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兔糖(GL)——顾徕一
顾徕一  发于:2023年06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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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影开始了。
  冷冽的风。灰色的海岸。独属于古生物学家的粗糙双手。皮肤苍白的年轻贵妇。
  沈含烟盯着屏幕里饰演年轻贵妇的美国女演员,她多像一只雏鸟啊。
  苍白的、脆弱的、会躺在人手心微微颤抖的。
  师妹“嘶啦”一声撕开了薯片袋子,前排轻微咀嚼的声音传来,传到沈含烟这里的时候,她轻轻摇了摇头。
  不过她看了眼薯片袋子,红色的,很正常的烤肉味,不像某只小兔子,薯片袋子都是淡粉淡绿,奇奇怪怪的荔枝味栗子味,连薯片都是甜口的。
  真的还是个孩子。
  可是她看着电视里的年轻贵妇,她对沧桑粗砺的古生物学家来说,何尝不是个孩子,苍白着忧郁着可也澎湃着,带着股对生活一无所知的天真。
  沈含烟发现这女演员细幼的眉眼,在不断不断的让她想起一个人。
  所以当年轻贵妇一下掀开自己的裙摆,前排的师姐师妹发出低低一声惊呼,沈含烟很安静很沉默,可她放在膝盖上的指尖微微颤抖。
  一时之间,小小的实验室里都是激烈喘息的声音,沈含烟隔着前排师姐的半颗脑袋,看着屏幕里的两人抵死缠绵。
  她的视线里还有师姐扬起在鬓边的一缕自来卷发,可没对她构成任何影响,她只盯着屏幕里年轻贵妇的皮肤上,泛起一抹近乎病态的嫣粉,手心微微出汗。
  直到电影放完,实验数据差不多要出来、可以进行下一轮了,沈含烟迫不及待戴上防护眼镜和手套,好像要遮掩和躲避什么。
  实验室的人是一群直女,以前都没看过这类型的电影,这会儿已经准备开始做实验了,还忍不住兴奋的讨论:“没想到女人和女人在一起这么美好,这不比贵妇和她老公香多了?”
  “美好什么呀,她俩最后不还是没在一起么?”
  “嗨,这就叫不求天长地久,只求曾经拥有,总比一潭死水的活一辈子好多了吧?”
  沈含烟低头盯着手里的烧杯。
  师妹突然cue到沈含烟:“沈师姐,你觉得呢?”
  沈含烟开始自己的实验步骤,淡淡的说:“我没什么想法。”
  师妹笑:“沈师姐是纯纯的理工女,真不知道什么样的人会让她心动。”
  实验室的人一起笑起来:“那可难了。”
  ******
  这一周,每晚小兔子到沈含烟的书房送奶时,都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眼皮半掀偷偷瞟沈含烟,沈含烟一看过去,她眼神就也像受惊的兔子,飞快的移走了。
  沈含烟:“有事?”
  小兔子猛摇头:“没事没事。”
  沈含烟没跟她纠结,要是真有什么事的话,时间一久,想藏也藏不住。
  时间就这样来到周日,下午小兔子小半天没课,晚上也没晚自习,一直待在花园里画画。沈含烟难得不用去实验室,去书房学习之前,问了小兔子一嘴:“不叫丁央来玩?”
  小兔子顿了顿:“今天不叫。”
  两人就这样相安无事,各自忙了一下午。
  快到傍晚的时候,沈含烟站起来走回自己房间,拉开衣柜门。
  与一般女生不同的是,她的衣服很少,无非就是一些T恤卫衣牛仔裤,黑色灰色藏蓝色,挂在衣柜里浑然一体。
  至于唯一的一条裙子,沈含烟拨开一堆卫衣牛仔裤,眼神落在衣柜最边上。
  那里挂着一条白色的裙子,上面有淡淡紫色的鸢尾印花,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很不像她,这还是大二时参加新年合唱,为了班级活动不得不买的。
  沈含烟犹豫了一下,把裙子取出来穿上。
  她看着镜子里的人,修长的身材,高挑的个子,露出袖子的半截手臂牛奶白,但上次扭脚时撞出的一块淤青始终没消,在白皙的皮肤上触目惊心。
  沈含烟从衣柜里拿了件毛衣穿上,正在套第二只毛衣袖子的时候,卧室的门被敲响了。
  沈含烟:“进来吧。”
  小兔子一颗毛茸茸的脑袋伸了进来,一看沈含烟愣了一下,推开门,站在那儿咧嘴笑。
  沈含烟把马尾从毛衣领子里拉出来,在镜子里刚好可以看到小兔子的一张脸,她在镜子里与小兔子对视:“什么事?”
  小兔子笑着说:“沈含烟,你怎么可以扎马尾呢?”
  ******
  季童走进沈含烟的卧室,拉起沈含烟纤细的手腕:“跟我来。”
  沈含烟被季童拉着走出房间,垂眸看着自己手腕被季童小巧的手握着,一个皮肤是泛着青的冷白,一个皮肤是透着粉的嫩白。
  白与白之间并不相融,透着过往的岁月、成年的分界、不一样的成长经历和各怀的心思。
  季童把沈含烟带到自己卧室,让她坐在化妆镜前。
  沈含烟四处打量了一下。
  这算是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来季童的卧室,上次为了叫季童起床来过一次,但那次没拉开窗帘也没开灯,整个房间混沌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而这时,窗帘开着,季童又开了一盏灯,房间得一切就看得很分明。
  比如床靠墙的那一侧,摆着一整排玩偶,黄狗白狗粉兔子,还有一只眼睛很奇怪的桃子。
  比如墙上贴满各种海报,都是沈含烟没看过的,穿机甲的少女飞在半空,应该是日系二次元那一挂。
  比如梳妆台边放着半盒没吃完的薯片,盖子也不盖,很神奇的牛油果味。
  季童站在她自己的一片小天地里,笑着问沈含烟:“你为什么穿裙子呀?”
  沈含烟淡淡说:“晚上要出去吃饭。”
  季童绕到沈含烟背后:“穿着这样的裙子,怎么能扎马尾呢?”
  她伸手,轻轻碰了一下沈含烟的头又快速缩回去,问:“我帮你把皮筋拆了可以么?”
  沈含烟有点好笑:“可以。”
  季童握住沈含烟的马尾,把她的皮筋往下撸。
  沈含烟发现,季童力气是真的很小,沈含烟的头发那么厚那么多,束在一起很粗的一把,皮筋绕成三圈紧紧绷着,季童费了很大的劲才把皮筋橹下来。
  沈含烟的长发一瞬散下。
  季童小声说:“像幅山水画。”
  沈含烟:“什么?”
  “我不是学中国山水的。”季童飞快的在沈含烟头发上摸了一下:“但你的头发,像幅山水画。”
  在沈含烟看过去的时候,季童的手已经缩走了。
  沈含烟心想:我身上是带电么?
  季童凑近她头发看了看:“这里有条印子。”
  沈含烟:“嗯,每天扎完头发都有。”
  她头发太多,皮筋箍得太紧,每天扎完马尾都会勒出一道痕。
  季童伸手,擦过沈含烟的耳边。
  沈含烟耳朵一热,发现季童一手扶在她肩头,微微俯身。
  像落下的一个拥抱。
  然后她发现,季童是越过她肩头、在梳妆台上拿了一把梳子。
  一下,两下,三下。
  房间里怎么会这么安静呢,明明窗户开着,外面有鸟鸣的声音风的声音偶尔婴儿车滑过的声音。
  可沈含烟就是能听到季童的梳子,一下一下梳在她头发上,沙沙,沙沙。
  季童说:“沈含烟,我给你化妆好不好?”
 
 
第29章 
  沈含烟说:“叫我沈含烟,不可以。”
  季童撇撇嘴。
  沈含烟又说:“给我化妆,可以。”
  季童就笑了,跑到一边的衣柜里翻了一会儿,拿着一个化妆包回来了。
  沈含烟瞥一眼:“我以为你不化妆。”
  上次去给季童开家长会的时候,沈含烟发现很多高中女生都化妆,学校不让就偷着化,透明的睫毛膏淡淡的腮红浅粉的唇膏,倒显得季童素面朝天一张脸,在人群中好像异类。
  就特别显小。
  “我不化妆。”季童小声说:“但我是学美术的嘛,这些我都会的。”她举举手里的化妆包:“买回来玩过,不过不适合我。”
  沈含烟想了一下,的确没法想象季童浓妆艳抹的样子。
  沈含烟问:“你把化妆包藏衣柜里干嘛?怕季总发现?”
  “不是。”季童飞快的说。
  一瞬沉默。
  季童嘟哝着开口:“季唯民带回来的那些女人,她们有时候会偷偷进我房间,我不想让她们用,好脏啊……”
  她说着突然住嘴:“我不是说你妈。”
  但沈含烟显然在想另一件事:“她们不能用,但我能用?”
  “嗯。”季童认真的点点头:“你很干净。”
  她把化妆包放到桌上,手指伸出来,轻挑了一下沈含烟的下巴。沈含烟坐着,她站着,垂眸认真盯着沈含烟的脸,像在观察三庭五眼的比例。
  那眼神因认真而炙热,让沈含烟有点不自在。
  就在沈含烟要移开眼神的时候,季童一瞬凑近,带着一股少女独有的蔷薇花香和奶香。
  窗外一阵秋风,燃起郊外燎原火种的那种风。
  季童一张粉白的脸凑到沈含烟面前,鼻尖几乎要抵上沈含烟的鼻尖,在沈含烟刚刚看过的电影里,那是一个即将接吻的姿势。
  沈含烟知道这不可能,但她手放在化妆桌上,莫名捏紧了桌角。
  果然季童在离她似乎只有一毫米的地方停下了。
  季童看着她的眼睛,纤长的睫毛几乎要扫到她的睫毛:“你眼睛里有我哎。”
  说着笑起来,好像这是一件很神奇的事。
  沈含烟淡淡的告诉她:“这是正常的光反射原理,如果你觉得这很神奇,我还可以给你讲讲屈光系统虹膜反射和瞳孔对光反射通路。”
  季童:……
  她转身默默去翻自己的化妆包,小声嘀咕:“学霸好可怕。”
  也就没有看到,沈含烟眨了眨眼。
  刚才季童的瞳孔里,也同样有个她。
  ******
  季童手速很快,这让沈含烟觉得她每天用在画画上的时间并非虚度。
  她放下最后一把化妆刷:“好啦,看看。”
  她绕到沈含烟身后,微微俯身,她的脸就出现在沈含烟的肩上,和沈含烟的脸一起映在镜子里。
  一张清冷,一张幼嫩。
  季童给沈含烟化的妆,和上次师姐给她化的很不一样,并没用什么重色,只是用各种深浅不一的大地色,打出不同层次的阴影。
  于是沈含烟的一张脸上,眼窝更深邃,鼻梁更挺立,甚至鼻尖下也被季童打出一块小巧的阴影,显得鼻子和嘴唇的比例特别好看。

  季童显然很满意自己的作品,笑着晃晃头,一点点细碎的头发扫在沈含烟脸上。
  季童问:“我能拍张照么?”
  沈含烟:“你会拍照?”
  “不是专业那种,就随便拍着玩儿。”季童绕到床头柜上拿了个相机,给沈含烟看:“毕竟我是学美术的嘛,构图比例那些,都差不多。”
  沈含烟一张张翻着照片,有路边打盹的猫,一朵半开的花,现在已经很少见的铁匠铺。
  季童什么都拍,但是沈含烟发现一个问题:“为什么不拍人呢?”
  为什么现在又要拍我呢?
  季童顿了顿,然后笑着说:“我没什么朋友的嘛,季唯民一直不在,外婆又总躺着。”
  她又追问了沈含烟一次:“可以拍你吗?求求你啦。”
  沈含烟瞟了她一眼:“不要轻易说求这个字。”
  季童吐了下舌头:“那,行不行?”
  沈含烟想了想:“行。”
  其实沈含烟是一个很少拍照的人。
  以前在小山村的时候是没条件,那里的人每天在温饱线上挣扎;后来上了大学是自己不喜欢,总而言之她是一个慎独的人,空留一堆影像在世界上,她不知道意义是什么。
  不记得你的人,也不会因为你多拍了几张照片而记得你。
  但此时,也许是小兔子端着相机一脸期待。
  也许是镜子里映出她自己的脸比平时更精神了几分。
  也许是窗口送进的一阵风,带着难得的暖意撩动着窗帘。
  不知是其中的哪个元素,让沈含烟挺了挺背,望向季童的相机镜头。
  季童一张小巧的脸藏在相机后微笑,这时忽然又起的一阵风,撩动季童身后白色的纱帘,沈含烟下意识看过去。
  那一瞬季童按下快门。
  沈含烟回过神:“给我看一眼。”
  季童笑着把相机藏到背后:“不给。”
  沈含烟:“可你拍的是我。”
  季童狡黠的眨眨眼:“你不是说每个人都可以有自己的秘密吗?”
  嗯沈含烟再次确认,兔子果然是一种胆小却狡猾的动物。
  知道用她说过的话来反将她一军了。
  这是好事。
  沈含烟又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准备站起来。
  “等一下。”季童走过来:“你要不要也给我化妆啊?”
  “你是小孩子化什么妆。”沈含烟说:“而且我不会。”
  季童把化妆包递到沈含烟手里:“化口红就好。”
  沈含烟迟疑一下。
  季童走过来,牵着她毛衣衣角摇两摇:“我也爱漂亮的嘛。”
  沈含烟就笑了。
  季童这样子,让她想起那种七八岁的小女孩,正是性别意识第一次觉醒的年纪,开始偷穿妈妈的高跟鞋,小小的脚让鞋大得像一艘船,还要偷偷涂妈妈的口红。
  在沈含烟的成长岁月里,奚玉一直是缺位的,这让沈含烟失去了偷穿高跟鞋和偷涂口红的机会。
  不过把白纱蚊帐披在身上假扮仙女这种事,在沈含烟还不够成熟理性的幼年岁月,也是有的。
  好傻。
  那时候还幻想着自己的人生会徐徐展开,自己会身赋神奇的魔法。
  季童牵着她的衣角又晃了晃让她回过神来:“行不行嘛?”
  这种略带稚气的拖长语调让沈含烟放松下来,她说:“好吧。”
  她拿起化妆包,里面有好几只口红,她瞥了季童一眼:不是说只玩过一次吗?
  季童看着她笑。
  她把打开的化妆包伸到季童面前:“要哪支?”
  季童:“你帮我选。”
  沈含烟:“你知道我是学化学的吧?”
  季童:“那怎么了?”
  沈含烟:“那意味着我是一个理工女,对这些事情一窍不通。”
  “没关系呀。”季童弯起眼睛:“我胆子很大的。”
  沈含烟被她逗笑了。
  她看了眼化妆包里的四支口红,红色橘色裸色甚至还有支深紫,老实说她很难想象涂在季童嘴上是什么效果。
  季童刚才给她涂的是一支裸色,但季童唇色浅,会不会不适合。
  沈含烟犹豫再三,拿起那支偏正红的。
  她问季童:“这种深色的口红是不是要用唇刷涂?”
  季童笑:“你怎么知道?”
  沈含烟:“上次学姐给我化妆,我记得她用了。”
  季童点点头:“是要用,但我没有。”
  沈含烟:“那怎么办?”
  季童又笑了:“你自己想办法呀。”
  好像逗大人为难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沈含烟晃晃自己的手:“手指行么?”
  季童笑着点头。
  沈含烟旋开口红盖,那是一种红到几乎艳丽的颜色,某种意义上是一种自然界很少见的颜色,沈含烟又犹豫:这颜色真的适合季童吗?
  可季童跃跃欲试的催她:“快点呀。”
  沈含烟的手指擦上口红。
  这时窗外的夕阳已经不知落到几点钟方向了,可离昼夜转换又还早,整个世界变为了糊成一片的昏黄,好像泡在一瓶很多很多年的黄酒里,让一切都蒙上了一层醉醺醺的色彩。
  沈含烟面前的少女,也泡在这样的黄酒里,整个人都在发甜。
  闭着眼,纤长的睫毛随着呼吸微微翕动,小巧的唇微张。
  那唇像一颗泡在黄酒里的小樱桃。
  沈含烟轻轻托起季童的下巴,沾了口红的手指抹上去。
  季童一抖。
  其实接触季童下唇的一瞬,沈含烟也抖了一下。
  她以前在一片散文里读到,说少女的唇软得像春天第一朵花瓣,沈含烟很难想象那是怎样的触感。季童的吻曾经落在她额头,但额头总不如指尖的触感神经发达,那过分柔嫩的触感让她指尖发颤。
  她觉得说像花瓣并不准确。
  像她来邶城之后才见过的那种天鹅绒。或者,像秋天刚生出来的小羊羔,腹部最柔软的那一块。
  季童为自己的颤动找了个合理的理由:“你手好凉。”
  她小声说,像抱怨。
  沈含烟把手放到嘴边哈了两口气。
  她发现涂口红其实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因为她的指腹要在季童这样柔嫩的唇上,来回来去摩擦。
  那颗小小的樱桃,就在她的揉搓里不断变形,直到慢慢变得嫣红。
  季童睫毛尖颤动的幅度好像更大了一点,直到沈含烟说一声“好了”,季童张开眼。
  沈含烟发现了件了不得的事。
  季童看着沈含烟问:“你怎么了?”
  沈含烟:“没怎么。”
  季童:“很不适合我是么?”
  沈含烟看了看她,没说话。
  季童:“哼我自己看。”
  她凑到镜子前,沈含烟在她身边,默默低头把口红盖子旋好。
  她没看季童,季童涂完口红的样子却像印刻进她心里一般。
  季童对着镜子:“呃,嗯。”
  好像也给不出什么合适的评价。
  其实沈含烟很理解她,因为涂上这支口红的季童脱离了好不好看的范畴,而是像变了一个人。
  沈含烟对化妆品没任何了解,当然说不出“蓝调红丝绒”这么专业的形容来,她只是感叹于一支口红的威力居然这么大,让一个一脸稚嫩的少女好像瞬间跳脱了她的年龄局限。
  明明只是一支口红而已,为什么会让原本圆圆的眼睛变得细长了一些,原本圆润的鼻头变得挺立了一些,原本带点婴儿肥的脸颊变得立体了一些。
  季童拉拉她的衣角,指指镜子里的自己:“你看,到底有没有很奇怪?”
  动作却又分明还是稚气的。
  沈含烟往镜子里望去。
  这就是她发现的了不得的事,原来在她身边与她朝夕相伴的少女,某种意义上与成年也只有一步之遥,忽然拥有了与她并肩的立场和资格。
  一支口红涂在季童嘴上,也好像涂掉了两人之间一条隐形的线。
  曾经沈含烟好端端的在这头,固守成年人的底线。季童远远的在那头,挥霍着少年人的天真。
  沈含烟垂下眸子:“要是觉得奇怪就擦了吧。”
  她抽了张纸巾递给季童。
  “我不。”季童把纸巾团成一团捏在手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笑:“我觉得挺好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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