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架空] 伏灵异闻录—— by作者:炎荒 CP完结
佚名  发于:2023年05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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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这里有些小玩意,你拿去当了也行,”廷争说罢摘下腰上的一块玉佩,不过这块雕着一轮明月,下方是一座八宝塔,明晞府的标志太过扎眼,他又给放了回去,“等我回房间拿。”
  白树生伸手拦住他:“我怎么说也是从五品的百户,不用大哥的钱。对了,我们去年在皇宫救火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南绎刺客的玉佩,后来知道是血侍,但是那玉佩像极了耀贤王府的传家宝。”
  耀贤王这称谓若是被旁人说了,那就要请到佐陵卫喝茶,不过伏灵司腰牌等于免死金牌,他才敢这样毫无顾忌讨论——就算不能免罪,以白树生的性格估计也会同样肆无忌惮。
  他不怕,南绎世子爷更不忌惮佐陵卫,就算被抓也能用白树生的身份顶上:“血侍最早是绎朝的皇室暗卫,百年前正是三皇子耀王掌管着。你也知后面发生了何事,血侍自然销声匿迹。重现之后,他们仍用先前的标志,也不为过。”
  “也有可能,耀贤王府没死光呢?他们以贪污定的罪,谁知道是不是想造反,”白树生快人快语,惹得廷争警惕起来,便知道自己说多了,“唉唉唉,都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
  廷争拍拍他的后背:“现在的任务是找出刺客,证明我的清白。今天你难得在家,我被看管无法出门,不如你去买菜,我来煮粥?”
  白树生好哄,三言两语就拿着碎银和菜篮子出了门。门口的校尉想帮忙,却被他摆手推开。校尉心里也清楚,小白这是曾经冤枉大哥心里过意不去,想变着法补偿。
  等白树生走后,廷争画了一道完整的问灵符。当初余甘子问灵不仅问出了他经脉断绝命悬一线,还能确定方位,就是因为将问灵和追踪合二为一。只不过余甘子聪明,放在锦囊里的是粗糙的问灵符,杨幼清也没质疑他如何找到廷争。
  但是这种符朱砂测不准,唯有人血。
  廷争用蜡烛烧热了剪刀,接着刺破了食指的指肚,在黄符上飞速书写,念念有词:“四纵五横,吾今出寻。禹王卫道,出无避兵。盗贼不得起,虎狼不得侵,远行归我处。”
  守在房门的校尉听见,也只觉得是一道出行护平安的符,丝毫没注意到咒文有所改动。半晌他听不见声响,想要推门进去一探究竟,刚把脑袋伸进去就看见一张黄符贴过来,霎时身体一动不能动。
  廷争多写了一张定身符。他带着歉意朝校尉抬手道别:“抱歉,我不能看着叛徒逍遥法外,就算是他杀人,这也是我们明晞府的家事,还请伏灵司诸位多多包涵。以及,我在桌上给白树生留信一封。”
  正因为是明晞府的家事,廷争必须自己清理门户。他不知道董锋学了多少血侍的肮脏手段,不可叫白树生去陪同冒险——就算他死了,弟弟还可以替他为父母养老送终。
  他用三张定身符逃离伏灵司的软禁,但是他忽略了头顶偶尔掠过的一只黑鹰。梭子飞落到孟府庭院枝头鸣叫一声,眨眼功夫戎策背着刀从厢房走出来,左右打量看无人监管,才跟着梭子指引的方向奔去。
  李承在他身后追了半条街没有追上,急得都快哭出来,转着圈不知该找谁去汇报。
  一个武功全废的半吊子和一个整日咳血的药罐子比赛跑,戎策还是在城门口追上了廷争,伸手拦住他去路。廷争望了一眼戎策背着的黑刀,说道:“你不想杀我了吗?”
  “我师父不许我杀人,再者,我妹妹要的是公道。”戎策打量他一圈,问道:“白树生没缠着,你这是偷跑出来的,是找到了线索?”
  空中盘旋着一只猎鹰,廷争明白过来,无奈地摇头:“论诡计多端,谁也比不过戎千户。不过我的目标是假和尚董锋,你若是不怕丢命,欢迎与我一同前去。”
  “正巧,我也想跟和尚算算账,”戎策后撤一步让出路,站到廷争身边。廷争知道他身体变差,本想说些狠话让他回去,但谁知戎策竟真的要同行。世子爷低头沉思,南绎崇文,北朔尚武,他这威胁人的功夫还得再学学。
  城外的小村落安安静静,冬日的农户赋闲在家,因丰收而喜悦,盘算着过年时要买什么年货。董锋找了一处无人的屋子暂时住下,用小石锅文火煲药,屋里只有水面上翻滚的小气泡爆裂发出的咕嘟咕嘟声。
  门口有响动,董锋抓起从战文翰那里抢来的匕首收入袖中,心道这户人家好似是出门探亲,年后才回,为何现在竟有人试图开门。他蹑手蹑脚走到门口,悄悄打开一条缝,却不见人影。
  他将匕首收起来,刚一回神,忽然侧面扑过来一人,手中的黑刀凌厉砍向他的脖颈。他伸手去挡,小臂瞬间多了一道入肉三分的伤痕,可见白骨。钻心的疼痛瞬间炸裂,董锋后退两步,甩出匕首紧紧握住。
  “是不是你杀的人?”戎策提着刀上前跃步,一刀挑起董锋的手腕,匕首落地“你为什么杀我妹妹!”
  董锋自知论武力不是戎策对手,右手佛珠一甩在戎策周身升起一道结界,接着推开门转身就跑。
  廷争从外面跑进来,画了两张符贴在结界之上,道:“日出东方,乍赤赤黄。仙人玉女,教吾禁疮。”结界裂开一条缝隙,戎策挥刀顺着断裂处劈开,橙光碎成数片,随后消散。他点头道谢,提着刀再度追出去。
  梭子尽职尽责引路,董锋手臂流血一路都是滴落的血迹。戎策紧追其后,董锋的身影越来越近,知道他站住不动,在身前再设一道结界,挡住戎策的来路。
  这里是落马坡的石亭。
  落马坡之所以得名,就是因为亭子之后是悬崖,没有任何的树木缓冲,若是摔下去,将会直直掉入毒虫的温床。冬天的掉落几乎是必死无疑,大雪漫山,几乎没有一条可以上来的路。
  戎策握紧了血刺用力一击,屏障多出一条裂痕。他心脏飞速跳动,呼吸急促,喉咙间又有血腥的甜味,他知道自己必须速战速决,否则掉下去的另有其人。再度全力斩去,屏障破碎,戎策提着刀慢慢走过去。
  “人不是我杀的,”董锋捂着手臂向后退,因为伤痛眉头紧皱,“我中毒半个月,何来的力气伤人?”
  廷争追过来,扶着石亭的边缘平缓气息,说道:“刺客用了三招夺走我的剑,再刺向戎冬,招式套路与血侍暗杀手法一模一样。偌大北朔,除了你,谁还与我有仇,想要嫁祸?”
  董锋脸上露出做作的愤懑来掩饰窘迫,他努力想要辩解,却被戎策一刀刺中肩膀。惯性使他后退两步,一脚踩空跌落山崖,但他刻意选择坡度稍缓的边缘等待,就是为了现在能够抓住一旁的藤蔓。
  “她才二十三岁,在书院读书,从不知妖魔鬼怪之事,你为何要杀她啊?”戎策说着眼眶泛红,“男子汉大丈夫,若是你恨我,恨他,你找我们一决高下,为何要害我妹妹?”


第136章 问药之路
  廷争走到悬崖边,居高临下望着,问道:“唐纶救了你?”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董锋紧紧抓着藤蔓,受伤的手臂已经失去知觉,苦苦支撑,“我不过是你们的棋子,握着我的把柄便可呼来唤去,当狗一样支使。我错了,错在不该一早杀了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禽兽!”
  廷争替他的不知悔改而惋惜,抽出青梧剑立在藤蔓旁边。戎策静静看着,虽说和尚卧底伏灵司,但他是明晞府的人,交给明晞府来清理门户也合适。他不是不想亲手为妹妹报仇,而是现在他已无力气提起血刺。
  手起剑落,藤蔓断裂,董锋跌落山崖,没入皑皑白雪。
  戎策缓缓起身,又猛烈咳嗽,几乎要把肺咳出来。等稍稍缓和,他问道:“董锋有什么把柄?”
  “他在南绎长大,身上带着一块玉佩,入明晞府的时候上缴了。我们查到了玉佩的来源,便以此利诱,”廷争走过去扶他,“当年针锋相对,才出此下策埋入眼线,还望戎千户能多多包涵。”
  “我可是很记仇的,”戎策将手搭在他的身上,这人比小白瘦一些,也没力气,但至少比戎策现在的身体更结实,“明晞府做过的事情我可记得门清,当初那个苏涣还想要我的命。”
  廷争露出歉意神情,说道:“不如这样,我知道有一位世外高人,能治人间尽数奇难杂症,奄奄一息之人都能恢复如初。只不过他身在南绎,戎千户若是能走得,可以前去一试。”
  “哟,让我到南绎然后关门打狗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廷争立刻辩解,却看戎策一脸笑意才知道他在开玩笑,“虽然我不知你为何得病,但看起来是太医都束手无策。如果再拖下去,怕是要更加严重。”
  戎策一挑眉:“你这么关心我?”
  “你若是受伤不能返工,小颃还如何跟我回南绎过年?”
  戎策回家之后被杨幼清劈头盖脸骂了一顿,一是因为擅自出门还动了刀,二是因为和廷争一起杀了董锋,三是因为他做前两件事的时候没有告知师父一声。戎策乖乖跪在地上,双手放在膝头,一副可怜巴巴的神色卖乖讨好,终于让杨幼清消了气。
  接着戎策抬手露出爬墙刮破的手腕,杨幼清又气又心疼,半晌冷着脸拽过来给他涂药:“阿策,疼不疼?”
  “疼。”
  “那你还不长记性!”杨幼清用力将碾碎的草药按在他伤口处,惹得小孩呲牙咧嘴,“自己一个人跑出去不止,还要跟着廷争,他若是受伤你救不救?救了你自己难免搭进去,不救不合乎道德情理,白树生也要跟你拼命。”
  “您何时喜欢唠叨了,”戎策嚷嚷一声,“和尚也是个掉书袋的,他怎么会伤我?”
  “他加入了血侍,血侍不会保他吗?”
  “还真没有,”戎策忽然正经起来,“老师,今日我们将他逼到悬崖,按理说血侍无处不在,也知道他必死无疑,竟然没有出手相帮。甚至在他夜袭战文翰报仇之后,血侍都没有出面救过他。”
  杨幼清思索片刻,说道:“虽然封锁了消息,但是南绎已经开始内战,血侍大概也都撤回去了。”
  “什么?何时的事情!”
  “昨日南绎五王爷率先进攻七王爷的驻军领地,原因是七王爷曾装作山匪抢走军粮。先前他们也都声称对方派遣刺客刺杀己方兵将,各执一词,其他王爷纷纷都想掺一脚吃油水,但怕站错了队。”
  戎策问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为何廷争没有回去?”
  “他的父王告病一直没有上朝,大概是想自保。明晞府是七王爷的势力,但现在舆论明显对他们不利,不如销声匿迹一段时间。这也解释了为何血侍想要置他于死地,而北朔是对他来说最安全的地方。”
  “血侍是五王爷养的?”戎策听说过南绎五王爷的事迹,说他是温润如风的俊俏公子,眉目含情喜欢吟诗作对,谁知道是个衣冠禽兽。
  “虽未承认但应该如此。”
  戎策嗯了一声没说话,杨幼清看他沉默不语便知道这小孩瞒了事情,不轻不重捏住他的手腕。戎策疼得又一咧嘴,说道:“廷争说南绎有一个神医能够治百病,不仅是人间常见的,就连鬼神附体都可以治好。只不过他是尊大佛,请不来,只能病人亲自登门拜访。”
  杨幼清想脱口而出“不行”,但是他确实听说过这神医,也许是阿策最后的希望。一面是南绎的战乱和戎策越来越差的身体状况,另一面是能够治好阿策的机会,杨幼清忽然有些不知如何抉择。
  “老师,您陪我去好不好?”戎策挽住他的手,“我贪生。”
  “你贪生,还是不忍心我孑孓一人?”
  戎策眨眨眼,笑眯眯说道:“我怕走后老师移情别恋,不行呀?有您在身边我安心一些,其他人的身手我都信不过。”他说着凑到杨幼清脖颈边,抬头唤他:“老师,等我们送走妹妹,您就陪我去吧。”
  冬儿出殡那日又下了雪,算是唯一的慰藉。孟兆宁憔悴了许多,最终以伤病为由辞去了官职,东护方司的彭义东接过指挥使的位置,抓回来的所谓罪人挤满了佐陵卫的监牢。
  杨幼清在为去南绎求医做准备,每日熬夜处理公文,并在战文翰康复的第一日就将他召回伏灵司,密谈两日,教会他所有的细枝末节,为的是让他暂代监察之位。或者杨幼清也要学孟兆宁辞官,他必须确保伏灵司日后运行顺畅。
  倒是戎策忽然回宫住了两日,叶南坤知道他的病情,请太医和钦天监一起来看,得出的结果和以前的判断大差不差。戎策不知道为何叶南坤如此担心,他不应该是期盼老三早死早超生吗。
  不过最近这些事情发生之后,叶斋重新握住了佐陵卫,甚至是叶南坤本人都无法动摇。他花了太多的时间渗透到护方司底层的校尉,然后挤走四五品的百户、千户,剩下的都是叶斋的羽翼。
  也是不知为何,叶南坤让他重新回到了朝堂,和太子分庭抗礼。
  戎策实在是不想在皇宫里忍受尔虞我诈的气氛,每个来探望的人说话都小心翼翼的,那些比他还年轻的妃子为了显示自己的体贴温柔,故作慈母模样和蔼喊他“小轩”,听得让人头皮发麻。
  不过这些人都没机会走出皇宫,不知道世上有“戎策”这个人,和她们聊聊天也是个不错的消遣。其他想要伺机讨好岳王的大臣官吏,戎策一概不想见,却又因此被叶南坤训斥说不懂礼节,只能各种理由推辞。
  他就奇了怪了,叶南坤是不是觉得他要死了,身份暴露无可厚非,顺带着能给后世留下个关爱儿子的好父皇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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