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架空] 此间山色—— by作者:晏榷 完结
佚名  发于:2023年04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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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他就说上次皇姐为何这般好说话,原来是在这儿等着他呢。
  待送走了晚玉,萧珏没急着回后院儿去,他盘腿坐在放在那张太师椅上,托着腮琢磨,“我觉得这事儿蹊跷,我从前也一直吃空饷啊,要说我早就该说了,怎会偏偏等到这时候?”
  兰香哭笑不得,“这又不是什么好名声,您怎么还较上劲了?不过这其中深浅奴婢们也不知道该如何分辨,您不若还是去与小主子商议吧,那位说到底见识的多些。”
  “这倒也是。”萧珏点点头,临走又问兰香,“我之前与你说的那件事进展如何了?”
  兰香道:“这事并不麻烦,过两日匠人们就能动工了。”
  他这才满意离去。
  转头跨进后院儿没见着人,逮着出来倒水的写意问了,才听说萧易折有些疲乏,先回去歇着了。
  也许这段时间是太勉强他了,萧珏琢磨着要不还是别去吵他,自己另寻他处去玩儿算了,但又一抬头发现这两条腿跟自己长了心眼儿似的,竟已然站在萧易折院前了。
  白丁在外头堆了个小泥炉灶给主子煎药,冷不丁看见这么大个王爷杵在这儿,好似一大片阴影笼罩在自己身上,实在叫人胆寒,便唤了他一声,问,“王爷,您怎的站在这处,不进屋里来?”
  “喔,我这便走了,叫你家主子歇着吧。”萧珏说完正要走呢,只听白丁又说,“主子方才回来之后就在等您呢。”
  他立刻转身窜进了屋里。
  萧易折面前的书页都被这人跑过来的动作带的翻起来一张,他眯了眯眼,抬手把纸张压回去,面色无异,只是比早先离开前看上去要稍显疲乏。
  萧珏屁股还没坐到椅子上,火急火燎的张口就道“哥,不好了不好了,有人要害我!”


第23章 二十三章
  萧珏这张嘴,说出来的话只得剥了皮去了骨拆开了听才能信,多数时间他要么在打些不正经的坏主意,要么就是在撒娇耍赖。此时此刻,萧易折猜他是第二种。
  但他还是顺了萧珏的意,接过话头,问,“什么人又欺负你了?跟哥哥说说,哥哥替你讨个公道。”
  萧珏被他吓得呛了口茶,须臾便回过味儿来,又笑嘻嘻道:“当然是那礼部侍郎老周头,他辞官便辞官,临走还非要与我添些麻烦,也不知道皇姐怎么想的,竟真允了他那信口胡言,叫我去当劳什子考官。”
  “哎,你说皇姐该不会真的动了心思,要将我塞进礼部去吧?那可不成啊。”萧珏惊恐道。
  萧易折给自己也斟了杯茶,思索片刻,说到,“不然,许是瞧你长得好看,到时候住持琼林宴能撑得起皇家脸面。”
  大庸沿袭旧制,琼林宴便如同谢师宴,取状元、榜眼、探花三位天子门生入宫赴宴,只不过往日春闱赏得宫花,这日子往前一提,约摸只能赏几株冬梅了。天子作为宴会主人只稍作片刻就会离席,余下时间都由皇室专门挑选的臣子把持,这臣子的挑选亦有说法,要姿容上佳还得有点笔墨,把萧珏往那群老爷子跟前一摆,想来也挑不出旁人。
  萧珏一听,嗨,结果还是看中他这张脸了么。不过这么想到是也能安心些,这下他安心了,又起了别的兴致,“那就好,听说开考那日王都里处处都是纸墨香,四方举子齐聚,是每年难得的盛况,到时候我带你去街上看人去!”
  “人有什么好看的。”萧易折哑然失笑,倒是也没拒绝。
  过了午,这二人一人打马入宫,一人照例到后院儿去。白丁看不得主子如此这般辛苦,可萧易折又不让他往近处凑,只得跟写意个小丫头一左一右坐在拱门外头挑拣药材。
  没多大一会儿,里头传来人声唤他进去。白丁顿时来了精神,扑扑衣摆下的灰三步并作两步的进了院儿,问萧易折有什么吩咐。
  萧易折抬袖抹了抹额上的汗,他这会儿正站着,长身鹤立身姿挺拔,瞅着像是当年那般模样了。
  “去问问兰香,今年宫宴定在什么日子了。”
  白丁有点摸不着头脑,问,“主子,您问这做什么,咱,咱们可是去不得的啊!”
  “你去问便是了,我并非要赴宴,只是有些事琢磨着与此有关罢了。”
  他说罢摆了摆手,白丁这才领命去了。萧易折在芙蓉树下稍作了片刻,半晌仰着头透过凋敝的枝叶望向青天,想自己若是没猜错,让萧珏去做这做那根本就是萧荆本人授意,只不过托周侍郎之口说出来而已。
  年关一过,萧珏就没理由继续留在王都了,但就目前来看情形还算好,萧荆给他的差事都是容易出政绩长脸面的,想来并未起抹杀的心思,而是借机让他在王公贵族面前多露露面,也好叫文人百姓识得他这张脸,到时候给他赐封地时,也可以有所运作。
  萧荆就算再如何冷硬手腕,对她这个弟弟却也是真的好。
  话是这么说着,萧珏此时正跨过门槛进殿,刚巧碰上端着茶水出来的晚玉。他挽手作揖,脸上笑着的两个酒窝可讨人喜欢。
  “晚玉姑姑,上会借的书我给你带回来了,就叫外头宫女好生拿着呢。”
  晚玉笑道:“难怪你这次有心了,陛下这会儿头疼病又犯了,正歇着呢,你要是进去,那我先去通传一声。”
  萧珏倒也不急,他看晚玉手中托盘上摆着两只白玉盏,悄声问道:“可是还有旁人在?”
  “程君在的,来了有一会儿了。”晚玉边说着,将手上东西交给宫女,又转身拂帘进去了。
  片刻后,萧珏听着他皇姐的声音叫他进去。进了殿内,便闻着一股浅淡的药香,跟萧易折用的那些苦辣之味不同,这味道极淡,似有清神养心之效。
  萧荆侧坐在矮榻上,身旁站着的便是原驸马程弈,早有传言说君王与驸马不合,否则为何程弈只得封贵君而非君后,但见眼前情形,那些传言多少也不尽然可信。
  程弈两眼是盲的,但对声音却很是敏锐,面向着萧珏的方向转过来,两人互相见了礼,等着唯一坐着的那人开口。
  “叫你上朝你不来,怎么这个时候又跑来了?”萧荆没让程弈退出去,慢悠悠的睁开眼,眉拧着,似乎对于弟弟扰人的行径很是恼火。
  但萧珏这回来可是找了很正经的借口,他道:“这不是有急事等着皇姐定夺么。此次考题皇姐意欲如何?是考实务策多些还是经义诗赋多些?亦或是经商农科?”
  萧荆轻嗤了他一声,眼底倒是挂了点笑意,“竟如此上赶着做事,不像你。”
  “这不是趁早筹备,好叫皇姐赏我块好地方窝着,免得老在这王都待着,总有可忙的找上我,还给皇姐添堵。”萧珏嘿嘿的赔着笑说。
  “虽然是聪明了一回,不过你怕是经人点拨,是不是那人与你说的?”萧荆问。
  她问这话时经也没避着程弈,萧珏稍稍吃了一惊,琢磨着这程君的身份还需得在好生掂量掂量。
  “他倒是没直说,不过我拿这事儿问他时,他像是想到了些什么,又说起琼林宴,我便猜到七八分。”
  “不错。”萧荆叹了口气坐起身,拿起一旁朱笔在桌上的大庸疆域图上随手一圈,“这正是我的意思。”
  萧珏看了一眼那地方,顿时笑成一朵喇叭花,躬身道:“那可真是多谢皇姐了!”
  这二人分赃似的觉得好了地盘,一旁的程弈只微微笑着,也不晓得他是听还是没听着,不过萧荆没刻意叫他参与,他便也就安安静静站在那处。等收了笔,萧荆又正色道:“虽说地方已经定下,但还需你把这事做好了才行,今年取消经义科,只考策论,你这些日子多去茶楼酒肆等文士汇聚处探访,看看这些有胆量提前入京应试之人到底有几分本事。”


第24章 二十四章
  萧珏这些日子早出晚归的,除去每日雷打不动的送萧易折到自己后院的这小小一段路程外,两人几乎甚少见着面了,每每当萧珏趁夜色而归时,萧易折已经撑不住睡下了。他也有心想等等人回来说上几句话,但自己喝的药里有几味是助眠安神的,实在也是有心无力。
  不过第二日醒来时,萧珏必然是在的,那床榻宽敞,只睡他一人寒凉,可是萧易折自酣梦中醒来时,身旁的位置总是尚有余温。
  如此过了五日左右,他能站立的时间愈发久了,也不再那样疲累,青琰又来过几次给他看诊,瞧那神情,应当是很满意他康复的速度,非常干脆的减了药材,着实是免去了他很多痛苦。
  萧易折扶着芙蓉树粗壮的树干坐下,这树到了凋敝的时节,叶子摇摇晃晃的落了满地,因为他之前无意中提了一句,萧珏就没让下人们清扫,全都铺在地上,叫风吹着依偎成低矮小丘。
  只小坐了片刻,他又站起身来沿着院中小径行走,动作幅度还是极慢极缓的,但好在已经能走出很远了,萧易折满心欢喜,禁不住疾走了几步,哪成想太过得意忘形,脚下一软险些跌进一旁的落叶堆里去。
  他颇有些狼狈的爬起身来,却猛然发现萧珏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了,这会儿就坐在他身后一块光滑平整的石头上,眼睛前面依旧用一块绸带做遮挡,嘴角弯着,似乎是对眼前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
  或许是听见他脚步声停了,萧珏就从石头上跳下来,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向他张开手臂来,语调也轻快,似乎是等不及要将那个暖意融融的怀抱送给他了。
  “哥哥!”
  也就是这一刻了,萧易折心想,他从未如此清晰地分辨出那些心绪,他心动了。
  萧珏揣着明白当糊涂,其实在骗他,眼前这薄薄的一块绸缎其实起到的作用不大,他什么都看得见,也不过就是提防着这样的情形发生,只不过他更晓得哥哥在坚持什么,所以只好咬着牙装作没看见罢了。还没等他再说些旁的什么来拨散这太过静谧的气氛,就见眼前覆过来一片阴影,唇畔传来一刹即分的触感叫他愣在原地,手臂不自觉收紧了些,问,“哥哥,刚刚那是什么?”
  只听萧易折答道:“没什么,一片落叶吧。”
  他没追问,只笑笑说,“竟是这样,我还以为有蝶飞过。”
  -
  才用过午饭,萧珏就又跑没了影,问旁人也不晓得他在忙些什么。
  这日子就像翻书似的过,一连又是好几日,这天写意披着件杏色的袄子从外头进来,乐呵呵的说:“主子,外头飘雪了。”
  今年的雪也来的猝不及防,眼瞅着才刚入了冬月就上赶着来了。萧易折捧个手炉,闻言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朝外头看了看,虽然是细雪,但已经清晰可辨了,只不过没多少气势,一落地就融成了水,还不及一场雨水来的凶。
  “外头倒是不多冷,但是地上湿滑呢,要不咱们叫人给王爷捎个口信儿,就不出门了吧?”写意问。
  白丁在旁边一个劲儿点着头,主子这腿脚才刚见好,要是磕了碰了,他多少是要与王爷拼一拼命的。
  “这般小雪不碍事。”萧易折站起身来,白丁刚要伸手去扶,就被他挥手制止了,“再说整日关在这院子也太憋闷,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撬开你们王爷那张嘴,叫他再让我出去玩儿呢。”
  写意一想也是,要是叫她整日里在王府待着不能上街去,一待就是月余,那她定然是早已疯魔了。于是便也不再劝,替萧易折穿上棉服大氅,撑了把伞送人去到马车上。
  车夫一早就将马车内堂烘的干燥暖和,写意坐在门边与他闲话着,这车就驶起来,向江边而去。
  这几日天气虽冷,但王都街巷里可比往常还要热闹许多,萧易折在马车里坐着都能听见带着各地口音的外乡人在交谈,他虽然没去王都之外的城镇,但多少凭借着与官话相似的语调猜个七八分,他们口中说的,似乎正是自己此行要去的地方。
  萧珏说是安排了人来迎,自己却没出现,萧易折从马车上下来就瞧见那来接他的人,正是萧珏身旁那近卫长风。写意得了吩咐,跟在他身后一道登船。他们上的这船要比湖中其他船舫大上数倍,细细听去,每个隔间中都有悦耳丝竹声传来。
  长风引着他们到了二层就带着写意告退。萧易折环顾四周,这里明显就要安静许多,整层唯有一间四处都悬挂着红绸珠帘的宽敞厅堂,他以为萧珏在里面等他,可近了内室也只嗅到熟悉的熏香萦绕,并未见人。
  他正欲退出去,才刚一转身正撞上端着茶点过来的菡萏,这姑娘平时在王府里不显山不露水的,旁人看了只觉得端庄稳重,今日却穿了一身嵌着银饰的纱衣,她脚步轻易,腰身妩媚,只脸上神情还是像往常一般恭敬的。
  “主子先进屋去换身轻便衣裳吧,外头是冷些,但咱们这儿可暖的很呢,船上烧的都是宫里赏下来的金丝碳。王爷那边……碰上点事还需耽搁一会儿。”菡萏说完,轻车熟路的绕进屋里,把手上东西在桌上铺陈开来,替他解下厚重的外袍。
  萧易折好奇道:“菡萏姑娘,这是什么地方?”
  菡萏一笑,回道:“主子聪慧,应当晓得当年圣上赠了王爷一座花船画舫,就是我们脚下这座了。”
  “这画舫明面上做的是酒色生意,常常顺江河向西去,随意停靠,肆意歌舞,早些年是名冠大庸的风月场,实际上也只是假托着王爷的名义,暗地里为在外谋事的圣上转送钱粮之类的。您可别小瞧这它,这船下头的舱体可大着呢,火烧不透,刀枪不穿,不过现在已经僻成了隔间用来待客,算是回归本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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