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边不少做生意的小摊贩生意火爆,猜灯谜放花灯的游人, 手里提着灯盏,四处逛街买些胭脂水粉小玩意。
戏楼有戏班在唱戏,街上有杂耍艺人在卖艺, 乞儿,扒手,三教九流, 无所不包, 都在今夜汇聚于此。
月老庙附近的一家小摊面馆上,一个络腮胡须的男子双目如鹰, 视线逡巡四顾。
他身上穿着一身皮袄, 头戴一顶皮帽,肩上披着厚实的狐裘大氅,将他健硕的身形撑得鼓鼓囊囊。
面馆老板将一碗面搁在他面前, 左右警惕地看一眼, 压低声音道:“主子,下面人来报, 寻到那位了!就在附近。”
男子吃面的动作猛地一顿,把碗筷搁下, 霍然起身, 厉声道:“人在哪里?”
面馆老板隐晦地朝另外一个方向努了努嘴, 道:“月老庙外的灯廊下, 还跟一个女人在一起, 嘿,手拉着手十分亲密,沉浸在温柔乡里,定然是毫无防备。”
男子倏然眼神一沉,眉宇间浮起一线阴鹜之色。
女人?温柔乡?
他抓起桌上一柄弯刀别在腰间,拢好大氅遮住,顺着对方指出的方向快步寻去。
片刻,男子目光一凝,萧青冥的身形样貌,在人群中如鹤立鸡群,一眼就能注意到。
他果然牵着一个“女子”,两人拉着手意态亲昵,言笑晏晏。
男子双眼死死盯住萧青冥,黑沉的眼神几乎喷出火来,他一手默默按上弯刀刀柄,忽觉后腰处某处皮肤隐约传来麻痒灼烧的感觉。
那里正是被萧青冥命人刻上奴隶印记之处,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从前的燕然太子苏格,如今新继位的燕然王。
呵,萧青冥啊萧青冥,给了自己莫大的耻辱,害得他如同丧家之犬一般,在草原上被几个哥哥嘲笑得抬不起头,带着部下四处串联反他,至今不肯归附王庭。
他可倒好,安坐在京城享受着群臣朝拜进贡,甚至还有闲暇公开选秀充实后宫!
萧青冥脸上隐约的笑意,在灯火下显得格外俊美,也格外刺眼,一想到去岁种种,苏格心头顿时如同火烧,后槽牙磨得咯吱作响。
他这次乔装打扮跟随燕然使团混入京城,本来也没想对萧青冥如何,只是想亲眼看看打退了他麾下大军的启国,如今在萧青冥的治理下是何种景况。
一纸城下之盟并不能带来真正的和平,契约本就是用来撕毁的。
倘若启国强势,他就回燕然继续蛰伏。
如果启国外强中干,并无多少起色,待来年,他便可以再次率领大军南下,在几个兄长面前一雪前耻,叫草原上的各大部落看看,究竟谁才是燕然真正的新王。
没想到,他刚到京城,就听闻了皇帝要在上元夜选秀的消息,那一刻,苏格内心嫉恨到了极点!
他堂堂燕然王看中的猎物,凭他人也配染指?
苏格那张扭曲的脸冷静下来,脑海中忽而闪现出一个模糊又疯狂的计划——干脆趁机掳走萧青冥!
他既然要在上元夜参加游园会的民间女子中选秀,必定会离开皇宫,身边也不可能有太多侍卫保护。
这是千载难逢的良机,错过今晚,恐怕再也难如此近距离接触大启天子。
只此一次,若是成功,启国立刻就是群龙无首,根本无法抵挡燕然悍猛的攻势,就算失败,大不了推到渤海国头上,无非是损失几个死士罢了。
最重要的是,为了得到萧青冥,就算冒一次险也是值得的!
苏格双眸依然牢牢锁在萧青冥身上,沉声问:“人手可安排好了?机会只有一次,一旦失手,那些人只有死路一条。”
副将阿木尔一身商人打扮,把帽檐压低遮住脸,微微朝他点头:“已经安排好了,不过……真的要动手吗?会不会太仓促了,而且那位身边那个叫秋朗的,实在不好对付。”
阿木尔暗暗看着苏格的侧脸,心中叹息一声。
王上自从去年被启国天子狠狠磋磨了一场,还被刻上终生耻辱的烙印,整个人都魔怔了一样,一旦遇到有关萧青冥的事就容易失去理智。
这次打探启国情报,明明只要派使团来就行了,可王上非要亲自来一趟,嘴上说是为了亲眼看看启国治下,实则根本就是冲着启国天子来的。
苏格鹰鹜的眸中闪烁着势在必得的光芒,就在阿木尔欲言又止时,对面的萧青冥和那“女子”越靠越近,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亲吻在一处。
苏格双眼泛起血光,什么礼仪之国,根本就是寡廉鲜耻!
他唇角咧开一线嗜血的笑意,冷声下令:“立刻动手!”
阿木尔垂首:“是!”
※※※
灯火阑珊。
耳边似传来路人惊诧的议论声,都化作嘈杂朦胧的背景远去了。
周行起先只是小心地、试探着触碰一下萧青冥淡薄的下唇,见他没有躲闪,才大起胆子按住他的后脑,一点点用力加深这个难得的吻。
萧青冥揽着周行的腰,浅浅地启唇,既无逗弄,也无调笑,而是专注的、纵容的,回应他探出蜗牛壳的小触角。
温软的双唇彼此反复研磨,带着某种近乎溺毙的温柔,叫人甘心沉沦。
贪婪之心又开始蠢蠢欲动,爪子一般在心房不停抓弄,永远在叫嚣不满足。
鼻息在两人面颊之间扑荡,周行呼吸完全失去了调理,紧紧扣住对方的手,不断索求更多。
是他想的那样吗?陛下对他会不会也……
就在他满心欢喜之际,不远处突然响起一声女子尖叫:“有小偷!抓小偷啊!”
紧跟着人群传来一阵骚动,一个慌慌张张的男子猛然窜出人群,朝着外面狂奔,几乎同时,一群人开始追着“小偷”而去。
混乱的人流将萧青冥二人和远处缀在后面的侍卫冲散。
眼看陛下就要被人群挡住视线,秋朗皱起眉头,正要从人群头顶越过去,忽而斜里一支短箭朝他飞射而来。
秋朗一剑将之斩成两截,那贼人反身就逃,秋朗一前一后追了数步,忽而目光一沉,当即放弃对方,回身往陛下身边赶去。
然而慢一步,则步步慢,短短几息功夫,真正的杀招已现。
混乱的人流中,一道凛冽的劲风带着腾腾杀机,瞬间锁定萧青冥二人。
是吹箭!
一支细小的吹箭被杀手含在口中,根本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只需要张嘴轻轻一吹,迅速朝着萧青冥露在外面的颈项刺来。
针尖般的一枚细针,附着着一层幽碧的光,肉眼几乎看看不清它的轨迹。
周行脸色一变,不假思索地抱住萧青冥的腰身,在狭窄的人群间旋身腾挪。
宽大的衣袖随之飞旋,仅以毫厘之差,拨得吹箭偏了一偏,堪堪避了开去,却被锋利的针尖刺破衣袖,擦破了一点油皮。
下一秒,秋朗已然飞身而来,神情懊恼至极,侍卫们也紧跟着拨开人群冲过来,周围一片混乱。
隐藏在人群中的苏格和阿木尔眼睁睁看着这一幕,苏格握紧拳头,阴狠地啧了一声:“可恶,千算万算,没想到萧青冥身边那个女人,竟然会武功!若不是她……”
他充满杀意的鹰眼恨恨盯着周行那一身红衣,紧咬牙关:“罢了,此处不能再呆,我们立刻离开京城。”
萧青冥,他日战场再见,你不会再有今日的运气了!
早晚有一天,他们之间账该好好算一算。
萧青冥抬手制止了秋朗请罪的动作,沉声道:“立刻搜查行刺之人,任何可疑之处都不要放过。尤其是那些外国使节团!”
秋朗单膝跪地:“是。”
萧青冥抓过周行的手,指尖一点殷红的血痕,衬着那身红衣,分外刺目。
他脸色铁青,拉着周行就走:“外面不安全,跟朕回宫。”
该死的刺客,才亲了一下下,他还没尝到味呢,就来搞破坏!
在他的地盘上,竟然有刺客敢明目张胆行刺,叫他知道是哪个主谋,非活剐了不可!
周行看着萧青冥满脸不虞,忍不住笑道:“只是擦破点皮,陛下无需如此动怒。更何况,在下一届草民,如何跟陛下回宫?”
萧青冥脚步顿了顿,收敛了怒容回头瞧他,忽然心中一动,慢吞吞道:“你救驾有功,朕自然应当予你封赏。”
遭遇刺客虽叫人不爽,但某些事情似乎反而顺理成章起来,至少可以堵住朝臣们对喻行舟身份追根究底的嘴。
周行眼光灼灼地凝望着他:“陛下打算如何封赏?”
萧青冥舒展眉宇,轻笑道:“今日选秀,朕欲册封一位妃嫔,以平息朝议,若是你……”
说到这里,萧青冥耳根隐约泛起一抹微红,他稍微别开脸,只拿眼尾的余光偷偷瞟他。
却见喻行舟的双眸熠熠,在明灭的灯火下亮得惊人。
他今日大胆穿着女装前来,不就是为了此刻吗,纵早有预料,直至萧青冥亲口说出这句话,依然叫他不可抑制地心跳加快,心中涌起难以言喻的欢欣雀跃。
萧青冥轻咳一声,努力作出威严之态,但眼底那一丝试探和期盼,依旧暴露了内心的不平静。
“你可愿意?”
明明两人之间还横亘着诸多顾忌,无论是朝臣的压力,森严的礼教,难以逾越的纲常伦理,还是皇族后嗣与喻家一脉单传的香火,亦或是过去种种尚未理清的猜疑和纠葛。
那些不合时宜的踌躇,此时此刻,都被萧青冥强行压下。
他本不是被感情冲昏头脑的冲动之辈,但若是为眼前这个人,这个爱恋他多年,恨不得把一腔真心捧到他面前的人。
他愿为他,尝试挑战一次世俗的禁锢与规则。
见喻行舟只是凝望着他,迟迟没有说话,萧青冥心里有点急,又退一步道:“也不是真的要你委身于朕,只是一个名分,你若是不愿委屈……”
“我愿!”周行心里一紧,霍然回过神,目光深深望着他,又郑重承诺一遍,“我愿意,不委屈。”
就算只是一个名头,一个并不存在的假身份,他也求之不得,甘之如饴。
曾经想都不敢想的奢望,竟然也有成真的一天,他应该心满意足才是。
心头那些柔情和酸涩反复交织,最后融为一点甘甜,含在舌尖,化在胸口。
他低低一笑,握紧了对方的手。
萧青冥抿了抿嘴,在他看不见的角度偷偷扬起嘴角,把后面“也由不得你”几个字默默吞回了肚子。
第99章 册封【二更】
热闹的上元夜, 最终以意料不到的方式匆匆落幕,警察厅的巡逻士兵和禁卫军立刻出动,开始搜捕刺客。
没多久, 回到宫中的萧青冥就收到了秋朗的消息,刺客的尸体找到了。
御书房内, 秋朗躬身道:“回禀陛下,刺客身上穿着渤海国的服饰,凶器是吹箭, 找到时人已经死了。”
“还有当时引起混乱的‘小偷’和另外几人,口中都藏有毒药,见事情败露立刻自尽, 应当是被豢养的死士。”
“渤海国?”萧青冥冷冷看着对方, “区区弹丸之地,心里只有盐场那点蝇头小利, 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行刺朕。”
莫摧眉颔首道:“不错, 哪有刺客穿着明显的标志衣物,但对方知道我们在大朝贺上的摩擦才栽赃渤海国,必定是某个使团的人。”
“南交国, 或者燕然。”
萧青冥眯了眯眼, 南交夷族井底之蛙,刺杀自己并没有好处, 只有可能是燕然……
他冷笑道:“看来是我们大启对待这些国外使臣太过优容,才让某些人生出不该有的妄念。”
“过几日, 朕要好好送给他们一份大礼才是!”
不过眼下,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没想到, 不等萧青冥开口, 瑾亲王反而先一步迫不及待地问:“听闻陛下在游园会上结识了一位佳人, 甚至还救了陛下一次,如此天赐良缘,陛下千万不能错失。”
萧青冥矜持地点点头,状似平静道:“朕已命内务府准备册封一事。”
他稍一犹豫,瞥了两眼瑾亲王,为难道:“不过,他只是一位无甚家世、且父母双亡的平民‘女子’,正常选秀入宫,按规矩要从低位嫔妃做起。”
“朕若要给他过高的位份,怕他引来风波,遭人闲言碎语嫉恨中伤,凭白背负骂名,皇叔你说……”
“如此低微的身份……这倒确有几分为难之处。”瑾亲王蹙眉沉思良久。
没想到陛下竟然为一位平民女子思虑这般周全,连位份都舍不得委屈了对方,还生怕她被人说闲话,看来果真是十分上心的。
他忽而一笑,“陛下且放心,既然此女护驾有功,陛下封赏高些也是理所应当,身份无需担心,臣膝下无子女,可以对外宣称她是臣认下的‘义女’,如此一来,也算给她一个出身,谅别人也不能挑毛病。”
萧青冥心中偷笑,不愧是他的皇叔,真上道,这么快把户口都上好了。
喻行舟那个假身份一下子从来历不明的江湖草莽,转眼成了亲王义女。
萧青冥笑眯眯道:“还是皇叔心疼朕。”
他立刻提笔,在书盛准备好的册封圣旨上,大笔一挥,写下“贵妃”二字,想了想,又在封号前写下一个“喻”字。
瑾亲王问:“陛下打算何时册封?”
萧青冥微微一笑:“就在今夜。”
瑾亲王一愣:“这么快?”
他忍不住心下好奇,这平民女子究竟如何国色天香,竟然叫陛下如此迫不及待,一天都等不得。
萧青冥心中哼笑,再不快点,他的大礼包就要过期了。
别说是那几个搞破坏的刺客,就算是喻行舟磨磨蹭蹭不答应,那也不行!
※※※
封妃虽不像立后那般盛大郑重,但该有的礼仪和准备工作,也一样不能少。
好在喻行舟此前在瑾亲王请托下,成了选秀一事的负责人,便暗暗利用职务之便,按照自己的身材定做了一套吉服,早就提前准备好了一切事宜。
看到陛下刚从宫外带回来的“喻贵妃”,刚刚好就能把那套过分宽大的吉服穿的恰到好处,内务府总管一面赔笑恭贺,一面内心对摄政大人的“先见之明”佩服得五体投地。
帝王寝宫,清和宫中。
红烛滴泪,烛影摇曳。
一身朱红婚服的“周行”,盖着朦胧的红纱盖头,安静地坐在宽敞的龙床边,繁复华丽的红色锦绣缎袍自床榻铺陈而下,宛如一朵盛开的烈焰红莲。
萧青冥同样一袭华贵红衣,衣摆以金线刺绣游龙戏凤,长长拖曳在地。
他不疾不徐走到龙床之前,隔着那层薄薄的红纱,笑吟吟望着对方,却不伸手去揭,反而自顾自倒了一杯酒,在他身侧坐下。
“爱妃这身衣服,缝制了不少时日吧?”
周行的目光追着他挪动,头一次被如此称呼,他脸颊浮起淡淡的红,被红纱遮掩着,看不真切。
这话可不好回答,他选择笑而不语。
萧青冥却不肯放过他,稍微凑近了些,拉起他一只手,把在掌心赏玩。
他一点点捏过修长的指骨,清瘦的手腕,故作惊讶道:“哎呀爱妃,你的骨架甚大,内务府如何未卜先知,预料到你这般高挑的身材呢?”
周行无奈一笑,脸不红气不喘,一本正经道:“陛下如此急切册封臣妾,连一日都等不得,若是内务府不备上几套备用,岂不是耽误了陛下的大事?”
呵,就是嘴硬不肯说是自己给自己准备的是吗?
萧青冥听喻行舟正儿八经自称“臣妾”,顿觉十分有趣。
一想到白日在朝堂上,一言不合打碎南交使臣翡翠的摄政大人,晚上换上女装,盖上盖头,老老实实坐在龙床上等他掀开,他就忍不住想笑。
他捏住红纱盖头的一角,轻轻撩起,拨开红纱四目相对的一瞬,周行搭在腿上的手明显拢了拢。
注意到这个小细节,萧青冥心中暗笑,原来喻行舟这厮外表看上去一如既往的淡定,实则紧张得不得了。
萧青冥反而放松下来,往龙床的软枕上一靠,懒散散地斜睨他道:“你紧张什么?说好只是为敷衍朝臣,朕又没打算对你如何。”
他的食指还勾着周行的小指头,有一下没一下地刮弄对方圆润的指甲,拎在空中晃来晃去,仿佛寻了个什么有趣的玩具似的。
他略扬起下巴,言笑自若望着他,心里轻哼,这厮到现在还不肯把易容摘掉,他才不要如他意呢。
周行难以言喻地瞄了他一眼,说不上是松了一口气,还是格外失望。
晚上在游园会,萧青冥要册他为妃时,他尚告诫自己不要太贪心,觉得自己该心满意足,没想到才过去几个时辰,他那点贪欲又开始疯狂滋生。
得了名头,还想要名副其实,若是将来有了夫妻之实,说不定还会想要窃据后位,甚至永远独霸陛下。
难怪自古帝王后宫为了争夺圣眷,明争暗斗是永恒的主题。
他在心中暗暗自我唾弃了一番,若是叫陛下知道,自己风光霁月的外表下,藏着一颗多么阴暗恣妄的心,会如何看他?还会如同现在这般纵容吗?
趁着周行发呆之际,萧青冥悄悄抬起手朝他的脸颊探去,果不其然,又被对方抓住了手腕。
萧青冥撇撇嘴:“这么晚了,爱妃难道要带妆入睡吗?”
周行把心里那点小九九抛诸脑后,将对方的手握在掌心,用指腹反复摩挲,只觉皮肤光滑温暖,怎么摸也摸不腻似的。
“陛下……”
他低低唤了一声,拉着他的手送到唇边,试探着用唇角蹭了一下,萧青冥仍是岿然不动倚在软枕上,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也是奇怪,方才没有肌肤相贴时,他并未有太多妄念,只是有点小小不甘。
现在只是蹭蹭手,看着红烛下萧青冥那张俊美非凡的脸,胸中便莫名有股火隐约烧起来。
周行易容下的双颊开始发红,在摇曳的烛光下,分外动人。
直到全身发软,血液都开始躁动,呼吸也越见急促时,他终于察觉自己不对劲。
低头一看,晚上被刺客的吹箭擦破皮之处,伤口早已愈合,却隐隐浮出一点肉眼难以察觉的黑点。
周行的脸色顿时有些难看,萧青冥坐起身来,抓过他的手指,蹙起眉头:“怎么了?”
他目光一凝:“那针有毒?”
周行勉强摇摇头:“不用担心,只擦到一点点,我体内有真气护体,不是什么大事……”
就是因为毒性太浅,以至于现在才被身体感知到,但是这“毒”的症状,怎么这么像……
周行坐直身体,默默运转真气驱毒,可一想到刺客的幕后主使,明显是冲着萧青冥来的。
对方不是为了刺杀他,而是——
周行霍然睁开眼,眸中一丝戾气转瞬即逝,会干出这种事的,只有前燕然太子苏里青格尔。
苏里青格尔竟然至今还敢肖想他的陛下,甚至使出这种下作手段!
早知今日,当初就应该活活扒了他一身狗皮!
周行气得怒火中烧,体内真气不稳,一股腥甜气瞬间涌上喉咙,被他硬生生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