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什么?”顾延问。
“都可以。”姜荻呐呐,有些局促地扯一扯衣摆。
顾延站在墨绿大理石岛台后,垂眸睨向他:“先去洗澡。”
“噢。”姜荻瞥一眼身上的衣服,也觉得跟这间过于霸总的公寓格格不入,“借我身衣服。”
“在衣帽间,随便拿。”顾延说,“吃意面吧,别的我也不会。”
姜荻点头如捣蒜,快步走去衣帽间,随即被衣帽间的面积震了一下,小声嘟囔:“卧槽,牛逼。”
而在他视线之外,顾延手中的厨刀铿然将一只网纹哈密瓜切成两半。
咔嚓。
作者有话说:
同居过渡章不会多,下章就进新副本,
第21章 鬼新娘1
哗啦啦, 花洒大开,如一场夏日暴雨。
雾气溶溶, 姜荻的皮肤蒸成淡粉, 拧成结的眉毛上挂着零星水珠,洗刷良久,直到指腹泡出褶, 才不情不愿走出淋浴间。
落地穿衣镜有除雾功能, 姜荻清晰地看到愁眉苦脸的自己,帅得令人唏嘘。
浴室外针落可闻, 但凡有点响动,姜荻就竖起耳朵扒门缝偷听,生怕听到顾延在厨房磨刀霍霍。
怎么就管不住这张嘴呢?姜荻轻轻给自己一个嘴巴子, 思忖道,以顾延的疑心病晚期, 刚才他大概, 也许, 可能是聊爆了。
可他又不敢跟顾延确认。
俗话说的好,没问就是没有。问了, 指不定怎么死的。
趁吹头发的工夫, 姜荻戳开系统界面,逐字逐句读他的技能介绍, 巴望这个看上去就不靠谱的D级技能,能让他从顾延家的四十九楼跳下去且毫发无伤。
【赌狗的十四面骰:科学的尽头是玄学,概率的尽头是运势。十四面骰将您的每日运势分为零到十三,共十四档, 每日掷一次, 可以让您对今日运势有所参考哟~请好好使用吧!】
参考?!姜荻不信邪, 瞪大眼睛又看了一遍,就差把系统弹窗的向下键按出火星。
许久,他才了无生趣地接受事实——这似乎是个没有卵用的技能。
点击接收。
一枚半金半黑,乒乓球大小的骰子落入手心。
姜荻新奇地拿在手里把玩,十四面骰的每一面都刻着中文大写数字和狗头,零到陆是黑色,柒到拾肆则是金色,预示好坏不同的运气。
姜荻随手扔一把,骰子在半空旋转,金光如游丝散落,黑色的一面悬停在他手心——陆。
“六?唉,人倒霉起来,真的可以从头霉到尾。”
姜荻换上顾延的黑T,相较他的身材有些宽大,再忿忿不平穿进大一码半的内裤,系好五分运动裤的松紧带,鼓起勇气走出浴室。
“我还以为,你晕在里边了。”顾延斜倚着岛台,瓶盖往桌沿一磕,起开一瓶无糖气泡水,姿态散漫语气冷倦。
姜荻背后发寒,感觉顾延撬开的不是瓶盖,而是他的脑壳。
他磨叽到餐厅,乍一见桌上的奶油海鲜意面和海盐黑椒牛排,眼前一亮:“好厉害!延哥,都是你做的吗?”
顾延哽住,咽下去半句嘲讽,不咸不淡道:“半成品,做着容易,几分钟的事。”
“那也很了不起。”姜荻娴熟地拍马屁,坐到餐桌前。
他饿坏了,像是灵魂深处焦灼的饥饿,之前的两只双层吉士汉堡根本不顶用。
食不言寝不语,顾延不说话,他也乐得装傻,只是,吃饭时总有一道审视的目光,针轮似的碾过他的面庞。
不过问题不大,姜荻心想,我脸皮厚,随便看,看一眼又不掉一块肉。
晦暗的情绪和餐盘中的食物一道,一扫而光。直到姜荻主动把碗丢进洗碗机,顾延都没再逼问他出现在自家楼下的原因,这让姜荻稍稍松口气。
“吃饱了?”顾延垂眸,指尖轻敲玻璃瓶,冰凉的水珠自如玉如竹的指节滑落。
姜荻唔了声,低下头,扒拉T恤衣摆的线头,像个暑假作业没写完的小学生。
“那你可以走了。”顾延面无表情地送客,“我不喜欢家里有外人。”
姜荻张张嘴,心尖情绪在尴尬羞耻和心酸难过间左右横跳。
他纠结片刻,眉毛一扬,紧抿的嘴角沾有番石榴汁,小声问:“我还以为我们是朋友呢。”
顾延挑眉。
姜荻忙不迭道:“就,就算不是朋友,那也是有过命交情的熟人吧?七天七夜情呢。哥,事出突然,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我暂时没地方可去,你就收留我一回嘛,好不好?等下个副本过了,我拿积分换现钱去住青旅,保证不多打扰你。”
他扫一圈一尘不染的客厅,琥珀色的眼睛透出一丝讨好和乖巧:“就几天。我会收拾屋子,吃的也不多……吧。”
顾延沉默地瞅一眼运作中的洗碗机,他一共做了两份意面,全进了姜荻的肚子。
见他不表态,姜荻顺杆爬,软磨硬泡道:“延哥,你看我们合作得也挺好,下个副本带上我吧?我只要一点点积分,换到生活费就够了,之后保证不麻烦你。”
“你想组队?”
姜荻点头:“嗯!”
顾延扯起嘴角,冷笑:“我不想。酒店钱借你,街对面有家万豪,请。”
姜荻傻眼。
卧槽,郎心似铁!真就一点情分都没有?
他装傻卖萌赖在顾延家是假,想跟顾延组队保命才是真,顾延却不上钩。想想假“姜荻”碰的一鼻子灰……
已知顾延是直男,求问他现在色.诱还有用吗?
空气中徘徊着尴尬的寂静,姜荻是越想越气,越气越委屈,眼圈都红了。
小兔崽子,走就走,有本事别留我!
顾延指尖动作一顿,屈起指节抵在唇边咳嗽,话音里是抑不住的恶劣笑意:“三天,开下一个副本。”
“哦。”姜荻撇嘴,忽而身子一僵,眼神发亮,“你同意了?”
“嗯。”顾延敷衍点头,闪身躲过扑上来的姜荻,右眼皮狂跳,“松手。”
接着点开系统界面,向姜荻发起组队请求。
姜荻的小心脏咣咣地响,就差敲锣打鼓,把【玩家顾延和玩家姜荻建立队友关系】几个字裱起来当传家宝。
得了便宜,马上卖乖。
姜荻麻溜把脏衣服洗了,再用吸尘器把角角落落都吸了一遍,还极有眼色地避开顾延的书房和卧室。
晚上九点,姜荻头一点一点地打瞌睡,全然不问组队下副本有什么讲究,一副没心没肺把好事坏事尽数交付的样子。顾延叹口气,愈发无奈。
客房和主卧套间在走廊的一头一尾,互不打扰。亚克力音箱的电子钟显示午夜十二点,姜荻扒门缝,听到顾延的关门声,吁一口气,小心翼翼掏出手机。
某绿色网文APP,准时准点更新了《梦魇之牙》最新章节,姜荻原以为,读者会为他的神仙操作倾倒,没承想,评论区出现了许多怪东西。
“囍!”
“小姜反向英雄救美真给爷看泪目了。他真的,我哭死。”
“延,你好爱他。”
“这就同居了?!震撼我全家!顾延自打脸也太快了吧?”
“排雷:无CP大男主文搞什么卖腐操作。窜频,已举报,不谢。”
姜荻把这两章的评论刷了个遍,愣是没找到一位夸他有勇有谋的有识之士,全特么磕CP去了。
到底哪里出了错?不是他的错,那就只能是这个世界的错。
不过这些闲言碎语没在姜荻心里盘桓太久,在《出马仙》副本待了七天,精神和肉.体的疲惫急需睡眠缓解。
接下去的三天,姜荻吃了睡睡了吃,想起来就做点家务。跟顾延去过一次健身房,见到顾延举铁的强度后,他默默撩起袖子,瞅一眼不争气的肱二头肌,悲愤地回家补觉。
靠,到顾延这份上的玩家,真的可以说不是人了!
*
雨如河倾,道道银针坠入苍茫的山林。
姜荻愕然醒转,坐起身,摸摸胸口,身上的T恤裤衩不知何时换成了丝绸睡袍,还是他绝对不会穿的基佬紫,意识到他已然进入副本。
这是一间单人客房,木制百叶窗紧闭,窗外传来雷雨声,有浴室、小冰箱和胶囊咖啡机,装饰画和屏风还算雅致,香插上横着檀香,香雾袅袅,像是个中式高档民宿。
【叮!玩家姜荻已载入测试服副本《鬼新娘》。当前组队情况:2/2。本次副本为角色扮演模式,请玩家遵照剧本和人设完成任务。如有违背,将受到系统的严厉处罚!】
姜荻嘶了声,拽紧浴袍腰带,心道,他的人设该不会是只骚包花孔雀吧?
【你的名字叫姜荻,是一名独立摄影师,也是一位侦探小说迷。你被一对新人邀请,作为婚礼摄影出席他们在祖宅举办的婚前单身派对。你们敲定好,在派对次日给新人拍摄婚纱照,用于一天后的婚宴PPT。】
姜荻瞥一眼贵妃榻上的相机包,继续往下看。
【新郎靳先生和新娘涂小姐郎才女貌,出手阔绰,尽管之前不认识,路途也遥远,但你很乐意接受这份邀约,就当是繁忙工作后的度假吧。但你没有想到,在靳家大宅会与前男友久别重逢……】
什么玩意儿?!姜荻把那句话再看一遍,反复揣摩,提着心往下读。
【顾延和你记忆中一样,拒人于千里之外。到这儿的第一天,你与他见面不识,是最熟悉的陌生人。不曾料到,昨晚,顾延会主动敲响你的房门,重温鸳梦,共赴云雨。】
“???”
姜荻像被雷劈了,连嘴角抽搐都在往下掉渣。他拉开浴袍,怀着必死的决心低头一看,胸膛、腰间竟落满吻痕和指印……显然,很激烈。
我脏了。
姜荻两眼一翻,倒在床上,生无可恋。
他都不敢想,这章发出去《梦魇之牙》的评论区还能看吗?他的一世英名,他的清白,就这么毁了!
还有!姜荻眼眶泛泪,握拳捶向床垫。他为什么是下面那个?
这不科学。
心神恍惚时,房门被人叩响。
姜荻噌地钻进被窝,羊绒毯子盖住脑袋,只露出一双惊疑不定的眼。
“姜荻。”
是顾延。
姜荻都要哭了,在脑海中胡言乱语。
他想找块豆腐一头撞死,或是钻地缝里去,躲到副本结束。反正他最擅长苟了不是么?大腿什么的,不抱也罢,伏地魔也有春天啊!
门外,顾延沉默须臾,又催促:“开门。”
“不要——不可能!你别进来!”姜荻呜呜出声。
可怕,太可怕了。
他在这互联网上是一个留恋的人也没有。今天,就是让他死在这儿,他也绝对不会开门的!
顾延语气严肃:“新娘涂燕燕死了,跟我出来。”
姜荻瑟瑟发抖的动作一顿,想到副本的名字《鬼新娘》,抖得更厉害了。
社死和真死,他一个也不想选。
妈妈,他想回家!
一分钟后,姜荻换了身不那么骚气的便服,一步一蹭,扶着腰去开门。
身后,窗边的榉木风铃无风自动,铃声清脆悦耳,绕梁不绝。
作者有话说:
现在的姜荻:偷摸大鸡!
未来的姜荻:偷摸大鸡【哔】!
这章写的…笑的肚子疼哈哈哈
第22章 鬼新娘2
顾延环抱双臂, 倚在走廊墙边,见姜荻出来, 薄唇一掀:“慢。”
姜荻拳头攥紧, 贴在裤缝线上,深呼吸。
莫生气,莫生气, 气出病来无人替。
姜荻别过脸, 不大想直视顾延。
卫衣拉链拉到最高,仅露出一张巴掌大的脸和一双琥珀似的眼眸, 兜帽松紧绳扯到极限,在下巴打了个蝴蝶结。薄荷绿卫衣颜色青葱,质感软糯, 把他衬得像个高中生。
顾延还是老样子,一身黑, 衬衣的袖子卷到小臂, 血管些微凸起, 肌肉线条流畅凌厉。
他抬手看腕表,早上八点十五分。
靳家大宅在山里, 温度适宜。顾延余光瞥一眼姜荻, 心生疑惑:“有这么冷?”
姜荻气不打一处来,瞪他:“我体虚。”
又不是他想打扮成这副德性!
出门前, 他多瞅了眼穿衣镜,这才在耳根后瞧见几枚红淤。幸好发现了,要是没发现,那就丢脸丢到姥姥家, 玩球。
他还是个处男啊!姜荻仰天长啸。
初吻都没有过, 就被人翻来覆去种草莓, 浑身酸软得像被犁过一遍。尽管他一点记忆也没有,但身体的余韵做不得假。
细思极亏。
而一切的始作俑者顾延,仿佛什么也发生,淡然自若地接受了剧本给的离谱设定。
“延哥,走吧,过去看看情况。”姜荻收拾好情绪,勉强挤出个笑。
顾延嗯了声,告诉姜荻,他在八点零五接到新郎靳怀启的电话,说新娘涂燕燕不在房间,问他知不知道在哪儿?
“他自己老婆,需要问你?”姜荻撇撇嘴,旋即脸色一僵,谴责的目光刺向顾延,“我靠,不是吧……”
顾延耸肩,接着说,八点零八,靳怀启又打来电话,说涂燕燕找着了,但人已经死亡。靳怀启慌了神,让他们这群朋友下楼帮忙。
正说着,他们走到楼梯口。
靳家过去在南洋做生意,大宅是在祖宅旧址上重盖的洋房,客房是新中式,楼梯却是南洋风的黑胡桃木。楼梯间逼狭,黑色扶梯横平竖直,拐弯生硬,像从希区柯克电影里抠出来似的,入户门厅贴了小花砖,姜荻打三楼望下去就觉眼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