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南门的守卫急的眼眶都红了,“陛下,出大事了,南门外的上万流民哗变了,太女殿下和吴大人被流民围堵在里面,生死未卜,我们的人想要冲进去救人,全都被流民冲散了。”
沈开元脸色冷了下来,手里的奏疏也扔到了一边,她红着眼快步走到那护卫面前,凝眉问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皇太女怎么可能有事?”
“臣句句属实,刚刚说的都是臣临走时候的情形,现在只怕是更严重了。”那护卫急匆匆的说道。
沈开元身体向后退了几步,眼眶通红,“不会的,不会的,宁儿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随即她又像是想到什么一样赶忙吩咐,“快去差人让韩舒带兵过来镇压,不计后果,一定要护住宁儿周全,对,对了,再派人去找大郡主,她离南门近些,让她带羽宁卫去救宁儿。”
“是。”几名内侍纷纷领命,赶忙往勤政殿外走去。
沈开元却是没了之前的从容,整个人都变的魂不守舍。
不多时,又有人驾马来报,“陛下,南门的流民不顾劝阻,好多已经冲进京城里面了,他们烧杀抢掠,好多地方已然乱了。”
沈开元勉强镇定了下来,吩咐文景:“差人去给京城的巡城护卫传话,凡是在街上劫掠的流民,可以直接杀死,朕绝不追究,下令让人紧急关闭其余三处城门,尽快清理京城里流窜的流民。”
“是,陛下。”文景很清楚,女帝的逆鳞就是皇后和皇太女,这些人敢动皇太女,已经触怒了女帝。
与此同时,城外冲着沈宜宁射箭的人早就趁乱消失,只不过冲沈宜宁射箭的并不是一拨人,沈宜乾和沈宜嘉在听到了沈宜宁要出南门安抚百姓的消息之后,便故意安插了弓箭手蹲守在南门外的树林里,另外沈宜嘉还专门安排了自己府里的亲信扮作流民,以此煽动其余人,从而引发冲突混乱,只不过让沈宜嘉没想到的是,自己只扔进去一点火星子,却直接引起了整个流民团队的哗变。
那种情况下,甚至不用安插弓箭手,沈宜宁也很难有活路。
两边的几名身着黑衣的射手,很快便纷纷回去复命。
只不过经过上次围场的事情,女帝对她们的疑虑一直没有解除,分别派了暗卫盯着二人的府邸。
这些人回沈宜嘉府上的时候鬼鬼祟祟的,出去的时候是从小巷侧门出去的,回来的时候又偷偷摸摸要从侧门回府,还都带了弓箭,他们引起了暗卫们的警觉,趁着他们还没进府的时候,暗卫们便纷纷出动,很是干净的将五人擒拿捆绑起来。
另一边沈宜乾府上派去的人也是一样,在回府的时候,便被暗卫们拿下。
与此同时,沈星月已经带着人来到了西郊羽宁卫的营地,冲着里面大喊着:“卢将军,集结全部兵士们,和我出城一趟。”
卢修拱手听命,很快的便集结起了手下的将领们。
沈星月带着羽宁卫从西门准备出城,守城的将领见是沈星月,有些拿不准该不该放沈星月出去。
沈星月厉声道:“再不让我带兵出去,京城就全乱了,都给我滚开,有什么事情,我自己回去和陛下请罪,要是坏了事情,你们这些人能担待的起吗?”
守城的士兵们知道沈星月的身份,不敢再拦着,开城门放沈星月她们带兵出去,等沈星月和羽宁卫离开之后又迅速关了城门。
沈星月纵马带着羽宁卫的兵士们绕道去了南门,就见南门那侧拥挤异常,沈星月见其中至少还有上百身披甲胄的兵士,看他们甲胄的样子,像是宫里的人,只不过那些人被挤在人群当中,不知是死是活。
沈星月勒马停在了拥挤的人潮后面,大声的冲人群喊着:“都退后,再有往前拥挤的,直接射杀。”
现在南门的局势已经全部乱套了,这些人已经不能说是流民了,而是乱民,这种情况下,不靠武力镇压,后面只会出更大的乱子,倒是不至于让这些乱民攻进皇宫,可如果不及时控制住这些人,京城里那些无辜的百姓也要遭殃。
有的流民看到了军队,想像刚刚那样将沈星月的人马包围起来,绞杀他们,但沈星月一早对这些人就有了防范,而且她急着想找到沈宜宁。
原本围场的事情过去了,沈星月下意识的觉得沈宜宁的性命应该是保住了,毕竟原书里沈宜宁被害的情节发生在围场,让她想不到的是沈宜宁出宫安抚这些流民会出事儿,她一想到小古板很可能被这些乱民害死,脸色更是冷的吓人。
“传我命令,太女殿下还被这些乱民围困在其中,胆敢有人挡路,或是蓄意滋事者,格杀勿论,出了事情有我担着,给我把这些人尽快控制起来。”沈星月几乎是喊出了这句话。
“是,末将领命。”卢修冲着沈星月拱手行了一礼,指挥着身后的士卒,“跟着我去救太女殿下。”
这些兵士们都是上过战场杀敌的,冲杀起来远比那些护城的守卫们勇猛的多,那些流民也都是欺软怕硬,看沈星月带的士卒全都是敢拔刀的,又慌乱的开始逃窜。
卢修怕沈星月出事,特意安排了一百精锐的披甲骑兵,负责保护沈星月的安全。
沈星月看着哭喊声震天的南门,拽着缰绳的手微微发抖,可还是勉力的坐在马背上,不让自己显露出一点畏惧的神色。
乱民情绪容易受人怂恿,也爱欺软怕硬,见沈星月的羽宁卫是真的杀人,纷纷又赶忙四散逃窜,更有很多人跪地求饶的。
到底都是北川的百姓,士兵们见了跪地求饶的百姓,便也不再动手。
很快的,这些乱民自发的给沈星月的队伍让出一条路来,外围的人群退下去之后,中间刚刚被冲挤最凶猛的地方也没有了外面的人挤靠,有不少的人纷纷倒地不起,显然是被挤压的已然断气了,这其中有不少的宫中护卫。
沈星月只觉得手脚一阵阵发凉,那些倒地不起的人,一眼扫过去至少有数百人。
第107章
沈星月连同身边的护卫策马往城门那边赶去, 流民们见沈星月身边的都是披甲执锐的士兵,全都如同潮水一般往后退去,没有人再敢挤上来。
而刚刚散开的地方, 还有不少身体无碍的士卒赶忙去看皇太女和吴仁的情况, 沈星月只听到那群士兵们焦急的哭喊着沈宜宁。
“皇太女, 皇太女您醒醒啊。”
“皇太女您怎么样了,快去找大夫,快去找大夫来啊。”
“去请御医啊。”
他们这些人作为女帝派给皇太女的护卫, 如果沈宜宁有事的话, 他们这些人全都难辞其咎。
沈星月驾马走到近前,有些慌乱的下马,让身边的兵将把围在沈宜宁身边的宫中护卫全都拨开。
“都让开,大郡主来了。”
“让开, 让开, 郡主来了。”
宫中的兵将们慌乱的给沈星月让出一条路来, 沈星月在两侧羽宁卫的护卫下来到了近前,然后就看到了倒在地上, 脸色青紫,肩侧中了两箭的沈宜宁, 沈宜宁伤口那里的血迹乌黑, 看样子像是中毒。
沈星月当即拨开了沈宜宁周围围着的护卫,跌跌撞撞的走到了近前,“殿下,殿下你怎么样了?宁儿你别吓我,姐姐来救你了, 你别怕,别怕。”
沈星月当即眼泪都下来了, 她伸手去探沈宜宁的呼吸,却感受不到一点儿呼出来的气流。
“不会的,不会的,卢修,有没有带军医,快让军医过来看看,快让人过来救太女殿下。”沈星月是真的急了,她一直都把小古板当做妹妹的,也刚刚对这个世界有了归属感,就要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堂妹出事,沈星月几乎是吼着说出了这句话。
卢修赶忙让人把羽宁卫的军医拽到近前,“快去给太女殿下看看,快去。”
事关重大,卢修也是胆战心惊。
那军医走到近前还要对沈星月行礼,被沈星月带着哭腔厉声打断:“都什么时候了?还行什么礼?快来给殿下诊治。”
“是,是,小的这就给太女殿下诊治。”那医官冷汗都吓出来了,抖着手摸了摸沈宜宁的鼻息,又伸手去摸沈宜宁的脉,却是摸不出一点反应。
那医官都快吓死了,抖着手不敢去看沈星月。
沈星月拽着那医官的衣领厉声问道:“怎么样了?殿下怎么样了?”
那医官都被沈星月吓哭了,连哭带拜的说道:“郡主饶命啊,郡主饶命,殿下她,殿下她薨了,这可不关小的的事儿啊,郡主明察啊。”
沈星月松了抓着军医衣领的手,整个人像是被卸下全部力气一般,跪坐在沈宜宁身边,喃喃自语,“不会的,你是皇太女,你不会这么容易有事的,一定还有的救,一定还有的救,军医,快过来救人,快过来救人。”
沈星月视线看向沈宜宁,看到她手里至死还捏着的小白猪香囊,眼泪像是不受控制般滚滚而下。
军医被沈星月吼得只敢跪地不断的磕头请罪。
卢修见沈星月这幅样子,赶忙上来劝阻:“郡主节哀,此时乱局还没有安定,南门这边还得您主持大局,您千万保重身体啊。”
沈星月伸手抹去脸上的泪水,胸口起起伏伏仍旧没能平复,北川未来的希望,她的小堂妹就这么没了,沈宜宁甚至还没来得及大婚,没来得及和心上人好好道别,事情怎么就发展成这样了呢?
沈星月视线看向沈宜宁胸口的箭矢上,又看了看这附近上百个已然断气的护卫、流民,只有沈宜宁身边的五六个人身上中了箭矢,其余的人看样子都是因为踩踏挤压窒息而死的。
沈星月勉力站了起来,视线扫视了周边一圈,厉声道:“有人趁乱故意谋害皇太女殿下,射这箭矢的人定然早有准备。”
“南门的所有护卫还有宫里带出来的护卫,你们去守住南门,再有人敢从南门闯进京城,格杀勿论。”
“是,大郡主。”南门的将领赶紧收集残部,和宫里的这些护卫死死的把南门堵住,他们这些人就是缺个做主的人,沈星月在这里,好歹算是有了主心骨。
沈星月缓了口气,又看向周围还在看热闹的乱民,开口道:“你们这些人,没动手的时候还能称作流民,可太女殿下的死有一大部分的原因是因为你们不懂好坏,被人随意煽动,在我看来你们都该死,卢修,让人把这里围起来,有一个算一个,一个都不许让他们跑了,你们这些人的罪过,陛下自会决断。如果再有四处乱跑,想要趁乱闹事者,格杀勿论,陛下怪罪下来由我沈星月一人担着。”
“是,大郡主,属下领命,你们护好郡主。”卢修领命之后让身边的亲卫挥舞令旗,命令在最外围的骑兵、步兵往这边合围,将这群南门聚集的流民全都包围在内。
还是有人不听沈星月的话,有人在人群中高喊着闹事:“大家快跑啊,这些兵士是想将咱们全都杀死,大家快跑。”
“对,咱们不能留在这儿等死,皇太女死了,皇帝不会放过咱们的,快跑。”
“兄弟们,冲啊,咱们冲出去一条血路,他们拦不住咱们。”
“对,不能等死,死也要拉着他们这些大官一起死。”
“对,杀了他们,跟我冲啊。”
有十几个流民拿着从死去护卫身上搜到的大刀,冲着沈星月这边冲了过来,沈星月身边有子义他们十几名王府的护卫,还有一百多名羽宁卫全副披甲的骑兵士卒,那些士卒们见流民竟然又想杀人,纷纷在马上冲杀了起来,也就十几名骑兵出手,没一会儿功夫,刚刚冲在最前面想要杀沈星月的那些流民就全都断了气。
沈星月让骑兵们稍稍给她让路,她凝眉看着地上死的那些流民,冷冷开口道:“让人把这十几人的尸首挂在城墙边,若是有人还敢作乱,下场和这些人一样。”
“是,郡主。”几名骑兵领命,和巡城护卫们一起将这些尸首挂在城墙上。
有了这些前车之鉴,流民们一时间惧怕了起来,好多流民已经待在原地不敢再动了,不过也有不少想逃跑的,不过很可惜,那些人逃过了羽宁卫,却没有逃过韩舒的韩家军。
韩舒接到旨意之后也是赶忙调兵过来,但她离得有些远,带着骑兵疾驰过来也比沈星月慢了很多,因为知道是流民哗变了,韩舒让自己的将领们呈包围的形状,往南门而来,因此好多漏网之鱼全都又被韩舒的人包抄了回去。
韩舒则是带了一小队的人马快速往南门那边疾驰,比起这些流民,她更大的任务是去救皇太女。
等韩舒离南门越来越近的时候,就见南门这边的情况已经被稳定了下来,乱民们,几个一堆的抱头蹲在地上,不敢随意走动,城墙边还悬挂着十几具尸体。
韩舒愿意的看到了沈星月,赶忙疾驰了过去,下马冲着沈星月拱手一礼,“郡主,南门局势稳定下来了?殿下呢?”
沈星月满眼通红,往身后指了指,韩舒看到了后面的沈宜宁时,犹如雷击,当场愣在了原地。
她也没想过皇太女会出事,当今陛下的三个孩子里,只有沈宜宁为人端方正直,适合继承大统,另外两位皇子、皇女,虽然韩舒常年在外征战,却也听到过另外两位不少的传言。
这几年另外两位皇子、皇女在朝堂中也在偷偷招揽羽翼,并不像他们平时表现出来的那么和睦,这样喜欢钻营的人如果当了皇帝,北川恐怕要出大乱子,他们韩家军恐怕也要有难了。
“怎么会这样?”韩舒快步走到沈宜宁身边,探了沈宜宁的呼吸,又缓缓将手放下。
沈星月深吸了几口气平复情绪,这才看向韩舒,“这些乱民们被人煽动,围挤了殿下和吴仁他们,有人趁乱放毒箭射杀殿下。”
沈星月视线看向地上的沈宜宁,又看向韩舒,开口道:“韩将军,南门这边的情况基本上是控制住了,你带你的人在这儿好好守着,不要放这些乱民离开,太女殿下、吴大人、还有这上百被踩踏、挤压而死的宫中护卫总归得讨个说法的,若是再有人浑水摸鱼,你直接下令射杀就好,出了事情我来担着,我带着羽宁卫回宫禀明陛下情况,这些乱民怎么处置,由陛下来定夺吧。”
“郡主放心,这四面都被我的人马层层围堵了,你回宫的时候定要小心,我怕京城里涌入的暴徒作乱。”韩舒开口道。
沈星月冲韩舒点了点头,“放心,我有分寸。”
随即她又让人做了简易的担架,将沈宜宁和吴仁的尸体找了几件披风盖上,分别让四名兵士抬着尸体跟在队伍里。
沈星月上马带着羽宁卫往南门那边走去,守城的护卫们见是沈星月,纷纷放行。
沈星月对身边的卢修吩咐道:“分出一千兵马来,四处搜寻,遇到烧杀劫掠的乱民直接拿下,有不听劝阻的可以直接射杀,剩下的人赶紧随我去皇宫。”
“是,郡主放心,末将一定将这些乱民尽数捉拿。”卢修赶忙应道。
“好,你带人去吧。”沈星月和卢修说完,只觉得自己手脚冰凉,她甚至都不能去想沈宜宁的事情,光是想起小古板曾经的样子,沈星月眼眶就不由自主的红了起来,她还没经历过这种感觉,和她亲近的小妹妹昨日还好好的要让她帮着送信呢,今天人就没了。
第108章 (加更)
沈星月她们往回赶得时候, 两拨暗卫们已经分别审问了那些人,知道事关皇太女,暗卫们也不敢擅自做主, 将几名弓箭手全都绑到了宫里。
沈开元焦急的在勤政殿内来回踱步, 大臣们站在一旁都是如履薄冰, 去给沈星月和韩舒通传指令的内侍回来了,沈开元赶忙问道:“怎么样了,朕的旨意都传到了吗?”
“韩舒将军接旨之后立马赶去城外调兵了, 至于郡主, 在我们去之前就已经带着人去羽宁卫调兵了,想来应是得到消息就赶紧调兵去了。”内侍恭敬的回道。
“好,好,月儿去得早, 应该还来得及, 应该还来得及。”女帝不停的踱步, 口中喃喃自语,显然已经是失了方寸。
文景这时又快步走入殿中, 在沈开元身边低语:“陛下,暗卫们在三皇子和五皇女府邸抓到了两批鬼鬼祟祟的人, 暗卫们说是事关皇太女殿下, 他们不敢随意做主,您看。”
“都什么时候了,不用避讳了,让暗卫们把人都带进来。”沈开元语气不怎么好的回道,她本来就担心小女儿的安危, 偏偏这会儿还让暗卫们抓到了另外一子一女府上鬼鬼祟祟的人。
几名弓箭手吓得眼泪都快出来了,纷纷请罪求饶。
“陛下饶命, 陛下饶命啊,是三殿下让我做的,是三殿下让我射杀太女殿下的,小人也是被逼的啊,陛下明察啊。”
“是啊陛下,都是三殿下让我们做的,真的不关我们的事。”
“五殿下扣押了小的的妻儿,小的不得不那么做啊陛下。”
“小的也是一样,妻儿都在五殿下手中,不得不听命与她啊陛下。”
沈开元踉跄的往后退了两步,她听到三殿下指使的时候已经眼前一黑了,后面又听到五殿下,整个人都有些喘不上气了,所以自己的一儿一女,都派人想要去谋害她的宁儿?
“你们,你们竟然敢动朕的宁儿,还好暗卫们提前抓到了你们,你们这些人是真的该死。”沈开元震怒之下,将几案上的茶碗冲着那几名弓箭手投掷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