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篇古代无限流——江色暮
江色暮  发于:2023年06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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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映寒:“也不怕争流你笑话。我们带着雪莲出来,是要讲生意的。既要讲生意,自然会选最好的品相。你若是要买,可以给一个最优价格,但也在三两以上。”
  白争流:“唔。”
  程窈娘:“三两,这还是……”
  梅映寒补充:“黄金。”
  女郎瞳仁蓦地一缩,似是不可思议。
  她怔怔不知如何开口。这时候,旁侧听了很久的程老爷克制不住,道:“够了!”一顿,看着女儿惊慌的面色,再配上她苍白的皮肤、瘦削的身形……程老爷心头一痛,语气再有缓和。
  程老爷道:“窈娘,两位大侠先是留下帮咱们一家,又拿那样珍惜的雪莲、玉牌相赠,自然是一等一的侠义心肠。只是宋郎那边,是真的没有办法。他离咱们多远?哪里是那么容易找到?说句不好听的,纵然两位大侠现在从景州城出发,等他们找到你那宋郎,宋郎多半也已经成了山林白骨。”
  “不——”
  程窈娘垂泪。
  程老爷再拍一拍女儿肩膀:“我知道,你一时接受不了,可事实本就如此。”
  程窈娘不说话,只是哭:“宋郎、宋郎好苦。”
  程夫人:“哭吧,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程窈娘:“呜呜!”
  程夫人:“唉,可怜了我们女婿,年纪轻轻,与那邪祟结仇。”
  程老爷:“年纪轻轻——哼,说不定根本就是他们家里与邪祟世仇。”站在“邪祟”与“宋郎”是对立双方的角度,这点似乎非常容易想到,“他自己吃苦便算了,如何还要牵连我们家窈娘!”
  话音落下,被妻子掐了一把。
  程老爷瞪向妻子——眼神越来越弱,气势越来越浅,最后化作一声嘀咕,“我这不是心疼女儿嘛!”
  程夫人叹气。她知道这点,但也知道丈夫越是这样,女儿就越是难过。
  还是由她抱着女儿,一下一下拍着女儿肩头,柔声哄:“窈娘,咱们是普通人家,当真是招惹不起这些的。宋郎定然也是希望你好好过,你说对否?
  “难过些时候。遇到这种事,自然应该如此。只是日子过了,咱们还是……”
  “不。”程窈娘抽噎道,“我不要忘了宋郎。”
  程夫人、程老爷:“……”
  程窈娘从母亲怀中抬头。她如今虽然瘦得脱了相,但眉目之间还是能看出娇美的影子。如今看着身边的家人、江湖客,竟然真的有了几分凄楚动人的样子。
  “两位大侠。”程窈娘哭道,“你们去帮帮宋郎、帮帮宋郎吧。我求你们,莫要让宋郎死。”
  白、梅:“……”等等,还没有确定“宋郎”真的是个活人吧?
  两人心想。
  只是女郎忽然说起什么“追杀”,也不像是随意说说。否则的话,她之前为什么不开口,偏偏要在睡一觉醒来的时候?
  还有,她睡着的时候,无论白争流还是梅映寒,都没有察觉到阴气的影子。
  怪异。来景州城之后,无论是乐善班还是程家,桩桩件件都让两个江湖客觉得怪异。
  “大侠?”
  他们面前,程窈娘期期艾艾地叫。
  盯着女郎的目光,白争流不得不开始考虑:“兴许……当真是这样?邪祟通过‘宋郎’的梦,到了景州这边?”
  看他有相信的样子,程窈娘立刻点一点头,说:“对!正是如此。”
  白争流道:“好。”
  程窈娘惊喜:“大侠,你要去帮宋郎了吗?”
  “什么?”白争流疑问地看她,“我们之前不是已经说明了。无论‘宋郎’之事是真是假,我与梅兄都不会离开景州。比起天高路远的‘宋郎’,自然还是要先护住你们一家。”
  程窈娘呼吸一滞。她身边,正提着心的程家夫妇则是松了一口气。他们就怕再出现前天晚上那样的状况,两个天山大侠离开了,邪祟趁虚而入。
  这会儿知道白争流与梅映寒不打算走,程老爷唇角都忍不住勾了起来,程夫人也低声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程窈娘听着、看着眼前的一切,脸上表情从悲伤一点点转向平静。过了良久,她低着头,任由母亲轻轻拍着自己的背,像是她还是个小小孩童那样,要得到来自父母的安慰。
  女郎慢慢又抬头。
  白、梅暂且不说,程家夫妇首先看了过来,细细望着女儿的面色。
  程窈娘道:“阿娘,我腹上又有寒凉,怕是今晚吃坏了东西……再陪我去一次外面吧。”
  作者有话说:
  明天见啦
 
 
第117章 旁听
  女郎与母亲的声音从廊道传出。
  最先,是程夫人忍不住念叨:“我便说了,要你快些吃,莫要等到饭食都凉掉!结果呢,你总是慢悠悠的。这下好了吧?夜半腹痛,万一再招惹来——”
  程窈娘打断她:“阿娘!”语气倒是不凶不怒,只是女郎羞窘之下拉高嗓音、拖长语调,“你且离远一些。”
  程夫人:“……”眉毛十分生动地飞舞了一会儿,到底如女儿所说,“好好好。我便在远处等你,你且快些。”
  程窈娘:“哎呀,这种事,要如何快得来。”
  程夫人没再应话。
  她瞳仁缩小,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身后、身侧的三人。
  白争流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而后缓缓放开扣在程夫人嘴巴上的手。
  程夫人喘了口气,目光中慢慢都是意外与惊诧。如今得了自由,更是嘴唇微动。看口型,是想问:“你们……为什么又过来了?”
  白争流朝程老爷看了一眼。
  程老爷往前一步,恰好到了妻子眼前。压低了嗓子:“两位大侠说,窈娘前后两次出来,时机有些奇怪,他们想跟上来看看。”
  程夫人一愣。
  她一下子就联想到女儿前面在屋中的表现。平素里,窈娘虽然有撒娇的时候,可大体来说还是懂事的,怎么会突然闹成这样?
  再有,丈夫提到“时机”……窈娘听说白、梅是一定不打算去救“宋郎”了,紧跟着便是一句自己要出来。原先还不觉得,可现在想想,是有些奇怪。
  意识到这点,程夫人舔舔嘴巴,没再多说。
  她和程老爷一起看着两个青年的背影。是信任他们,可窈娘毕竟是女郎,总要有些顾虑。
  好在白、梅也不干涉他们。只在一瞬之间,夫妇两人骤然觉得身上泛暖。他们疑惑地看向四周,并不觉得哪里与先前不同。那这份暖和,莫非只是错觉?
  ——自然不是。
  距离程窈娘所在已经很近了,白争流听到里面传来的轻微话语声。
  是女郎在喃喃自语:“我出来了呀,宋郎,你怎么不来见我了?”
  他身体一顿。答案来得突然,但白争流对此早有预料,这会儿便也不觉得“惊喜”与否。只有一个念头:程娘子在等的那个东西不来,是因为我等在外吗?
  心念动了,脑海自然联想到当初在天山下方的情况。他们被无数游魂围绕,杨春月带着他们从中走出。
  事后,杨春月很快陷入沉眠,不曾与白、梅多说什么。但从这件事上,白争流已经可以自如地领悟到:“灵气”运用得当,便能助我藏住身形。
  可是,要怎么用?
  白争流不知道答案,思绪却不断因此翻腾转动。随着他的想法,点点流光从刀客丹田、袖口四散而出。不光笼罩着他们,还朝远处去,笼罩住正朝这边眺望的程家夫妇。
  青年抿一抿嘴巴。他想说些什么,譬如“怎么回事”“这些灵气是随我心意而动吗”,但梅映寒先一步开口,道:“争流,你看——”
  白争流随着他侧身的方向一同侧身,视线落在两人旁边的地面上。
  那里空空如也。本应存在的影子,竟然直接从白、梅两人身侧消失了。
  ……
  ……
  “呀,宋郎!”
  一门之隔,女郎惊喜地叫道。
  客观来说,程家也是大户,眼下他们所处的虽是恭房,可并没有什么冲鼻味道。相反,大量熏香气息从中迸发,就连门框上的木头,都要被这股香气浸透。
  但是……嗯,白争流默默地调整位置,拉远了自己与门框的距离。
  反正程娘子嗓音不低,现在的站位也能听到。
  重新站好,屋内,果真多了一道程窈娘之外的模糊人声。
  想来就是“宋郎”了。
  讲话模模糊糊的,但也算是能听清,此刻正在与女郎讲话,道:“我与你说的那些,你都和他们说了?”
  程窈娘犹豫:“唔。”
  白争流手指微微一动。
  他要去握二十八将刀柄。但在那之前,另一只手从旁边扣上来,覆上了刀客的手腕。
  白争流抽刀的动作被制止。他转头看梅映寒,梅映寒先看他一眼,再朝着眼前门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两个人目光交错,竟然难得地没有统一意见。
  白争流:“‘宋郎’来了,咱们正该闯入!”
  梅映寒:“这毕竟是……恭房。”
  白争流:“但是有怨鬼游魂!”
  梅映寒:“这是一个女郎在其中的……恭房。”
  白争流:“……”
  他到底默默收了力道。好吧,梅映寒这会儿在意的,也正是他略觉尴尬的地方。
  不过,在刀客略有尴尬、不知如何行动才好时,屋内的动静又把两人的注意力引走。
  多半是“宋郎”的存在问:“这是什么意思?究竟说了没说?”
  程窈娘:“说了。只是——只是他们不愿去救你。”
  “宋郎”仿佛惊讶,问:“为什么。”
  程窈娘重复白、梅两个前面说过的话。
  “宋郎”听过,冷笑连连:“什么天高路远、不便出手?要我看,就是那天山弟子,与那无门无派的野路子刀客胆小怕事。明面上说得好听,他们正道之人,总要路见不平。可若真碰到了这档子事,哼哼。”
  程窈娘:“咦?”
  “宋郎”:“怎么了——唔,窈娘,你莫要怪我这样讲。只是我如今正被追杀,死生不知。骤然听了这话,实在生气。”
  程窈娘:“宋郎!你自然该生气,这又没什么好说。但是,那刀客不是‘野路子’呀!”
  “宋郎”意外:“那是?”
  程窈娘道:“他们两个都是天山弟子。”一顿,“我家阿父、阿娘就是这么说的。”
  “宋郎”沉默。
  外间,白争流与梅映寒也沉默。
  白争流心头无比庆幸,好在自己刚才没有不管不顾地抽刀进入。否则的话,怕是压根听不到“宋郎”后面这些话音。
  这来路不明的怨鬼,竟像是之前就见过、知道他们?否则的话,怎么会晓得两人间的“天山弟子”仅仅是梅映寒一人,白争流却是“野路子”?
  意识到这点,白争流心脏狂跳,自己过往见过的人、遇到的事不断从眼前划过,而后又定格在自己与梅映寒相识、共同行走江湖的一段时间上。
  他的思绪在过往岁月里起起伏伏,一门之隔,“宋郎”总算干巴巴地开口解释:“竟是如此吗?我看他一身玄色衣裳,倒是与过往见过的那些天山弟子都颇不同。原来他也是天山下来的,只是与旁的师门众人穿得不一样。”
  程窈娘:“宋郎,你还见过其他天山弟子?”
  “宋郎”:“我读书这些年,也不光光是读书……总归,窈娘,他们再不来救我,我怕是真没几日好活了。光是我一个去死,也还罢了。只是你如今与我神魂相合,那邪祟是万万不可能放过你的。”
  程窈娘既惊又悲,低声道:“可是阿父阿娘都不信我。”
  “宋郎”柔声安慰:“他们也只是想要你好好的。至于我,不过是一个从未见过面的提亲人,往后如何,难怪老爷、夫人不在乎。”
  程窈娘:“呜呜,宋郎。”
  “宋郎”:“可如今留那两个江湖客在你家,不过是饮鸩止渴。你多活上几天,后面照样……”
  程窈娘:“呜呜,呜呜!”
  “宋郎”仿佛是下定什么决心:“这样,我教你一家传的灵阵。你与老爷、夫人躲在其中,寻常邪祟不敢对你们动手。只是这阵法至多能坚持四五日,多了便也防守不住。四五日……若是就那两个江湖客动作快些,倒是够他们赶来了。”
  程窈娘:“这,光是让他们赶去吗?”
  “宋郎”:“他们来了,能救下我,皆大欢喜。若是真救不下,那是我没这个造化,你……唉。”
  程窈娘安静半晌。
  一心想事情的白争流都被这点不同寻常的安静拉了回来,琢磨:“这一听就是和前面那班主一样,想忽悠我与梅兄离开、自己好对程家人下手的话。程娘子再如何,也不能信吧?”

  “好!”女郎回答,“若是宋郎真的没有这个造化,咱们日后地下相见,便是一对鬼夫妇。”
  “宋郎”好似动容:“窈娘!我何其有幸,遇到你这样的好女郎。”
  程窈娘:“呜,宋郎!”
  两人你侬我侬了片刻,程窈娘似乎还想继续,“宋郎”却开始催促她与自己学阵法。
  期间,程窈娘颇紧张地问了句:“宋郎,你在我这里停留,肉身那边真不要紧吗?”
  “宋郎”回答:“且安心,我自寻了个好地方来藏肉身。只要肉身不灭,纵然如今这副神魂被邪祟找到打散,也总有缓过来的机会。”
  程窈娘:“有你这句话,我心中便安定了。”
  白争流:“……”有游魂这句话,他把自己一个没忍住,再次放到刀柄上的手又一次拿了下来句,心道:“肉身不灭,神魂便存……竟然还有这等说法?”
  作者有话说:
  来了来了!
  今天一看更新时间就知道是宅家江江……!不过可以预告一下,明天也会是中午更新
 
 
第118章 教阵
  程窈娘与母亲离开房间的时候,院中虫声层层叠叠,叫人一听就想到春日时节。两人再回来时,院子却显得十分安静。
  只有程夫人连续不断地讲话声传出来:“纵是腹痛,你也在里面待了太久,难道不知道眼下是什么时候吗?两位大侠可都候着咱们呢,人家原本和此事没有关系,若不是好心,怎么会留下?都这么帮忙了,咱们却让人家久等?”
  程窈娘:“哎呀,娘——”
  程夫人叹道:“又嫌我话多了,对否?”
  程窈娘抿抿嘴巴,没说话。
  她是有点烦躁,却不是因为母亲的话音,而是自己刚刚记下的那些东西。
  如今回了屋子,原本还担心两个江湖客要对自己离开太久表示不满,但他们竟然什么都没说,只平平淡淡地看来一眼,而后就挪开目光。
  程窈娘立刻道:“阿娘,我好困,咱们还是睡下吧。”
  程夫人看起来不太赞同,程老爷倒是说:“睡!我看啊,你也就是睡着的时候让我省心。”
  程窈娘:“……”不太快活地看父亲一眼,女郎轻轻“哼”了声,到底回到床边。
  如今这状况,是别想好好躺着睡了。她原先歇息,也只是给床头竖起一条枕头,身体再挨在上面。
  这会儿闭眼,程窈娘实则是一丝倦意都没有。只是假意如此,实则依然在脑海中不断重复前面“宋郎”的教导。
  “……只是个简单的小阵。”对方说,“你看,先用这些红砂在最外面画一圈儿,然后是内里的纹。那么复杂的刺绣样子你都能记住,如今这些,定然也没有问题吧?”
  程窈娘心想:“对!没有问题。我能记下它,这就为宋郎排忧解难。”
  想到这里,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女郎蓦地睁开眼睛。
  她做出一副“刚刚睡醒”的样子。没有直接开口,而是“惊诧”地发现自己袖中好像多出了什么东西。自己摸来摸去,最后摸出一个巴掌大的油纸包来。
  程窈娘眼睛都瞪圆了,“这是——阿父、阿娘,你们看!这是宋郎给我的东西!”
  有这句话,在场另外四个人统统都看了过来。
  程窈娘鼓足了勇气,继续往下说自己想好的台词,道:“我前面又梦到宋郎了……呜呜,他说他要是不能得救,邪祟转而便要顺着他‘入梦’的路子找我。到时候,我怕是只有一死了。宋郎不忍如此,纵然他决然活不下去,这会儿也要分出工夫帮我。”
  在场其余四人:“……”
  程窈娘:“……”怎么没有反应?
  她不解,又忐忑。只是话都说到这一步了,剩下的自然要继续讲出口。
  女郎手指扣着掌心,算是以这一动作给自己打气。而后,她再张开嘴巴,继续道:“他教会我一副阵法,说是能防备邪祟些时候。要我画好了,之后就躲藏在其中……”
  白争流饶有兴致地看他。
  程窈娘硬着头皮:“我在梦中学会了。喏,便是这样。”
  她打开油纸包,里面是一团细细碎碎的红色粉末。
  女郎手指捏了上去,一簇红砂就来到她指尖。
  看到这一幕,许久不曾开口的程老爷、程夫人终于有了反应。却不是看女儿,而是看向白、梅两个,神色之中都带上焦灼。
  一直到白、梅朝他们轻轻点头,示意“那红砂的确不是害人的东西”,夫妇两个才稍稍安稳心神。
  只是更加痛心疾首。
  自家孩子,怎么那么分不清楚是非轻重?
  两人愁苦,程窈娘则还在专心致志地画阵法。还真别说,等撒下去的红砂真的围拢成一个圆,白、梅确在其中察觉到“气”的流动。
  并不是灵气,但也不是阴气。一定要说的话,让白争流想到了流水、空气……还有自己劈落二十八将时,从刀锋迸发的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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