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啧,平心而论,长的还是挺招人的。”褚九殷挨着颜子俊坐下,拿眼睛在人家身上上下扫了一遍,又道:“难怪我师哥一直想着你,还专门下了帖子,叫我带你同去。”
“小的何德何能,能得朱先生,如此,如此错爱。”颜子俊惊惧羞臊不已,一紧张,说话又打起了磕巴。
“他怎会错爱?他素来眼高于顶,你若没点儿好处,怎能对你念念不忘?”
褚九殷向颜子俊侧颜看去,只见这人洗干净了,长的还真挺标致的。
这头长发乌亮亮的,极服帖地披散在他肩上,一双鹿眼清澈明亮,羽睫低垂,显得人还挺羞涩……
关键是睫毛长这么长做甚?还一扑闪一扑闪的,这讨厌鬼有二十多了?怎么看着跟十六七似的?
还有那个嘴唇儿,看着就软嘟嘟的,湿乎乎的,就是气色差了点,要是红艳艳的,就更……顺眼点儿。
再看那段雪白的颈子,连带衣襟下露出的些许肌肤,细腻的跟缎子似的,这是个男人该有的样子吗?娘了吧唧的,真是难看死了!
褚九殷心里骂着,身体却不知怎的,就跟鬼上身似的,对颜子俊越贴越紧,最后直把人逼到了墙角,将他完全笼在了自己身子底下。
闻着眼前之人身上散发的气味,褚九殷又跟喝醉了一般,低头就在颜子俊脖子上嗅了又嗅,直闻过瘾了,才将颤抖的快要散架的颜子俊放开。
“臭死了!”褚九殷拧着眉头,一脸嫌弃的样子,“你多少天没洗了,懒成这个样子!”
颜子俊如蒙特赦,立刻就坡一滚,忙道:“小的,小的这就滚出去!”
“你滚哪儿去,我叫你在这儿,你就得在这儿!”褚九殷见他想跑,不假思索地上去就要拽人,他力气大的很,一下子就把颜子俊抓进了怀里。
两人一前一后,着实撞了个满怀,四目相对时,不知怎的,竟都红了脸。
颜子俊赶紧挣扎起来,一逃脱了桎梏,又缩回了墙角。他沁了满头的汗,瑟缩着说道:“眼下在外面,不方便洗澡。小的,跑了一路,出了大汗,方才跟着去洗漱了,没洗干净,也是有的。主子若嫌弃,我去外面睡,就好。”
他说的恭谨,无非是想起了胡冰清那日在他病榻前的训话——好汉不吃眼前亏。
于上位者前不自量力,强行顶撞,最后吃亏的还是自己。需得表面谦逊,内里有自己的主意,等摆脱了眼前困局,才有从长计议的机会。
危难之时,先学会保全自己,才是智者之选。
思及此,他将自己身子尽量放低,在褚九殷面前摆出一副谦恭到近乎可怜的样子,褚九殷见他这样,也不好再发火儿,只没好气道:“等到了地方,你好好洗洗,再吃的胖点,过些时日,就该和你心上人见面儿了!”
褚九殷其实也没好到哪儿去,让颜子俊方才给他惹出了一身汗,他自觉有些受不住,便退到自己铺上,只用赤脚在颜子俊身上点来点去。
“方才问你的话,你还没答呢!”
“什么?”颜子俊想起要见朱天罡,就更是头疼,全忘了褚九殷方才问过什么。
“就是问,为何叫你到我跟前儿来!”
颜子俊伏下身,摇头道:“小的不知。”
“你虽然可恨,但那些欺负你的人更可恨!他们从前,多少都得过我的好处,来我家里当差,好日子过久了,别的本事没有,尽学会些拜高踩低的手段。我最看不惯这些!叫你到我身边儿来,就是要打他们的脸,别狗眼看人低,净挑软柿子捏……”
褚九殷说着,将冰凉凉的脚往颜子俊身上探去,将外头的衣服挑了,直伸到了小衣里面,贴上那热乎乎的胸口,舒服的他直眯眼。
“那个卜大以为我是恨透了你,才敢拿你糟践,不过他说的也没错,我是挺讨厌你的!”
这皮肉细腻温润,滑不溜丢的,贴着真舒服!他身上的味儿也挺好闻的,方才是为给他难堪,才故意这么说,仔细闻过,其实,还有点儿香……
“从今儿以后,你就跟着我,让他们也知道有个怕头儿!我对你好点儿,就是啪啪打了他们的脸,让他们以后别总想着欺负人。反正你我也处不了几日了,新仇旧恨的,我也不跟你计较了!”
颜子俊低头不语,只听着褚九殷自顾自地絮叨,忽闻此言,还是让他心头一热。
“你瞪我干啥?”褚九殷晕陶陶,迷瞪着眼说道,“我知你恨我,不过我对你也一样,两厢勉强,也无意思,这次之后,你便不用跟着我了。”
褚九殷可是千年的妖精成了仙,精明的很,他眼下自然不会告诉颜子俊实情。
这话听在颜子俊耳中,却以为是要给了他身契,放他出去,如此好事,怎能不让人高兴?于是乎,颜子俊冲着褚九殷连连磕头,口中不住说道:“谢主君恩典……”
褚九殷见他今日竟乖巧许多,也忘了他素日的可恨,抬手说道:“行了,别捣蒜了,脑门儿都红了……”
“那小的,小的,这就出去,不耽误主君休息了。”
“混账东西,谁让你出去的?”褚九殷又不高兴了。
颜子俊全不明白他要干什么,当即愣住,一动也不敢动。
“这会儿出去,你睡车轮儿底下?冻不死你!”他折腕靠在软枕上,就手给颜子俊扔过去一条毯子,“你就跟我睡在一块儿,晚上还能给我捂捂脚!”
言罢,褚九殷打了个哈欠,扯过被子,翻身便睡了过去。
颜子俊见他把那鬼爪子又往自己怀里伸,自是哭笑不得,又不敢不听命令,只得裹着毯子,缩着身子,在车厢的一角,跟着睡了过去。
到了第二日,颜子俊仍跟褚九殷在车里呆了一上午,除了冷不丁地被嘲讽两句,于吃喝上褚九殷也没亏待他。
因昨夜乏的很,褚九殷也没注意,今日日头足了,颜子俊昨日受伤的双脚又碍了他的眼。
“我说你脚还疼吗?”褚九殷素喜甜食,此刻正往口里送着蜜煎果子,看见颜子俊白袜上的一抹红,忍不住问道,“问你话呢!怎么又往墙角里缩?!”
他对颜子俊瑟缩的样子极为不满,见他又妄想着把自己藏起来,便上前一把抓住了颜子俊的脚踝,将他拖到了自己面前。
颜子俊脚上虽不渗血了,却仍疼的很,经褚九殷这么一闹,疼的他皱着眉头,猛吸了几口气。
“怎么,还疼的很呢?”也不由颜子俊分说,褚九殷直接将他袜子拽了。
颜子俊自知脚上伤的厉害,定是难看的很,却不想褚九殷不经他允许,竟让他那些伤口直接暴露了出来,给他羞的满脸通红。
那脚踝还白嫩的很,藏在袜子里的部分却肿的不成了样子,脚底好几处皮都磨烂了,脚趾上更是磨出了许多血泡,也不知被谁胡乱抹了点药,一根根,包的跟萝卜似的。
“快别看了,实在,难看的很。”颜子俊臊着脸,也顾不上疼,使劲儿就要挣开。
“这有什么可害臊的?给我看看!”褚九殷眉头微皱,执起那伤足细细看去,“他们给你涂的这破药,保证你半个月也走不了道儿。”
他将颜子俊放开,又向身后箱箧中摸索了一阵,最后给他找出了个小药瓶。
褚九殷也未细想,执起方才捏着的那只脚,将上面残药用细纱擦净,又从袖子里取出块干净帕子,蘸了些许粉末,就要给颜子俊涂上。
颜子俊不想他竟然这样,吓的向后连连缩去,褚九殷却烦极了他这样,展臂便又将他捞了回去。
“躲什么躲?给你上药呢!”
颜子俊又羞又怕,几乎坐都坐不住,又被褚九殷这一声吼,竟咬着唇哭了出来。
他低声抽泣了半天,再开口时,似极委屈,又似控诉般求道:“我不想上药,让我这样呆着就好,求求你了,饶了我吧……”
褚九殷见他这种模样,身上某处极重要的地方又开始不老实起来,即便不照镜子,他也知道自己脸红的厉害,脑子一热,便将颜子俊用力按在车底的席子上,张口就往他脖子上咬了起来。
直到那纤细的脖颈被他咬出了血,闻到了血腥味儿,才让褚九殷醒过神来。
他看向身下之人,见他被自己欺负了半天,却也只是不停地流泪,不知是因为什么,尽管颈子上被咬的渗血,喉中也不肯泄出半点声音。
褚九殷直起身,咬牙骂了句“该死”,等车一停稳当,他二话不说,甩开车门,直接跨到了自己的坐骑上。
他骑马绕车跑了一圈,又折返了回来,把一个小瓶顺车窗丢了进去,朝里面怒喝了一声:“自己抹!”
褚九殷掌中旋即幻出长鞭,朝天上猛然一甩,撮嘴轻啸一声,身下的墨色骏马便扬鬃长嘶,马蹄趵趵,如离弦的箭簇般狂飙卷尘,飒沓着向着前方飞驰而去。
第 22 章
一行人在官道上行了半日,上午还是老大的太阳,等众人在驿站里用过饭,又套好了车上路,行了不多时候,就变了天色。
开始还稀稀疏疏落下没劲儿的几点,俄而电光一现,风斗忽发了狂,密集的大雨就直射了下来,便是砖石砌的道路上,也腾起了一片燥气的尘烟。
贾龙披着蓑衣,冒雨到了褚九殷的车驾旁,冲着窗里喊道:“公子,老大的雨呐,要不要把头上的这片云打散了?”
褚九殷倒不着急,冲外说道:“不就下个雨嘛,狗大的事儿,不值得消耗灵力,给大家说,让他们把车往快里赶,再走个十几里,就能进城,等到了地方,再好生休息。”
“是,我给大伙儿说去。”
贾龙得了命令,扬鞭策马,冒着大雨向长队后面驰去。
不过个把时辰,这一行人马就入了最近的县城,等向城门口的守备问过路,便向城里最大的那家客栈直接驶了过去。
一到了地方,贾龙吩咐手下先将车马安顿好,他亲自引着褚九殷穿过腰厅,绕过照壁,才入了正房,店小二见他们穿戴,便知是贵客,忙迎了上去搭话。
众人各自寻了房间安置,自不必说。只褚九殷挑剔的很,随小二往“天”字号,最大的一间上房看过,才勉强定下了地方。
颜子俊下了车,也寻不到伞,现下已被雨水打了个半湿,众人都有各自的事忙活,根本无人注意到他,只贾龙随褚九殷下了楼,见他仍呆站在原地,便上去问道:“你怎么还傻站着,放下行李,先去大厅里吃饭去。”
不等颜子俊回话,褚九殷先道:“你也是糊涂,竟把他给忘在了一边儿,这上下都挤满了人,哪里还有地方给他住?”
贾龙想起方才小二所言,知褚九殷所言不假,便想让他今晚跟着自己挤挤算了,不想褚九殷却亲自拉着人上了楼。
贾龙见他二人粘糊了一路,现在褚九殷仍不叫这可怜虫离他半步,他跟了褚九殷多年,如今也不明白了主子的心思,只傻站着问道:“公子,还是让俊哥儿跟着我吧,这个,这个……”
褚九殷却理也不理他,只道了一句:“你少管闲事儿!”
众人见褚九殷领着颜子俊上了楼,贾龙也不知去了哪里,便都不再拘束,各自在大厅找了地方坐下,叫了小二过来,让店家给每桌上些拿手的酒菜。
小二见他们出手阔绰,心中大喜,领了吩咐就到后厨去了。
胡冰清因先头受了委屈,一路上都不怎么高兴,只同鹂音说话,等酒菜上来后,就只顾着吃菜喝酒,于旁人一概不理。只他旁边的那桌,几人热酒下肚,就开始浑说了起来。
“嘿嘿,我说老卜,你看你惹骚了吧?”一人持着酒杯,冲着卜大就是一顿揶揄。
那卜大有些心不在焉,说道:“你又知道什么,竟在这里瞎说,你吓唬谁呢?”
另一个留着鼠须的凑了过来,和卜大咬起了耳朵:“诶,也就你个傻冒看不出事儿来!”他伸手朝上边一指,“咱们主子,和那个小哥儿,是那个……”
说完,鼠须还极暧昧的,用俩手指头往中间碰了碰,惹得一众旁人长长的“哦”了一声。
“哈哈哈,老卜,你可得罪贵人了!这要是主子一心疼,怪罪下来,你这身皮还要不要了?哈哈哈哈……”
老卜听他们吵嚷半天,也没心思吃酒了,只跌坐在长凳上,嘀咕着:“我哪知道那小子是那个来着……”
胡冰清早就看他们几个不顺眼了,听他们越说越混蛋,当下酒菜也不吃了,一个飞身上前,粉拳疾若闪电,只见一串流星闪过,挨个儿赏了他们一个乌眼儿青。
“敢污蔑主子,我让你们再嘴贱一个!”
正巧贾龙正要下楼,见楼下又吵嚷的乱做了一团,若不是有鹂音他们几个拦着,怕又要打了起来。
“好酒好菜不吃,在这儿发什么癫?都给我滚到外边儿淋雨去!”
楼梯上的一声厉哮,让大厅里顿时就安静了下来。
方才还闹做一团的几人,都赶紧捂住了嘴,蔫头耷脑地依次滚了出去。
——
褚九殷并不管楼下的热闹,他用过了饭,便在窗前的矮榻上假寐,也不拘颜子俊在一旁做什么,等他休息好了,再向窗外看去,天已经完全黑了。
正巧店小二这时带人抬着浴桶上来,只说是贾龙吩咐送过来的,褚九殷会意,便命他们把东西放在了屋里。
等那几人走了,褚九殷闭了门,走到屏风后,就开始脱起了衣服。
他洗个热水澡,就逮手边颜子俊一个人使唤,等他洗好了,也把颜子俊累的够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