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席龙骑士[西幻——热蟒
热蟒  发于:2023年05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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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在黑暗中铺开万丈光芒,在迎接黎明时永逝消亡。”  水渍仍在向下流淌,滑落至最下方的一片字迹时,默默驻足。  ——“敬每一位,在全境守卫战中,保家卫国的英雄。” 第136章

番外-归处  湿湿凉凉的新雨气息扑打在鼻尖,经过春雨湿润,绿盐城的草木色彩格外鲜亮。  希莱斯和塞伦登上这片山头,入目便是满地青草闪闪发光,露水轻轻搭在草叶上,凝聚着晨光。  在圣雷岛生活了十多年,根本没时间回到家乡看一眼。  即使植被长得再茂盛,周围花草的布局已经与印象中的模样大相径庭,希莱斯却还是一眼认出了那三座坟包,一如记忆中紧紧相依,平和宁静地安眠着。  “就是这儿了。”  他上前两步,把酒袋放到地上,望向坟墓的目光温柔眷恋。  塞伦跟在他身侧,看了看希莱斯,再将视线转向正前方,陪着后者静静站了一会儿,不知在想些什么。  二人手中还握着从农民家中借来的锄头,杂草太过茂盛,是该好好清理一下。  军旅生活没有完全磨平塞伦的“娇纵”之气,但若要做些什么活,也能熟门熟路地做起来,动作麻利又灵活,三下五除二便把杂草全部锄干净,  希莱斯把东西收拾到一边,回头一看,塞伦蹲在他母亲特蕾莎的墓碑前,用手帕认认真真、仔仔细细擦拭着污垢。  随后,希莱斯轻声笑了起来。  塞伦不懂他为什么突然发笑,手上动作没停,擦完特蕾莎的墓碑,挪到纳坦的坟前,一边擦拭,一边道:“龙族王|国有一种石料,颜色没有那么鲜艳,但非常坚固,不怕风吹雨打。”  希莱斯瞬间明白他的意思,经年累月的暴晒与大雨冲刷,墓碑已经有了一些被侵蚀后的颓态。  “等下次来看父亲母亲,还有兰登的时候,可以给他们换上。”塞伦补充说。  “你倒是叫得顺口。”希莱斯笑着走近,卸下背上的一张弓。  这弓和墓碑一样饱经风霜,弓身上的斑驳印记来自无数次战斗。他正是用这一张弓,最后一次亲手击杀了高智狂沙。  二人掘出一个长坑,刚好能放下弓。  它在纳坦的脚底平躺下来,酒液浇在它的身上。  “爸爸,我狩猎了这辈子最大的猎物,战利品没办法给你带回来了,就让它代替猎物,给你看看。要为我骄傲啊,我也算是一个合格的猎人了吧……”  希莱斯浇下酒液,将十多年未见的思念倾泻出来。话语没有特别隆重,或者掺杂什么优美的辞藻,就是像往日面对面,在饭桌上互相交流那样,跟继父说,跟母亲说,跟弟弟说。  他一点点谈着从绿盐城出发后,在身上发生的所有遭遇。  包括怎样遇到塞伦,如何对他动心,以及最后在金沉湾战役之前,擅自讨来了那个吻。  他毫不避讳,塞伦除了偶尔抿着唇,不好意思地撇开眼,也会附和希莱斯的话,替他们的儿子补充一些细节。  讲到一些有趣的地方,身后的枝叶被风吹动,被逗笑似的沙沙作响。而叙述一些沉重之事时,风便平息静止,或缓慢拂过希莱斯的褐发。  二人懒得顾忌衣袍有没有被泥水沾湿,就这么坐在地上,从原先的互相端坐,再到肩抵着肩,亲密地依偎着。  待夕阳西下,他们才渐渐起身。  晃晃酒袋,酒液剩下一点,希莱斯给继父和母亲的坟头都浇过酒了。  他有些犹豫,自言自语地低哝:“兰登喝不了酒……”  “给他吧,现在都该成年了。”塞伦却在一旁接话。  希莱斯一愣,旋即忍俊不禁,笑声在山林间回荡。  他依言把酒洒在了弟弟的墓前,等到一滴都不剩才收回手,眼眶也蔓上了夕阳的红晕。  他在心里做着最后的道别,告诉家人,自他们走后,他的灵魂始终居无定所。原打算用终身从戎来掩盖孤独,是塞伦的出现,才让灵魂有了栖身之处。  希莱斯转过身,已经准备离开,塞伦依旧站在原地。  蓝眸如同世间最为澄澈的池水,倒映着一片晴空,水面上方泛起一缕流光似的水纹。  感谢你们将希莱斯带到这个世上,让我遇到了此生最珍视的宝石。  ——他向希莱斯的家人承诺。  请放心把他托付于我,龙族会守候自己的宝物,而我会穷极一生守护他。  “该走了,塞伦。”希莱斯远远呼唤道。  盛典结束后,他们并没有跟随队伍前往圣雷岛,而是直接从王城来到绿盐城。  此行还有需要道别的人,见上战友们最后一面。  三座陈旧而整洁的坟冢无声静立,目送二人的背影渐渐远去,踏上全新未来的旅途。  -  由于灰影骑士团在终局之战中表现出色,有一定名声,没有被国王遣散,算是收编为一个正式骑士团了——但希莱斯决定辞去职务,不再担任灰影总司令了。  他已经疲于战争,想去接触战争以外的事物,和塞伦一起走过更多的地方。  况且,一直以来,他唯一的敌人是狂沙,如果换作领土之争,或者其他面对人的战事,他不一定做得能有这般好。  宣布卸任的消息后,等待专门指派、前来接替的新任总司令期间,希莱斯仍然处理着灰影的事务,可不比战时轻松多少。  好在芬顿愿意继续就任大书记官,去往绿盐城为家人扫墓的那几天,芬顿就替他处理好了不少事情,办得十分妥帖。  一些留在灰影的老兵们对他依依不舍,这些天去哪儿都会被人拦下,一个劲地劝他别走;每当此时,希莱斯只能摇摇头,给予安抚的笑容。  他刚安慰完泪眼汪汪的芬顿,来到营寨正门外,准备迎接新任总司令,远远地听到一声大叫。  “啥——?!”  吉罗德一蹦三尺高,眼珠子都快瞪出去,用仅剩的右手指着淡定如常的塞伦。  “你们啥时候的事啊???”他这一吼音调七扭八拐,喊出了十足的崩溃。  通过心声一问,希莱斯了然,是塞伦选在今天把他们的挑明关系了。  既然都不打仗了,也不必考虑私人情谊是否会对职位产生影响,一直瞒着朋友不太好,他俩就决定选个日子坦白。  贡萨洛显然也处在震惊当中,眼睛蒙着白布,情绪从微微张着的双唇中流露出来,快要遮住了唇钉。  “……具体什么时候算不清了。总之如你所见,我们现在是恋人。”塞伦两手抱臂,从容不迫地说。  虽然军营里面全是一群汉子,发生的事情多了,吉罗德多少知道一点,蝎尾骑士团不就是个典型,能吓得人退避三尺。  但希莱斯和塞伦哪能一样啊!他们是我同吃同住的兄弟,是出生入死的战友,是一起共事那么多年的好友,是……等等。  吉罗德呆滞地想:既然平常基本在眼皮子相处,为什么我没发现呢?  不像已经回过神,同希莱斯和塞伦点点头,向二人表达祝福的贡萨洛——吉罗德两眼放空,还在费劲地琢磨着。  如果顺藤摸瓜,重新回想以前的种种细节,的确是能咂摸出一些不对劲来,关键在眼神。  翻找记忆时,他冷不丁想起一件事。  当初在边境驻守的日子很苦,但只要打过一场胜仗,他们就会想方设法庆祝,提提士气。  那应该还是在金沉湾的时候吧——晚上可以升起篝火。  士兵们围着冲天的火焰载歌载舞,各种家乡小调轮番上阵。当然,不乏有人互相玩闹着比试,希莱斯也加入了“战局”。  比摔跤,肯定要脱去上衣。希莱斯便打着赤膊上场,流畅漂亮的肌肉在火光映照下,更显得轮廓分明,染上一层橙红色彩。  他当时顺嘴夸了一句希莱斯这身腱子肉好看,然后看向塞伦。  塞伦当时究竟是个什么神情,吉罗德早忘光了,他只记得面前龙族的眼神晦暗不明,含在嘴里的甜草仿佛变成了希莱斯——好像要把人吞下去,但不是生气地吞吃,而是含在口中,用舌尖与牙齿细细研磨的那种感觉。  总之就是说不出的古怪。  ……噫,现在想想更古怪了。  吉罗德缩了缩脖子,反观面前二人不再遮遮掩掩,相处模式却和往常一样,令他有种既别扭又恍惚的割裂感。  “祝、祝你们幸福啊!”似乎觉得祝福太过干瘪,吉罗德磕磕巴巴地补上一句,“孩子抱俩!”  “……”  贡萨洛嫌弃地别过脸,吉罗德窘得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子。  希莱斯和塞伦反应了一瞬,然后哑然失笑。  “你会生吗?”希莱斯调笑地看向塞伦。  “你想要的话,我尽力。”塞伦则唇角含笑,意味不明地回应。  吉罗德听不大懂,但是莫名被稍稍安抚了。他就说嘛,希莱斯这么厉害的人,肯定也是,嗯,上面那个!  “今天交接完所有事情,咱们也该收拾收拾离开了。”吉罗德扯开话题,仰望一碧如洗的高空。  “你们今后怎么打算?”希莱斯问。  吉罗德摸把鼻尖,首先说道。  “我打算去做游侠,走到哪儿算哪儿。我这体格,就算只剩一只胳膊也能做好多事,帮助别人更是不在话下。”  贡萨洛轻轻地开口:“我会去白湖城的若教庙宇,做一名修士。”  希莱斯看着两位好友,牵起一抹微笑,由衷地为他们感到高兴。  救济院的印记永远烙印在他们的后颈,但不论身处何方,有过怎样的境遇,他们都不曾放弃寻找自我,努力追寻着内心的目标与意义。  此去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乘着龙背飞上天空后,没人比他们更清楚,天地究竟有多广阔。  可这场刻骨铭心的经历至死不会磨灭,同生共死的情谊更是将伴随一生,如钢铁般坚硬,如海洋般深沉。  天空中出现了一点动静,众人几乎同时举目,敏锐地望向同一方向。  灰影的新任总司令终于来了?  鎏金色的巨龙朝着这头滑翔而来,随着距离逐渐缩短,龙背上的人也越发清晰起来。  吉罗德瞠目结舌,不可置信地喊出了某个名字。目不能视的贡萨洛听见他失声喊叫,也愣怔在原地。  巨龙降落,空气随之震出余浪。  而在同一时刻,希莱斯迈开一条腿,从快走,到小跑,再到奔跑……  像当初懵懂无知,青涩莽撞的少年一样,奔向那位笑容灿烂,亦师亦父的人。  那人张开双臂,赤焰般火红的发丝在风中飘扬。 第137章番外-长铗城(一)  “一,二——放!”  吆喝声中,船工们协力抱起一捆重物,然后用力一抛,落在地上卷起一阵尘烟。  港口人来人往,形形色色的人会聚于码头。若单看身形,他们的模样和人类并无二致,但是……  人人的头上都生着两把“弯刀”,有的尾巴藏了起来,有的则随着走动的幅度轻轻摇摆。  “夫人,这里灰尘多,请您稍微往这边走走。”侍女轻声提醒,将一位贵妇人往旁边引了引。  那位贵妇人穿戴轻便,素色的绸缎裙子看似低调,仔细观察,能看见领口与袖口的花边丝线针脚细密,纹样繁复精美;  港口日光正盛,绸缎柔软光滑,在太阳底下流溢着珍珠似的光彩。  妇人揽着一名银白发色的男人,俩人发鬓染上纯白,眼周由岁月烙下了几道纹路,然而风貌不改,看得出年轻时的风采,是一对十分登对的夫妇。  夫妇二人的目光始终落在码头与船只上,对着大海望眼欲穿,眼中含着浓厚的盼望。他们等了许久,约定的时间早已经过去,却始终不见思念的人。  一名仆从气喘吁吁地跑来,脸色像是刚从海水中泡胀出来,白得吓人。  仆从抖着双唇,声线也跟着打颤。  “老、老爷,夫人……普利莫的商船……沉了。”  他几乎使用全身力气咬下了最后两个词,帕特里克公爵方才派他去码头打听消息,问问塞伦少爷乘坐的商船为何半天没有音信,谁知道……  公爵夫妇仿佛浑然不觉,没有听到任何声音,也完全没有反应。  仆从不知所措,只能勉强换个说法:“听那些结伴同行的商船说,前天晚上,海上发生过一场风暴,卷去了几艘船,其中就有普利莫号。”  “不。”帕特里克公爵终于出声,“不会的,塞伦和安德烈也许坐的不是那艘船,普利莫号也可能只是被吹到了别的海域。”  公爵神色异常笃定,毫无血色的双唇却出卖了他真正的情绪。公爵夫人亦是如此,她手指绞着丈夫的胳膊,原本平整的长袖皱成一团。  直到最终之战来临前,他们都不知道儿子的去处,只知道在人类国度的某个角落独自成长。  公爵的弟弟——德米特里守口如瓶,说他们爱子心切,一旦得知塞伦的去处,很可能会从中插手,反而阻碍了计划,还有可能让塞伦和安德烈置身险境。  为了幼子的安危,公爵夫妇不得不将思念生生咽下,日复一日地加深。  事实也如德米特里所料:当他们知晓塞伦竟是去绿洲阵营参军,成为投身前线的一员时,连续几日食不下咽,难以入眠。夜夜为幼子祈祷,希望他能平安归来。  所以,他们不会相信,两个孩子从戎那么多年,在那样惨烈的大战中都活了下来,最后会陨落于一场海上的风暴。  海风的咸腥味扑打在鼻端,像咸湿的泪。  随从仆役们不敢出声,陪着公爵夫妇又站了很久很久,见家主怀着父母的固执,心底愈发悲凉。  不知过了多久,女仆小小地惊呼一声,众人发现了她诧异的来源——  不知是不是太阳底下晒得人发昏,眼睛产生了错觉,他们居然看见天空盘旋着一只银白渐灰的龙,向着码头专为龙形提供的停泊处降落!  公爵夫妇顾不得其他,朝着那片沙滩快步赶去,急得仆役连声提醒当心脚下。  他们的颈间、脸颊涌上鳞片,四肢变成龙爪,两翼猛地挥动,硕大的身体一跃而起。  希莱斯察觉不远处有两头龙接近,一只通身银白,一只灰如金属。他正想提醒塞伦,又定睛观察颜色,恍然意识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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