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夜晚,她失去了自己的大儿子。伯德小小的身体断了气, 他殒命时常老爷就站在一边, 脸上非但没有对自己孩子的痛惜难过,还有几分怪异的享受。
好像随着伯德的死,原本属于他的生气被转移到了常老爷身上。男人枯黑的面容登时红润许多, 从出现时就显得阴沉沉的神色中莫名多了几分笑,对柳氏说:“二娘, 你可真是给我生了一个好孩儿。”
柳氏把次子抱在怀中, 纵然浑身发抖, 依然想要保护自己仅剩的孩子。
可她没有做到。
当天晚上,常老爷就给她和仲德种了阴符。也是这个时候,柳氏才知道,自己找来常宅时丈夫交给自己和儿子的护身符里放着什么。
她原本以为是体现丈夫对母子三人关怀的小玩意儿,没想到,实际是他们的催命符。只是阴符在被种对象身边待得越久,后续的控制就越强力,所以一直到黄娘子和柳氏说清真相,常老爷才真正动手。
再过不久,仲德也在柳氏怀里失去呼吸。
她开始痛恨自己。如果不是自己来广安府找丈夫,两个孩子怎么会死?再有,如果不是她在初次见到黄娘子时起了与她一较高下的心思,一定要留下,她的伯德、仲德也不会沦落到如此地步。
没了两个孩子,柳氏终日都过得浑浑噩噩。唯独能让她露出笑脸的,就是和黄娘子在一起的时候。
她会拿着黄娘子送的手帕,和对方感叹:“仲德这小子,平日就最是粗心大意,竟然又把帕子落在我这儿!”
黄娘子正在养伤。听到她这话,立刻屏息静气。
柳氏对着手帕看了片刻,忽而又道:“我在说些什么。”
黄娘子完全不敢呼吸。
柳氏抬起头,又朝躺在床上的女郎笑一笑,说:“之前的事儿,是那两个小子做得不对。我在这儿啊,也代他们赔个不是。分明是妹妹的一番心意,他们总是要珍惜才对!”
黄娘子听着,闭了闭眼睛,低声叫:“阿姐。”
柳氏无知无觉地笑,又转头看看天色,喃喃说:“他们马上要下学了吧?我得赶紧去给兄弟俩准备晚饭……”
这样记忆错乱、以为两个孩子还活着的日子,一直过到黄娘子流产之后。
最开始,见到黄娘子怀孕,柳氏还诚心诚意地恭喜。而后暗暗苦恼:伯德仲德那俩小子听到这个消息,会不会不高兴?
可无论他们高不高兴,阿妹有孕都是一件好事。自己得好好约束他们,绝不能让他们在这种关键时候冲撞阿妹。
不过,话说回来,那俩小子怎么这个点都没有下学?……自己上次见到他们,是什么事后来着?
柳氏陷入自己的混乱思绪里,不知不觉又是一段时间过去。有一日,她照常去找黄娘子聊天、说些孕期保养秘籍。走到院子里,却听到屋中传来的痛呼声。
一瞬间,数月前那个夜晚的画面像是闪电一样劈入柳氏脑海。她仿佛看到了缓缓咽气的儿子,又像是看到了倒在地面人事不省的黄娘子。柳氏头脑一片空白,完全没有思考,直接推开屋门,喊:“妹妹!”
黄娘子咬着手帕,痛极地看她,裙摆上一片鲜血。
她不愿意生下一个注定成为生父祭品的孩子。与其走到那一步,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要让孩子出生。
可黄娘子没想到,这副场面,会让柳氏撞到。
现场一片寂静,柳娘子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做什么才好,只是被本能操纵着从黄娘子院子离开。还是往后,她理顺这几个月来发生的事情,又是痛苦又是难过,却还记得黄娘子落胎时的场景,于是决定前去探望。
到了地方,恰好听到黄娘子与腊梅讲话。两人最初是担心落胎的事情被老爷发现,到后面,又开始担心柳氏告密……她们两个,名义上是常老爷的前后两任妻子,实际却只是常老爷的两个奴隶。都到了悲惨境地,一个人想要过得好一点,大约也只有踩在另一人头顶一个法子。
柳氏却不会这么做。
她推开窗户,说了句“不要担心,我绝不会……”倏忽记起,自己的现身好像十分突兀。
不过无论突兀与否,她的态度,还是让黄娘子放下心来,露出一个微喜的笑容。
三个女郎抱在一起,彼此安慰支撑:“不会有事的,我们不会有事的。”
可惜有些事,不是她们不说,就能瞒过去。
发现黄娘子药掉了来之不易的孩子,常老爷勃然大怒,而那是柳氏最后一次见到黄娘子。
再之后……
常老爷邪功微成,有了更进一步的心思。
他学了一门将人生魂抽出,炼作役鬼的法门。先拿了几个下人试手——曾经帮助黄娘子落胎的腊梅就是最早的一批——可始终不能成功。
常老爷日渐烦躁,好在一次次尝试下来,他也算有所收获。到后面,他总算有了信心,觉得有把握能成。
这一次,男人选择对自己的元配妻子下手。
常老爷没有想错。他的确成功了,虽然制作出的第一个役鬼形貌可怖,还要用上大量法阵灵符镇压,但毕竟是一次进步。往后岁月中,他无数次操控柳氏杀人,也无数次拉人进入“常宅”,进行“请高人们来查案”的把戏。
不必说,引来的人要么成了常家的“下人”,要么身死气绝。柳氏则从最开始的痛苦挣扎,变成后面的麻木。
她以为自己往后就要一直这么过下去了。
成为常老爷手里的一把刀,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直到她遇见白争流——准确地说,遇到白争流手里的那把刀。
被二十八将的利光袭击,数十年来柳氏第一次恢复了些许掌控身体的能力。她看出白争流是有真本事的人,兴许就是破局关键,于是有意留下当初黄娘子赠与仲德的手帕。没想到,一行人想错了方向,常老爷更是顺着他们的话编出一个兄长。转过脸来,又对柳氏审问一番,而后决定让她去“赎罪”。
给白争流看一片被拼凑起的记忆,让外来者们坚定“黄氏狠毒”的心思。
可黄家妹妹明明最是心善。自己身陷囹圄,依然想帮她摆脱……
柳氏想要反抗,却无力反抗,只能应从。
好在她还有一线希望。
再挨上一刀!她就能再多一点对身体的掌控!虽然那同样也会带来难忍剧痛,但她失去了孩子,失去了黄娘子,原本就只是苟活。能用一时疼痛,换来大仇得报,她认为值得!
可是,那刀客真的能弄懂她想要告知的事情吗?
柳氏忐忑着、忐忑着……终于等到了结果。
太阳一点点升起了,她的身影随着日光愈盛,一点点变得透明。
柳氏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她不记得自己有多少年没有这样畅快的时候,此时却能想:“若有来世,我想与黄娘子做真正姐妹,腊梅也要当我们的小妹妹……不过她们比我早转生那么多年,我兴许要成为她们家中的女儿……”
至于自己的孩子,当然还是希望他们再托身于自己腹中,重来一段母子缘分。
彻底消失之前,柳氏向着在场众人深深行礼。
望着这一幕,众人心头五味杂陈。过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他们好像已经从常宅“出来”了。
身边不再是柳氏那个冷冷清清的院子,反是一个十分热闹繁华的小院。梁郡守家的公子正打折呵欠出门,看到站在自己院子里的众人,先是一愣。
而后看到倒在众人身后的胡屠户,梁家小郎君:“……!!!”
一大早,郡守府便是一阵兵荒马乱。
仵作匆匆忙忙地赶来,慌慌张张地得出结论:“从这屠户那一身皮来看,他怕是已经死了两到三天……”换言之,此事有古怪。否则的话,为何屠户家人说他昨夜还是正常睡觉,今天早上才消失不见?
至于为什么是要从“一身皮”来看?
自然因为胡屠户一身腐烂皮囊之下,已经没有血肉骨骼,仅有一团一团的稻草。
作者有话说:
回来了回来了
第25章 索要
要是涉案的是其他人, 无论案情里有多少疑点,单凭他们与胡屠户的尸体一同出现的事儿,就足够梁郡守把一行人下狱。
偏偏“一同出现”的地方是自己家里。
偏偏涉案之人是当今圣上的亲弟弟, 圣眷正隆……
就在昨日, 他还在和夫人说, 有了邀九王爷住在自家的这段情分, 下次三年一次的考核,自己说不定能被调去京城做官。纵然入不了京,去个江南富郡, 也算有把握。谁能想到, 出了这等事!
想到这里,梁郡守忍不住连着叹了五六声气,直把旁边的主簿叹得心惊胆战。
等梁郡守安静下来了,主簿忍不住问:“大人, 此事究竟……”
梁郡守道:“你没听九王爷说吗?案子涉及妖邪, 如今杀人凶徒已经魂飞魄散, 算得上结案。”
主簿:“……”听倒是听了, 但这是能给胡屠户家里人说的话吗?
梁郡守自然知道这个道理。可他总不能拿自己的烦恼去招惹九王爷,可不是只能与自己的主簿抱怨。
“罢了, ”最终, 梁郡守长叹一声,“你去过往陈卷里找一个尚未捉住的凶徒,就将此案记在他身上吧。王爷说了, 待他回京,自会将此等诡事报予陛下。”
这么一想, 梁郡守又有些庆幸了, 还好那具尸身是出现在王爷在自家住的时候。
否则的话, 等考核官员过来,见自己这么胡乱结案,不得给他判个失职的评语。到那时候,才是真的前途无望……
他们这边烦心,另一边,死里逃生的几人也有苦恼。
具体还要从柳氏消失之前给他们看的那段记忆说起。
透过柳氏的眼睛,白争流等人清晰看到,那先后被常老爷、黄老爷拿来控制家中下人的“阴符”,正是那天常老爷要他们带在身上的“灵符”!
想想这阴符的作用,一行人当即出了一身冷汗。尤其是王氏,记起曾经在自己手上的复数张符纸,她有一种死里逃生的感觉。
再有,那本《摘星录》究竟是什么东西、从何而来……九王爷派去打听的人已经从城郊妙济观回来了,他们可半点儿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同样不知常家是非。
除了一心归家的王氏,剩下四人皆有一种坐不住的感觉。
纵然平日与兄长有诸多面和心不和的地方,这种时候,傅铭还是急着回京,把自己在广安府的发现告知兄长。
梅映寒则希望尽快赶回天山。此前血魔老祖出现,已经酿成一场武林大劫。如今更凶险的东西显露痕迹,江湖各大门派都需做起准备。
此事凭他一人号召不来,还是要借助门派在江湖上的声名地位。
再有,梅映寒也开始对门派中流传已久的一些消息产生疑问。如果世界上当真有鬼怪妖邪,那在天山弟子当中代代相传的“山上迷障”,是否也……
两人去向确定,而后就是白争流与顾邈。
白争流主动提出,他打算和梅映寒同行。
理由也和梅映寒差不多。自己是有些名气,但单凭一个人扯着嗓子嚎,能把消息传递多远?倒不如跟着梅兄一起回去,也算在其他人问起梅兄细节当个见证人。
眼看连他也确定下来,顾邈略感焦灼。
他左右为难。
自己作为天山弟子,这时候是应该与师兄同归门派。可与傅铭一同回京的选项,同样让顾邈难以拒绝。
他略有怨怼地看着梅映寒,心思重重——如果师兄愿意挽留自己,自己也并非不可……
梅映寒道:“既如此,顾师弟,你便与王爷回京城吧。”
顾邈瞳仁骤然收缩,“你!”
梅映寒看他,表情平淡:“你既与王爷定情,总该见一见王爷家人长辈。”
顾邈被他这一句话说懵。就在三日之前,他与师兄还是情郎啊!虽然自己与傅铭……可看师兄的表现,他非但没什么怨恼妒恨,反倒是如释重负?
是觉得终于摆脱了他,再也不用和他虚与委蛇了吗?!
顾邈大怒,怒意当中又夹杂悲凉。
这就是自己心心念念了那么多年的人?不,相比之下,还是傅郎……
想到从认识傅铭至今,两人相处的诸多情形,顾邈的怒意慢慢成了冷笑。
是啊。与从来只把他当师弟看的梅映寒不同,傅铭待他从来都是温柔又有趣。与他在一起的时候,顾邈从来不会觉得缺少欢愉。
过往这时候,他还会惦念师兄,觉得总该与师兄一起看良辰美景。可如今看,既然师兄待他无情……
顾邈长长吐出一口气,冷冰冰道:“师兄说的正是。只是回天山之后,还劳师兄去向诸位师门长辈、师姐师妹解释了。”
梅映寒脸上露出一丝无奈苦笑,什么都没说。
在一边听完全场,十分惊异于梅映寒竟然能容忍顾邈脾气的白争流:“……”
他欲言又止:若我没有记错,是顾小郎你自己脚踏两条船还翻船了吧?再细细想来,早在来广安府前,你和傅铭已经开始勾勾搭搭、暗通款曲了吧?
怎么弄得好像梅映寒欠你?
白争流想不明白。但转念一思,自己不也和梅兄半斤八两?从前傅铭和顾邈近乎是当着他们的面儿眉目传情了,可他还只觉得傅铭与顾邈都是出身大户,难怪说得来,自己也要多学着点儿,好让情郎不要觉得无趣。
好吧,看来眼神不好的不光是梅兄,还有自己。
这么想过,白争流默然闭嘴。
他只当四人马上就要分开,此后自己短时间内不会见到傅、顾两个,心情慢慢放松。没想到,在天山师兄弟一番对白之后,傅铭又转向自己。
对上傅铭志在必得的目光,白争流再升警惕。
他很清楚,依照两人在“常宅”经历的那些事,傅铭对自己绝对不会再保留情谊。既然如此,他这番开口,就是想说——
“把二十八将还给我。”
九王爷道。
……
……
为什么白争流的爱刀叫做“二十八将”?
传闻当年傅家先祖逐鹿中原,引天下豪杰争相追随。而在豪杰当中,有二十八人脱颖而出,成为太`祖皇帝手下最得力的将领。
那些年头,“二十八将”便是指这二十八人。
待到天下安定,太`祖皇帝不忘老兄弟们的功劳,为他们一一加封。君臣相得,也是一时佳话。
奈何好景不长。
前面打天下时,二十八将皆是在自己队伍里说一不二的凶悍之徒。如今世间安定,按说正是休养生息的时候。偏偏二十八将不甘于此,他们仍然想要纵杀抢掠。可这种事,对敌人能做,对自家百姓却做不得。
太`祖皇帝最先不愿惩治与自己一起走过来的老兄弟,奈何他们越来越过分。皇帝别无他法,终于还是选择了杀鸡儆猴。
他没想到,这番“希望其余老兄弟往后安安生生,好好当一个官老富翁”的苦心完全是白费了。发觉皇帝竟然真能对他们下手,二十八将中余下的人开始暗暗联合筹谋,竟是起了再动干戈,推翻皇帝的心思!
好在太`祖及时发现了他们的阴谋。也因此,二十八将并没有成功。
他们被皇帝一一捉拿关押,依照往常作为治罪。皇帝则因老兄弟们的背叛大病一场,清减许多。
等到他从病重恢复,二十八将也已经魂归地底。按说面对一群罪人,皇帝不该再有什么仁慈心肠。可约莫是年纪大了,太`祖毕竟惦记当年与兄弟们一起征战天下的时候。于是,他传下密令,让人搜集了二十八将生前用过的诸多兵器,将它们汇在一起,熔炼成一把长刀……
这些故事,都是傅铭告诉白争流的。
当时白争流初次与傅铭进京。他原本的断水刀在与血魔老祖的大战中断裂,正烦心是要修补还是干脆换刀。正当此时,傅铭悄悄告诉他,他为白争流寻来一把极好的兵器。
“那二十八人罪无可赦不错,他们的兵器却帮太`祖皇帝夺得天下,算是功臣。你用上这把刀,往后进境,自然一日千里。”
看吧,不怪他从前眼瞎,实在傅铭也有做人的时候。
那时白争流心中触动地接过刀。如今,他却心思平静,想:“也是。原本就是他给我的东西,要是二十八将不显露神异,傅铭多半不会在乎。可它既然几次击退被常老爷控制的柳氏,后来更是让柳氏亲口说出被刀刺过她便有几刻清醒的话,傅铭想把它要回去,是人之常情。”
只是白争流会觉得惋惜。
他是刀客,自幼追随师父练刀。对他来说,二十八将早在过往岁月里成为与自己密不可分的伙伴,这与它从何处来毫无关系。
可傅铭这么提了,白争流也没理由反驳。
他一句话都没有多说,解下自己腰间的刀,就要交给傅铭。
傅铭见状,眼里露出一片喜色。
他还要矜持,从白争流手中接过刀子,口中同时道:“这刀原先是皇兄私库中的东西,我也是求了他颇久,说这是要给他未来弟媳的东西,皇兄这才点头。如今你我……白争流,”九王爷面色微变,“你倒是放手!”
白争流疑惑地看了傅铭一眼,放开手。
——二十八将仍然浮在空中,任由傅铭再多动作,都无法撼动。
第26章 重心
场面一时尴尬。
在那栋闹鬼的“常宅”中,傅铭已经知道二十八将有灵。他当时不发作抢刀,无非是觉得还要用上白争流的武力。
可忍耐到现在,换来的结果竟然是……
傅铭面皮抽搐一下,再度用力!
这一次,所有人都看到了:无论傅铭怎样动作,长刀都浮在半空,纹丝不动!
“邈邈!”傅铭面子上挂不住,后退一步,叫道,“你来拿刀。”
顾邈还在为自己被辜负的感情感伤。听到情郎的话,他微微一愣,走上前来,把自己的手放在刀上。
论武功高低,他的确胜过傅郎许多。但这刀的情况明显古怪,顾邈也不确定……
好吧。
顾邈松开手,看向傅铭。
不用他多说什么。这副表现,已经足够傅铭知道答案。
傅铭心头愈怒。他面色沉下,以莫测目光看了白争流片刻,最终道:“无妨。原本就是天家的刀,如今放在梁郡守家里,也算京中所赐。梁郡守听闻,定会欢喜领恩。”
梅映寒听不下去了,道:“九王爷!何必如此?”
傅铭偏头看他。
梅映寒客观道:“此刀有灵,显然是认了白兄为主。再有,既已是送出去的东西,没必要闹得这么难看。”
傅铭“呵呵”冷笑一声,视线在剑客与刀客之间打转:“你们两个,倒是亲近了许多。”
他话里有话,白争流却不惯着他。
如果没有眼前的一出,把二十八将还给傅铭,白争流会遗憾惋惜。可他一个江湖客,面对作为天子亲弟的爱刀旧主,咬死不还也不是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