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玉壶轻轻地拍了拍林玉晚的手：“兄弟俩都交给你了啊！不能让他们受欺负啊！”
　　林玉晚后知后觉地才明白玉壶是什么意思，骤然之间脸色爆红，张了张嘴，良久才结结巴巴地说了一句：“那……那个……您……您父亲……是怎么回事？”
　　“我爹啊……”玉壶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怀念和复杂的情绪，“我也很久没见他了。”
　　舒维是银瞳鬼百年难见的武学天才，不过所谓的有得必有失吧，舒维的性格严肃而执拗，也只有对着他的妻子璃璃烟才会温柔和善一些，甚至对玉壶有时候都会有些不通情理，导致玉壶总觉得父母才是真爱，自己是个意外。
　　不过话是这么说，舒维对玉壶也是千娇万宠的，要星星不给月亮，往常有寻常的臭小子但凡挨着她一点，舒维都是吹胡子瞪眼睛的，所以当玉壶和陆朝风私定终生甚至生了对双胞胎之后，她都不敢告诉她爹妈——她不确定舒维会不会把陆朝风揍死。
　　不过孩子半岁的时候，按照蜃地四鬼的习俗，是需要让祖父祖母赐福的，玉壶当了妈之后心态也平和了许多，决定先带小儿子回家看看——因为小儿子是赤瞳鬼，而舒维因为璃璃烟是赤瞳鬼的原因，对赤瞳鬼爱屋及乌，分外宽容，甚至对自己的同族人都没那么好。带小儿子回去，不容易挨揍，她爹也不至于受那么大刺激。
　　然而这一回去，玉壶的命运，却是彻彻底底地被改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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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精神和身体有点到极限了……我慢慢更，你们慢慢看。


第391章 关爱空巢母亲
　　玉壶来到门前的反应，跟林玉晚其实差不多。
　　那的确是一扇特别大的门，大概有数十丈高——已经像是一座山而不是一扇门了，但是出人意料的一点都不粗犷，上面刻着繁复绮丽的花纹，很漂亮，漂亮到难以用语言来形容。玉壶也算是从小锦衣玉食长大的，但是这扇门，玉壶怎么看怎么顺眼。甚至都忘记了身后有一个人拿着刀抵着她的腰部，威逼她用那把奇异的钥匙打开这扇无比巨大的门。
　　跟门的宏伟壮观相比，门锁却是小的惊人，呈一个“米”字形，但是玉壶手里，只有一把红色的钥匙，但是却能够直接插进门锁里，也能够转动。
　　玉壶几乎是下意识地转动了手里的钥匙。
　　门打开了。
　　玉壶身后当时金瞳鬼族长金吾都愣了一下，他搜罗了一大群混血，又将他们置于绝境，就是为了以养蛊的方法决出最强混血，让她来打开蜃城的大门。
　　结果没想到，真的打开了。
　　“你看见了什么？”陆朝风问道，语气竟然有些委屈，“你之前也跟我说过这件事情，但是我问了你这么久，你从来没告诉我你究竟看到了什么。”
　　“不告诉你的理由很简单。”玉壶手指摩挲了一下，突然很想摸摸陆朝风的脑袋，但是小辈在呢，还是矜持点好。抿了抿嘴，玉壶有些艰难地说道：“因为我什么都没有看见。”
　　“当时，我只看到一团漆黑的东西，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我眼前整个就黑了。”玉壶一摊手，“我瞎了。”
　　“什么？”众人一惊。
　　“我当时就懵了，然而很快，我就听到了后面的拿刀抵着我腰的金吾也惨叫起来，那个时候什么感觉呢……就是知道胁迫你的人正在遭受跟你同样的痛苦的时候，你反而会镇定下来。所以我很快反应过来，摸索着制服了金吾，然后趁机逃了。”
　　“我跌跌撞撞，连爬带摔地滚落到了一个避风的地方，足足待了三天才恢复视力，才发现自己在一个山坳里，但是周围却很吵，我爬出山坳，结果发现，整个蜃地都疯了。”
　　“无数黑雾在蜃地乱窜，所有的不管是金瞳鬼银瞳鬼还是碧瞳鬼赤瞳鬼，只要被黑雾抓住，都会陷入了恐怖的癫狂，他们东颠西跑，自相残杀，简直是一片地狱般的景象。我那个时候又累又饿又渴，结果自然而然地就被那些人当成口粮了，一群僵尸样的人疯了一样地扑向我，连啃带咬的。我当时几乎已经绝望了。”
　　说着，玉壶拉起自己的袖子，却见上臂上有一个特别明显的疤痕，甚至往里面凹了进去：“这就是当初被咬的。”
　　众人都想凑过去看，结果被陆朝风黑了脸推了出去，顺便把陆霁挤了出去，自己坐在了玉壶身边一把搂过她的肩膀，这恩爱秀得众人都没眼看。
　　陆霁一脸怨念地被他爹挤了出去，不过此时他的情绪也平复下来了，便靠着林玉晚没好气道：“那爹你倒是问问娘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也没做什么，就是痛到受不住，喊了一声。”玉壶摊了摊手。虽然她已经经历过比当初更残酷的事情，但是有丈夫的胸膛依靠，总觉得心里有块地方被填补了一样。
　　“他们听到我的声音后，停顿了一下。”
　　“于是我在电光火石间想到，我的母亲，有着惊为天人的嗓音，每次她唱起歌来，小动物们都会聚集到她旁边。有的时候我被功课折磨得头昏脑胀，但只要听到母亲一边做家务一边轻声哼唱的歌谣，就会感觉神智清醒了许多。”
　　“所以，我当着他们的面，唱了一首歌。”
　　“娘……你不会也是圣女吧？”陆霁抽了抽嘴角，他们家祖传出圣子圣女？那为什么他五音不全？
　　“我应该不是。”玉壶却摇摇头，“不过按照赤瞳鬼的说法，我可能是赤瞳鬼一族具有‘小圣女’资质的人。”
　　“圣子圣女并不是每代必出一个的，有的时候就没有，有的在天分显露之前可能就夭折了。在没出现天选的圣子和圣女的时候，赤瞳鬼就会挑选一些声音资质上佳的孩子进行培养，会被称为‘小圣子’或者‘小圣女’，当然现在已经没有了。但是不管怎么培养，那些孩子的歌声始终是比不上那种穿越生与死的声音的，那种就是天分，怎么也羡慕不来。”
　　“我当时也觉得是不是我也是什么天授的圣女之类的，后来等我调查完蜃地四鬼的历史的时候才发现，我只是一个略有天赋的普通人罢了。不过那个黑雾，可能确实对声音有反应，所以我唱完一整首歌之后，那些人神志有了短暂的恢复——我猜，如果是天授的圣子或者圣女的话，应该是能把他们完全唤醒的。”
　　“不过不管怎么说，我逃过了一劫，在尽最大努力平息了蜃地的动乱之后，我离开了蜃地，在这之后，我便遇上了朝风。”玉壶抬眼望向陆朝风，那张酷似阳关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种可以称之为“幸福甜蜜”的笑容，“之后的事情，朝风应该已经跟你们说过了，我就不再重复了，省得你们说我们不照顾单身人士的情绪。”她甚至眨了眨眼。
　　“然而变故就出现在零牙（陆霁乳名）漠牙（阳关乳名）一岁时候的那个冬天，因为怕我爹揍人，所以我带着漠牙回家想先跟我爹摊个牌。”
　　说到这里，玉壶深吸了一口气，微微地闭上了眼睛。看得出来，尽管过去了十几年，她即将要说的这件事情对她来说还是一个不小的刺激，陆朝风赶紧将玉壶搂得更紧了些。
　　“我回家后，看到的，是我母亲的尸体。”
　　“一刀致命，没有其他的痕迹。家里没有被翻乱半分，我母亲烧的菜甚至还在锅里。”
　　“也就是说，那些人就是奔着杀了她而来的。”
　　玉壶的声音平静得有些吓人，众人的眉头却深深地皱了起来，陆朝风用力地将玉壶搂进怀中，用力地一下一下抚着她的后背。
　　“……你父亲呢？”林玉晚声音干哑。
　　“他不在。”玉壶的声音非常冷漠，“没有失踪，没有出什么事，也没有遇到什么麻烦，就跟之前完全一样的，有事，出去了，七天后回来的时候，我娘的尸身都下葬了。”
　　“……你恨他吗”
　　玉壶无所谓地笑了笑：“有什么可恨的？我不是跟他一样吗？”
　　“自以为有些本事，便自顾自地跑出去，十天半个月都没有消息……”
　　“我当初……离开蜃地之后，就应该先回家看看的……不管伤的多重，都应该回家看看的……”
　　“是我的错……是我想把你留在身边……”陆朝风低头，声音轻得近乎叹息。
　　“不是你的错……你很清楚，这就是我的错……和你没有关系……”玉壶将身体紧紧地缩成一团。
　　众人一片沉默，只能听见玉壶因为情绪激动而逐渐粗重的呼吸。
　　“然而，我娘的尸身并不是我下葬的。”玉壶将脸从膝盖中抬起来，突然来了一句。
　　“嗯？”
　　“我再见到我娘尸身的不久之后，就被另一伙人夹攻了。那些人也是金瞳鬼，颇有几分置我于死地的意思，下手极狠，我身上很快挂了彩，我寻思着，就算我不死，我怀中还抱着漠牙……肯定会受到伤害。”
　　“但是漠牙和零牙不一样，他身上有着非常不同于中原人的样貌，我原想把他交给一户普通人家寄养几天，到时候再把他接回来，但我因为自己这副样貌的原因，从小就没有什么朋友，所以也清楚中原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心态，生怕这种想法反而会害了漠牙。结果没想到，就是这一犹豫，我被他们追上了，尽管我武功并不算差，还是被揍得气息奄奄，身上的骨头断了好几根，还被他们全身绑缚，又带回了蜃地。”
　　“等我醒来的时候，漠牙已经不见了。”
　　玉壶轻描淡写地解释了一下她当年突然失踪的原因，但仅仅从她的眼神就能看出来，当年她究竟经历了一番怎样的凶险。在发现自己和孩子失散后，又经历了一番怎样的崩溃。
　　陆朝风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心疼玉壶好了，只能用力的搂着她，细细密密的吻落在她的发顶和鬓角。
　　“但是阳关现在既然没事，还被我捡到……”苏阖现在是在大后方管军需粮草，所以晚了点才赶过来，听了一会儿之后突兀地插了句嘴。
　　陆朝风倒是相当相信他儿子的养父，甚至给他封了一个临时军需官，也不知道苏阖堂堂一个丞相来兼任军职究竟是个什么职位变动，反正苏阖自己挺乐意的——能尽早见儿子，谁乐意当这个丞相啊。
　　刚刚第一眼见到玉壶的时候，苏阖不同与别人的第一念头或是“不愧是阳关的亲妈”或者“好妖孽的人”，他第一个反应却是——眼熟。他原本以为是因为她和阳关长得像，但是现在想想……他可能见过这个人。
　　“我虽然是个成年男性，身体也不算虚弱，但是自己多手无缚鸡之力我还是知道的，阳关从小到大，虽然遇到过不少惊心动魄的事情，但是你真的说要出什么性命攸关的大事……还真没有。”
　　“那个时候我觉得自己运气好，或者阳关天分出众，但是现在看来……”
　　“是您一直以来，帮了我们一手吧？”
　　“是。”玉壶也没隐瞒，点了点头。
　　“我第二次来到蜃地，已经是五年后了。乍一看，蜃地比之前要平静了一些，但是不久之后，我却发现，蜃地出现了相当恐怖的变化。”
　　“我原本被关押在金瞳域，有人给我治伤，但是不久之后我被转移到了赤瞳域，这次没有人给我治伤了，但也没有人管我。我当时是手脚并用地爬了出来，却发现，自己身在一个热热闹闹的城堡内。”
　　“城堡三层，很长很宽，一眼望不到头，里面很暗，唯一的光源是烛光和几个小小的天窗，所以里面特别闷，又闷又臭，还熏，而至于里面的人做的事情……只能说是五毒俱全，吃喝嫖赌抽什么都有。那些人，都是我和母亲的族人……都是赤瞳鬼。”
　　“他们……过着纸醉金迷的生活，每天有吃不尽的美食，喝不尽的美酒，各种玩乐的方式，甚至还有逍遥散……而他们用来交换这些东西的，不是金银，也不是珠宝。”
　　“是龙血石。”


第392章 内力可以变成蝴蝶吗
　　“龙血石……这群人，在用自己的血去玩乐？”阳关感觉有些不能理解。
　　“他们图啥啊？”阳关皱着眉，问道。
　　“图什么？正是因为没什么可以图的了，所以才会有这么自暴自弃的。”被阳关救下的那个赤瞳鬼嗤笑道。
　　“我们这群赤瞳鬼，见不得光的。”
　　“二十年前，黑雾之灾侵袭了整个蜃地，甚至波及到了整个西域，虽然之后莫名其妙被控制住了，但那些黑雾，还在我们这群人的骨子里。”
　　“只要见光，就会死。”
　　“……？”阳关拧着眉，一脸的疑惑加无语，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了自己很久以前看到的西洋故事，里面有一个种族也是白肤红瞳，长得都很漂亮，但是见不得光，一见阳光就会化为灰烬……这是串种了还是怎么的？
　　“不对，那你怎么还带着一群人跑出来了？千里送人头？”
　　那赤瞳鬼的表情突然变得极为沉郁：“因为我不想待在里面了。”
　　“呆在里面，没有任何希望。”
　　“只有无穷无尽的绝望。”
　　赤瞳鬼的嗓音低哑，阳关第一次听到一个人的话语中，能有这么深切的绝望。
　　听着阳关并没有再说什么，那赤瞳鬼又一次叹了口气，内心也很是松动。他看阳关的面相干净，而且不管怎么说她也是救了自己一命的人，便决定将事情和盘托出——反正这个地方的事情也不算什么秘密，然而抬头一看，阳关却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