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答案就行,歇着吧。”向长宁拍了拍衣服站起身来,走到了门口又回来,向长远还以为她有事要交代,没想到她只是回来顺走了他台子上的一个玉瓷瓶。
他屋子的摆件都是他回来后罗氏张罗陈设的,他不喜欢花哨就叫人拿回去了,满屋子就玉瓷瓶一件亮眼的东西,没想到都留不住。
向长宁丢着玉瓷瓶玩,看他一脸无奈,想起什么来,几步上前拍了他脑袋一下,故作凶狠的说,“你个不孝子,再躲着爹我打死你。”
“阿姐!”
向长远捂着脑袋,咬牙切齿的瞪她。
“你再不去给爹请安,我明天就告诉他你甘心给人做’男妻‘。”向长宁边说边往外走,看向长远“唰”一下站起身来,忙一溜烟就跑了出去,恶趣味上来不忘挑衅一下,“不过徐世子可不一定愿意娶你。”
向长远:“向长宁!”
向长宁跑的飞快,一没注意就往人身上扑了个严实,幸好那个人身体结实完全将她扶住,换做旁人恐怕两人要一齐摔倒。
向长宁抬头一看,忙站直了,“兄长!”
向长泊人长得高大,向长宁在他面前像个娇娇女,他垂眸看人,疑惑问,“什么人娶阿远?”
“兄长!阿姐!”向长远追了出来,将向长宁拉到一旁,急得手忙脚乱,“我和阿姐在说笑,兄长可有什么事?”
向长泊:“无事可做,来和你们说笑。”
向长宁:“……”
向长远:“……”
向长泊喜怒不行于色,说白了就是面瘫,凭着这一张脸挑衅了不少敌军,给自己树威的同时也添了不少麻烦。
毕竟谁对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都很难轻松起来。
见两人木讷的神情,向长泊眼底露出几分得逞的喜色,不急不慢的从怀里掏出东西里,一支翡翠玉簪递给向长宁,“给你的。”
又掏出一把巴掌大的匕首递给向长远,“给你的。”
向长宁和向长远接着东西,异口同声,“你去藏宝阁了?”
向长泊如实点了点头,“无事可做。”
姊弟两人交换着东西看,不等收起来就看向长泊继续掏东西,于是都直勾勾的看着他。
他掏出一个精巧的木盒子,故意在向长宁面前晃了一下,然后递给了向长远,“这是给徐世子的。”
“啊?”
两人都惊讶不已,忙打开盒子一看,居然是一颗半拳大的夜明珠。
向长宁满脸疑惑,“兄长,你和徐世子有来往?”
“没有。”向长泊看两人就差把“好奇”两字写脸上了,也不急着解释,恰好起风吹了眼睛难受,他慢慢悠悠的揉了揉眼睛,舒服了才慢慢悠悠的说,“听罗姨说,阿远和徐世子走的很近,阿远刚回京就把人家欺负吐血了,徐世子不计较的和他做朋友,是个性情中人,阿远太笨不会送东西,我顺便给他挑一个。”
向长远:“……”
向长宁听着忍不住笑,把盒子塞个向长远,看向长泊兜里还有东西若隐若现,眨巴眼睛看,谁知向长泊一言不发的就要走了,她忙拉着向长远去追。
“兄长,你是不是还有东西!”
向长泊捂着胸口:“没有!”
向长宁和向长远交换了眼神,两人一齐上阵,好不容易才看到了边角,红色的布料,像是发带。
向长泊看着气喘吁吁的两人,面无表情的把边角塞回去,扬了扬头,“明日起我寅时叫你们起,锻炼一下身体。”
向长宁和向长远打不过他,不约而同摆了摆手,一溜烟就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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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徐原青看着书桌上摆放的夜明珠,心情五味杂陈,所以向家和他家来往这么深的吗?
左越看他呆了许久,小声的问,“世子,怎么了?”
徐原青回过神来,看他吃的一嘴糕点碎末,看和夜明珠一起送来的糕点只剩下几块了,没好气的扔书砸他,“就知道吃,毒不死你!”
左越笑吟吟的答:“验过了,没毒。”
徐原青也挑了一块细咬,“他人呢?”
醒来就听说向长远来过了,糕点是他送的,夜明珠是向长泊送的,就是没见着人。
“向公子来得早,看你睡着就没打扰,坐了一会就走了。”
“闲得慌。”
徐原青身体不适睡得久,向长远就在他现在坐的位置坐了大约几个时辰,后来有事才离开,不然恐怕要等他醒。
徐原青把盒子盖上,撑着桌子站起身,照例问了府里的情况,听答一切如常后点了点头,取了大氅要出门。
左越追着他,小心翼翼的说,“世子,夫人虽然没说不许你出门,但你日日出门,夫人肯定会担心的。”
徐原青反问,“我娘不是去大相国寺了吗?”
“可是,你出门的话夫人是知道的呀。”
徐原青止住脚,站在院子里歪了歪脖子,又活动了一下筋骨,被顾三知扎了几针,身体的确舒服了许多。
徐原青往黄梨树的墙边走去,交代他,“你在家看着,要是我娘知道我出过门,那你今年别想拿压岁钱。”
左越刚要哭嚎着拒绝,徐原青就接着墙边矮树丛一下就翻过了墙,把小孩抛之脑后了。
“世子?”
徐原青闻声一怔,因为这次的声音,不是往常该出现在此处的声音。
第35章
“真是好巧。”
沈玉泽依旧是一身雪白的衣裳, 端着谦谦君子的模样,萧寂的寒冬街上寥寥几人,更显得他出尘绝世。
徐原青看着他, 心里的情绪十分复杂,曾经不是徐世子时,透着黑白字看他,他在一众善良的男主中脱颖而出, 野心配得上手段,步步为营, 玩弄人心。
他曾很喜欢他。
但很多事情,不身临其境难以抉择, 他在成为徐世子的十年里,病痛缠身,沉疴绵惙, 长卧病榻。
人在生病时,心里最为脆弱, 很多诉求都会一再降低, 他从起初的大病痊愈, 能文能武, 到后面的只求在意的人平平安安。
他开始很想见这个他喜欢的男主, 可越病越久,消磨了他的意志,又经过沈齐文的陷害,他忆起书中男主的种种行为, 如大梦忽醒, 让他对书中所有人以凝视的目光看待。
他以为,他暗中阻止沈玉泽的仕途, 就能断送一切,可惜他还是小看了他的也想。
因男主气运所在,徐原青看他,心里总会带着几分惊惧,但他将情绪藏的很好,一双桃花眼淡然,眉梢微挑颇有几分不耐烦,面对着他毫不弱势,“应该不是巧。”
沈玉泽闻言浅浅一笑,他自小颠沛流离,察言观色的本事学了个上乘,第一次见就知道徐原青不喜欢他,哪怕他极力隐藏,可眼底还是有几分厌恶之色隐约可见。
他自问与徐世子毫无接触,不会平白无故惹他厌恶,恐怕是因他救太子之事。
他泰然处之,对他的冷淡并不在意,“世子不走寻常路,可是要去哪?”
徐原青冷冷反问,“怎么?我去哪与你有关?”
说着他往前行,沈玉泽缓步与他通行,即便遭受他的冷言冷语面上依旧挂着淡淡笑意,看着温润如玉的模样。
“或许同路呢?”
风冷扎脸,徐原青拢了拢毛领,将手藏在袖中,不急不慢的说道,“所求不同,又怎会同路?”
沈玉泽:“世子所求什么?”
徐原青侧目看他,沈玉泽长的白净,眼睛细长,笑起来像月牙,总是一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模样,即便不笑眼中也总含着淡淡的笑意,让人觉得亲切没有威胁。
有那么一瞬,徐原青的确放下了警惕,不过也只是一瞬。
他别过头看着清冷的街,冷冷笑着,“我所求、所愿,恐怕与沈大人背道而驰。”
沈玉泽比他快了半步,侧目能看全他的脸,那日初见他便知“京城第一美人”所言非虚,如今再看,仍旧美得动人心魄。
这么一张倾世容颜,在他面前却总是冷冰冰,即便他再如何温和,他都拒人千里之外,他轻声细语询问,“世子是因为我救了太子,所以才对我如此吗?”
闻言,徐原青止步,微微转身看他,神色凛然,“沈大人在丞相府多年,我与太子不和,你该是知道的,我若对你和颜悦色,你不会担心吗?”
“担心什么?”沈玉泽亦是转身面对他,神色却十分温和,明知故问,“担心世子会对我不利吗?”
徐原青没有回答。
两人四目相对,立在寒风呼啸的街道上,心思各异。
徐原青强忍着难受直视他,他知道沈玉泽惯会伪装,他不能退让分毫。
良久,沈玉泽先松懈下来,浅浅笑着,换了话题,“世子是要去找阿远吗?”
阿远?
徐原青神色沉了沉,转过身往前继续走,不答反问,“沈大人很闲吗?”
沈玉泽被扫了面子也不恼,笑脸相迎,抬手作揖,“看来世子对芥蒂,那我便不与世子同路了。”
徐原青头也不回的往前走,步步想的都是原书的内容,沈玉泽真是一个危险人物。
他绕了小路,不一会就到了一家客栈前,店小二引路,他随之前行,到了二楼最里面的客房,他道谢后让店小二先离开。
“世子?”
开门的是寻娘,她见眼前人满眼惊讶,“怎么是你?”
以往来看她的是柳谦,最近他去帮向长宁了,徐原青也是临时起意亲自来看看,她惊讶也属正常。
进屋后,徐原青看到桌上有两杯茶,他不动声色的坐下,询问她身体好了没有。
“大好了。”寻娘自然的将用过的杯盏收了,换新的给他倒茶,“世子最近如何?”
“老样子。”
寻娘点了点头,站起身来拜谢,“还未谢过世子救命之恩。”
徐原青见她要行大礼,眼疾手快阻止了她,脚轻轻一踢就将她逼坐下了,“双赢而已,不必如此。”
寻娘没有再啰嗦,直截了当的询问,“世子接下来想做什么?”
徐原青将桌上的茶盏推开一些,胳膊搭在桌上,思索再三后还是问出,“寻姑娘了解蛊毒吗?”
“蛊毒?”寻娘微微一怔,随即想到什么更是一惊,“世子是怀疑……”
后面的话她止在了喉咙里没有问出。
徐原青站起身来往窗边去,这间客栈位置不算好,不临街也无人流,他熟知京城地势,当初安置寻娘时,他一下就想起了这个地方。
恰好能看到怀国公府。
寻娘看着他,他身量高,厚重的衣服也压不住他贵气,但他眉宇间总是笼罩着病气,便显得虚弱,阳刚之气不重,总给人一种愁绪万千的感觉。
徐原青搭在窗台上的手微微握了握,将眼中的阴霾之色一扫而空,神情自若的回头道,“有件事想请寻姑娘帮忙。”
寻娘忙站起身来,郑重其事承诺,“世子请说,我定当竭尽全力。”
徐原青露出一抹略带奸邪的笑意,手往窗外指了指,“委屈你当一段时间的丫鬟。”
“嗯?”寻娘满腹疑惑,站起身到窗边去,随他手指的地方一看,正是怀国公府,之前她就察觉到了,徐世子将她安置在此处定是有目的,她只以为是远远观察,没想到是要她深入敌营。
见寻娘不说话,像是在挣扎着什么,徐原青轻声询问,“寻姑娘为难吗?”
寻娘忙摇头,“不为难。”
“寻姑娘放心,这次绝不会让你以身犯险。”徐原青承诺,寻娘脸上的愁绪消散一些,“我自是信世子的,只是世子想要我做什么?”
徐原青拂袖坐回去,瞥了一眼桌上的茶渍,告诉她需要做些什么。
出了客栈,徐原青走回大街上,才走没多久迎面就遇到了熟人。
“世子。”
陆秋灵一席藕粉色衣裙,如一朵娇艳的桃花,见他后笑着来见礼。
徐原青看她身边有一位年长的嬷嬷,他去宫里时曾教过他面圣礼仪,他见嬷嬷也朝自己行礼,便微微颔首算是打招呼。
看陆秋灵得意洋洋的神情,八九不离十是太子妃了。
沈齐文那日在宫里与她拉扯,他还以为想崇明帝那样重威严的帝王,定然不会同意,也不知是哪位人才左右了他的想法,弃名门之首杨家,而选辞官多年,不涉朝政的怀国公。
陆秋灵经过嬷嬷调教,看起来是比之前稳重许多,轻声询问,“世子这是去哪?”
“无事逛逛。”徐原青随口一答,见教养嬷嬷,突然起了坏心,故意说道,“听说藏宝阁又有许多新鲜玩意,郡主可去看过了?”
不等陆秋灵答话,他故意再说,“想来郡主那已经有不少藏宝阁的珍奇之物了,想必是用不着了。”
陆秋灵在街上被向长宁一番羞辱,京城众所周知,此事一直是她心中之耻,还无人敢在她面前故意提及,徐原青这分明就是挑衅,她一时气怒:“你……”
“咳!”
她怒未发出被一旁的嬷嬷一个假咳阻止,她立即敛去了怒意,挂着假面笑容,“灵儿的确用不着,那就不打扰世子雅兴了。”
说着迫不及待的让开,恨不得他立刻消失。
见状,徐原青心情好了不少,朝嬷嬷微微颔首示意,而后在陆秋灵阴沉沉的注视下离开。
“徐原青!”
徐原青又听到了有人喊他,他这一趟出门可真没白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