁拿镊子夹起棉球、沾着酒精擦拭伤口的动作干净又专业,似乎这双手本就应当去做抚平伤口的事情一般,看得人舍不得移眼。
  他真的像是个温柔的医生了,温言书忍不住想,现在的衡宁,还会想当个医生吗?
  温言书不敢去问,这是他们之间不可触碰的禁忌,但凡还有些理智,他便知道自己不应当去问的。
  于是他只拐弯抹角地夸赞了一句:“你真的好专业啊。”
  衡宁没有吭声,直到伤口完全细致地处理完毕,他才抬起头,从那暖光中抽离出来。
  那一丝柔和的温存便也暗了下去。
  “我以前好像确实想当医生的吧。”
  衡宁突然开口,让温言书害怕得说不出话来。
  他不知道那人此时说这样的话是什么样的心境,不知道这预示的是好事还是坏事。
  但衡宁似乎没想那么多,只是非常平淡地陈述道:“但是我父亲已经去世了。”
  “没来得及,也没必要了。”他说。
 
 
第17章 矜持08
  温言书刚认识衡宁的时候,他的父亲就已经生了病。
  那时候他们父子俩搬到了野水湾,住着无人问津的危房,整个两口之家,就靠着衡宁的奖学金和勤工俭学勉强维持。
  温言书至今也没法忘记那漆黑的小屋里,衡宁父亲传来的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咳嗽和叫人窒息的□□。
  那时候衡宁就很会照顾人——打工挣钱、饮食起居,一个少年的起早贪黑,就是维系这两口之家唯一的顶梁柱。
  衡宁的母亲在生他的时候就难产去世了,所以他在作文里写过:“只要父亲还在,家就还在。”
  他记得衡宁不止一次跟自己说:“我希望他可以再多等我几年,等我学医,治好他。”
  如今,距离衡宁父亲去世也近十年,学医的梦想早已轰然坍塌,故乡对衡宁来说也只成了一个没有意义的符号,而他的家,也不过是一些随时可以收拾带走的行囊,和一张父亲的黑白照片。
  赤诚和挂念一并熄灭了。
  这个话题让温言书感觉到无尽的恐慌,但衡宁似乎真的只是轻描淡写地随口一说,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他的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说完便就低下头,收拾起洗手台边散落着的药物,好半天,温言书才控制不住地舌头打结:“对……对不起。”
  说完他就后悔了,他很害怕衡宁再反问他对不起什么,再深究下去便非要把那更深一层的伤疤揭开来。
  但衡宁没有为难他,只是轻声道:“没什么对不起的。”
  他转过身背对着温言书,把客厅的桌台也一并收拾了去,屋里静悄悄的,却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打翻了,悄悄弥漫在两人的呼吸之间。
  直到温言书快在这沉默中崩溃,衡宁才开口,轻轻说了一句:
  “以后出门不许随身带刀了。”
  温言书愣了一下,这才想起,衡宁大约是看到了自己防身时抽出的那把匕首。
  自从身边倒下第一位同事之后,温言书出门都习惯性地带上这么一把刀,似乎只有这样他才更有底气一些,这匕首就是他这么多年来所依赖的安全感。
  温言书抿起唇,似乎又延伸着联想到了许多,衡宁误以为他不乐意,便补了一句:“你现在不需要了。”
  因为购入了红豆网吧“滴滴.打人”服务包年会员,他现在是雇了随身打手的人了。
  温言书看了他一眼,脑子里划过他今天将人脑袋鲜血砸开了花的场面,更加惴惴不安起来:“我不想让你……”
  “现在不一样了。”衡宁打断他,“这么多年,我唯一学会的就是打人该怎么注意分寸。”
  温言书捏了捏眉心,不再想说话了。
  他能感觉到自己到精神状态差到了极点,多说两句就昏昏沉起来。
  但他又怕自己回到房间就又把衡宁放跑了,只能强撑着精神和他聊:“胖子的事情怎么样?”
  衡宁说:“没事儿,调了监控证明钱包被挤到了地铁上,两个人现在拜了把子,正打算就近找个饭馆儿桃园结义。”
  温言书一听,终于笑起来——胖子真是把和“上流人士”拜把子的事情刻在了DNA。
  大概看他今天唯一露出的笑容居然是给胖子的,衡宁的表情又垮下去,伸手握住他的肩膀,把他往房间的方向推去:“去睡。”
  温言书却像脚下钉了钉子一般站定在原地,抬头有些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衡宁低头盯着他的双眼,目光又扫到了他外套下雪白的锁骨,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才开口道:“放心,我暂时不走。”
  温言书便弯起眼笑了起来,终于半自动化地被人塞进了床铺里。
  他真是太疲劳了,衡宁还没出房间,他的眼皮子就开始疯狂打架,直到那人走到门口,顺手要将他的房门捎紧,温言书才一个激灵睁开眼睛:“别……别关门……”
  衡宁回头看了他一眼,半张身子还浸在客厅的阳光之下,浅褐色的瞳孔里映出裹紧被子的温言书。
  温言书深吸一口气,最终还是避开他的目光,绷着嗓子说:“我有点儿害怕,你别关门……”
  听着衡宁的轻微动静,会让他感觉更安全些。
  直到那人轻轻把门打开到最大,温言书在门口人的凝视下,终于放下戒备,彻底坠入了梦乡。
  听到那人逐渐均匀的呼吸声,衡宁不再走动,而是坐在客厅边,撑着脑袋半阖上眼。
  他有点不太清楚自己在做些什么。
  从见面的那一刻开始,他就一直在警醒自己,不要和温言书走得太近,不要融进他的生活里,不要燃起不必要的奢望。
  结果,从一开始他就没能控制住——给温言书煮面条、送他回家、背他去医院,现在又把自己捆绑给他、还光明正大地坐在人家的客厅里……
  衡宁捏了捏眉心,他总有些克制不住地忧虑,但更让他感到别扭的是,再见面为止,对方也没有说过任何要跟自己复合的话。
  他不确定是自己在自作多情,亦或是完全是对方的把戏,只是那层捅不破的矜持,让他不敢多想,更让他没有理由提出拒绝。
  衡宁感觉自己像是被一根蛛丝轻轻吊住颈项的昆虫,只能任由对方的摆布。
  他低头抹了一把脸,听到那人逐渐均匀的呼吸,便起身,打算悄悄推门离开。
  衡宁自以为自己的动作小声到可以忽略不计,却不想,几乎是刚扶上门把儿,温言书的房间就传来一声慌乱的脚步声。
  下一秒,那人面色苍白地出现在门口,他脑袋后面还有一撮翘上去的头发,显然是真的睡着,却又被他的动作惊醒了。
  刚醒来,整个人的目光还没法完全聚焦,胸口因为喘息起伏着,表情是慌张而无措。
  衡宁被他的过激反应吓愣了动作,只默默收回手,目光从他宽大的领口处又强行收了回来。

  “你……”从睡梦中强制开机,温言书的嗓子有些哑,他皱着眉咳了两声,才小心翼翼说出完整的句子来,“你要走了吗?”
  不知为什么,衡宁竟被他这目光盯得有些心虚,好半天才道:“看你睡着我就……”
  “我不睡了!”温言书打断他,声音都还有些发颤。
  很快,他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反应过了头,这才稳住情绪,乞求道:
  “我不睡了,你别走行吗?”
  许久,温言书还是把那句说到嘴边的“我想和你待在一起”咽了下去。
  换成了:“我不想一个人。”
  作者有话说:
  不会吧?不会有人品不出来这两句有什么区别吧?
  (最近压一下字数,各位稍安勿躁,等入v了会爆更!)
 
 
第18章 矜持09
  方才那短暂的浅眠里,温言书混混沌沌做了个梦,梦见他心心念念找了十年的衡宁,一转身就再不见了。
  那人开门的声音和睡梦中的重叠,一瞬间把他惊得快要虚脱。
  对于此刻的他来讲,最大的安全感来自于衡宁,同样,最大的不安全感也是来自于他。
  在于衡宁重逢前,温言书几乎不会有这样的患得患失,极度恐惧被什么人丢下,看什么人离开。
  那一瞬间,温言书脆弱的情绪没有来得及经过分毫修饰,就这么尽数暴露在衡宁的面前。
  等温言书反应过来的时候,话已经全都说出了口,他垂下眸子,手里紧紧攥着睡衣的衣摆。
  他能感觉到衡宁一直在看他,许久那人才说了一句:“你睡吧,我不走。”
  温言书的脑袋还因为疲劳而突突地疼,但他想到刚刚那人也跟自己这么担保过,便摇头说:“不,我不睡了。”
  衡宁叹了口气,又给他拉开了座椅,似乎是在请他坐下。
  这算是温言书第一次接收到来自衡宁心平气和的邀请,他慌忙坐下,摇摇昏沉的脑袋,辩解道:“抱歉,刚刚做噩梦了。”
  衡宁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吭声。
  他永远不会找话题,或者是不想找。
  温言书感觉疲惫不堪,却又不肯轻易结束了他们之间来之不易的独处,便任由大脑抛锚,嘴巴不受控地瞎说起来:
  “我以为我要死了,我总觉得我要死了,总有人想拿刀架在我的脖子上,小时候也是,长大了也是……”
  衡宁看着他低落的模样,不由地回想起来,学生时代的温言书确实不像此时这般人见人爱。
  他的母亲是当地中学的一名数学老师,性格严厉到有些偏执,不仅带出来的学生记恨她,连温言书也在她密不透风的施压之下,变得怯懦而不自信,柔软得叫任何人都好欺负。
  那时候,母亲班上的学生会特意到班门口堵他,把从老师那里受到的憋屈转移到她孩子的身上,同样,温言书身边的同学也不喜欢他,因为他太过小心翼翼,温吞得没有个男孩子的样子。
  细细回想起来,不知火候的少年人甚至比社会上的真混混还要可怕——
  他们会在寒冷的冬天往温言书的头上浇冰水,也会将他的脸埋进操场的沙坑里不能呼吸。
  直至今日,这些记忆也会偶尔混杂进梦境里,惊得他一身冷汗,让他一时分不清是在过去还是将来。
  这也是为什么温言书三番五次拒绝去做校园暴力专题的报道。
  他自己还没渡过这条暗河,他有哪里有渡人的能力?
  温言书的长相本就有些柔和瘦弱,低落的时候总有一种不可言说的破碎感,让人忍不住把他捧起来,以防他一不小心便就被那风给吹散了。
  衡宁想起来,那时候在巷子里撞破他被人欺负的时候,那人也这么可怜兮兮的,像是一只被丢弃在路边的流浪猫,凄惨得仿佛随时都能断气一般。
  他几乎下意识就伸出手去,想像以前那样摸摸温言书的脑袋,但快碰到的时候才惊觉不太合适。
  此时再收回手就有些欲盖弥彰了,好在温言书的后脑勺上还有一撮翘起来的头发,衡宁便立刻悄无声息地改变了路径,轻轻把那一撮头发捋了下去,然后克制地收回了手。
  结果温言书就顺势在他面前趴下来。
  他把脸埋进自己的臂弯里,整个人向他这边轻轻欠身,似乎就差把“快来摸摸我”写成牌匾贴在后脑勺上。
  于是衡宁没忍住,又伸手顺着他发梢的走向抚了两下,温热顺着发丝传进他的掌心里。
  温言书便真像猫一样,缓缓在他手心蹭了蹭。
  他显然困得遭不住了,趴在桌上一会儿呼吸的节奏就缓了下去。
  衡宁怕他在桌边睡觉又要着凉,连忙推推他:“去床上睡。”
  毫无安全感可言的温言书再一次惊醒:“我不,你一会儿又要丢下我。”
  衡宁无奈地笑起来:“我不走。”
  “不行。”温言书便置气一般撑开眼睛,再一次透支生命一般,艰苦地和他打起拉锯战来。
  这回衡宁没再依着他,直接起身一把拦腰给他扛起来,那人轻飘飘的,甚至完全没有挣扎的动作,就被他径直扔进了被窝里。
  温言书被丢在床上的时候,目光还愣愣地发直,似乎完全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自己就已经从客厅降落到了床上。
  衡宁也觉得自己有些莽撞了——至少他不会这么扛着胖子让他去床上睡觉,似乎确实有些过于暧昧了。
  衡宁现在给自己立了一个标准,但凡对胖子不会做的事情,都不应当对温言书去做。
  但他转念又想,一个胖子足足有两个温言书那么重,自己不扛他,兴许是因为扛不动,便也就放过自己这么一回了。
  他转身要走,床上就又传来一阵窸窣的翻身声。
  温言书不知什么时候又爬到了他手边,拽着他的衣袖,可怜巴巴望着他:
  “你就在我房间待着好不好?”
  衡宁还没开口问什么,他就又开口说:“不需要你上床,坐在桌子那边就行。”
  本来没想那么多的衡宁,经他这么一提醒,满脑子就只有“上床”两个字了。
  但温言书并不知道他的想入非非,还在一边嘀嘀咕咕地解释道:
  “我问过心理医生,他说我有点应激障碍,你陪我睡一觉就行了,醒了我就什么都好了。”
  衡宁点点头,脑子里却又只剩“睡一觉”这三个字。
  该死。衡宁拉开他书桌边的椅子,混混沌沌坐了下来。
  书桌边,是那人摊开朝上的摘抄本,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保留着高中那会儿誊抄歌词的习惯。
  面前的这一页,抄写的是王菲的《矜持》,娟秀的字体在条纹纸上铺开来,像是很多年前的mp3i,王菲悠悠的女声从纸上飘进他的耳朵里。
  “我曾经想过在寂寞的夜里,你终于在意在我的房间里,你闭上眼睛亲吻了我,不说一句紧紧抱我在你怀里……”
  身后的人的呼吸毫无防备地舒缓下来,没有亲吻,也没有拥抱,却是在同一间房间里。
  衡宁松了一口气,轻轻合上那本子,却无奈地想着——
  自己怎么又被骗着留下来了?
  作者有话说:
  你永远也叫醒不了一个自我欺骗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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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元标题/歌词节选:《矜持》,原唱:王菲。
 
 
第19章 矜持10
  坐在温言书房间里的片刻时间,大概是衡宁最纠结最痛苦的时刻。
  理性告诉他自己应该离温言书越远越好,大脑里却又有个声音在欺骗他,一次而已,也没有关系。
  身后这人虽然睡得快,但显然睡得很浅,一听房里没声了,又慌里慌张睁开眼,呢喃道:“你看看书……”
  像是怕自己闲着无聊,又像是必须得听着点动静才能睡着。衡宁拿他没办法,只能起身,从桌上那一摞堆着整齐的书本中扫视着。
  桌面上大多是被翻得老旧的专业书:一本《新闻文存》,一本《西行漫记》,还有一本纯英版的《The Investigative Reporter\'s Handbook》(调查记者手册)。
  衡宁随手摊开了满是英文的调查记者手册。
  英文阅读对他来说似乎并没有什么障碍,通读起来就像是在阅览一份中文的早报,完全不像是十年没有接触过英文该有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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