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熙之笑道:“那咱们一起……一起去!”
于是刘觞与程熙之手拉手,二人一起去方便,陆品先则是无奈的摇摇头,幸而宅邸不大。
二人离开宴席,刘觞脚步虚浮:“程、程小三,洗手间在哪里啊?”
“洗手间?那是……那是何物?”程熙之摇头。
刘觞道:“就是、就是解手的地方!”
“哦哦!”程熙之恍然大悟:“这边,往这边走!我带你去!”
二人走啊走,在花园里转了三圈,还是没有找到解手的地方,程熙之奇怪:“分明就是这个方向啊,奇怪!奇怪……”
刘觞焦急的道:“不行不行,我憋不住了!”
程熙之一拍脑袋:“哈哈,没关系,宣徽使你、你看……这花园里的花,生得不是十分繁茂,咱们给这些小花朵施施肥!”
“施……施肥?”刘觞迷茫。
程熙之说干就干,已经开始解衣带,唰唰几下解开,示范道:“就这样,施肥!”
刘觞眨了眨眼睛,拍拍程熙之的肩膀道:“程小三,那边好像有人?”
程熙之转头去看,分辨了好久,道:“嗯?是大兄和……狐狸精!”
的确是程轻裘与程怀瑾二人。
程怀瑾升任沧景节度使,明日便要离开长安,回到沧景去了,临行之前,程熙之正好乔迁,所以程怀瑾便来了乔迁宴。
他还以为自己马上要离开了,会有什么不一样,但程怀瑾想多了,毕竟他把所有的兄弟都留在了长安,这样的做法未免太决然了一些。
但自古节度使之乱,十有八*九都是因为兄弟阋墙,争夺兵权,程怀瑾不得不防。
程怀瑾一个人站在花园里,垂着春末的夜风,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阿瑾。”
程轻裘走了过来,道:“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回席上罢?”
程怀瑾轻笑一声:“大兄看不出来么?三兄一点子也不待见怀瑾。”
程轻裘沉默了一阵,轻声道:“其实……有的时候为兄很是窃喜,窃喜其他的弟弟都不待见阿瑾你。”
程怀瑾奇怪的回头去看他,道:“大兄饮醉了?”
“没有。”程轻裘的嗓音平静极了,道:“旁人都说大兄是君子,但只有为兄自己知道,什么君子,都是诓骗人的。弟弟们不待见阿瑾你,为兄心里欢心还来不及,因着他们对你不好,才会凸显为兄对你的好……”
程怀瑾惊讶的看着程轻裘。
程轻裘继续道:“为兄一直……一直这样窃喜着,甚至专门找你伤心的时候,特意去安慰你,就是想让你多看为兄几眼,想让你……离不开为兄。”
程轻裘深深的看向他,道:“阿瑾,为兄可以跟着你回沧景么?大兄愿意辅佐你,为的不是沧景的兵权,兵权不足以让为兄图谋,为兄的心底里反而有其他想要图谋的,而是……而是阿瑾你。”
程怀瑾的喉结轻轻滚动,或许是饮酒的缘故,一时间酒意上头,程怀瑾的心窍里乱哄哄的,他说不出话来。
在这个世上,竟然有不喜欢兵权的人?
程怀瑾回视着程轻裘的眼眸,那里面并不是虚以委蛇的虚伪,满满都是自己的倒影。往日里,程怀瑾身为程家的义子,心窍中多多少少隐藏着自卑,而如今,他是沧景节度使,是一方之长!
程怀瑾微微张开口,但他没有说话,而是搂住程轻裘的脖颈,主动吻了上去。
“阿瑾?”程轻裘十足欢心,回拥着程怀瑾,二人急促的交换着吐息。
程熙之和刘觞刚要打算对花花草草施肥,正巧看到了相拥亲吻的程轻裘与程怀瑾。
程熙之仿佛点燃的炮仗一般,大喊着:“住口!我不同意!你个狐狸精,放开我大兄!”
他蹦出去,想要阻拦二人,刘觞追在后面,口齿不清的喊着:“程小三,裤子!提裤子啊!”
“哎呦!”程熙之因为过于急躁,跑出去的时候被下裳绊了一跤,直接来了一个大马趴,五体投地的趴在地上。
“程三公子!”
有人冲出来,赶紧扶起程熙之,给他整理好衣裳。
程熙之迷糊的抬头去看:“嗯?陆……陆品先?”
陆品先不放心那两个醉鬼去解手,等了一会儿便追上去,哪知道那两个醉鬼打算给花园里的花花草草施肥。
陆品先蹙眉道:“程三公子,没摔伤罢?”
程熙之委屈极了,摔得头晕眼花,指着程怀瑾道:“我不同意我不同意,我是不会同意的!”
陆品先无奈,扶起程熙之道:“程三公子醉了,陆某扶你去歇息罢。”
他几乎是半架半抗,把像鲤鱼一样打挺的程熙之抗走。
陆品先将他带入屋舍,放在榻上,道:“程三公子不要闹了,好生歇息罢。”
“我怎么闹了!”程熙之不服的道:“那个狐狸精,包藏祸心!他就是故意勾引我大兄!我大兄为人如此正直,怎么受得住这种刻意的勾引!”
陆品先道:“那都是节度使与程少将军的事情,与三公子无关罢。”
“我是大兄的弟亲!大兄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自然有干系!”
陆品先幽幽的道:“三公子与其这般热心旁人的事情,不如考量考量自己的事情。”
“我的事情……”程熙之醉得面颊通红,一脸迷茫的看着陆品先。
陆品先郑重的道:“陆某与三公子的话,并非说着玩笑,陆某……是真心实意爱慕三公子的。”
“我不……”听。
程熙之本想捂住耳朵,哪知陆品先动作更快,抓住程熙之的双手,嘭的按在榻上,将他桎梏在榻上,眯着眼目,危险的凝视着程熙之。
“程熙之,”陆品先很少这般直呼他的大名,嗓音低沉的道:“今日我陆品先正式知会你一声,我是真心爱慕于你,但你若心中没有陆某,我便回范阳去,回幽州去,此生再也不会踏足长安,你仔细想想罢。”
“你……你……”程熙之气怒的仿佛一只河豚,鼓着腮帮子道:“你敢威胁于我!”
陆品先轻笑一声:“若这算是威胁,起码说明陆某在三公子心中,还占有一席之地,陆某很是欢心。”
————
“我……我没醉!不用扶,走得很……很稳。”
刘觞踉踉跄跄的回了大明宫,因着李谌还在紫宸殿等着他,下了金辂车,歪歪斜斜的往紫宸殿走。
鱼之舟想去扶他,刘觞摆摆手:“小鱼公公,我告诉你哦,我没……没喝酒!”
鱼之舟:“……”信了宣徽使的邪!
“宣徽使,当心!”
刘觞脚步不稳,啪一下直接摔在了垂带踏跺上,爬了好几下也没爬起来。
李谌听到动静,赶紧放下手中的文书跑出来,便看到趴在踏跺上“乘凉”的刘觞。
刘觞的脸颊贴着踏跺,蹭的脏兮兮:“好凉快啊,凉快……”
“醉鬼。”李谌无奈,蹲下来拨了拨刘觞:“不是答应了朕,不饮酒么?”
“我……我没啊……”刘觞抬起头来,对李谌比划了几下:“我就……就喝了一抠抠,这么一抠抠,稍微抿了一下子,没醉的!”
李谌无奈好气的道:“这还没醉,站起来。”
“嗯……”刘觞用尽全力,歪歪斜斜的站起来,正好站在踏跺的台阶缝上,身子一歪又要摔倒
“当心!”李谌一把搂住刘觞的腰身。
“哈哈!”刘觞开心的拍手:“被我吓到了吧?我装的!”
李谌:“……”
李谌无奈,道:“能走么?”
“当然能!”刘觞信誓旦旦,但是醉酒腿软,走得很慢,东倒西歪。
李谌干脆将他背起来,道:“朕背你进去。”
刘觞趴在他的背上,把摔得脏兮兮的脸颊和下巴往李谌身上蹭,李谌有洁癖,十分爱整洁,嫌弃的道:“做什么?你再蹭,朕把你丢下了?”
刘觞笑嘻嘻的摇头:“就蹭,就蹭,谌儿才不忍心将我丢了。”
李谌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将刘觞背回紫宸殿中,将他放在席上,扒掉脏兮兮的外袍,也不知道醉酒之后是不是去地上滚了,竟能脏成这幅德行。
扒掉外袍之后,这才把人抱上龙榻,让他躺着,又亲自弄了一些温水来,给他擦拭面颊和脖颈,仔细的擦拭一遍,又仔细的盖上锦被。
李谌忙完这番,转头对鱼之舟道:“去让膳房熬制一些醒酒汤,若是一会子阿觞醒了,就端过来,若是没醒,明日朝食端过来。”
“是,陛下。”
鱼之舟离开之后,紫宸殿中只剩下李谌和刘觞二人。
刘觞睡在龙榻上,睡得异常香甜,完全醉倒了,方才李谌给他擦身都没有被吵醒,嘴里梦呓着:“不要喝……不要喝了……谌儿不让、不让喝酒,不能再喝了,会被、被发现……”
李谌没好气的一笑,轻轻勾了勾他的鼻梁,道:“怕被朕发现?那还饮得如此醉醺醺回来。”
“唔——”刘觞挥了挥手,赶蚊子似的,梦呓的翻了个身,险些从龙榻上翻下来。
李谌伸手拦住,免得他掉下来,又将他正过去,重新盖好被子,李谌小心翼翼的在刘觞的额心轻轻落下一吻,两只手臂垫着下巴,趴在龙榻的牙子上,凝视着刘觞的面颊,轻声叹了口气。
“阿觞哥哥……”李谌喃喃的道:“这些日子你总是忙着程家的事情,好几天都不在宫中,今日又跑出去参加程熙之的乔迁燕饮,这般晚才回来,你如此冷落了谌儿,谌儿心里很难受……你知不知道?”
作者有话说:
小奶狗被冷落了,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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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在梦中见过你
“谌儿……”刘觞嘟囔了一声。
李谌赶紧凑过去道:“怎么了?”
刘觞蹙着眉心:“我……我胃里不舒服, 想……想吐……”
李谌将他扶起来,刘觞吐得一塌糊涂,鱼之舟端来醒酒汤, 先是漱口, 又饮下了醒酒汤,这才瘫在龙榻上,又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天色昏昏沉沉的, 还未天亮, 刘觞感觉身边有东西,窸窸窣窣的,仿佛是衣料摩擦的声音, 迷茫的睁开一丝丝眼缝。
李谌正在起身,将外衣套上,轻声道:“朕去朝参, 你多睡一会子。”
刘觞翻了身, 搂住李谌的腰身道:“唔?怎么又去朝参?”
李谌无奈的笑了笑, 道:“你忘了?契丹要入朝进贡,这些日子宣政殿加了朝参,朕先去上朝, 你在这里多睡一会子,不要跑了,朕回来是要看到你的。”
刘觞还未睡醒, 懒洋洋的点点头,闭上眼睛又睡了。
李谌将他摆正, 给他盖上锦被, 便急匆匆离开了紫宸殿, 天还没亮便往宣政殿而去了。
刘觞睡了一个好觉, 睁开眼睛头也不疼了,胃也不疼了,好似完全没有宿醉的感觉。
他坐起身来,伸了懒腰,自言自语的道:“看来我昨日也没饮多少酒,今儿个一点也不难受啊!”
刘觞沾沾自喜的洗漱更衣,他隐隐约约的记得,李谌好似让自己留在紫宸殿等他来着,但又记得不是很清楚,毕竟刚才迷迷瞪瞪半梦半醒,还以为是做梦呢。
刘觞本想在紫宸殿等着来着,不过又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今日是程熙之第一天到户部报道的日子,他只是个郎中,并不需要去朝参,因此这会子应该在中书门下。
刘觞穿好衣裳,便离开了紫宸殿,往中书门下去走走。
此时的中书门下还十分冷清,毕竟朝廷大员全都去朝议了,唯独一些小官吏还在中书门下公干。
“宣徽使!”程熙之看到他,立刻摆手打招呼,迎上来道:“这一大早的,你就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