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实在没有安慰人的天赋,哈坚听了后表情难看,彻底笑不出来了。 祝珩专心吃菜,哈坚站了一会儿后还不离开,作势要在他这里坐下:“左右我们都是孤零零的,我在这里与你做个伴吧。” “不用了。”祝珩眼疾手快拦住他,客气一笑,“我们将军脾气不好,不太喜欢别人坐他的位置。” 这人要是坐在他身边,别说其他部族和王上会怎么看,燕暮寒指定发疯。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祝珩想起自己受过的佛家教诲,真诚劝道:“你还是回去休息吧,喝点酒,吃点肉,早点养好身体,明年就能参加夜猎了。” 你在我身边坐下,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了。 哈坚没想到他拒绝如此不留情面,脸色铁青,站了一会儿后,转身离开了。 祝珩特地观察了一下,他走的速度不快,微跛,伤在右腿上。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提醒:“军师,你离他远点。” 祝珩吓了一跳,转身一看,是启闲光,他身上穿着巡防的衣服,猫着腰蹲在后面,像是刚从巡防队伍里溜下来的:“为什么?” “这人对你有意思。” 祝珩呛了下,咳嗽起来。 他这几日操劳,旧疾复发,一咳起来就停不了,直咳得鼻尖眼尾都红了,胸中闷痛。 启闲光慌了神:“军师你怎么了?” “无碍。”祝珩捂着胸口,断断续续道,“我就是,就是有些震惊。” 启闲光给他倒了杯水,祝珩喝了一点,慢慢平复下来:“你莫不是在说笑,我是男子,他对我怎么可能……” “哈坚好男风,此事人尽皆知,他爹在青楼里抓到他和男人鬼混,亲手打断了他的腿,一路让人把他抬回家的。”启闲光打量着他,语气赞叹,“军师俊帅,哈坚会看上你不稀奇。” 祝珩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了,一个燕暮寒不够,又来了个哈坚,他就那么招男人喜欢吗? 启闲光眨巴着眼,压低声音:“军师怎么一脸震惊,你和将军不是一对吗?” 祝珩懵了:“我不是——” “军师莫要瞒我了,我都看见了,你与将军睡在一起。”启闲光笑嘻嘻道,“其实大家都看得出来,将军对军师情根深种,我们只是没有说出来罢了。” 都看得出来。 看得出来。 出来。 来。 祝珩一阵头昏。 夜猎一共两个时辰,有人陆续带着猎物回来,最后燕暮寒以十只猎物险胜,拔得头筹。 大王大为满意,让人将彩头搬了上来。 “此刀乃玄铁所制,削铁如泥,环首上镶嵌的兽骨与国玺出自同一头猛兽,刀名……”王上搁下酒杯,呵出一口浓重的酒气,沉声道,“贪狼!”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贪狼乃北域先祖所制,是镇国刀,以前冬猎也曾拿它做过彩头,不过都是传给下一任王上的,自从当今王上杀入王廷后,这刀就再没有拿出来过。 “王上,万万不可!” “贪狼刀是皇家世代相传的宝物,怎么能赏给外人。” 王上把玩着酒杯,低低一笑:“世代相传,好一个世代相传,本王就没有被传到过。” 劝告的人噎住,低着头不敢说话。 “都说了是做彩头,谁拔得夜猎头筹,这彩头就给谁,不是大将军,也会有别的英勇儿郎来拿,好刀要配英雄,大家说是不是?” 没人搭腔,就在这时,一道赤红色的身影缓缓走来:“王上所言有理,好刀自要配英雄。” 众人纷纷起身行礼:“拜见长公主。” 长公主目不斜视,朝着主位走去,王上放下酒杯,起身相迎:“长姐,你来了。” “本宫忧心,在帐中总是休息不好,做些怪梦,梦里有豺狼虎豹,挟制王上。”长公主转过身,目光从席间宾客身上掠过,在看到祝珩时,她的目光停顿了一下,“诸位说,本宫这做的是什么梦,是不是有人想对王上不利?” 各部主不敢开口,长公主抬了抬手:“还不将刀拿给大将军。” 几名侍从推来刀架,燕暮寒打量着贪狼刀,眼底闪过一丝惊喜。北域的儿郎都爱刀,他也不例外,毫无疑问,面前是一把绝世好刀。 他一把拿起刀,挥了两下,只听得破空声阵阵,斩落一地月色。 “多谢王上赏赐,多谢长公主殿下。” 东西部联合,王上和长公主也站到了一处,短暂的交锋以燕暮寒收下贪狼刀宣告终结。 燕暮寒收刀入鞘,他方才夜猎出了一身的热汗,此时身上还热着,坐在祝珩身旁,连带着四周的空气都变热了。 祝珩往旁边挪了挪,他对这刀不感兴趣,现在还惦记着启闲光说的话,越想越觉得他的遮掩是笑话。 此地无银三百两嘛。 燕暮寒爱不释手地抱着刀:“长安,我给这刀重新起个名字,你说好不好?” 祝珩敷衍地应了声:“好。” “那就叫长安,时时刻刻我都要将长安握在手里。” “……” 祝珩心情复杂,这话听起来怎么那么不对劲呢? “换个名字吧。” 燕暮寒没问为什么,兴高采烈的凑上来:“那长安你来起。” 祝珩愣了下,忍不住怀疑,燕暮寒该不会是故意激他来起名的吧? 狼崽子一肚子坏水,很有可能。 祝珩故意道:“小燕子,就叫小燕子,如何?” 燕暮寒皱着眉头,祝珩以为他不满意,谁知他委屈地质问道:“小燕子是你给我的名字,我专属的,你不能再给别人,刀也不行。” 他偷偷拽了拽祝珩的袖子,语气神秘:“我会吃醋的。” 祝珩心口一空,匆忙别过脸,拿起桌上的杯子一饮而尽:“随便你咳咳咳……” 他拿错了,喝的是燕暮寒的酒。 祝珩没喝过这么烈的酒,一口下去烧得喉咙疼,像是有刀片在嗓子里翻绞,他又呛又咳,上气不接下气,咳得眼泪都出来了。 燕暮寒又悔又恨,一把扔下刀,拍着他的后背:“长安,长安,你没事吧?” 祝珩咳得浑身难受,说不出话来,费力地摆摆手。 宴席结束,所有人陆续离开,燕暮寒一手拿刀,扶着他就往营帐跑,他几乎将祝珩架了起来,步履如风。 长公主起身的工夫,已经看不见人影了:“大将军呢?” 侍从道:“方才已经离开了。” 长公主又问:“他身旁坐的人呢?” 侍从道:“和大将军一块走了。” 长公主皱起眉头,王上走过来,关切道:“长姐的脸色不好,可是受了风的缘故,你身体不舒服就不要过来了。” “我若不过来,他们今日又要为难你。”长公主按了按眉心,“和大将军坐在一起的男人,你知道是谁吗?” 王上几不可查地皱了下眉头,平静道:“是南征大军的军师。” 长公主急切问道:“姓甚名谁,何许人士?” “名叫祝长安,是北域人士,今年二十有五。”王上语气很沉,“他才学出众,是个可堪大用的人,长姐还是不要将主意打到他身上了。” 众人皆知,长公主爱好美男子。 长公主没在意他的提醒,喃喃道:“二十有五,你确定他是北域人士,二十有五?” 王上颔首:“没错,他无父无母,在土佧村长大。” 另一边,祝珩好不容易止住咳嗽,又接连打了几个喷嚏,嘴里全都是辛辣的酒味:“有人在骂我。” 燕暮寒失笑,拿了块糖塞进他嘴里:“长安这么好,哪里舍得骂,喜欢还来不及,说不定是有人在想你。” 祝珩想起了哈坚,咬着糖有点不自在。 夜深,燕暮寒没有离开的意思,祝珩咽下最后一点糖渣,委婉道:“我困了,想休息了。” “我这就铺床。” “……你不回自己的营帐吗?”祝珩站在床边,看着他单膝跪在床上,一一抚平被褥,上身弯折,劲装勒出一截窄瘦的腰。 祝珩捻了捻指尖,用眼睛丈量了一下,得出结论:他两只手差不多就能掐过来。 铺好被褥,燕暮寒转过身,直勾勾地盯着他的嘴唇,嗓音带了哑意:“长安别赶我,我的彩头还没讨呢。” 祝珩心里一紧,握住了手上的珠串。 “长安该不会说话不算话吧?”燕暮寒走近,几乎贴在他身上,像只大狗狗一样拱在他脖颈间闻闻嗅嗅,“长安,要亲。” 他身上有酒香和热意,语气里盈满了炽热的情意,祝珩被熏得头脑发昏,下意识掐住了他的腰。 果然是两只手就能掐过来。 一刻钟,要亲很久吧? 山里气温低,帐门没有关严,冷风一股股吹进来,吹得祝珩一个激灵,但很快他就被燕暮寒带着转了个身,风都被宽厚的胸膛挡住。 “今晚很冷。” “山里很冷。” 他磨磨蹭蹭的,铺垫了两句才说出心中所想:“这里没有金丝炭,你一个人睡会冷,我身上很暖和,长安,留下我给你暖床,好不好?” 风吹灭了帐中的灯,四周陷入了黑暗之中,只有簌簌的风在刮。 祝珩在心里认同道:确实很冷。 北域的酒太烈了,一口就能让人头昏心乱,祝珩舔了舔唇,掐着腰将燕暮寒推到了榻上,低声命令:“衣服脱了。” 他想试试燕暮寒的腰有多细。 还想知道延塔雪山的狼崽子亲起人来,有多凶。 第38章 【修】腰窝 风越来越大了,帐篷拉紧后还能听到风声。 祝珩摸着黑回到床榻边,被子是刚晒过的,很软和,他听到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紧接着不知踩到了什么,他脚下一滑,往前扑去。 “小心!” 他的胳膊被一只有力的手扶住,那只手摸索着握住他的手腕,紧扣在手串旁边,连玉珠都捂热了。 那只手很烫,祝珩被烫得口干舌燥:“我站稳了,可以松开手了。” 从黑暗中传出一声低笑。 下一秒,那只手突然发力,拽着他往前扑去。 祝珩惊呼出声,很快就扑进了一个热烘烘的怀抱里,触感温热,是赤裸的胸膛。 燕暮寒已经脱了衣服。 祝珩心跳的很快,方才被冷风吹清醒的脑子又开始发懵。
燕暮寒身上有未散的酒气,将他整个人包裹起来,戒酒经过体温的中和,并不会让人觉得辛辣,反而散发出一种特殊的吸引力。 祝珩抽抽鼻子,将之定义为燕暮寒的味道。 还好,他不觉得讨厌。 “长安,上衣脱完了。”燕暮寒缓缓摩挲着他的手腕内侧,仿若呢喃一般贴近,蹭了蹭他的耳骨,“还要继续脱吗?” 祝珩半边耳朵都麻了,恍然间有种错觉,他拐上床榻的不是只狼崽子,而是只狼妖。 明明逗一逗就会脸红,怎么变成了现在这种模样? 祝珩没由来的不爽起来,他手腕翻转,化解了燕暮寒的桎梏,双手沿着亵裤布料收紧,掐住了一截劲瘦的腰。 燕暮寒下意识要躲,祝珩又紧了紧手,低声呵道:“不许动,乖一点。” 他果真安静下来,乖乖放松身体。 祝珩满意地勾起唇,虎口卡在胯骨上揉了揉,在后腰上摸到一点凹陷。 这是…… 他试着掐了下,燕暮寒浑身一震,肌肉都绷紧了,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不要乱动。 是腰窝。 祝珩在心里补充道:是很敏感的腰窝。 “翻过身,跪在床上。”祝珩俯身,在他唇角碰了下,“这是彩头之外的奖励。” 要让人听话,自然得给点甜头。 这是祝珩学的治臣之策,沈阁老怕是做梦都想不到,他教的东西会被祝珩用在床笫之事上。 燕暮寒立马翻过身,他似乎没有黄金膝的概念,膝盖陷在柔软的被褥里,背对着祝珩,露出脆弱的后颈。 此时他若是捅上一刀,燕暮寒一定会没命。 狼崽子的警惕性太低了,祝珩暗叹,转念一想又释然了,如果他说想捅一刀,燕暮寒肯定会主动敞开衣襟,露出毫无遮掩的心口。 不是警惕性太低,是对他不设防。 太乖了。 可是太乖的人是会被欺负的。 祝珩心里生出一点作弄人的恶劣情绪,他远远不像表现出来的一样清风朗月,骨子里流着皇室擅于玩弄人心的血。 这么乖的狼崽子,还要欺负吗? 是燕暮寒主动扑上来的,他们两个已经绑到了一起,如果没有意外,日后他床上除了燕暮寒,再不可能有其他人。 既然如此,早晚都是要欺负的,那早一点晚一点也没有区别。 祝珩很快说服自己抛弃了良心,拇指抵着腰窝,收紧手,故作困扰地问道:“这腰怎么这么细?难道小燕子不是男子,是女儿家?” 少年的身量尚未长成,常年锻炼,身上没有一丝赘肉,摸起来都是柔韧的。 燕暮寒被说得面红耳赤,脑海中清晰地反映出一件事:祝珩握住了他的腰。 这也在他的梦里出现过,但是梦里的祝珩很温柔,不会说这种过分的话。 这种和梦境截然相反的表现,让一切变得无比真实,刺激得燕暮寒心脏狂跳,无比清晰的感受到身上发生的一切。 “不是女儿家,我是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