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远岑笑了,也不拆穿对方,反倒问:“怎么知道的?我还以为你不知道这件事呢。”
他问得含糊,但是沈浔听得清楚,他解释道:“之前有让沈河打听过你是不是单身?他给打听到马克思主义学院那边去了,很不凑巧地从郑从口中得知了‘你有对象’的‘事实’,后来试探地问过你,你说如果觉得对方难缠,会谎称自己有对象,你可能不记得了——”
“我记得。”孟远岑恍然大悟,“难怪那段时间你对我忽冷忽热的,原来是在纠结这个事。”
沈浔仰起头,面上隐约有了笑意,神情半是认真半是调侃,“不是……我难道还对你‘热’过?”
于是孟远岑便将他自认为的“热”的事件一一说给对方听。
听到最后,沈浔一脸震惊地感慨道:“孟老师,你真是自我攻略的神。”
孟远岑闻言抖着肩膀笑,“我这叫自信。”
笑够了,他才说:“我们看相册吧,我可好奇了。”
整本相册全都是照片,沈浔先是翻到最后一页,给孟远岑看他和同事们的合影。
只见照片上的沈浔穿着一身九九式警服,因为肤色白皙,身形颀长,在人群里很出挑,孟远岑几乎是第一眼就找到,“哇,好帅,我要被迷死了。”
沈浔移开视线,翻到下一页,“省省,你这商业吹捧略显虚夸。”
孟远岑看似一脸正色,其实在憋笑,“我认真的。”
说完,他拽着沈浔的手放到自己的胸膛上,“你摸摸看,真心话。”
沈浔用指尖按了一下,“我只摸到了胸肌。”
他正要收回手,却被孟远岑抓住了手腕,“那是你摸的时间太短了,你得摸久一点,才能摸出来。”
再摸久一点就要摸到床上去了吧,沈浔嗤笑一声,“你骗人,我又不傻。”
穿警服的照片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张,孟远岑很快就看完了,问沈浔要电子版,后者给出的答复是找不到了,孟远岑便用手机将这些照片逐一拍了下来,天花板上灯泡因为反光在表面留下光点,让本就不够高清的相片雪上加霜又蒙了瑕疵。
沈浔见状道:“你别拍了,我把电子版找来发你吧。”
“不是说找不到了吗?”
“我同事那里说不定有,我到时候问问他们。”
能拿到电子版原件,那可比“翻拍”好了不止一星半点,孟远岑放下手机不拍了,视线落在沈浔掌心的相册上,他想起什么似的问道:“我能看看前面的照片吗?”
沈浔静默几秒,然后点了点头,不过是一些童年的照片,他刚刚才看过一遍,沈浔慢慢地往前翻,大部分时间都保持沉默,如果孟远岑主动询问,他才会介绍一下照片的来历。
翻着翻着,孟远岑忽然眼尖地问道:“这里怎么空了一张照片?”
沈浔莫名心里一紧,他刚刚藏照片没想这么多,现在看起来,空的地方确实有些突兀。
他默了几秒,“……可能被我妈或者我弟取走了吧,有的时候急需证件照,他们会选择裁剪照片。”
孟远岑始终面带笑容盯着沈浔看,也学对方默了几秒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只能说好巧不巧,孟老师打电话的时候瞄了一眼,正好瞄到沈浔在藏照片,所以需要证件照这个理由,听上去似乎挺靠谱,可惜被孟老师一眼看穿,不过嘛,他这人就是盲目自信,他想,总有一天,沈浔会主动把藏起来的照片拿给他看的——
“孟远岑……”沈浔试探地看向他,“你怎么不说话?”
孟远岑回过神来,“我在想你这里不是缺了几张照片吗,空着也是白空着,我手机里正好有几张你的照片,自认为拍的还不错,哪天有空我可以给你洗出来,把这个空缺补上?”
沈浔先是一怔,随后心头微动,他低声却认真道:“如果你真想把空缺补上的话,那就用我们的合影吧。”
第五十八章 “回家。”
孟远岑买的是周六中午的高铁票。
沈浔虽然早就算到自己周六中午值班,做足了心理准备,但是等真到了周六那天,不免还是觉得可惜,因为不能亲自去送一送,他只能捧着孟远岑发来的文字、视频和图片翻来覆去地看。
要去四五天。
沈浔知道能参加这次论坛的都是各行各业的大人物,越临近校友会开始,越不敢发消息打扰孟远岑。
他想的果然不错,平时话痨的孟老师这三天也安静许多,每天晚上八点,和沈浔汇报一下今晚的任务,再说一句晚安,就下了线溜了个没影。
这次校友会论坛参加的人虽然不多,但是架不住人人都有机会大显身手,有些学识渊博的老教授说的兴起,还能把汇报内容再拓展延伸,再来个提问环节,汇报时长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延长了,最后整个环节超时超得厉害。
汇报结束后是研讨环节,第三天中场休息的时候,沈浔发消息问孟远岑:研讨环节是所有人围坐在会议桌上,还是以别的形式研讨?
孟远岑回复:我暂时还不能确定,得看院长安排
沈浔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如果是自由讨论,那个郑从岂不是又来找你聊天?
孟远岑看着这行字,似乎能想象出沈浔打下这行字时的一脸不满的表情,不由地偷笑,有些话不方便用语音说,怕被人听见,于是他打了好长一串字——
【郑从想和我聊,我还不想搭理他呢,他要是真凑过来,这还不简单,只要我和别的校友聊得投机,他未必能插上话,他如果真的非要加入我们的话题,我不接他的话不就行了,沈警官再忍忍啊,就这几天了,以后我和他井水不犯河水】
【不说了,我们这边马上就要开始了】
身旁的郑从扭头凑过来,“孟老师想到什么开心事了?笑得这么开心?”
孟远岑将手机锁了屏,脸上的笑容都僵硬了一瞬,“没什么。”
如果可以的话,他还真不想和郑从挨着坐,但是没办法,可能屺大校方看他俩目前都是桦大的老师,就把他们的座位安排在一起,这事沈浔最好还是别知道了,不然又得醋。
别说沈浔不舒服,他也不舒服,所以他当年还挺有先见之明,觉得郑从可能难缠,直接谎称有对象,否则郑从以为他是单身,那得越界成什么样啊——
虽然以郑从的行事作风,可能并不觉得自己的行为越界,果然人与人之间认定的边界感是不同的。
孟远岑将手机放进衣服里。
终于,几个小时后,研讨环节也结束了,院长兼分党委书记总结发言,最后宣布博士论坛圆满闭幕。
孟远岑见机溜进人群中,生怕自己再慢一步,就会被郑从喊住。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他顺利地回到酒店,吃晚饭的同时不忘腾出手给沈浔拍了一张照片——
是屺川大学给所有参加论坛的博士校友发的双层玻璃杯,杯身正面印有深蓝色校徽,开玩笑说双层玻璃杯可能是老师标配,再加点茶叶枸杞什么的简直不要太刻板印象。
发完直接一个电话打过去。
谁想沈浔的重点根本就不在这里:“是参加论坛的校友人手一个吗?”
孟远岑说:“当然了,总不能区别对待吧,那这事做的也太不体面了,而且我看这杯子质量挺好的,还挺实用的,总比发好几张电影票优惠券要好。”
沈浔回了一个“嗯”。
其实他刚刚那话的潜台词是:所以郑从也有一个和你一模一样的?
好在孟远岑没听出来,沈浔也不打算点明,把这一环节跳了过去,和孟远岑聊些别的话题。
他知道醋一次还能说是情趣,醋多了就是无理取闹讨人厌了,但是不舒服终归是不舒服,尤其不能细想,想多了想得他抓心挠肝,只能盼着孟远岑快点回来。
孟远岑买的返程票是明早八点的,傍晚沈浔下班,他们就能见面,现在是晚上八点五十分,算算也就二十个小时不到——
沈浔的思绪转回到眼前,手机屏幕上,孟远岑忽然说他要睡了。
虽然有些意外,但是沈浔也知道孟远岑这几天挺累的,说了句晚安便不再聊。
他一般是越到晚上越精神的,俗称夜猫子,孟老师这么健康的作息也没能成功影响到他,没有孟远岑陪他聊天,在家无聊地转了好一会儿,直到手机收到一条提示消息,说他有一件快递刚刚投送到小区快递柜里,让他及时取件。
嗯,现在知道干什么了——拿快递。
沈浔站在门口换鞋,心想,大晚上的,快递小哥真勤奋啊。
他不知道的是,其实孟远岑此刻正在冷冷清清的高铁站过安检。
要怪就怪孟老师入睡前多看了一眼手机,然后发现原来九点二十竟然还有一班高铁,二十三点四十三分到站。
浅浅算一下,差不多十二点半能到家,好像也不是太晚,可能这个时间略显阴间,票的余量还有不少——要不改签吧?
心动不如行动,毫不犹豫地改了签,拖着行李箱退了酒店房间,坐上计程车一路奔向高铁站,可算顺利地坐上回家的高铁。
路上,孟远岑困得不行,想睡又不敢完全睡死过去,毕竟桦沣南站不是终点站,他定了好几个闹钟,迷迷糊糊地眯着眼,意识在清醒与浅眠的边界线上反复横跳。
睡了但又好像没完全睡。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头顶大喇叭的机械音开始说:“女士们先生们,列车前方到站桦沣南站,请下车的旅客提前整理自己的行李……”
恰巧此时,第一个手机铃声也响了起来。
孟远岑拖着行李箱下了高铁,马不停蹄地往家赶,以至于站在家门口的那刻,就连孟远岑本人都有些恍惚,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提前到了家,掏出钥匙打开门的那一瞬间,这种真实感才逐渐变得强烈。
站在玄关处换鞋,让孟远岑稍稍感到意外的是,家里已经熄了灯,掏出手机看一眼,十二点三十六分,仔细想想其实也不意外,这个点还不睡,在孟老师看来可以说是熬大夜了,虽然沈浔经常性熬大夜。
行李箱靠墙站,孟远岑直接往卧室走,他现在困得不行,只想倒头就睡,倒下去的时候,才发现被窝都是冰凉的,伸手一摸,身边根本没人好嘛。
人呢。
去厕所看了一眼,不在,孟远岑灵光乍现般又看了一眼阳台,隐约有灯光。
走近了瞧,只见一个裹着厚厚的黑色羽绒服的背影,熟悉的轮廓线,靠在半开的窗边,发色因此融入夜色,右手指尖反复揉搓一小截烟蒂。
孟远岑将玻璃门推开,走上阳台窗边,夜风涌向他,眼前的人听到动静,也转过身来——
四目相对,沈浔霎时成为影片里定格的一帧,手里的烟蒂悄无声息地落在地上。
“Surprise!”
孟远岑笑着说。
沈浔愣愣的,似乎还没反应过来。
孟远岑想了想,又张开双臂,“抱抱?”
沈浔眨了眨眼睛,忽然上前一步,紧紧圈住孟远岑的腰。
孟远岑这才注意到沈浔的羽绒服是敞开了穿的,估计又是半夜失眠去阳台透气,他腾出两只手将衣襟收拢,“穿这么少不冷么?”
然后他弯下腰,顺手捞起烟蒂握在掌心,指尖对齐拉链底部向上牵引,银色金属拉链头一路闪着月光,咬合时发出沙沙的声响,在沉寂的深夜里清晰可闻,最后划至沈浔的下颌处,轻轻地晃了晃——
沈浔蓦然仰起头,将孟老师按在背后的玻璃门上吻了上去。
第五十九章 “后悔。”
他吻得忘我,双手自然而然地环住孟远岑的脖颈,星星穿透夜色照亮眼底和睫毛上水雾,银白色月光掠过冶艳的唇珠,被孟老师低着头含住,一切也别想逃离。
主动权被无意识地过渡到孟远岑手中,沈浔被孟老师抱着进了卧室,被丢进原本膨胀的棉花絮里,霎时承受两个人的重量,棉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瞥了下去,他们像是沉溺在欲念的深海里,沉沉浮浮,如痴如醉。
沈浔的献吻极大程度地讨好到了对方,他和往常一样,总是沉默的,不善言辞或者词不达意,但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在迎合孟远岑的喜好,有种爱你所爱的忠诚。
……
第二日早,闹钟响了第三遍。
沈浔很困,又因为怕迟到不敢再赖床,坐起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腰酸背痛腿抽筋,低头一看——胸前密密麻麻满是吻痕和牙印。
这人属狗的吧?
沈浔在暗地里抱怨一句,匆忙套上衣服,大概是动静有些大,惊扰到了枕边人。
孟老师也睁开眼睛,但他悠闲地躺着,将两只胳膊抽出来压在棉被上,露出一颗头,视线从沈浔的腰际往上游走,笑盈盈地看着沈浔穿衣服。
对方赤裸裸的、直勾勾的目光,沈浔想不注意到都难,他拧着眉毛问:“你不用上班吗?”
孟远岑笑着解释,“因为在正常情况下,我应该是今天中午回到桦沣市,我和校领导也是这么报备的。”
意思是反正请假请到中午,他今天早上可以在家歇着。
等于说昨晚两人一时兴起忙活一晚上,结果第二天起早贪黑去上班的就只有沈浔一人,沈浔恍然大悟,他心里不平衡了,扶着腰缓缓站了起来,困得直揉眼睛,却是冷笑了一声,“原来你算好了今早能休息,昨晚才做了那么久。”