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谁想到,白和璧的异常动静,却标志着他的彻底醒来。
白和璧一醒来,就感觉自己全身酸痛异常,自己就好像一块被泡发了的大海绵,又或是快要被晒干的鱼,四肢瘫软无力,只留基础的触觉残存于神经末梢。
他感觉到了自己的右手似乎被人握在手里,暖呼呼的,想挣脱,却使不上劲来。
即使他身体动不了,可是他的眼睛还能动。
他的目光自然地落在了自己被挟持在男人唇边的右手,他不能动的食指就要触碰到对方的嘴唇了。
脑袋还昏昏沉沉的白和璧不动了,面无表情地看着床边的高大男人。
靳敖:“……”
他装作若无其事地收回自己偷香的咸猪手,摸摸鼻子,唾弃自己真是越来越变态了。
他想要说些什么来缓解两人之间的尴尬气氛:“白哥,你醒啦?”
白和璧的眼神变得更加冷漠了,仿佛一把锐利的凿子要把靳敖的脑壳给撬开,看看他到底对自己是什么个心思。
病床旁的靳敖被清冷的眼神一瞪,脑子一抽,就说了一个过时的笑话。
“医生说这次的手术很成功,你已经是个女孩子了!要不要喝点热水,补补身子?”
白和璧:“……”
要不是他全身没力气,靳敖早就血溅当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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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敖:我就无心骂了一句话,被认成直男整整五年!
白和璧:X瓣不予评分。
第47章 Chapter 47. 熟悉
“好的,全听医生您的安排……”
跟在医生旁边的靳敖不停地奉承着对方,嘴里说着一套八面玲珑的说辞,手下不停歇地拿起纸笔认真地记录起照顾溺水患者的注意事项,那样子比最好学的高三生都要刻苦认真。
白和璧看着眼前人油嘴滑舌的样子,不禁开始疑惑起靳敖到底在这四年时间里,在国外和他舅舅究竟学到了什么,除了管理公司的本事之外,是不是就剩下那张嘴了?
现在的靳敖什么都好,样貌也成熟了不少,就是长了张嘴。
他不禁怀念起高中时青涩冷峻的小制冷机了。那时候的靳敖还会怕他,比现在有趣多了。
他盯着面前的男人发呆,然后无意识地轻轻“啧”了一声。
聆听完医生深情教诲后的靳敖察觉到白和璧的视线,他扭过头,热切地关怀道:“白哥,你是渴了吗?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需要我喂你喝水吗?”
白和璧已经醒来三个多小时了,因此身体也恢复了一些力气,他用手肘撑着自己的身体,背靠枕头坐在了床上。
他瞥了眼病房窗外暗沉下去的天空:“没事,你帮我打杯水放在床头就好。”
靳敖摸了摸鼻子,屁颠屁颠地拿起医院的玻璃杯到外面接温水去了。
支开靳敖,白和璧从床头的柜子上摸出自己手机,刚刚林啸来了一趟,自己存在安全柜里的手机和包都被自己的特助带了过来。他点开主屏幕,现在已经是傍晚六点多了,电话里全是他爸妈发来的消息,估计是看他一直没回复,就没再发了。
他爸发的最后一条消息停在了一个半小时前。
【白元恺】:我已经在赶往N市第一人民医院的路上了。
白和璧沉思片刻,动了动手指,还是拨通了他爸电话。
那边很快地就接起来了。
白元恺熟悉而又焦急的语气闯进他的耳畔:“你现在有没有什么事?”
白和璧嘶哑着嗓子道:“我刚醒过来,目前没有什么大碍,你们不要太着急,路上注意安全。”
似乎是终于听到他能够正常回话,白元恺那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他长舒一口气,不顾形象地反复念叨了好几遍“那就好”。
转瞬,他又臭着一张脸道:“我现在已经从S市开车到了N市,这次出去玩怎么又出事了,是不是那姓司的背后又在做了什么垃圾事?”
“爸,详细的情况等我们见面再谈吧,爸你好好开车……”白和璧无可奈何地摸着手机外壳,打断了他爸到处甩锅的猜测,在白元恺旁边没听到他妈的声音,又转移话题道,“妈呢?没和你在一起?”
他爸稍稍稳定了情绪,回答道:“你妈刚好在外地开讲座,我刚刚才通知她,可能得明天才能过来陪你。”
白和璧揉揉太阳穴:“那我等下再给妈打个电话,和她报个平安……爸,你现在到哪了?”
白元恺冷哼一声,道:“我马上就要到医院楼下了,你在几号病房?”
白和璧看了眼自己床头的信息牌,报了个房间号。
“我要进地下车库了,你乖乖在病房里等着我,不许乱动!”
“我知道了,爸……”
“臭小子,真是不让人省心!这么大个人了,天天除了惹祸就是惹祸!”
白和璧无奈挂断电话的时候,靳敖恰好从病房外打完热水回来。
他刚讲完电话的嗓子不太舒服,咳嗽两声,高大的男人就如同捧着无价之宝一样,端着水杯凑到他的唇边,有意无意地无视了白和璧之前的话语,强硬而温柔地喂他喝水。
白和璧这次不愿再过度纵容对方的行为,两人的安全距离太近了,他需要明确的表明拒绝:“谢谢,你放在床头,我自己喝。”
靳敖还想像之前一样死缠烂打,乞求得到对方的纵容:“你现在这么虚弱,还是我来帮你比较好……”
白和璧打断他,不顾自己嗓子的酸痛,厉声道:“我说真的,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室内变得寂静万分,连点滴的声音似乎都能清晰可闻。
靳敖一下止住了声,像是被抛弃的大狗,用很委屈的眼神盯着他看,仿佛他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人。
白和璧被这种眼神盯得心烦。
如果之前靳敖这种暧昧的举动,他还能认为这是直男的小把戏,可是如今他冒着生命危险救了自己,还在他床边做出这么暧昧的动作,他要是再睁着眼睛说瞎话,说这些过分亲密的举动是对方的无心之过,也未免太自欺欺人了。
白和璧的脑子里一团乱麻,在经历了一场失败的婚姻后,他在短时间里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种复杂的情感。
他不清楚对方对他的好感从何而起,也不知道在这种混乱的情景下该如何解决。
他很累,不愿也不想再次陷入这种感情的漩涡里。
白和璧非常需要一段时间的冷静来做出正确的决断,所以他选择了回避。
他艰难地咽下一口似砂石刮嗓的唾沫,用相对理智的语言道:“我很感谢你冒着生命危险,但是现在我可以自己照顾好自己,你没必要为我做到这个程度……而且,你也刚刚从水里出来,最好还是去做个检查,不用陪在我身边。”
他用手指轻搓手下医院厚实的棉被,捻出了一个小球扔掉,最后公事公办地收尾总结道:“以后有时间,我会再登门拜访,好好感谢你的。”
靳敖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他盯着坐在病床上的清瘦男人看了一会,欲言又止,如乌云过境般的烟灰色眼神里带着怅然。
他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苦笑道:“可是我走了,谁来照顾你啊?”
白和璧低着眼睛,没有直视他,道:“我爸马上就要到了,他会来照顾我,所以你可以好好去休息了。”
男人脸上的惆怅一瞬间变了种颜色,完全没有预料到他爸会来得这么快。
他扯着身上紧绷的衣服,满脸空白道:“伯父要来?”
白和璧喟叹一声,眼神越过男人坚实的臂膀:“……他现在就在你背后。”
靳敖僵硬转身,就看到白元恺杵在病房门口,用仿佛照X光一样的审视眼神,看着他们两个人之间无法直接言说的诡异氛围。
年近五十的白氏董事长依旧老当益壮、威严无比,一米八的身高气势十足,哪怕是连续开了一下午的车都没能让他显出疲态,只是脸上的表情臭不可闻,用锐利的目光打量着在自家儿子面前献殷勤的高大男人。
他阴沉着一张脸,不说话的样子像极了被野猪拱了水灵灵白菜的农场主。
妈的,自家儿子身边怎么总是这么多狂蜂浪蝶的?
该死的,这男的眼珠子都快贴进和璧的脖子里了!
***
白元恺用了五分钟,很快地在白和璧条理清晰的叙述中了解完整件事情原貌,期间连个正眼都没丢给傻站在一旁的靳敖,仿佛对方是空气。
“你怎么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白元恺开门见山,嘴上数落着自家儿子,可手上的动作却十分轻柔,他碰着白和璧冰凉的的额头,看他有没有因为溺水而着凉发烧,“你不是会游泳吗?我之前给你报的游泳课全喂到狗肚子里去了?生你不如生块叉烧……”
“爸……”白和璧咳嗽了两声,知道他爸刀子嘴豆腐心,有些说不出话来,“这次是我疏忽了,爸,你别生气了。”
听到他沙哑的声音,白父又开始心疼了,但作为父亲的面子不能丢,他别别扭扭地冷哼一声:“好了好了,你别讲话了,嗓子都成什么样了!好好休息,你没事就好。”
白元恺一路过来的时候,就已经风驰电掣地把白和璧落水这件事背后的隐情全都翻了个底朝天。
他摸着白和璧冰凉的手,又是心疼又是愤怒:“那个人渣当初在商业上光明正大的投标没争过我就算了,背地里净搞些下作的手段,千不该万不该地就是碰了你!他自己做错了事,就得接受法律的惩罚!念在他老婆儿子没什么错,我也就没延伸到他的家人上……”
他一脸懊恼道:“哼,没想到这个小的别的没学会,就会学着他那个知法犯法的父亲来害无辜的人,这次我一定要把他一起送进监狱,一家人团团圆圆,和他那个人渣一起当狱友!”
白和璧也不是好脾气的人,眼神暗了暗,附和道:“嗯。”
发泄了一通,白元恺看着憔悴的自家儿子,又深深地叹了口气,挺直的脊背稍微弯了弯,语气里还带了一丝懊悔:“他们为什么不冲着我来,总是要让你来承担?……就因为我看起来不好惹?我后悔没斩草除根了,他妈的,都是一群孬种!”
白和璧又咳了两声,颇为不赞同地反驳道:“爸,你别这么说……”
当透明人的靳敖在一旁听着父子两人的对话,刷新了他对这位在报道里往往是威风凛凛的白氏董事长的看法。
在对方放狠活骂脏话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前路漫漫,他的未来岳父好像不是个好惹的主。
白父和自家儿子谈完话,才把目光再次投向了在一旁直挺挺站着的靳敖,好好地打量对方的容貌。
看着靳敖刚刚殷勤的动作,刚刚被司青舜这龟孙子出轨伤得很深的白元恺PTSD都要犯了,他现在就像路边的超速检测仪,不论哪些个接近自家儿子的男人,他都会一个个测出他们的真实面貌。
白元恺上下扫视靳敖一遍,锐利的眼神宛如利刃,要戳破对方的伪装。
靳敖大大方方任他看,最开始“丑媳妇见公婆”的紧张感也不知何时消散了。
在对方锋利而俊朗的眉目里,白父竟然察觉到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
……就像,他之前见过对方一样。
但是靳敖朝他看来的灰色眼睛又让白父打消了这个诡异的念头。
他在国内或是出差到国外办公的时候,从来没见过灰色眼睛的人。
要是见过,他一定会留下很深的印象。
这些峰回路转的念头也不过在一瞬之间,白元恺将杂念抛在脑后,主动掌握了话语权,眯着眼睛开口道:“你是?”
靳敖怔了一下,随后挺直腰板,仿佛报户口本一样应答如流,极尽所能地展示自己的基本信息,仿佛要把自己的祖宗十八代都供出来,让白家父子俩都疑心对方是不是提前准备了相声台本。
他整理了一下衣襟下摆,颇为严肃地抿起嘴角,仿佛在进行商业谈判。
“伯父您好!我叫靳敖,现在已经二十四岁了,身高一米九二,是五月份出生的,高中是在S大附中读的,刚刚从国外的M大的金融系毕业,无不良嗜好,从不抽烟喝酒赌博,每天坚持锻炼,每周会去三次健身房。我爸妈都去世了,家里的亲人只剩下还在丑国总部的舅舅和外公,目前从我外公那里获得了华国分公司的代理总裁一职,年薪千万起步,有房有车,算上投资的话还能再翻几倍……”
白和璧和白元恺:“……”
有一瞬间,他们觉得自己置身街头的相亲角。
对方这条件,就是相亲媒婆都要极力热荐的钻石王老五啊!
可白父和白和璧不这么想,两人交换了个眼神,一致觉得一板一眼报个人信息的靳敖可能是被水泡傻了。
见到对方又开始犯傻的白和璧无语扶额,见靳敖再说下去都要快要把他自己今天穿什么颜色内裤都要说出来了,就打断了滔滔不绝输出的男人,补充道:“他是我学弟,我们五年前就认识了……今天是他救了我,我还要和他说谢谢。”
听到白和璧的解释,白父睨了高大的男人一眼,不咸不淡地开口道:“小伙子长得挺帅,青年才俊年少有为,感谢你救了我们家和璧,这份大恩大德我们白家记下了。”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白元恺可还记得刚才他推门进来,这小子脸上觊觎他儿子的下流表情呢。
解决完一个司青舜,现在又不知道从哪冒出个学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