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关啧了一声,苏阖看了看他的脸色:“怎么了?”
“我是跟着一个人混进来的,但是那个人现在要走了,我怕陈县男起疑。”阳关也不瞒他,老老实实说了。
“既然如此,那就去吧,知恩必报是我一直教你的,爹在这里等你。”苏阖笑了笑,有些虚弱,但是眼中的明亮一直不曾消退过,他抬手,摸了摸阳关左边脸上羽翼形状的伤疤,“去吧!”
阳关咬了咬牙,出了密室,娇娇还是一脸懵懂的看着他:“你要走了吗?不当你爹爹的新娘子了?”
阳关看了看娇娇,再次深吸一口气:“我一会就回来,为了等会我们都能当爹爹的新娘子,你能帮我照看好我爹爹吗?”
娇娇笑眯眯的点了点头,阳关伸出左手小手指:“我们拉钩?”
“好呀!”娇娇开心地伸出手指,跟阳关拉了勾,“你是第一个跟我拉勾的人呢,坏人是不会拉勾的,你一定是好人!嘿嘿,好的怪人。”
阳关有些无奈,听着外面的声音喊得越来越急,阳关冲娇娇点了点头:“我先走了,我一会就回来。”说完,阳关打开北面的窗户,直接窜了出去,两三下上了围墙,然后在某处的草地打了个滚,将自己弄成狼狈不堪的模样,这才跌跌撞撞的冲了出去:“我在这儿!”
“啊呀阿阳,你怎么在这里,你的主人等了你很急了!”一个圆圆脸的小厮赶忙冲过来,阳关有些不好意思的冲他笑笑:“我有点迷路了,本想上树去找路,结果不小心从树上摔下来跌晕了。”
“哎呀先不说这个了,我先带你去正堂,晚了老爷又要骂我了。”圆圆脸的小厮一把抓住阳关就往前冲,阳关无奈,只能加快自己的脚步。
走进花厅,李异果然是一副整装待发的模样。见到阳关后还装模作样的拧了他耳朵大声的斥责了几句,倒是陈扁在旁边假惺惺地劝,李异这才放过阳关,带了他再次告辞,这才跟着侍卫往大门口走。
引路的侍卫仍旧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李异和阳关却一直处在静默之中。走了好长的一段路后,李异才问他:“你刚刚去哪儿了?”
“找人。”阳关不愿多说。
“哦。”接着,两人又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中。
眼看快走到大门了,阳关环视了一下四周,就见只有门口一个侍卫,引路的一个侍卫,并没有其他陈府的人,便骤然发难,一个箭步窜到引路侍卫的背后,像只幽灵一般攀上侍卫的肩膀,还未等那侍卫反应过来,阳关便抱住他的头往旁边一拧。
清晰地骨节错位声音传来,阳关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虽然阳关在八里镇可以说得上是打遍天下无敌手,但是实际上并没有系统的学习过武术,一身武艺都是靠跟地痞流氓熊孩子打架打出来的。所以阳关的招式很阴,不乏下三路,求的是一个快准狠,再加上阳关天生神力,虽然仍是个少年,但这一拧下去,这个侍卫就是不死可能也会晕很久。
李异看到这一幕眼神亮了亮,这个孩子……
紧接着,对于门口那个侍卫,阳关也如法炮制,将两个侍卫的身体拖进路边的树丛后,阳关这才转过头去看李异。
李异很平静,平静地仿佛刚才的事请完全没有发生过一样,淡淡的开口:“接下来呢?你想对我做什么?”
阳关定定的看着他,突然伸手抓住李异的手将他带出门外,随后直接跪了下来,不由分说就给他磕了一个头:“谢谢!”
李异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阳关接着说道:“我爹一直教我,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我阳关在此对天起誓,若是这次不死,您以后但凡有用的上我的地方,阳关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李异冰冷淡漠的眼神在听到这句话后突然柔和了下来,伸手扶起了阳关,一时没忍住,捏了捏阳关的耳垂,阳关茫然的护住耳朵,就听他说:“需要帮忙吗?”
阳关眼神暗了暗:“我不能连累你。”随后,阳关快速走进门内,将李异重重的关在门外。
阳关看着紧闭的大门,重重的吁了口气,转过身,赭色的眼瞳中流出了一缕红光。
苏阖,我来了。
第4章 都要护着自己爹
陈扁送走了李异后,总觉得内心一直有些隐隐的不安,尤其是这个正四品上的大理寺少卿临走时有意无意的提到了先前的梁国公李振艾,那个因为他的告密而全家尸骨无存的男人。
明明是因为他自己品行不端而被皇帝厌弃,跟他的告密有什么相干?若是他真的行得正坐得端,皇帝怎么就只因为一封告密信判了他满门抄斩呢?陈扁一边在心中安慰自己,一边往卧房走去。
走进卧房,陈扁就看到了屋顶的一个洞,阳光从里面透进来不要太刺眼。陈扁回过头看向旁边一脸孺慕地看着自己的小姑娘:“娇娇,有人进来过了?”
娇娇一脸天真的点点头:“对呀,进来了一个怪人,不过他是好的怪人,还跟娇娇拉勾勾!”
陈扁蹲下身,一双肥胖的手抚过娇娇柔嫩的脸颊和白皙的脖颈,娇娇舒服的轻哼一声,就像是被主人抚摸的猫儿一般,陈扁的眼神暗了暗:“告诉爹爹,进来的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那个人长得好奇怪哦,半边脸上有一块翅膀一样的印子呢。”娇娇很喜欢陈扁的抚摸,眯着眼睛蹭了蹭他的手。
“他进来说什么了?”陈扁一下子就想到了那个李异带来的小厮。
“他说里面的人是他的爹爹,他也要当他爹爹的新娘子。”陈扁的手顺着脖颈摸到了娇娇的背脊,娇娇缩了一下肩膀,最终还是顺从了,嘴里发出银铃般“咯咯”的笑声。
陈扁闻言,轻笑了一声,手上不停,只弄得娇娇*息连连,面色酡红。他一把将娇娇抱起,放在屋中金丝雕花拔步床上,上好的缂丝床幔摇摇曳曳,却挡不住陈扁眼中却露出的一丝阴冷的光。
阳关一路往回赶,路上随手打晕了一个家丁,换上了他的衣服,假扮成陈府的家丁,托着一盘子吃的光明正大地往东厢方向走。
终于看到那个豪华的有些过分的卧房,阳关却发现门口的两个守卫不见了,心中顿时咯噔一下,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心中升起。
阳关将手中的东西轻轻地方在地上,蹑手蹑脚的凑到门上,只听见门内传来“呜呜”的声音,就像是谁被捂了嘴却尽力想发出声音。阳关一惊,一脚将门踹开,看到门内的景象却呆住了。
他的父亲双手被绑在身后,跪在地上,洗得褪了色的青衫被强硬的拉开,露出苍白却瘦削的肩膀。苏阖的嘴被布条勒着,张不开闭不上,唾沫顺着嘴角流了下来,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显见是被喂了什么东西,但从那拧着的眉可以看出来,苏阖在用自己最大的意志力来保证自己的清醒。
听到动静,另一个人施施然地转过头来,那滚圆的脑袋,肥胖的身躯,肚子上层层叠叠的肥肉,绿豆大的眼睛,以及嘴角的怪笑让阳关觉得自己看到了一只癞蛤蟆。
就见那癞蛤蟆伸出沾满唾沫的舌头舔了舔嘴唇,用一种有如实质般粘稠的目光看着阳关,一只手掰过苏阖的脸,让阳关看清苏阖痛苦的表情,一边发出桀桀的怪笑:“怎么样?是不是觉得秀~色~可~餐~呢~”
阳关深吸一口气,无名的业火从心脏一直烧到脑海,阳关眼睛都红了:“混蛋,老子杀了你!”
随即,阳关双腿发力,整个人如同箭一般窜了出去,就在他的拳头快要触及陈扁那张恶心的面孔时,一只柔嫩的手将阳关拦了下来,并且抓住阳关的拳头,手掌一翻,阳关整个人在空中悬转了半圈,眼看就要摔在地上。阳关另一只手在地上一撑,整个人弹了起来,落地后倒退了好几步,才勉强稳住身形。
阳关定睛一看,就见那个穿着华丽裙装的稚嫩少女又一次站在了自己的面前,不禁皱眉:“娇娇。”
“不许你伤害爹爹!”娇娇眉毛一竖,白嫩的手掌坚硬如铁,杀气四溢。
“可是你爹要伤害我爹啊!”阳关试图跟娇娇讲讲道理。
陈扁在娇娇身后发出得意地笑声,伸手摸了摸娇娇白嫩的脖颈:“看来你已经跟我乖女儿已经见过了,你就死心吧,娇娇可是藏锋楼培养出来的杀手,你是打不过的。”
“你不是要当你爹的新娘子吗,本县男就成全你们,让你们在本县男的床上拜堂,如何?”
“你做梦!”阳关被这下流无-耻的话激得头脑发胀,再次蓄力冲向陈扁,挥出的拳头却仍旧被娇娇擒住,并且被迫受了她一掌。阳关往后退的时候只觉得整个手臂都麻了,不仅如此,阳关感觉整个心脉都痛了一下,“哇”地吐了一口血出来。
“娇娇……你不是说,我是好的怪人吗?”阳关半跪在地上,只觉得眼前都模糊了起来。
“我不管,你不能伤害我爹爹,伤害我爹爹,你就是坏人!坏人就去死!”娇娇不由分说一爪爪向阳关面门,阳关下意识伸手一挡,下一刻却觉得手臂剧痛,不禁惨叫出声。就见那只并没有留着锋利指甲的手,却在阳关的手臂上留下了四道深深的血痕。
阳关盯着手臂上的鲜血,疼痛侵袭着大脑,眼前似乎都被一片血色覆盖。阳关不受控制地伸出舌头,轻轻地舔了一口手臂上的鲜血,腥甜的味道在口腔中散逸开来。
离他最近的娇娇就发现,阳关原本赭色的眼瞳颜色慢慢变浅,变淡,逐渐变成了鲜艳的红色,与此同时,他的身体上冒出了苍白色的火焰。
刚开始只是手掌中的一簇,渐渐地,阳关全身上下都被苍白的火焰包围。遮掩白发的家丁帽早就在刚才的打斗中掉落在一旁,阳关慢慢地站起身来,散落的白发随着身上的火焰无风自动。而那张被大片羽翼形状的火烧疤覆盖的脸上,出现了一个笑容。
让人不寒而栗的笑容。
那张比一般人要鲜艳的嘴咧得大大的,露出一口尖利的白牙,双瞳中红光闪现,陈扁和娇娇一时间都惊呆了,阳关却没给他们反映的时间,冒着火焰的手直取娇娇纤细的脖颈,娇娇甚至没有来得及作出任何反应,阳关的手一收,一拧,娇娇的身体便软了下去,再无声息。
随手将娇娇的身体扔在一边,阳关一步一步地走到陈扁面前,此时陈扁脸上原本神气的神色早就消失不见,脸色发白,阳关每进一步,他就往后退一步。肥肿的嘴唇哆哆嗦嗦,语不成调:“你……你不要过来啊……我……我这就放了你爹……求求大侠,我再也不敢了,求大侠饶命啊……!”
“我说过,我要杀了你。”阳关沙哑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如同他的眼神一般,明明浑身冒着火焰却让人如坠冰窟,陈扁就看他慢慢地伸出一只手。
陈扁的眼睛突然睁大,难以置信地低下头,就见那只冒着苍白色火焰的手已经完全没入自己的腹部,阳关那张诡异而漂亮的脸上扬起了一个残忍的笑容。
“去死吧。”
四散纷飞的苍白的火焰成为了陈扁最后看到的景象,伴随着火焰的还有他自己破碎的身躯。
陈扁,炸开了。
阳关低下头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手,眼前恍惚了一下,神志像是突然清明了一般,他猛地一抬头。
他看到了脖颈以不正常的角度扭曲着的娇娇,以及一滩四分五裂的,已经看不出人形的陈扁。
这……都是他干的?
恶心的感觉倏然袭上大脑,阳关撑着地剧烈的干呕起来。但与此同时,阳关听到了外面传来的纷杂的脚步声。
还没等阳关反应过来,就见一群手持钢刀的守卫和举着棍子的家丁冲了进来。刚进门就被浓烈的血腥气扑了个满脸,最前面的几个人看到屋内的惨状,两个直接被吓晕,一个吓得尿了裤子,还有几个直接就开始吐。
阳关此时已经回过神来了,趁着那些家丁侍卫还处于震惊当中,阳关一把拉起地上的苏阖,直接往外冲了出去。
苏阖也被刚才的一幕吓呆了,反而保持了一段时间神智的清醒,跌跌撞撞的一边解身上的绳子一边跟着阳关往外跑。但是没跑多远,两人就感觉身后有很多人追了上来。
“苏阖,你先往前跑,我等会就跟上来。”阳关停住脚步转过身,一边对苏阖说。
“你在说什么猪话,你一个人能打得过那么多人?你仿佛在逗我笑。”苏阖狠狠咬了一口舌尖,试图保持神志的清明,但脑子还是一阵一阵的发蒙。
“你嘴那么毒为什么不干脆把陈扁气死?”阳关觉得自己早晚有一天会被他爹气吐血,“你觉得是一个单独的会放火的恶鬼比较恐怖还是一个要护着柔弱书生的会放火的恶鬼比较恐怖?”
苏阖看着白发纷飞的阳关,咬咬牙,最终还是转身就跑,十五年来他俩之间的相依为命,绝不仅仅是他单方面在照顾阳关。
很显然,那些家丁明显怕一个单独的会放火的恶鬼。阳关一手摁在枯黄的草地上,草地上很快出现了一簇簇的火苗,今天的风还大,火苗瞬间就已成燎原之势,将阳关和那些家丁侍卫分隔开来。
阳关往后退了两步,也往大门的方向跑去。没跑出两步,却看到另一群人正往这边走来,为首的是一个年轻的男人,一只手,正掐在不知为何又被抓住了的苏阖的脖子上。
第5章 守株待兔还是有收获的
“你是谁?”
阳关站稳身形,只觉得眼前一阵阵的发暗,猛地甩了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