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女生就是莫雨童。
她完全是那种白开水长相,眼角下垂,鼻梁塌塌,嘴唇细薄,就连肤色也寡淡,透着少见阳光的白。
唯有性格还算温柔体贴,对我十分不错,因此我和她还算处得来。
她看见我,非常高兴,迈着小步走上来,细声道:“......今天要去图书馆吗?快期末考了......”
我看了她一眼,其实心里觉得大可不必,毕竟我更喜欢独自学习。
但怎么说她也是我女朋友呢,这么拒绝是不是太奇怪了?
我只好仿照梅哥的做法,应道:“呃,好啊。晚上去吧。”
她觑着我脸色,大概是想问白天为什么不去:“......晚上几点呢?”
我算了下时间,通常图书馆十点关门:“八点再去吧。”
“......那我在哪里等你呢?”她抠着指甲。
“......这里?”
“......嗯,好。”
她便弱弱地走了。
我呼了口气,不知是不是谈恋爱都这么累,反正我是没体会到愉快。
......难道只有我觉得很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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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3.11 2023.3.26排版
第3章 家教
今天学生家长的心情似乎格外不错,学生也难得没抱怨她糟糕的父亲,而是安静地听课学习,将先前残留的难题过了个干净。
趁着男人去书房办公,我悄悄凑近女孩耳边,低声问:“岳小姐......我不在的一周里,发生了什么吗?”
女孩默默红了耳根,含羞带怯地望着我,嗫嚅道:“娄老师......请别离我这么近......当然,你要是真想,也不是不可以.......”
我认真地望着她,希望我毫无波澜的眼眸可以叫她知道,我心里是多么纯净。
可惜,她似乎没看出来,只是更加羞怯地望着我,握笔的手指也轻轻颤抖:“好吧,既然娄老师也对我有意,希望成为我家的一员,那么,告诉娄老师也无妨......”
她便轻柔地俯在我耳边,如呢喃般轻呵道:“我的妈妈......要回来了。”
说不清那一瞬间我的心情,也记不得感受,只是听自己沉默片刻,问:“......什么意思?”
女孩娇嗔般望着我,食指竖起,放到红润的唇前,嘘道:“娄老师这么聪明,连这个也不明白吗?意思就是说,他们要复婚了!”
她双臂交叉,抱住自己鼓胀的ru房,沉醉道:“我一直盼着妈妈回来......终于,这天终于到来。妈妈将要回到我身边,我再也不是孤身一人。”
我无意倾听她的心声,只是怔愣起身,抛下一句“你先自习”,便把手放到书房的门把。
当我和平常一样,熟稔地往下摁时,却被什么东西卡住了——门反锁了。
“咔哒”一声,轻轻的,却如同往我心里猛击重锤,疼得我喘不过气。
我颓然地低下头,不知道自己是否该坚持。
有意义吗?男人的拒绝之意已是那么明显,甚至连门都不让我进了,也就是说,连回旋的余地都没有。
说来可笑,我们这段关系本就开始得荒唐,过程中,更是从没谈过未来,从没想过希望,怎么到了放手一刻,却偏是我犹犹豫豫呢?
而且,我的意思也很明显吧。前几天做的时候,我还鼓起勇气跟男人开口,我交了个女朋友,不算漂亮,但温柔体贴,我觉得还不错。
我记得男人当时的反应——没有任何反应,只是轻轻一笑,凑过来亲吻我的唇角,然后说:“你如果想结束了,随时可以跟我提。放心,我不是那种胡搅蛮缠的人。”
依我当时的感受,大概是有点生气。且我内心隐隐有个想法:比起他宽容大度地说“没关系,我不介意”,我更希望像泼妇一样,歇斯底里地跟我大闹一通,求我跟人分手,求我跟他在一起。
显然,我并没有那么大魅力,能够驱使一个位高权重的成熟男性放下身段,向我讨饶。
这个事实在床第上也尤为明显。虽然我是进攻方,但具体步骤的许多事,都是男人掌控的。
包括第一次,也是男人主动引诱。
他夸我大,年轻,做起来一定跟猛虎下山,特别带劲。
我被他夸得飘飘然,干得确实很卖力。从那之后,我也尝到了甜头,就一直和他在一起。
没想到短短半年,就遭遇了分别时刻。
我咬住下唇,内心纠结无比:要继续敲门吗?还是干净利落的,扭身走呢?
其实,就算进去了,又能说什么呢?他已经决定要再婚,消息都传到女儿耳朵,我对此,又能做些什么?
最好的选择是放弃,遗忘,就当这半年都是一场梦,醒来便算了。
......真的要这样吗?
下唇越咬越紧,不知不觉,已经磕出血珠。
有点疼。
我没想到自己反应这么大,居然连咬破嘴皮都忽略了,不得不感叹男人对我的吸引力——实在是罂粟一般,叫我着迷。
可是毒得戒呀,再痛苦也得熬下去,不然生活怎过呢?
我再度纠结起来,细长的指节凑近门板,又蓦地远离,如钟摆般犹疑不定。
最终,我还是鼓起勇气,敲下房门。
我知道,也许踏进去,我平静如水的生活、光明灿烂的未来就要付之一炬,可我承认,我没法拒绝这种诱惑。
比起失去尚未得到的一切,失去眼前的甜美令我更加痛苦,所以我凭借我稀少的阅历、短浅的见识,选择了眼前的极乐。
男人打开房门,灰色眼眸淡淡看着我,好似在询问:什么事?
感觉到他疏离的眼神,我的心更加刺痛,忍不住上前一步,仿若质问般,低叫道:“你要走了......?”
我想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结束这段关系,对他而言,是否有半分触动。
他冷静的目光注视着我,平稳道:“娄老师,如果对于我女儿,你有什么反馈的话,欢迎你跟我分享。”
我再度上前的脚步顿住,僵在原地,竟显出几分滑稽。
仿佛没看到我的呆愣,他缓缓续道:“如果没有别的问题,就请你回到房间,帮我女儿解答疑惑吧。如果再叫我发现你随意走动,而忽略我女儿的功课,我可能会酌情扣你工资。”
我低下头,知道真的——我和他的一切,都已结束了。
但至少,或许我还有资格,问一句:“你真的......半点没想过?”
我看到男人的眼睛似乎闪了一下,或许他也有所动容?我不知道。只是我无法相信:两个人chi裸纠缠半年,会半点感情没有。
连我这种......木讷、迟钝的人都已有所领悟,男人......除非他是冷血动物,否则我耕耘这么久,至少该有一点温度传到他心底。
我期待地望着男人,他却冰冷地回视我,如同一条美艳的毒蛇,嘶嘶吞弄舌信。
如同怜悯般,他叹道:“娄老师,我以为我们都很清楚。你是我聘来的老师,我是学生家长,我们的关系,不过是你获得成果,并反馈给我而已。我们之间的交流仅限于此,再不会有其他发展了。”
对于他的说法,我简直目瞪口呆。我不能相信,究竟是如何冷心,才能把整整六个月热度贬低得一文不值,甚至根本没存在过!
我甚至想揪着他领子,把那昂贵的布料弄皱,厉声质问他:你tm疯了吗?脑子掉茅坑?我过去上的——是个梦境吗?
他看着我,犀利的目光宛若剑芒,一寸寸剥开我稀薄的外衣,在那年轻结实的躯体扫射。
我被他看得胸腹一紧,面颊生红,内心羞恼不已。
他好像看穿了我的所有,看穿我对他的欲求,所以他是老大,他可以对我颐指气使,他可以任意施为,就凭、就凭我痴迷他!
面对这样卑贱的、白送上门的我,他会怎么选择呢?他会抱我吗?或只是轻轻的、给我一个怜悯的吻呢?
事实上,他什么也没做,只是用那双看破一切的眼睛注视我,一直到我脱光遮羞布,不得已离开的时刻。
我想冲上去抱他,亲他,可是我不敢,事实上,我连嘟囔一句的力气都没有。
估计他也是觉得我这样,懦弱,胆小,无权无势,好打发......才找上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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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男人彻底分开后,我继续在他家做了半个月家教。此后,便是学生的期末考。
出乎意料,岳小姐考得非常不错,从全校千名以后跃到前一百,男人还因此给我发奖金。
我看着多出来的几万块,心里却是半点欣喜没有。
事实上,我一心一直挂念着,他真的结婚了吗?如果真的......什么时候?他的前妻会住进他家吗?他会再度爱上她吗?
我和他......还有见面的机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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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厚积
因为岳小姐取得不错成绩,所以他们家也不再需要我了。寒假离开前,岳小姐硬是拉着我,在我手机上留下她的联系方式。她的小脸很红,两片跟男人很像的唇瓣抿在一起,似乎紧张极了。
她轻柔地对我说:“你要是想我......可以拨这个号码,我会一直等你的,娄老师。”
她说这句话时,一点也不避讳她威严的父亲,仿佛刻意抢在他面前,一字一顿地,宣告她对我的痴迷。
男人恍若未闻,似乎他是全天下最宽容的父亲,哪怕女儿早恋,倾慕对象是老师,且老师是个穷小子,和他们家门不当户不对,他也没有任何异议。
他只是和平常一样,从烟盒掏出一根,放在嘴边点燃,然后叼着烟,如上位者发号施令般,道:“娄老师,我送你。”
他女儿噌噌后退几步,白皙的手腕大力挥动,声音的嫌恶就连最愚蠢的狗都能听得一清二楚:“都跟你说多少次了!不要在家里抽烟!”
我很讶异,这种女儿对父亲的态度,是我闻所未闻的。
虽然岳小姐从未停止过对父亲的抱怨和谩骂,可我以为,那也就是对其忙于公务、对她关心稀少的不满,究其根本,还是因爱而不得而产生的埋怨。
而男人对这种无礼态度,居然也没任何反应,只是把手抚上我的背,用一点力,轻轻推搡:“娄老师,时间不早了。”
他一碰我,我就呆住了,随便一推,我就往前飘了。
岳小姐还在后面尖叫:“你别碰他!你个混蛋!”
今天并不是授课的日子,事实上,这份工作已经结束了。我今天过来,不过是收拾东西,外加跟我的学生以及我心心念念的学生家长道别。
因此男人和往常一样送我下楼时,不是下午五点,而是上午九点。
外边的天气很好,且不是工作日,街上的行人很多。
他与我在路边站着,彼此沉默着,都没说话。
我没有出手拦的士,他也没有。只是看着第三辆疾驰而过时,他点燃了第二支烟。
我们站在一面警示牌旁。
所以我扭头,看着“学校路段,减速慢行”的标识,心道,从这里一路直行,再往左拐走一段,就是我的大学了。
等男人摁灭烟蒂,走几步路扔进垃圾桶,又走回来时,第四辆的士穿过,我也把警示牌后面贴着的广告背得一清二楚。
他终于转脸,低沉的声音饱含疲惫:“......你这是什么意思呢?”
他用这样不严肃、难得轻柔的语气问我,叫我觉得宛如回到过去。那时候,他偶尔会在授课前约我,让我跟他去超市买菜。
像他住的这种小区,周围的超市是很大的,我们会穿过长长的一段路,聊些无关痛痒的话题,最后来到蔬果生鲜区,然后他熟稔地挑菜买菜,不时问我想吃什么。
老实说,当时看见他这么利索,我着实一惊,因为我以为他叫我来,是因为他不会干这种事,想让我帮忙。
当然,我的确帮忙了,最后大半东西都是我拎的。他不仅买菜,还买一堆牛奶乳品、生活物资,最后拎上楼时,我累得喘不过气。
不过看着他揶揄的样子,我很开心。
......哦,我总是出神,我忘了,现在已经不是过去了。
男人说什么来着?他问我,我是什么意思呢?
是啊,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希望他做什么呢?抛妻弃子,和我在一起吗?
可我又有什么本事呢?我大学还没念完,工作都没找上,虽说毕业后要回家继承店铺,可目前为止,我对经营的事完全不清楚。也不愿清楚。
所以我低头了,怯懦地说:“没什么,娄先生。您回去吧,我自己打的回去,就好了。”
我猜他一定有什么话想说,可他只是嘴唇蠕动两下,便轻描淡写地点头,真的走了。
我等着第六辆的士过去,直到第七辆过来,才慢慢上车。
七......我第一天到他家,穿着衬衫和他上床时,他一颗一颗解开我衣扣,数量也是七。
或许这是我们的吉祥数字,七天,七周,七个月,还是......七年?或许我们有机会,做一些突破的。
可我没想到,七分钟后,我听到一个声音从背后叫住我,截断我上的士的脚。我猛地回头,看到他掐着烟,放在腰侧,却没有点燃。
他看着我,什么也没说,只是默然转身。我认得他的方向,以往,他也是在这个地方送我离开,有时,不直接送走,而是转向附近的咖啡馆,和我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