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雁来听着觉得好笑。这件事虽不能完全怪他,但也是因自己而起。明尘护主心切,平白得罪了人家姑娘,以他那个一板一眼的性格,估计托娅一日不原谅他,他就一日心里不安生。
必要的话,还是多帮明尘说上几句好话吧。
他心里这么想着。
突然想起了什么,贺雁来轻轻“啊”了一声,吩咐明煦:“大夫走之前留了药方子,你去看看厨房药材齐没齐。”
明煦答应着去了。
他便又开始懒懒散散地读书。
过了许久,贺雁来突然轻声笑了。
而千里的眼皮也开始不安地颤抖,有些要醒的迹象。
贺雁来放下书,饶有兴趣地望着床上那张努力掩饰自己的睡颜,略略提起声音问:“醒了怎么不说话?”
他话刚说完,千里没动;过了会儿,才不情不愿地睁开眼睛,脸有些尴尬。
“你,你明明知道我在装睡。”
小狼懊恼地抿起嘴唇,为自己拙劣的伪装技术而生气,更气的是贺雁来居然就在旁边看笑话!
像......像什么呢?
就像一只大猫,正优哉游哉地按住一只小老鼠的尾巴,饶有兴趣地看它努力挣扎却逃不掉的样子。
贺雁来望着不自觉鼓起嘴巴的千里,觉得好笑,又得顺着毛哄:“不是故意的,怕你不愿意被我发现才装不知道的。就是你刚才呼吸声太刻意了,我一下没忍住......”
恶劣的大人又憋不住,笑意从眼角眉梢洒了出来,俊秀的一张脸顾盼生辉;而被戏耍的小孩这次也非常争气,毫不意外地再次被美色所惑,盯着人家的脸不说话,气也消了大半。
为了掩饰自己这么好哄,千里抿起唇,生硬地转了个话题:“刚才明煦进来说,明尘给托娅下跪?”
心知孩子不好意思了,贺雁来便也不再多逗弄他,顺着他新起的话题往下接:“是有这回事。”
“明尘做了什么吗?”
贺雁来便把那天那场意外给千里简单说了一遍,中间亲吻那里他本能地简化了一番,只是这是两人之间的核心矛盾,再怎么简化也逃脱不了,千里还是听懂了。
他若有所思。
少年乖乖窝在被褥里,绿色的瞳孔盯着自己一截衣角发呆,神情专注又认真,却有种执著劲儿的可爱。贺雁来被他盯得心头发软,刚想问问他怎么了,千里便回过神来,仰起小脸喊:“雁来哥哥。”
“嗯?”贺雁来含笑应了。
千里慢慢蹙起眉头,有些想不通,跟他确认道:“我们已经是夫妻了,对吧?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合敦。”
“......嗯。”
“你说我年纪小,可是托娅明明和我一般岁数,她也才十六岁。”
“......对。”
千里舔了舔嘴唇,眼睛在烛火照耀下亮得出奇,认真地看着贺雁来,问出他不明白的这件事:“那为什么明尘可以亲吻托娅,你却不可以亲吻我?”
“......”贺雁来惯有的温和笑意僵在了嘴角。
千里继续他的逻辑:“我们新婚那天我就想和你做这件事,可是你也拒绝了我......啊。”
他突然止住了话头。
因为贺雁来现在的脸色实在不太好。
在战场上叱咤多年的常胜大将军此时此刻却搞不定一个小孩,贺雁来甚至能体会到一些明尘的委屈来。他微微叹了口气,有些头痛:“千里,我们成亲那日,你是想与我做这件事吗?”
千里皱了皱眉:“当然。”
“我的意思是,如果和你结亲的不是我,新婚之夜你也会和他做这件事吗?”贺雁来劝导道。
会的。
即使不想承认,但是千里明白,这才是他当初心里的选择。
他只是想履行一国之君的职责,与议和国送来的和亲对象和睦相处;如果顺利的话,组建一个属于自己的和和美美小家庭,让他尝尝久违的亲情,平安地渡过余生。
这么看来的话,对象是谁,好像对当初孤苦无依的他来说,真的不重要。
他只是想要一个情感上的寄托,能让他在繁忙政事和诡谲官场起伏中,心里会有一丝安慰罢了。
可是贺雁来为什么这么问?
看千里露出了些迷茫的神色,贺雁来松了口气,苦笑着解释道:“千里,在大熙,亲吻是非常珍重的一件事,我们只会亲吻自己心爱之人。”
心爱之人?
千里适时问:“你不爱我吗?”
“......爱。”贺雁来硬着头皮回答,“但不是那种爱。”
千里有些被他绕糊涂了,继续追问:“为什么?那是哪种爱?有什么不一样吗?”
贺雁来也被他一连串的问题给问晕了。他不知道该如何跟对方解释亲情和爱情之间的区别,明煦这么大了也已经无师自通不必多言,但是这草原上的小狼会不会太朴实了一点?!
没法子,贺雁来只好俯下身,轻轻用冰凉的唇贴了贴千里露在外面的指尖。
带着些求饶的意味,贺雁来问他:“这样可以吗?”
男人表情无奈,像是做出了最大的让步。千里读懂了他的眼,便乖乖地点点头:“嗯。”
贺雁来这才如释重负,长出一口气。
眼见绿眸小狼还是懵懵懂懂的,贺雁来想了想,道:“千里,我和你一样,都无法决定自己的命运。但是,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了一个,你每次只要想起就会忍不住笑起来的人时,我一定会为他让出合敦的位置。”
贺雁来刮了刮千里的脸颊,温声道:“到那时,你可以把你的吻送给他。”
千里专注地望着他的眼睛,没有说话,似懂非懂的模样。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幸好,明煦的声音插了进来,打破这诡异的沉默:
“少爷!药材都备齐了!”
千里瞬间被吸引去了注意力,忍无可忍地大喝一声:“你又不叫合敦!”
作者有话说:
贺雁来(老父亲心理):这孩子真可怜,受苦了
千里:(dokidoki)
第24章 剂量
千里伤养得快,毕竟还年轻,身体好,又有贺雁来寸步不离地守着,拿糖哄他吃药换药,没几天的功夫就又是一只面色红润身手敏捷的小狼了。
贺雁来这人,平时对自己糙的不行,在军营里怎么方便怎么来。千里有时候在他后背上看到的那些恐怖疤痕,就是某大将军伤还没好就去骑马所致。
但是他就是金贵千里,后者本人都觉得没什么,包括大夫也说了已经恢复好了,可贺雁来就是不放心。
千里一边享受他的偏心与关照,一边又不高兴,拿着弓想去练骑射,被贺雁来拦在门口的时候脸都黑了,不敢直说不满,就站在原地垂着脑袋,一言不发。
贺雁来拿他没办法,耐心劝道:“你还年轻,身上留下什么病根就不好了。 等你恢复了,我陪你去骑射可以吗?”
小孩儿难得不高兴,不听话,把头一梗,没搭他茬。
这就让人尴尬了。贺雁来面色讪讪,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千里就后悔刚才的任性了。他慢慢扭回头,小声说:“可是我今天就想去,我真的已经恢复好了。”
贺雁来问:“吃药剂量还得减半,就好了?”
千里脸色瞬间红了,气呼呼地瞪向贺雁来,重重哼了一声,拨开他一个人往武场去了。
一直旁观的明煦不禁摇摇头,点评道:“少爷非招惹他这个做什么,晚上他又不愿意回家了,还得你自己去找。”
“你什么时候倒是跟他关系这么好了?”贺雁来笑着问,看起来不是很在意。
“才没有,我看他为少爷受了伤才对他温柔些的。”
这事儿得从大夫开的那张药方说起。
开的都是些补药,养身子的,有些功效强,十几岁的少年未必受得住,就怕补过了头,反而气血上涌了。于是,这几日凡是千里喝下去的药,都是减半剂量的。
千里平生最讨厌被人当小孩子看,迫不及待地想证明自己已经是个能独挡一面的大人了,所以当然不肯。一次趁贺雁来没注意,自己喝了成人用量,在床上又多躺了三天。
贺雁来也注意维护小男孩脆弱的自尊心,从不提这事儿,今天果然把人惹恼了。
不过事情很快发生了转机。
那天晚上,贺雁来又得出去寻人。这次千里真是铁了心要跟贺雁来唱反调,贺雁来说了什么都不跟他回家。贺雁来再好的脾气也有了三分火气,准备上前将人扛起来带回去。
他虽然行动不便,但毕竟是个威风凛凛的将军,力气哪是千里这十几岁的少年能比拟的,挣扎都没挨过两下,就被贺雁来扛上了肩头。
事已至此,千里也不扑腾了,保持着头冲下的姿势双手抱胸,神色忿忿,看着像是想啃他一口。
然而,贺雁来才想前行,肩头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那痛感钻心一般,贺雁来倒吸一口冷气,手瞬间开始发抖。
千里敏感地发现了他的异常,唤了声“雁来哥哥”就忙从他身上下来,急切地问:“你怎么了?”
月光下,少年的脸一般被月色照亮,另一半则隐藏在黑夜中。那双绿色的眼睛亮得出奇,里面满满盛着的都是焦急,随着人的动作微微晃悠着,好似就要从明媚的眼眸中荡出来。
贺雁来心里也跟着一荡。
“无妨。”他对千里温柔一笑,伸手捂住伤口,触手却是一片湿热,拿下来一看,果然手心已经被鲜血沾染。
来不及隐藏,就全被眼尖的千里看了去。后者的眼神牢牢黏在贺雁来的手心里,声音颤抖:“......这是......怎么一回事?”
小狼又想哭,脸一皱眼睛就红了。不用贺雁来劝就急忙跟人回到家。
脱了上衣一看,白色的纱布已经鲜红一片。
原来是那天扎那谋反时不慎受的剑伤。后来贺雁来直接被阿尔萨兰掳走,之后又完全在照顾千里,对自己的照顾就少了些。本该结痂了,这几天动作没注意,竟又将伤口撕裂了。
千里这下不干了,沉着脸,学着前几天贺雁来对待他的那样把人扶在床头靠好,忙前忙后地让侍从去拿之前自己用的药。贺雁来再三强调自己没事,被小少年一个眼神扫过来,顿时不敢说话了。
“你吃药剂量不用减半是吧!”
他开口就语气很冲,把贺雁来之前调笑他的话原封不动地还了回来,只不过里面包含的怒气就差把贺雁来冲一跟头了。
贺雁来无奈地看着千里为自己忙前忙后,稍微想起身动弹两下就被人无情地按回去,身体力行地体验了一把前两天被自己限制自由的千里有多憋屈。
明煦在一旁看热闹,憋笑憋得脸都红了,生生没敢出声。
这小没良心的。
贺雁来暗骂道。
“明煦,劳驾你给雁来哥哥熬药吧。”千里突然转头道,打破这两人之间的暗涛汹涌。
“啊?哦哦,好的大汗。”明煦反应过来,忙应了声是,留给贺雁来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以后幸灾乐祸地走了。
他还没看过少爷这么吃瘪过呢!
就连二哥......
明煦心思一顿,不敢再往下想下去,几步向厨房去了。
屋里只有千里和贺雁来了。
千里没说话,将外敷的药调配好,小心翼翼地扶起贺雁来,将它涂在那撕扯裂开的伤口上。
因为贺雁来自己不注意,虽然这箭伤已经有些时日了,现如今猛地裂开,看着还有些可怖。千里摸了摸伤口边缘,眼里流过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心疼:“这个扎那......”
贺雁来看不了他这幅可怜的神情,想安慰他:“没事的千里,以前在军营,身上的伤比这严重得多,我都没当回事......”
“你!”他还没说完,千里就直接打断了他,扬起脸,眼神里莫名有些委屈,“你是要心疼死我吗!”
贺雁来:“......”
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以后,千里迅速捂上了嘴,只留一双眼睛在外面滴溜溜地转。
“......不是,没有。”贺雁来张嘴卡壳了半天,憋出四个字来。
千里以此生最快的速度为贺雁来涂好了药,扔下一句“明煦给我煎药总是糊我还是去看看吧”就溜之大吉。
空留贺雁来一个人躺在床上,起也起不来,哭笑不得地望着小孩儿可以称得上是落荒而逃的背影。
明煦:“......”
千里:“......”
两个人一个拿着小扇子给药坛扇风,一个蹲在对面目光如炬,沉默在两人中间弥漫开来。
明煦没忍住道:“大汗,我从小就给我家老爷熬药,不会出岔子的。”
千里眼都没眨:“嗯,我相信你。”
那你倒是走啊。
明煦在心里骂,但是这话给他十个胆子他都不敢说出口。
而反观对面的千里,两手扶在膝盖上,手下的衣物已经被他揉皱。少年似乎是挣扎了很久,望着对面跟自己年纪相仿的人,忍不住问:“明煦,我有事问你。”
明煦不明所以:“大汗有话直说便是。”
千里深吸一口气,想了想,挑了个话题:“你从小都在大熙京都长大,一定见多识广。”
一国之君在自己面前摆出这样一幅低姿态,明煦受宠若惊,方才还有两三分漫不经心,现在全被吓跑了。手一抖,扇子差点没拿稳:“比,比不上大汗博文广知。”
千里没理会他的恭维,又往前挪了两步,压低声音,像被人听去了似的:“那你们那边,十六岁的少年少女,都已经......结亲了吗?”
他强忍羞耻问出这句话。
明煦顿时瞪大了眼睛,药坛子也不扇了,“蹭蹭”往后退了好几步,神色惊恐:“大汗,我家少爷才嫁过来不到一年,您该不会是想......”
“才不是!”千里冲上去捂他的嘴,“我只是,只是......”
男孩儿脸色通红,神色紧张,一双眼含羞带怯,躲闪着不敢见人。他咬了咬下唇,有些懊恼地站起身,硬邦邦地说:“算了,就知道你靠不住。”
明煦望着他来去自由的身影,一头雾水。再一看药坛,药已经变得焦黑了。
“啊啊啊啊啊啊我的药!”明煦惊呼一声扑了上去。
作者有话说:
这章写得像个喜剧人()
第25章 死罪
明煦药煎得久了些,端上来的时候整个人脸色都不太对。贺雁来看在眼里,没说话,在千里的注视下乖乖喝了那药。
一夜无话。第二日一早,千里才刚迷迷糊糊地从床上爬起来,就听外面有人通报,说大祭师要见他。
这是听说了昨天大汗一人在武场上精神抖擞地练了半天,知道他休整好了,就迫不及待地让他处理政务。
贺雁来也穿起衣服来,闻言问:“我陪你一起去?”
刚才还神色恹恹的小狼眼睛一亮,扔给贺雁来一个“真的吗”的眼神,目光下落到他肩头的伤口,又敛了神色,使劲摇摇头:“不必,我自己可以的。”
贺雁来还想说些什么,千里便灵活地跳下床,洗漱完毕,跟着通报那人一起往主殿的方向去了。
这一去就又是一上午。贺雁来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对明煦吩咐:“把午膳端上来吧,应该是不回来了。”
明煦点点头,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贺雁来略略挑眉,问:“还有事儿?”
明煦纠结了半天,欲说还休的。那神情看得贺雁来迷惑,不禁蹙眉:“有什么话想说就直说,你哥看你这样拖沓,又要不高兴。”
下定了决心,明煦重重呼出一口气:“少爷,昨天我煎药时,大汗问我,在我们大熙,十六岁的少年少女都结亲了没。”
结亲了没?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
贺雁来眉心一紧,问:“那你是怎么说的?”
“我还没问出来他想干什么呢,他就说我靠不住,然后就走了。”明煦舔了舔唇,补充,“我还把药煎糊了。”
他臊眉耷眼地扯了扯贺雁来的衣袖:“少爷,你说大汗该不会有喜欢的女子了,想纳妾吧?”
纳妾......、
贺雁来眼神有些恍惚。
到达兰罗也有小半年了,和千里相处也算和睦。虽然小孩儿偶尔会因为天真懵懂说出些直白的话,但本质上还是单纯,不懂情爱之事,不比大熙的孩子早熟。
可是现在,他一直当孩子看的千里,想纳妾?
但是他们这些时日一直形影不离,千里是哪里来的心动对象?
明煦担忧地望着贺雁来:“咱们虽然是和亲来的,但是说难听了就是人质。以前大汗待见我们,对我们好点,下人也不会慢待;可若是以后真的有别的女子进门,我们可怎么办呀。”
他越说越害怕,眼前仿佛已经浮现出了他们被新来的女主人扫地出门、沿街乞讨的悲惨场景,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本想等贺雁来安慰他几句,没想到却迟迟没等到他家少爷的回复。
明煦疑惑地抬头。
贺雁来坐在桌前,手里捏着一把扇子,轻轻抵在桌面上;眉心不自觉地蹙着,眼神百转千回,在思考些什么,脸色不佳。
“少爷?”明煦低低唤了声。
贺雁来如梦方醒,敲了敲眉心,又恢复了他以往的和煦:“没关系,你别多想。千里不是喜新厌旧的人,他有情有义,不会赶我们出去的。”
他看明煦还是一副担忧的样子,有意扯开话题,便问:“之前让千里吃药,用的都是你从大熙带来的糖,已经没多少了吧?”
小少年果然被吸引走了注意力,忿忿不平地抖了抖干干净净的糖兜儿,控诉的眼睛止不住地瞪贺雁来。后者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那等用完午膳,我们去集市逛逛?”
“好!”明煦眼睛一亮,不等贺雁来吩咐,便一溜儿跑去通知厨房了。
——
千里一身盘龙暗纹锦服,头戴青玉火凤冠,稳坐主殿之上。下面几个朝廷重臣站了一排,为首的自然是大祭师。
他看了眼大祭师,后者沉着脸对他点点头,千里心中暗叹一声,道:“带罪人阿尔萨兰入殿。”
很快,几个亲卫架着一个人走了进来,到大殿中央便将他甩在地上。
那人被如此粗暴对待,也不在意,笑了两声便懒散地抬起头,精光四射的眸子扫了一圈,怪笑道:“哟,人还挺齐。”
他虽换了囚服,头发散乱,但精神不错,脸也干净,端的还是之前叶护大人的姿态。
千里毫无惧色地与他对视,表情平静到甚至有些冷漠,淡淡道:“宣。”
一位文官上前两步,对千里行了一礼,从袖口掏出一个卷轴摊开,高声将阿尔萨兰这几年的所作所为公示了一遍,尤其与扎那勾结企图逼宫一事,说得是字字珠玑。
阿尔萨兰安静地听着,表情没有半点动容,仿佛说的不是他的罪行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