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斗场周围的密林浅处我常踏足,未曾见过任何凶兽。” 闻言,临清寒道出自己的推论:“忘掌门,可还记得我先前说的话?我是被奇怪的藤蔓卷到林中,之后被你找到。” “大师兄说他是一路跟着我消失的二师兄的方向追到这林子,那么这些兽物或许是哪位修者也说不定?” 他的话音刚落,旁边的郁尘晚忽然操起手中剑,朝他们站立的地面用力一动。 临清寒看着灵剑枫林晚的周身正泛着淡淡的冰蓝色的光,十分惹眼。 紧接着,他发现美丽的事物是用来包裹一些肮脏的内里。 枫林晚被拔出地面的那一刻,连带着蛇兽一起连根拔起! 已经成了三头的蛇兽不知何时跟上他们,又潜伏于地表之下。 细思恐极。 就连忘无凝都未曾发现,好在他反应极快,迅速地唤出自己的武器。 扇子在他的手中同利刃一般,又同飞镖似的,旋转飞舞之下,那头蛇兽碎成了几段,血肉模糊。 忘无凝淡然地收回扇子,漫不经心地拭去扇子表面沾染到的少许血迹。 见到被碎尸万段的蛇兽,临清寒仍心有余悸,因为他知道这头蛇兽还会重新组合在一起,回来找他们复仇。 书中曾提到过,九头蛇兽最强的战力便是它集齐九头之时。 正因为九头死亡之后,再无复生之力。 它常常会孤注一掷。 临清寒并不担心郁尘晚能否战胜它,因为大师兄此时的实力绝对在这蛇兽之上。 但在其变为九头之前,自己能不能活命还是一个问题。 他好似除了紧跟着郁尘晚之外,别无选择! 至于忘无凝,此人同他非敌非友,又非亲非故,倘若真遇上凶险的情况,对方撇下他的可能性实在太大了。 临清寒心中想着,往往移步往郁尘晚身边靠近。 甫一偏头,却偏见忘无凝的神色凝重,便听到他说道。 “二位随我来。” 临清寒:“?” … 晨暮未变,却忽而起了阵阵阴风。 越跟着忘无凝往前走,偶有强风袭来的劲儿越大。 为了紧急情况下能勉强自保,临清寒唤出了自己那把沉重的灵剑。 但此时他发现这把往日十分沉重到他难以挥动的剑倒是变得轻盈许多。 他心中微喜,莫非自己的功力不知不觉中有所长进了? 临清寒尝试凝气。 他此前在仙星派的弟子日常修行时,练气是必修,也是他目前练习最多且完成度最好的一项。 果不其然,他能感到一股灵气从丹田之处源源不断地开始通过灵脉流窜于周身。 自己的体内有种前所未有的变化。 回想着穆锦容教导他如何运剑的口诀,临清寒有模有样地情景再现。 倏地,手中的灵剑周身泛着凛凛的光。 临清寒缓缓地闭上眼睛能感受到周围灵气缥缈,灵剑的剑柄在手中旋了一圈之后,他握紧剑柄,往右边一斩。 “咣”—— 一声响起,右边的那颗树顷刻间被直直地看成了两半,缓缓地往一边倾塌而下。 被切断部分能看出剑过之时的速度之快,刀锋之利。 临清寒觉得不可思议极了! 他讶然地看看手中那把原本被他唾弃的灵剑,又看看被砍断的树干。 自我喃喃道:“我忽然变强了?” 忘无凝愣了半晌,眉头紧皱道:“这个地方有古怪。” 临清寒不同意地反驳之:“怎么我变强就有古怪了?忘掌门,你不能如此打击一位努力向上的修道之人。” 郁尘晚静默了许久,忽而道:“阵眼。” 忘无凝恍然大悟一般:“对,那个古怪的阵眼!” 只有临清寒听得一头雾水。 “阵眼?什么阵眼?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070 与此同时,在这片密林的一隅,穆锦容沉默未语。 他一心只想尽快找到郁尘晚,也不知师叔和其他师弟们是否也被卷入其中。 越是心存忧虑,越是扰乱他的思绪。 穆锦容看了眼真诚邀请他的楼落景,心中虽不太喜欢此人。 但放眼望去,眼下除却宗政敛之外,似乎也只剩下楼落景是破解此地方的可靠的人选。 至于那几位不知底细的三界闲杂修士,他不抱太大的希望。 穆锦容一时之间犹豫不下,忽闻一阵诡异的凶兽咆哮声。 众人惊恐,其中有人抬起头,脸色顿时煞白,颤颤巍巍地抬手指向空中,尖吼道。 “快看上边,那——那是什么?” “是凶兽吗?” 闻言,穆锦容,楼落景同宗政敛三人也齐刷刷地朝空中望去。 入眼是只头庞然大物带角的鹰隼。 它正盘旋于上方,锐利的鹰眼正在虎视眈眈地审视着他们。 穆锦容的声色中多几分不安,他沉声简言道:“这是角鹰。” “角鹰?”楼落景重复了遍,他的神色骤变,呢喃而道:“这里怎么会有角鹰……” 不待他们深思多半顷,翱翔的角鹰忽然俯冲而下,朝他们所站的地方径直地飞撞而至。 “啊啊啊啊——” 它的速度之快,众人几乎来不及召唤出武器自保。 待它直上云霄只不过一瞬,而它的双爪已然十分有力又精准地抓走了一位修士,瞬间惨叫声不断传来。 那几位修者在其俯冲而下的瞬间,或是蹲下发抖,或是抱头逃窜,仍有免不了被角鹰掠走了人。 角鹰将其带到高空之后,展翅斜飞,那名不幸的修者的身体从树枝中高速地撞过。 “簌簌”声不断,茂密的树叶经不住碰撞,纷纷飘落。 随后,在众人惶恐不安地仰望的目光中,角鹰松开了爪。 那名修士闭上双眼,以面朝地面的姿势直直地从上空被摔落而下,一瞬之间,便周身是血,肝脏俱裂。 鲜血不断地从他的伤口和嘴角溢出,于高空时他早已神志不清,落地之后很快便失去了意识,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 这位修士正是方才带头质疑了楼落景之人。 几位被他教唆的同行人,却无人敢上前去瞧一下他的情况。 角鹰仍盘旋于上端,众人心情复杂地朝上方看看,又朝地面看看,许久,他们当中无人愿意当为“出头鸟”。 唯有穆锦容,他沉默地上前去,蹲在地上探查他的灵脉情况。 与此同时,宗政敛唤出了灵剑,守在他的身旁。 楼落景的手也摸上背后的武器,做出了随时战斗的准备。 少顷,他看向宗政敛和楼落景,摇了摇头。 此时无声胜有声,幸存之人各怀心思。 “经脉全断,奄奄一息,已经同死人无异了。”穆锦容的语气中深藏遗憾,却淡淡地说道。 修道之人虽可以延长自身的寿命,但仍是会在凶险中面临死亡。 从高空中被一掷而下,几乎是没有活命的机会。 在站起身的一刻,穆锦容的余光瞥见不远处满是泥土的地面上有脚印,有剑痕,还有血迹—— 这些都并非是他们留下的。 也就是说,这地方有人来过,或许只离开不久。 穆锦容的眸色一沉,他快步上前辨认。 而此时,人群中有人无法接受同行之人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死亡。 那人失了魂般走向穆锦容,视他为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攥住他的衣袖,断断续续道:“不,我不想死,我不能死!你——你快带我离开这个鬼地方啊……” 楼落景听了他的话冷冷地嗤笑了一声。 笑声突兀,惹得那失了魂的人转过头看向他。 那人又好像是想到了什么,神色突变,指着他凄厉地说道:“是你!是你搞的鬼是不是,上边那玩意是你——” 楼落景不屑地拂开他的手,打断他嗤笑道:“我要有这本事,还留你活命?” “够了,二位不必多言,此地不宜久了,快离开这里。” 穆锦容对这几道剑痕和脚印有了猜测,在心中默念了句逝者安息之后,便动身离去。 宗政敛二话不说便跟上他。 而楼落景朝刚刚几位修者轻蔑地扫视了眼后,也转身跟了上去。 角鹰为何会突然攻击他们,穆锦容猜不透。 他无法猜测兽物的思考能力,除非是修者饲养的兽物尚有几分人性。 它是无差别的捕抓,亦或是精准地抓住修士,这些都无从得知。 此时能做的便是逃离此地,寻个安全之地再思虑对策。 后面的几位修士见状,也纷纷跟了上来。 穆锦容边前行,回头观察身后的情况,角鹰无声无息般消失了。 但仍然不能掉以轻心。 行进的路上,宗政敛忽然出声问道:“穆公子,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 阵眼一词并不陌生。 对于临清寒这位常年阅文的人来讲,这是仙侠小说中常常出现的字眼。 他先是看向忘无凝,企图从他口中了解到更多的信息。 却未曾想到一向沉默寡言的大师兄郁尘晚竟然先开口道:“独行凄魁守护着这座密林的一处阵眼。” 好似是在回答了他方才的问题,又好像没有真正的回答。 临清寒一知半解,但算是听懂了独行凄魁四个字。 说起来,独行凄魁陆行天,自从那日在山洞中一见之后,临清寒发现自己许久没见过他了。 在比斗场的附近也没有见到其身影,兴许又是去了那神秘的仙境之地吧? 忘无凝道:“正是那个阵眼,这几日我寻人去云缘阁走了一趟,倒是有所收获。” 云缘阁,阵眼,独行凄魁…… 几个关键的词汇,临清寒拼命地回溯着记忆。 阵眼一词在脑海中出现得频繁,就连原主的记忆中都有与阵眼相关一事。 云缘阁倒是个关键的线索,它是三界一处重要的情报中心,其阁主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和尚。 临清寒的眼前慢慢浮现那座在灵烟城夜里看到过的巨大寺庙,那便是云缘阁。 他忽然想起,那天夜里刚好碰巧见到行天带着他的凶手紫衣少女从云缘阁里走了出来…… 思绪被截断,只听见忘无凝继而讲道:“云缘阁来了消息道,比斗场的阵眼与独行凄魁的消失和修为大涨有渊源,独行凄魁在比斗大会每年进行之时,都会默默地来探查此阵眼,被云缘阁的人发现了。” “但今年他却主动现身在比斗大会上,恐怕——” 忘无凝的话还未说完,临清寒手中的那把灵剑突然开始抖动起来。 他诧异地看向它。 不一会儿,灵剑像是有了自我意识觉醒一般,在他的手中动了好几下。 临清寒愣了下,没去攥紧它,眼睁睁地看着它从手中挣落。 落于地上之时,灵剑还动了几下,最后在剑尖指向东边的方向时停了下来。
这把灵剑是去兽之域历练的时候,郁尘晚召唤出来之后,递给他的。 灵剑的外表看起来似乎普通,没有枫林晚那把酷炫,与临清寒在仙星派见其他师兄用的灵剑大同小异。 可它又十分的沉,临清寒当初,不,直到方才没有召唤出它之前都是极其嫌弃这把武器。 但这会见它忽然有了几分灵性,心思稍微复杂了起来。 忘无凝与郁尘晚两人的目光也落在他的灵剑上。 临清寒诧异,下意识去看郁尘晚,只见大师兄神色凝重。 一贯面无表情,沉着冷静的郁尘晚,即便是面对薛恒竟,亦或是独行凄魁,还是老魔尊,都没有半分变化。 “大师兄,这把剑是怎么回事?”他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郁尘晚言简意赅道:“朝这儿走。” 这儿便是剑尖所指向的地方。 郁尘晚没有多余的解释,但临清寒却无条件地听从。 他跟捡到宝贝似的把那把生得普通的灵剑捡起来,拭去表面的灰土,紧紧地握在手中。 招呼着静默的忘无凝道:“忘掌门,走吧。” 却见忘无凝仍是目光深沉,盯着他的那把剑若有所思。 “忘掌门,”临清寒又叫了声他。 他少见忘无凝会有呆愣的神态。 因为忘无凝是个人精,常常见他面挂微笑,却城府极深,让人难以琢磨。 在他心中俨然是位长得不错的“变态”之一。 忘无凝回过神来,面带临清寒熟悉的笑容,点了点头。 朝着灵剑所指的方向行进不到半个时辰,四周忽然变得极其安静。 临清寒心头有种不妙的感觉。 他的危险感知神经似乎在这个世界变得极其敏感。 他心中猜想,这或许是原主的本能,又兴许是灵管局赐予他某项特殊的技能。 希望他能活得久一点。 他是越危险,越冷静。 就在这时,郁尘晚突然地唤了他一声:“清寒。” 临清寒的心弦不知哪根被来回拨动了几下,痒痒的。 他发现自己竟挺喜欢郁尘晚这般称呼自己。 大师兄的声音明明清冷又疏离,可称呼他的名字时似乎带了几分柔情,不可察觉的亲近感。 或许那只是他的错觉,而心脏也跟着不自觉地跳动好几下。 临清寒暗自自嘲,定是他太过以貌取人,或许是慕强心态作怪。 倘若换作穆锦容,或是其他师兄这般称呼他,他都未曾有过这般怪异的感觉涌上心头。 很久之后回忆起彼时,临清寒才知道自己的心思早已默默地改变了。 “嗯,”他不自然地应了声,望向郁尘晚,似乎在等待他接下来的话。 郁尘晚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良久,淡淡道—— “别怕。” 071 临清寒还未能细细品郁尘晚口中那句“别怕”究竟是何意。 天色骤然一暗,像是在他的眼前蒙上了一面巨大黑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