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代现代] 纸心脏—— by作者:匿名咸鱼 完结
佚名  发于:2023年04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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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潋看着郁和这个样子,不禁再次气到觉得好笑。
  明明自己才是应该觉得沮丧的那个——被单方面拒绝沟通、被隐瞒的人都是他,而不是躺在病床上面,因为不想跟贺潋说实话就可以随意拒绝交流的郁和。
  贺潋安静了一会儿。
  突然间,不再想要待在这个房间的想法不断地涌现在他的脑海。
  低头沉默的郁和,安静洁白的房间,窗外时常出现的不知名的来自飞鸟、行人、机车的杂音,好像都在提醒贺潋,郁和是真的对自己没有感觉,不会再纠缠自己了。
  这让贺潋觉得很焦躁不安,在他二十多年的人生里,这样的焦躁不安还是第一次。
  他不愿意面对,也暂时还没有办法去接受这些事实。
  所以他只是又看了郁和一会儿,表现出十分生气的样子,自己一个人拿着文件离开了房间。
  -
  郁和心里乱成一团,不知道贺潋是何时来的,又究竟听到了多少。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贺潋会因为自己的一句道谢而生气,甚至讲出来他以前从来不会讲的伤人的话。
  他觉得贺潋现在是特别难懂的人了。
  明明以前自己很识趣地在被他挂断电话以后,不再纠缠他。
  等到手术后遗症恢复,念完课程以后,就立刻回了国,避开了一切同贺潋会碰面的机会。
  但贺潋却是明明早就表明过并不喜欢自己,只是玩玩而已,又在需要一个人结婚的时候又要找自己,根本没有询问过意见就这样草率地决定了婚姻。
  在婚后,又要多次提醒郁和,自己只是为了应付母亲,对郁和是没有任何关心和在乎。
  但又会在许多的时候,给予郁和会让人误解的关心,让郁和觉得困惑和费解。
  现在,贺潋又因为误解郁和讨厌和恶心自己而发脾气,自顾自讲了一通,又自顾自地走了。
  这些都让郁和没有办法理解。
  甚至觉得很委屈。
  在顿市接受治疗,因为药物而疼痛难眠的时候,被贺潋毫不留情地挂断电话而陷入深重的迷惘的时候,以及在得知母亲伤了赵阿姨,自己低声下气求郁以诚,最后把母亲送进疗养院花光自己所剩不多的积蓄的时候,郁和都没有觉得委屈过。
  但是如今,因为贺潋没有理由的脾气和变化,郁和久违地,内心突然产生了许多委屈与难受。
  郁和把脸深深地埋进了掌心,企图逃避如此不如人意的、令人困惑的现实。
  他紧闭双眼,心里想,自己还是不应该继续再同贺潋产生不必要的关系了。


第20章
  贺潋在离开病房以后,再没有回去看过郁和。但他又放心不下,于是请了刚刚携新交的男友,从泰岛度假回来的母亲照看郁和。
  为此,陈暮云挽着比她小了将近十岁的男友,对贺潋进行了一通毫无母子情的嘲笑和恩爱表演。
  轻松把男友打发走以后,陈暮云拎着包到医院去看望了郁和。
  郁和的发情期来得迅猛,但恢复得也快。醒来以后,除了一些不算严重的后遗症,便没再有过其他的不适感觉。
  陈暮云来的时候,他正半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望着窗外发呆。
  下定了决心要跟贺潋分开,或者说是早就有了要离开的念头,只是因为贺潋而加深了这个想法,郁和从贺潋离开以后便一直想着如何才能够说动他签离婚协议。
  ——虽然他还没有攒够可以毫无顾忌全身而退的钱。
  而与贺潋离婚是郁和离开这个圈子所必须要完成的一步。
  之前,郁和回国以后,很努力的工作,接了一些额外的工作,即使疗养院花销很大,他也顺利积攒下一笔钱。
  但是这对于郁和的梦想而言还是远远不够。
  如果想要真的离开郁家,脱离这个对他而言是冷酷无情的,大多时候都不值得留恋的圈子,郁和必须要积攒到保证他日后都能够衣食无忧,以及足够支付母亲疗养费用的钱。
  因为郁和不知道如果真的这样做了,他会不会再有能够获得正常收入的机会。
  小时候私自逃走的下场他不想再回忆一遍。
  因为无法离开而在大学时想要逃到远一点的地方,去外国留学,而低声下气地求郁以诚的那一段记忆,郁和也不想要再经历一遍了。
  有时候,郁和也会无法理解,为什么郁以诚不肯放走对他而言只是一个累赘,以及由于不光彩的暧昧关系遗留下来的证据的自己。
  后来,直到郁以诚要求他同贺潋结婚的时候,他才终于明白,郁以诚只是确确实实精于算计。
  只要有任何可以利用的价值,郁以诚就绝对不会放过。
  以前是白蕖,现在是郁和。
  唯一的不同只是前者是心甘情愿的,而后者则为此饱受折磨。
  所以不需要精确计算,郁和也知道实现内心渴求的本金将是一笔很大的费用。
  而光靠现在的积累速度,可能还需要很多年,才能达到理想的数字。
  而因为不得已要与贺潋结婚,郁和的这个想法,除去客观因素,就变得更加难以实现、不切合实际了。
  郁和本来想,原本就还要好久才能攒够钱,而贺潋可能也是真的需要他帮忙,便想着等到钱攒够了,贺潋也不再需要他的时候再走。
  但是他现在却一点也不想再待在这个地方了。
  也许是处在发情期让郁和变得格外容易冲动,也让他会为了一些小事很容易产生虚无缥缈的委屈和难过。
  但无论如何,现在的郁和实在是没有办法忍受再与贺潋见面,承受贺潋好的与不好的,那些曾经不管是什么样子都会让郁和产生喜悦的行为和情感。
  -
  陈暮云进入病房的时候,就见着郁和看着窗外,眉头皱得很紧,一副心里有事的模样。
  她走进去,到病床一边,郁和都没有发现她。
  直到她出声叫了好几次郁和的名字,郁和才恍然大梦初醒,转过头,再看见她的时候像是吓了一跳,眼睛睁的很大,然后叫了她一声妈妈。
  陈暮云年少不知事的时候嫁给了贺潋的父亲,经历了一段不好的婚姻。
  她深知两个人的事情没有办法叫第三个人插手。
  虽然十分容易就看出来郁和同贺潋之间有些不愉快,但她并没有想要给她那个完全不懂怎么表达自己感情的儿子,修复婚姻关系的想法,于是只弯腰摸了摸郁和的脸。
  又遗憾说本来下周赵明菲邀两家聚会,但郁和这个样子,只得推迟了。
  郁和听了就急急忙忙说自己没关系,不用为此推迟聚会。
  陈暮云抬手帮郁和理了理乱掉的头发,她轻轻拍了拍郁和的头,半假半真地责怪他,让他不要折腾,又安慰说聚会也不是非办不可,身体比什么都重要。
  听了她的话以后,郁和安静下来。
  陈暮云也不再说话,陪着他坐了一会儿。
  她没有刻意盯着郁和看,但每次不经意瞧他的时候,都见他看上去心不在焉的,有些欲言又止,几次看着自己似乎想说什么话。
  但是等自己问了,他又摇一摇头,什么都不说。
  陈暮云觉得现在的年轻人真有意思,一个一个的都爱当锯嘴葫芦,这不说那不说,怎么能好好沟通,好好相处。
  但是她也没有指导郁和谈恋爱的想法,所以只是耸了耸肩,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无奈。


第21章
  陈暮云在病房里陪着郁和,等到郁和快要出院的时候,她给贺潋打了个电话,问他要不要来接郁和。
  贺潋没有说好还是不好,跟陈暮云短短地几句对话花了很久的时长,大半的时间都在沉默。
  最后,他也只是问了郁和的情况,然后说公司很忙,出院的事情到时候再说。
  陈暮云了解他,知道再说的意思就是不会来了。因此在郁和出院的当日,她就把自己的男友带了过来一起接郁和出院。
  在帮郁和办完了手续,带着郁和往医院外面走的路上,他们迎面碰上了贺潋。
  贺潋神色平静,如果不是略微显得有些凌乱的头发和微微起伏的胸膛,是谁也没有办法发现他其实是赶过来的。
  陈暮云瞧了他一眼,放下了挽在郁和胳膊上的手,在郁和背后推了一把,让他站在了贺潋的面前。
  然后同随行的男友施施然地离开了。
  再度见到贺潋,郁和很尴尬,面对着这张无论看多少次都觉得很好看的脸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们两个对视了一会儿。
  因为贺潋十分高挑,肩宽腰窄,而鼻尖吹了风而有些泛红,整个人显得实在太英俊,周围陆陆续续的有人投来探究的目光,或者是故意经过二人,想看清楚贺潋的样子。
  郁和不太习惯和喜欢这种感觉,于是主动伸手拉了拉贺潋的衣袖,要他去车上再说。
  贺潋低头看郁和抓着自己袖子的手,恍惚间回想起过去。
  在顿市的时候,要是自己不高兴了,郁和就会扯自己的袖子,即像是哄人又像是撒娇。
  他本来还想板着脸,不要搭理郁和。但是因为这个举动,他的心就不受控制的软化了,反手捉住了郁和冰凉的手指,把他带到了马路对面的车里。
  -
  郁和跟着贺潋回到了位于滨市的家里。
  一路上贺潋没有主动跟他讲话,只是一直抓着自己的手不放。
  贺潋的手很大,也很热,很容易就把郁和的手包裹起来,让郁和没有办法挣脱。
  回答家里以后,贺潋终于放开了郁和,靠着玄关门安静地看他换鞋子。
  郁和因为大病初愈,没什么力气,动作都是慢吞吞的。
  他能够感受到贺潋的视线,心里不知为何觉得有些紧张,弯腰摆弄鞋子的时候不小心就没有站稳,被贺潋眼疾手快地扶了一把。
  等到他站好了,鞋子也放好了,再看贺潋的时候,贺潋就放开了手。
  贺潋盯着他,然后说:“我们谈一谈。”
  他没有等郁和,自己走到了客厅的沙发里坐下,面前摆着的是那份张叙给他的资料。
  郁和走过去,犹豫了一下,在他对面坐下,讲,“你想谈什么?”
  贺潋没看郁和,盯着桌上的文件说,“我知道你去了张叙的医院,你的病历记录我也拿到了。”
  他抬头看向郁和,“但是我不想瞒着你自己看,所以郁和,”贺潋停顿了一下,“你能不能告诉我,以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郁和顿时脸色变得不好了,他看向那袋文件,在知道贺潋没有擅自看过以后略微松了口气。
  他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贺潋。
  自己的病,自己在宾大经历的那些事情,郁和是一点也不愿意和不想跟贺潋提。
  说实话,郁和不知道提了能够改变什么,是会让贺潋产生一点点的愧疚吗?但是那不是郁和想要的东西。
  以前郁和不是没有想过要告诉贺潋的,但是这样做的结果也是很清楚的。贺潋根本连听下去的欲望都没有,就把自己的电话挂断了。
  当时都是这样了,那么现在又来问自己,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郁和不想去猜,也不想要再费心思在这个事情上面。
  他觉得很累,这一辈子,除了在宾大短暂的那一段时间,其余的一切都让郁和觉得很累。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过得这么糟糕。
  一天一天的,因为母亲、郁以诚,因为总是不够花的钱,因为贺潋,他没有办法过自己想要的生活,甚至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每次要变得好一些了,又会出现其他的事情,把那么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好转全部夺走。
  郁和觉得他是翻过了许多的山,在长途跋涉以后发现终于发现高高的、陡峭的山是永远都翻不完的,所以筋疲力尽的那样一个旅人。
  他不想跟贺潋谈论这些,自己的病,还是手术,他觉得现在,这些都只是他自己一个人的事情。
  所以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抬头看向贺潋,说,“不用了,没有什么大事。”
  “你不用担心。”
  贺潋听完郁和的话,觉得头疼的要命。
  他在家里几天,赶完了公司的事情,每次路过客厅,看见文件放在桌上,有好几次想要打开,最后又纠结、放弃。
  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要跟郁和谈一谈,但是他却还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贺潋觉得很挫败,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做的不对。
  他深吸了一口气,开始耐心地劝郁和,“你不告诉我......”
  “贺潋,”郁和打断他,“这些都没有意义了。”
  “如果你真的要跟我谈的话,那就谈谈离婚的事情。”
  贺潋有一瞬间呆住了。
  他没有想到郁和不只是不喜欢自己了,而是已经开始讨厌自己,甚至一天都不想要再跟自己待下去了。
  他张着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很罕见地显得有些痴和呆傻。
  郁和也不管他,继续解释,“我想过了,既然你结婚也只是为了应付你妈妈,那再找一个比我更好的也可以。”
  “说实话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找我结婚,但是不管怎么样,我不想再继续了。”
  “很累,贺潋,真的,我一直都觉得特别累,我一点也看不懂你。”
  郁和脑子很乱,语无伦次地说了一大段,没什么逻辑,但好在把想要说的都讲完了,不必把什么事情都憋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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