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兔糖(GL)——顾徕一
顾徕一  发于:2023年06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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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含烟还是不说话。
  直到一辆车开过来,沈含烟低头对了一下车牌,转头叫季童:“上车。”
  季童往后退了一步。
  沈含烟皱了下眉,作为一个没什么耐心的人,直接过来拉季童手腕。
  季童挣了一下:“你送我回家后还要回来是不是?”
  沈含烟冷冷看着她,攥住她手腕的手越发用力。
  季童猛一下甩开,大声说:“因为骆嘉远还没走是不是?”
  沈含烟忍无可忍的说:“那你呢?”
  “莫春丽让你大半夜的来找她?你就真的来?”
  季童一呆。
  这时司机滴滴按了两声喇叭催促,沈含烟趁季童愣神的时候,直接拉着季童把她塞进了网约车。
  ******
  冬天的车内永远罩着一层氤氲的白气,像一个温暖的蒸笼,季童和沈含烟变成了两个安静的包子。
  季童悄悄看了一眼沈含烟。
  这次沈含烟没有闭眼假寐,坐得端端正正的,一直扭头看着窗外的风景。
  可玻璃车窗上的雾气那么厚,沈含烟在看什么呢?
  季童小声说:“不是莫春丽。”
  沈含烟没反应,季童也不知道她是没听清,还是听清了但根本不想搭理自己。
  季童咬了咬舌头,用攒出的一点勇气放大了音量说:“我不是来找莫春丽的!我是来找你的!”
  沈含烟还是没转头,不过淡淡说了句:“找我干什么。”
  季童几乎觉得她这是一个陈述句而不是疑问句。
  季童又生起气来了——你说我找你干什么?
  她气鼓鼓看了一眼前座司机,觉得沈含烟肯定不愿意当着陌生人跟她吵架,就鼓着腮帮子当了一路河豚。
  车可算是开到了季家。

  这次季童根本没等沈含烟叫她,自顾自下车,一个人气鼓鼓的冲在前面。
  季童一边冲,一边凝神听着身后的动静,沈含烟好像在她身后慢慢走着,拖开了一人的距离。
  直到季童冲到门前,沈含烟停住了脚步,远远的看着季童的背影。
  季童更气了!蹬蹬蹬三两步又冲回沈含烟面前:“你完成任务了是不是?!”
  沈含烟淡淡看着她。
  那样的眼神让季童近乎于暴躁了!沈含烟又不是真的AI!可为什么永远是她在沈含烟面前跳着脚生气,沈含烟永远恬淡而静逸?
  她就不配沈含烟为她有情绪么?
  季童几乎是蹦着喊:“你把我塞回这老房子,你完成任务了就可以去找骆嘉远了是不是!我以为你把研究生考试看得多重要!我连英文作文抽签都不敢抽!”
  沈含烟微皱了下眉:“你说什么?”她显然没听懂。
  季童继续喊:“英文作文抽签选题目!有难的有简单的!我自己都不敢抽让丁央帮我抽!就想把所有的运气都攒给你!没想到你一点都不重视研究生考试!你还跑去找骆嘉远喝酒和玩!”
  沈含烟默默看了季童一会儿。
  然后她说:“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喝酒了?”
  季童不蹦了,呼哧呼哧喘着气。
  沈含烟反驳的这是什么呀!喝没喝酒是重点吗?!
  当季童又要蹦起来的时候,沈含烟说:“我不是去找骆师兄的。”
  “今晚这聚会,是张愚教授的局,他参与了一款新型面料的化学研究部分,面料很快就要申请专利投入使用了,今晚是针对未来客户群的体验局。”
  “我要考张愚教授的研究生这你知道,骆师兄本来就是张愚教授的研究生,现在准备考博,这你也知道。”
  “所以我在,他也在,这很正常。”
  季童呆呆的看着她:“沈含烟,你说了好多话。”
  沈含烟竟然叹了口气:“所以,你满意了吗?”她叫季童:“回去睡觉。”
  她转身想走,季童在身后小声叫她:“沈含烟。”
  沈含烟回头。
  季童:“你是还要回刚才那聚会么?”
  沈含烟:“不回了,我回宿舍睡觉了。”
  “那……”季童犹豫了一下:“你今晚可不可以就在家里睡?”
  沈含烟看了下季童身后矗立的三层老宅。
  家?谁的家?
  沈含烟在R大宿舍住了段时间后再来看季宅,才发现这房子有着怎样的气魄。
  五平米宿舍和三层楼别墅,永远滴满水的公共盥洗室和有着白瓷浴缸的浴室,晾在宿舍乱糟糟的袜子内裤和开满蔷薇的花园。
  所有沈含烟拼了命去够的东西,季童生来唾手可得。
  她甚至没有任何意义来监督季童的学习,季童不需要。
  两人从人生起点,就奔向了截然不同的两个方向。
  沈含烟淡淡的说:“不了,我还是回宿舍。”
  季童说:“可我害怕。”
  她眨着眼睛看着沈含烟:“今晚我在花园门口看到两个陌生男人,我害怕。”
  老实说沈含烟一点没看出季童害怕。
  而且这片别墅区的治安很好。
  沈含烟下意识的说:“不了,我从宿舍去考场比较方便。”
  她发现自己回避的理由变了。
  之前她回避,脑子里想的是生日夜季童喂到她嘴里的一颗糖。
  现在她回避,脑子里想的是平安夜季童递到陈宇手里的一个巧克力袋子。
  至于沈含烟自己在便利店买的那块牛奶巧克力,至今还在宿舍蒙灰,也不知为什么没丢掉。
  很便宜的。
  打过折的。
  沈含烟觉得这很可怕,她也不敢再往深想下去。
  打出研究生考试这个幌子,小兔子终于没再缠了,蔫蔫的说:“好吧。”
  沈含烟几乎是转身就走。
  在逃什么呢?她也不知道。
  ******
  第二天一早,沈含烟按时抵达考场。
  “沈含烟。”有个女生笑着跟她打招呼:“我是B大化学系的,我们参加过同一个竞赛,记得吗?”
  沈含烟点点头:“你好。”
  女生笑道:“我昨天跟你在同一个考场,我还以为你会提前交卷呢,没想到你还是打铃了才交。”
  沈含烟是众所周知的大学霸。
  沈含烟解释:“我不想出任何岔子,多检查两遍。”
  女生笑着点头:“当然,张愚教授是你唯一的目标嘛,你连R大保送都放弃了。”
  备考铃打响,两人没有再聊,一同向着考场走去。
  沈含烟心想,等今天过去,她的人生是不是就会彻底改写?
  她没想到的是,被今天改写人生命运的人,并非是她。
  ******
  上午的考试,沈含烟仍是等打完铃才从考场出来。
  就像她刚才所说的,考张愚教授的研究生这件事,她想万无一失。
  她的人生没有行差踏错的资本。
  中午的时候,考生一起涌去食堂吃饭,沈含烟又碰到了早上那个女生。
  她端着餐盘笑问沈含烟:“一起坐?”
  沈含烟点点头。
  吃饭的时候,旁边一桌手机党,边吃边刷个不停。
  沈含烟听到他们在说:“这要是真的,也算邶城大案了吧?”
  “嗨,假不了,你看那个号的爆料什么时候错过。”
  “之前生意做那么大突然倒台……”
  “嗨!”
  沈含烟回过神,才发现是刚才那女生在跟她打招呼。
  女生笑着说:“我发现你习惯真的很好哎,吃饭也不讲话也不刷手机。”
  沈含烟:“习惯了。”
  女生点头:“也是,手机那么多碎片化信息分散精力,下午还有一门要考呢,我今天也向你学习不刷手机咯。”
  吃完饭休息了一会儿,沈含烟准时走进考场。
  这就是最后一门了。
  前三门按沈含烟对自己的评估,应该没什么很大问题,但她也懂“行百里者半九十”这个道理,越到最后的时候,越不能放松警惕。
  卷子发下来了。
  这时沈含烟发现了一件事——她心里的那种不安还在。
  中午时那种不安就出现了,她本以为是因为对最后一门考试的紧张。
  毕竟,这是她改写人生的一次机会,甚至某种程度上,被她看作唯一的机会。
  她调节心态的能力一直挺强的,而且她中午吃了很多扎实的菜。
  无论是噎死人的土豆,还是干死人的芋头,都没能把几乎涌到嗓子眼的那股不安压下去。
  沈含烟告诉自己:没关系,等卷子发下来,等她开始胸有成竹的答题了,就没问题了。
  可此时她惊异的发现,卷子上的题她都会,和她自己预想的一样有把握,可心里的那股不安,还在。
  沈含烟顺着卷子答了下去。
  老实说考试对她来说很简单,以至于她还有余力思考,她的这种不安从何而来。
  脑子里冒出的是一段不相关的对话。
  中午吃饭时邻桌的那段对话——
  “这要是真的,也算邶城大案了吧?”
  “之前生意做那么大突然倒台……”
  沈含烟眼前浮出小兔子的一张脸,发现自己的心砰砰跳着,背后几乎冷汗涔涔。
  她从不相信心灵感应这回事。
  正如她不信神佛。
  可不信神佛的她,此时口袋里正揣着小兔子给她求来的上上签。
  沈含烟一下子站了起来。
  监考老师都被她吓了一跳:“同学你干嘛?遵守考场纪律。”
  沈含烟:“我要交卷。”
  老师:“不行,半个小时后才能交卷。”
  沈含烟只好又坐下了。
  她不断看着腕表,半小时一到,立刻走上讲台交卷。
  老师看了一下她名字:“你是沈含烟?”然后笑着问她:“这么有把握?”
  看来这老师也听过沈含烟,知道她学习挺牛。
  沈含烟已经在往外跑了,急匆匆的。
  其实老师很快就会发现,沈含烟这么快交卷,跟她是不是学霸没关系。
  今年研究生考试最后一门挺难的。
  沈含烟题都没答完,就这样匆匆交卷跑了出来。
  跑出校园的时候,沈含烟抬头看了眼天边的太阳。
  冬天的太阳就是这样,看似挂在天边,却一点温度都没有,照着一层毛茸茸的雾,看上去不像太阳,倒像个染了色的月亮。
  沈含烟遍体生寒。
  她在心里评估了下应该打车还是坐地铁,还是觉得按邶城的交通情况,坐地铁更快。
  她冲向地铁站。
  一直到挤进了地铁车厢,人多到肩膀抵着肩膀、脚抵着脚,沈含烟被挤得一动也不能动弹,一颗心却砰砰跳得更快。
  她拉着吊环,在心里问那个她问过自己好几次的问题:【你在干嘛,沈含烟?】
  为了心里某种简直可笑的感应,研究生考试的最后一门提前交卷?
  沈含烟问自己:如果中午邻桌讨论的新闻跟季家毫无关系呢?
  如果季童好好的一点事都没有、正在学校上课呢?
  沈含烟发现自己觉得这样很好。
  她愿意用自己放弃最后一门考试的代价,来换这个天地间最可贵的词语——“虚惊一场”。
  但她在地铁上断断续续给季童打了三个电话,都没人接。
  到这时她心里其实已经不敢抱什么乐观期望了。
  人很多时候就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她出了地铁站,就开始匆匆往季家跑。
  其实她这段时间没什么奔跑运,好像总在扭脚和摔倒,就连骆嘉远都总在提醒她:慢慢走,不要跑。
  可她现在跑得飞快,横冲直撞的,路上行人看到她这样疯跑,都纷纷给她让路。
  起球的黑色大衣扬起来,像翅膀,还是一片阴霾。
  路人在问:“这姑娘是家里出什么事了么?”
  这时沈含烟脑子里是一个场景——季童奔跑在她生日的那个雪夜,栗色的长发像鸟的翅膀一样扬起。
  那时的季童不再是一只雏鸟,而能振翅高飞。
  沈含烟无比确定自己并没有见过季童那样奔跑的一幕,因为那时她正捏着一把塑料刀、坐在季家对着季唯民订来的一个蛋糕。
  但季童那样奔跑的一幕,却这样清晰的出现在她脑子里,甚至季童飞扬的发丝、扬起的衣角都经过锐化,清晰到一如她亲眼所见。
  沈含烟快跑到季家花园了。
  这时她撞见了一个人,竟然是骆嘉远。
  骆嘉远看见她惊讶极了:“沈师妹?你已经考完了?”
  沈含烟气喘吁吁:“你怎么在这?”
  骆嘉远:“我本来想着你在考试,我先过来帮你看一眼……”
  沈含烟心里“咯噔”一下。
  骆嘉远这句听似什么都没说的话,侧面印证了沈含烟所有不好的猜想。
  沈含烟没功夫跟骆嘉远说什么,继续往季家门口跑。
  她很难说是先看到花园门口那个蜷成一团的小小身影,还是先看到大门上那两道刺眼的白色封条。
  沈含烟跑过去。
  那是沈含烟人生第一次生出这么心疼的感觉。
  她以前经历过愤怒、悲伤、无奈,可心里像有一根生锈的铁钢丝穿过、血肉模糊的窟窿里涌着一阵阵铁锈味的感觉,于她而言,是第一次。
  眼前一个小小身影蜷着,像一只还不会飞的雏鸟,可身后已经失去了庇护她的巢穴。
  季童在发抖。
  沈含烟几乎是小心翼翼的蹲了下去:“季童。”
  季童埋在臂弯里的头微微动了一下。
  她的声音隔着臂弯,小小的很模糊:“沈含烟?”
  好像很担心刚才听到沈含烟叫她,都是她自己的幻觉,如果她一抬头,就会发现那一点点美好的幻觉,都被冰凉的现实击得粉碎。
  好像卖火柴的小女孩,一旦火柴燃尽,就什么都没了。
  宁愿留在那一根根火柴燃出的幻觉里。
  沈含烟心里的铁锈味更浓了,她伸了伸手,却几乎不知该如何触碰季童,现在的季童好像一个满是裂纹的瓷娃娃,她稍一用力,就会粉碎一地。
  沈含烟只好说:“是我,我来了。”
  季童这才小心翼翼的抬起头。
  她不知道一个人在花园前的台阶上坐了多久了,在冬日的没有任何温度的阳光下,整个人抖个不停。
  栗色的长发乱着,柔软的刘海也被手臂压变了形,她小心到瑟缩的飞快往沈含烟的方向望了一眼,玻璃一样的眼珠也和今天的太阳一样没温度,却在看到沈含烟的刹那暖了暖。
  可一瞬又冷了下去,带着一种近乎愤恨的警惕。
  像蜗牛缩回自己的壳一般,飞快又把头埋进了自己的臂弯里。
  沈含烟的背后,刚才季童目光所及的地方,站着骆嘉远。
  沈含烟站起来走到骆嘉远面前:“骆师兄,谢谢你今天过来,就麻烦你先回去了。”
  “你……”骆嘉远压低声音:“你一个人搞得定吗?”
  青春期的少女看起来情绪完全失控。
  沈含烟:“放心。”
  无论我可不可以。
  我都会一直在这里。
  骆嘉远点点头:“好,我先走了,你们俩都注意安全,有什么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沈含烟:“谢谢。”
  骆嘉远走后,沈含烟重新走回季童身边,蹲到她面前。
  她说:“不是我叫骆嘉远来的,我是在路口碰到他的,他以为我还在考试,所以过来看看你。”
  季童头还埋在臂弯里。
  沈含烟说:“我不喜欢骆嘉远。”
  季童的头微微动了动,还埋在臂弯里不肯动。
  这时警车呼啸着开过来,季童小小的身子又开始抖个不停。
  沈含烟站起来,走到路边跟公职人员交涉着些什么。
  季童耳朵边都是嗡嗡声,根本听不清她们在说些什么。
  阳光好冷,越来越冷。
  过了一会儿,沈含烟回来了,对季童解释:“是这样,因为你身份证上改过生日,所以在法律系统里你还没成年,现在季总被关押了,你家房子也被扣了,你除了中风的外婆又没任何亲属了,如果你愿意,她们可以找一个家庭让你暂住,那家人也可以看护你直到你成年。”
  季童头埋在臂弯里。
  眼球被手臂压迫得太久,一片漆黑的视野里,生出一点一点金黄的小点,连起来好像一片星空。
  季童不想睁眼,她想溺死在这样一片星空里,不想去面对过分残酷的现实。
  她又开始发抖了。
  可沈含烟淡然而坚定的声音传来:“可我跟她们说,你不去。”
  “我跟她们说,你有我。”
 
 
第48章 
  季童一下子抬起头,呆呆看着沈含烟。
  沈含烟说:“我跟她们说,我妈和季总是恋人关系,虽然还没扯证,但我很快就是你姐了,我负责看护你,直到你成年。你知道这种社会福利系统,其实负担是很重的,我们帮她们减轻负担,手续不会很难办。”
  季童还是呆呆看着沈含烟。
  她小声说:“其实你不是我姐。”
  准确的说,季唯民从跟奚玉交往的后期就开始乱搞了,比如那个送酒的女人,又比如那个在酒局上轻笑的女人。
  季唯民和奚玉曾一度很接近婚姻关系,但是到现在,季童已经不那么确定了。
  沈含烟说:“不管我是什么。”
  这句听上去没头没尾的话,像一句承诺。
  她现在是希望沈含烟真的是她姐,永远不要抛下她?还是希望沈含烟不是她姐,仍然不要抛下她?
  沈含烟看着她呆呆的表情,居然笑了一下。
  然后张开双臂,敞开怀抱,对季童说:“过来。”
  冬天的太阳多冷啊,可沈含烟的怀抱看上去那么温暖。
  季童钻了进去。
  季童的身姿看上去很小,可实际上她已经过了十八了,手长脚长,趴在沈含烟怀里并不像一个小团子。
  如果从第三方视角看来,这一定更像两个成年女人的拥抱。
  季童一度怀疑沈含烟会排斥这样的拥抱。
  可沈含烟没有。
  她紧紧抱着季童,手臂拥着季童的背,也让季童手臂紧紧拥着她的背,两人身体紧贴在一起,季童还能感觉到她身前起伏的美好形状。
  她身上好闻的洗衣粉味,季童久违了,这时就飘散在鼻端。
  像第二重拥抱,紧紧的环绕着季童。
  沈含烟就那样紧紧的、一点缝隙都不留的抱着她,在她耳边说:“你有我,你别怕。”
  ******
  这天晚上,沈含烟跟宿管阿姨打了个招呼,带季童悄悄溜进了宿舍。
  季童兔子一样打量着那间宿舍,放着四张高低床,唯一看上去有人在睡的右下那一张,应该就是沈含烟的。
  其实直到这时,季童心里还是一片惊惶,楼上宿舍不知把一罐什么掉在地上,咚的一闷声,季童吓得浑身一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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