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颂眠静静听着,一言不发。
“喂,蒋颂眠,你还在不在啊?”
“在,一直在呢。”蒋颂眠带着笑意的声音从听筒中传出,“小狗要不要跳墙出来跟我回家?”
“你才是小狗——”裴轻栎听出不对,他站起来走到窗边往下一看,蒋颂眠的车正停在不远处。
“蒋颂眠你什么时候来的啊?”
“刚到。”蒋颂眠降下车窗,精准找到裴轻栎的房间,亮着暖色灯光的房间里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黑影。
裴轻栎着急,整个人几乎要探到窗户外面,“你出院了?你拆线了吗?你的伤还不能自己开车,是司机开车来的吗?”
蒋颂眠一一回答,“偷跑出来的,明天才能拆线,司机开车来的,因为……因为太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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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颂眠:狗粮没法给超市老板吃……算了,给裴溯吃吧。
裴妈妈:火气不能对着小栎宝贝发……算了,对着大儿子发吧。
第30章 你在狗叫什么?
裴轻栎包袱裹裹下楼的时候,裴溯正在挨骂。
“你是做哥哥的,没有给弟弟起到好的榜样作用也就罢了,还把小栎给带上歪路!小栎喜欢男的这事跟你脱不了干系,还有,你要知道,要不是因为小栎,我跟爸爸这辈子都没法接受你喜欢男的!”
这话裴溯听了不下一百遍,早就刀枪不入,边摆弄手机边点头道:“是是是,都怪我,是我影响了小栎,我是大罪人。”
裴妈妈一瞪眼一拍桌,“你能不能认真听我说话?”
裴溯收起手机,目光朝裴妈妈那边望去,一眼就瞧见二楼拐角处鬼鬼祟祟的裴轻栎。
裴轻栎背着自己的小书包探出半个身子,先是指了指大门的方向,然后右手伸出两根手指当做小人的两条腿,在左手掌心飞快“跑动”,嘴唇十分夸张的吐出三个无声的字:蒋颂眠。
这意思是他要出去,蒋颂眠在外面等他。
紧接着他又指向裴妈妈,意思是让裴溯帮他打掩护。
裴溯心领神会,快速眨了几下眼,抬起右手摸了摸自己后脑勺,示意裴轻栎可以出发。
裴轻栎连拖鞋都没穿,踮着脚尖往下走,生怕发出一点声音。
裴妈妈那边还在对着裴溯激情说教,丝毫没注意身后有个“小贼”要逃跑。
“早知道小栎跟着你会被你带坏,我就该把他带到国外去跟我们一起生活。”
“现在想想也知道,你身边都是些什么人,小栎跟在你身边都是看见什么东西才会跟你学坏?那都是些不正经的东西!”
“你在干什么?有没有听我说话?”
直到看见裴轻栎跑出去的背影,裴溯才放松下来,他站起身走到门口,把半掩着的门带上。
“你去开门做什么?”裴妈妈不解。
“没事,刚才回来忘记关门了。”裴溯走回沙发旁边,坐下继续听裴妈妈说教。
这边的裴轻栎光着脚丫子一路撒欢,朝蒋颂眠的车跑去,蒋颂眠早已等在外面,他就这么一头撞进了蒋颂眠怀里,然后兴奋无比地抬起头来。
“我太牛了!我好像很有做特务的潜质!你都不知道我是怎么当着我妈妈的面偷跑出来的!”
蒋颂眠把人抱上车,把那冰凉的脚丫子塞到自己衬衣下面暖着,身子一歪,追到裴轻栎耳边道:“是,为了奖励你成功完成任务,我决定今晚好好伺候你。”
裴轻栎猛地咳嗽一声,抬手捂住蒋颂眠的嘴不让他乱叫,然后矜持回道:“你伤口还没拆线。”
蒋颂眠握住裴轻栎的手腕,把挡住自己发挥的手从嘴边拉开,“伺候你跟拆线没什么直接关系,伺候你只需要——”
“啪!”
手重新盖在蒋颂眠嘴上,裴轻栎用了些力气,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他气急败坏道:“你在狗叫什么?”
蒋颂眠眼里盛满笑意,就着这样的姿势开口,话也含糊不清,他的声音隔着一层手掌,变得低沉厚重。
“我是小狗,小狗在摇尾,小狗在求欢,小狗很可怜,栎栎给不给?”
裴轻栎一颗心被蛊得怦怦跳,人早就软了,嘴还硬着。
“装什么小狗,你才不是小狗,你是老狗,变色老狗!”
蒋颂眠也不要脸了,大手环到裴轻栎腰上,拨开衣服往皮肉上摸,边摸边煞有其事道:“确实,我是老狗,栎栎才是嫩得‘出水’的小狗……”
他慢慢贴近裴轻栎的耳边,粗重呼吸之间带动着唇舌开启的黏腻声,这一切都在裴轻栎耳边无限放大。
“今晚试试在厨房……”
1000字。
蒋颂眠将已经进入贤者时间的裴轻栎挖出来,两个人面对面拥抱着接吻。
“喜欢吗?”蒋颂眠问。
裴轻栎没回话,双臂环在蒋颂眠脖子上,手刻意避开了蒋颂眠后背上的伤口。
蒋颂眠轻轻拍打裴轻栎的后背,又问了一遍:“栎栎,喜欢吗?”
“喜欢……那你呢?你怎么不……”裴轻栎开口时带些委屈,他又不是什么不通人事的傻子,他也是男的,他能感觉到,蒋颂眠跟他做时一直是克制的。
蒋颂眠轻声解释道:“那样你会不舒服。”
裴轻栎紧紧皱眉,“怪我咯,我不能让你舒服。”
“舒服啊,怎么不舒服?”蒋颂眠笑着吻他的眼睛,“跟喜欢的人,不管怎么样都舒服。”
裴轻栎才不信蒋颂眠,又想到今天在病房里的事,他猜测道:“蒋颂眠,你是不是不喜欢我的家人?”
蒋颂眠脸色不变,随意问道:“怎么会这么想?”
“今天是我们确认关系后第一次见家长,你都没笑的,脸色也特别难看。”
蒋颂眠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太紧张了,人紧张的时候很难做出什么表情。”
变色老流氓居然也会紧张?裴轻栎小声“哼”了一句,勉强接受这个说辞。
第二天一早,裴妈妈的轰炸电话打到了裴轻栎手机上,“嗡嗡”作响的手机让睡梦中的裴轻栎不耐烦皱起眉头。
蒋颂眠直接接起电话,走出卧室才把手机放在耳边。
“小栎,你在哪里啊?小栎?小栎在听吗?”
“伯母您好,我是蒋颂眠。”
电话那头卡了几秒钟,裴妈妈再开口时有些不满,“小蒋啊,小栎是什么时候去你那的?”
蒋颂眠看了眼墙上的挂钟,睁着眼说瞎话:“今天早上很早我就去接他了,因为跟吴国平大师约好了要见面。”
吴国平大师?
裴妈妈立马转变态度,连忙道:“好的好的,小蒋多费心了,谢谢你!”
“伯母客气了。”
挂断电话,蒋颂眠一回头,就见睡眼惺忪的裴轻栎站在门口看他。
“吴国平大师?”裴轻栎不高兴地撅起嘴,“你也要我去当大师吗?”
蒋颂眠毫无心理负担,自己戳破谎话。
“骗她的。”
第31章 梦境2
没去见什么大师,蒋颂眠带裴轻栎去见了医生,整个拆线过程裴轻栎是站在一旁龇牙咧嘴看完的。
“怕么?”蒋颂眠问。
“不怕。”裴轻栎摇头,但看见线头从皮肉里抽出来时,还是没忍住哆嗦了一下。
“蒋颂眠你——”
蒋颂眠打断他的话,“不疼,都已经长好了。”
“你又知道我要说什么……”
医生拿棉球沾着药粉擦拭过拆线的位置,把剪子丢回消毒盘里,“好了,很快就能止血,止血之后就可以走了。”
裴轻栎点点头,走到蒋颂眠身后,他学过人体结构,蒋颂眠后背上的每一块肌肉他都能叫上名字,斜方肌,三角肌,背阔肌……
他从没这么仔细的看过蒋颂眠的身体,近乎完美的背部肌肉,如果能被画下来,该有多么性感。
“口水流下来了。”蒋颂眠提醒道,裴轻栎赶紧抬起手背往自己嘴边一擦,擦完才意识到自己被骗了。
他轻蔑一笑:“你以为很好看吗?我上课看过比你好看的多了去了!”
其实没有,课堂上几乎没有那种肌肉线条很流畅的人体模特,如果当年给他们当裸模的是蒋颂眠,那他说不准真的会在下面偷偷流口水。
“以后不能画别人,我给你当专属模特。”蒋颂眠转过身,抬手捏了捏自己的胸肌,然后沿着腹肌一路下滑,毫不吝啬地朝裴轻栎展示自己的身体。
这具身体裴轻栎很熟悉,他知道那些看似毫无攻击性的皮肉实则贴上来时会滚烫入骨,尤其是贴在他异常敏感的后背时,热度骤增,融化肌骨,一直落进心脏。
“模特可不是一般人能当的,要有耐力才行。”
“耐力?”蒋颂眠勾起嘴角,玩味似的开口,“我的耐力还不够满足你吗?”
裴轻栎结结巴巴解释道:“我是说韧性!要一连几个小时坐——”
“做几个小时?”蒋颂眠假装认真思考了两秒钟,“我是可以,但你应该坚持不下来。”
裴轻栎:“……”他扭头就走,他挺忙的,还得去给狗办出院手续。
蒋颂眠不紧不慢披上衬衣,朝裴轻栎的背影高声喊道:“栎栎,上次的糖很好吃!”
办好手续交完钱,裴轻栎乖乖跑去住院部的小超市买了一包糖,草莓味。
付款的时候,看着那包粉色的糖,裴轻栎的思绪飘到他毕业写生那会儿,那天早上他出门的时候,蒋颂眠就是往他嘴里塞了这样一颗草莓糖,后来他便记住了这个牌子,又在蒋颂眠受伤难过的时候,给了蒋颂眠一颗糖。
他希望蒋颂眠不要太难过,如果可以,他愿意把自己变成一颗草莓糖,只给蒋颂眠吃。
“快去找罗医生,16床的病人需要缝针!”
刚爬上楼梯,裴轻栎便看见两个小护士从走廊那头跑过来。
16床?那不是程归么?裴轻栎想都没想,跟着小护士跑进病房,就见程归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左手手腕一片血迹,血红色浸染白色的床单,看着触目惊心。
“程归!”裴轻栎喊了一声,那只麻木空荡的眼珠终于有了反应,缓缓朝门口挪动,看见裴轻栎时,程归笑了一下。
“程归你怎么了?”裴轻栎担心,他挤过两个护士走到床边,程归突然半抬起身子抓住他的手腕,用尽全身力气攥住。
“嘶——”
腕骨被捏的变形,裴轻栎受不了这突如其来的疼,手里的草莓糖直接摔在地上。
“裴……”程归嘴唇开开合合,像是在念裴轻栎的名字。
“病人本来就有自残倾向,怎么让他摸到剪刀的?”赶来的护士长拨开两个小护士,把病床往下一放,推着程归往外走,裴轻栎的手腕还被程归捏在手里,跟着小跑了几步才挣脱开。
程归被推进了清创室,裴轻栎站在门外看了会儿才离开,他先是去程归病房把草莓糖捡回来,回到蒋颂眠病房时,蒋颂眠好像已经等了他很久。
“去哪了?”
裴轻栎实话实说:“我去看程归了,他……他好像把自己手腕划破了。”
把自己手腕划破了?那不就是割腕自杀?蒋颂眠几步上前,把裴轻栎往自己怀里一拥,“栎栎,以后离他远一点。”
裴轻栎不解:“为什么啊,蒋颂眠,你不觉得他很可怜吗?我们要帮他。”
“可怜?那又怎么了?我帮他的还不够多吗?是他自己不想活了,等出了这个医院,以后做什么都是他自己的选择,我们尽力了。”蒋颂眠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他这里出了问题,谁也救不了,我但心你会受他影响,以后要离他远一点 ,可以吗?”
裴轻栎没回话,蒋颂眠又问了一遍:“可以吗栎栎?”
“哦……”
得到回应,蒋颂眠紧绷的身体才放松下来,他不想让裴轻栎跟程归过多接触,他怕裴轻栎会受程归那种消极思想影响。
两个人抱了一会儿,裴轻栎拆开糖纸,垫起脚尖往蒋颂眠嘴里塞了一颗糖,安慰道:“蒋颂眠,我不会受他影响的,生活这么美好,有什么想不开的呀?”
蒋颂眠低头吻他,草莓糖被咬成两块,一半被滑腻的舌尖送进了裴轻栎嘴里。
一吻结束,裴轻栎红着脸,带些小骄傲问蒋颂眠:“蒋颂眠,我甜吗?”
蒋颂眠定定看着裴轻栎,过了很久,才听到他的回答:“甜,特别甜。”
“蒋颂眠,我甜吗?”
又是那个阴暗的巷子,这次裴轻栎抽的是根女士烟,香味缭绕在皴裂泛白的唇间,那张唇蒋颂眠刚刚尝过,很甜。
“甜,特别甜。”他答。
裴轻栎笑了,眼角堆起褶皱,下巴上的皮肉绷紧,露出尖细的轮廓,“不是我甜,是这根烟甜,以后想我了,就买一盒来抽,只要这牌子不停产,你一辈子都忘不掉我的味道。”
说完,他“咯咯”笑起来,削瘦的手臂像一根竹竿,撑在自己身后的墙上,病痛折磨下,他的长发像枯草一样在风中微晃。
“蒋颂眠,别以为我很单纯,其实我可心机了,要不是我现在实在没力气跟你做,说什么也要让你试试别的。”
“你今天找我……”蒋颂眠的声音有些沙哑,但他不舍得多咽一口唾液,“今天找我就是为了这件事吗?”
“对呀!”裴轻栎做了个俏皮的表情,但瘦如枯骨的他并不好看,甚至连可爱都算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